怎么说呢,薛裳华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但凡他刚才多看一眼柏修雅是怎么穿威亚衣的,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大张着手臂,感受着柏修雅上下调整绳子的薛裳华如是想。看出他的局促,柏修雅无奈地笑了笑,又扯了扯绳子,才开口:“放松一点,小薛同学。”

  被他这么一扯,薛裳华僵硬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很快,威亚衣穿戴完毕,柏修雅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看起来你确实吊过威亚。”

  虽然时间久远,可他的身体对于吊威亚这件事多少还是有点印象的,在穿好威亚衣后,身体的本能反应已经让他迅速地调整好了姿态。他点了点头,柏修雅于是对着工作人员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准备好了。

  两人缓缓升空,开始了对空中姿态的适应。

  到底是下过苦工的人,很快,薛裳华就找到了感觉,二人在空中的动作愈发舒展而同步,到了中午之前,他的动作已经基本能够和柏修雅像个八成了。

  见状,柏修雅点了点头:“很好,你现在的肢体动作已经可以了,接下来就是角色动作的事情了。”薛裳华长出了口气,直到双脚落地,他才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开口:“辛苦您了,柏前辈。”柏修雅笑了笑,摇了摇头:“没事,正好我也找一下感觉。”这么说着,他抬手,拍了拍薛裳华的肩膀:“再说了,你的学习能力很强,是很省心的一个学生了。”

  薛裳华点了点头,他一开始还怕自己会有别的想法,可一旦正式开始教学,他的注意力反而集中了起来,以至于直到教学结束,他也没有产生什么非分之想。这让他稍微放心了一些,而柏修雅的肯定,也让他感到无比满足。

  下午是剧组安排的礼仪课,毕竟是仙侠剧,左云韶对于礼仪之类的内容多少还是有些考究的。而从第二天起,得知他们的威亚都适应的差不多之后,上午就成了武学指导课,在这样高强度的训练下,他们度过了紧张的一个月,才迎来了正式的开机。

  开机仪式结束之后,就迎来了拍摄的第一幕。不同于前几部戏的按部就班,他们需要先拍完室内的戏份,再去拍摄其它的内容。

  用左云韶的理论来说就是,先拍简单的,再慢慢进阶。

  看了看室内的戏份,他们很难相信这个“简单”的说辞,特别是在看到左云韶挑出的第一幕戏之后。幸好第一幕戏只有两位男主需要出镜,在换好服装,补好妆容之后,伴随着一声“开机”,摄像机缓缓地推进。

  元淙面色苍白地走在前面,身后是带着面具的凌悠。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穿过几道回廊,停在了一扇门外。元淙面上闪过一抹为难,转身,看向凌悠,开口:“凌道友,我还有一事相求。”

  凌悠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眨了眨眼,侧头,看向元淙,慢了半拍地开口:“何事?”

  元淙的面上露出一抹为难,他开口,语气带了些迟疑:“不知我师尊是否向您提及,我不仅有伤在身,记忆也有所缺失,虽然不影响正常生活,但我总觉得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他抿了抿唇,开口:“只是记忆实在玄妙,我遍寻门中典籍,也没有任何头绪,所以,想请问凌道友,我可有办法寻回失去的记忆?”

  凌悠又是一愣,才缓缓开口:“令师有向我提及此事,只是记忆……”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知失去这些记忆,对元道友可有影响?”

  元淙被问得一愣,有些迟疑地开口:“并无,但……”“既然并无影响,想必被元道友遗忘的并非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据我所知,人会在受到伤害时,本能地遗忘一些令自己不快的事情,忘了也许反而是件好事,元道友又何必……”

  “凌道友此言差矣。”元淙打断了他的话,他的眉眼间带上了些不认同:“无论好坏,那些记忆都代表了我的经历,怎能轻易遗忘?”

  见他如此,凌悠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元道友说得是,是我说错了。”

  这样说着,他一边上前两步,扶住一旁的墙壁,同时说道:“元道友可知,哪些原因会导致失忆?”

  他的面色有些苍白,元淙这才想到他的身体本就不好,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愧疚,上前两步,他推开自己的房门,对着凌悠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边说道:“愿闻其详。”

  凌悠对着元淙微一颔首,走进了房门,一边说道:“修士的身体素质十分强悍,识海也非常强大,若是修士失忆,多半只有两种可能。”

  元淙跟在他的身后,听到他说:“一则受到严重的刺激,不愿想起;二则神魂受创,影响记忆。”

  他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轻轻舒了口气,才继续说道:“虽然也有中毒或者其它因素,但我方才初步观察,元道友并无中毒的迹象,因此,这两种可能性,是最大的。”

  说到这,他轻咳了一声,说道:“至于具体为何,还需我为元道友诊治后,方可得知。”然后,他对着一旁拱了拱手,开口:“元道友,请吧?”

  元淙看了看他,起身,关上了房门。

  “好,停。”左云韶开口,这一幕到此结束。一旁围观的人这才长出一口气,要知道,一部剧的第一幕能否顺利,也许就关系到整部剧的拍摄会否顺利。

  门开了,柏修雅和薛裳华一前一后的走出,看向左云韶。左云韶面色严肃,看着面前的监视器。

  许久,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这一幕可能需要重拍的时候,她的眉头舒展开,露出一个笑容:“很好,这一幕过了。”

  说完这句话,她抬头,看了看柏修雅,又看向了薛裳华:“不错啊小薛,和小柏演对手戏也能不落下风,看来你之前试镜的时候,还是有所保留啊。”

  薛裳华摇了摇头:“左导说笑了,最近的剧本围读,给我带来了一些新的感悟而已。”

  左云韶眯了眯眼,看着他,许久,才点了点头:“不错,继续保持啊。”然后,她看了看二人说道:“你们去补一下妆,准备室内的场景吧。”

  二人点了点头,化妆师和造型师走来,为他们补好了妆,才开始了下一幕的拍摄。

  因为有场景的切换,第二场拍摄是从他们进屋的时候拍起的。镜头架好,伴随着左云韶一声“开机”,二人开始了表演。

  凌悠从门口缓缓地走到桌边,坐下,将刚才的台词又说了一遍。然后,他向又一摊手,指了指床上。元淙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和衣躺下,闭上了眼。

  凌悠缓缓地叹了口气,表情严肃了起来。他上前,抬手,将手放在元淙的额头上方。

  没过一会,元淙长出一口气,身体缓缓地放松了下来。

  他的手指缓缓地张开,整个人看起来惬意极了。就在此时,凌悠开口:“元道友,接下来,我需要检查一下你的神魂,不知你可否将神魂放出?”

  元淙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下一刻,凌悠的手一颤,似乎摸到了那无形的神魂。

  他的表情十分严肃,手指轻轻地拨动着,仿佛拿着什么稀世珍宝。忽然间,他的睫毛一颤,眼中流露出些许震惊。

  元淙却也正好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神魂相连的他当然能感觉到凌悠的震惊。不止如此,这种神魂的触碰,还带给了他一种有些熟悉的感觉。

  他开口,看着凌悠,语气认真:“凌道友,我们之前,当真没有见过吗?”

  那抹震惊很快被凌悠压下,他正认真地看着自己的手,似乎在收回什么东西,闻言,他的手一颤,然后,他摇了摇头,说道:“我从未离开过医谷,如何与元道友见过?”

  元淙的视线当然看到了他手上那一下不自然的颤抖,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换了个话题:“所以,凌道友探查了一圈,可有收获?”

  凌悠却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垂着头,沉默着,似乎在想一个合适的措辞。看出他的纠结,元淙笑了笑,继续开口:“实不相瞒,我自回到门派之后,浑身总觉疼痛不已。这种疼痛虽然不影响日常生活,可多少还是会让人有些不适。”

  这样说着,他看向凌悠,语气和缓:“直到方才,凌道友为了检查,将灵力渗入我的经脉,那种疼痛竟然有了片刻的缓解。”

  他的眼中毫无怨愤,只有感激:“便只是为此,我也该好好感谢一下凌道友的。”

  这一番无比真挚的话,只换来凌悠平淡的一句:“受人之托罢了。”他看向元淙,一双深褐色的眼中带了些凝重:“元道友,恕我冒昧,你在回到宗门之前……”说到这,他才想到对方失去了一段记忆这件事,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懊悔,可话还是接着说了下去:“你在回到宗门之前,可曾强提过修为?”

  听了这句问话,元淙皱紧了眉,他思索了许久,缓缓地摇了摇头:“抱歉,凌道友,但是我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印象了。”见他皱眉,凌悠抬手,用食指轻轻地按了按他的眉心,开口:“莫要过度思考,元道友。”

  元淙眉宇间的燥意被缓缓抚平,许久,他看向凌悠,开口:“多谢凌道友。”

  “好,停!”左云韶开口,叫停了拍摄。拍摄本身当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这一场戏需要多角度拍摄,难免需要给艺人进行针对性的补妆。

  她挥了挥手:“给他们补个妆。”然后,她转头,看着监视器,叹了口气。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这两个年轻人,可了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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