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遇知挑眉:“盛阳。”

  宗忻一愣。

  谢遇知紧接着扔给他一把枪, 提醒道:“他们跟上来了,做好准备反击。”

  宗忻接过枪,迅速合上电脑, 贴着车窗警惕地回头,果然看到了紧咬着他们追了上来的皮卡。

  “硬杠吗?”

  “嗯,有问题吗?”

  对方人多,而且手里都有家伙,硬杠对他们来说其实很有难度,但现在局势容不得他们多想,不跟对方拼命, 很可能就会没命,他可不想死在219这条荒无人烟的国道上,尸体烂了臭了, 几个月甚至几年都没人发现, 就算是和谢遇知抱死在一起, 他也觉得不值得。

  宗忻面部紧绷, 不由咬紧牙关, 竭力控制住自己兴奋地情绪, 声音沙哑却极有力的吐出两个字:“没有。”

  “好。”谢遇知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前面是个近乎九十度的直坡,牧马人的驱动力甩皮卡几条街, 一会儿我加足马力往上爬, 你找机会,精准一点,把皮卡副驾的那个人给我狙了。”

  谢遇知说狙人, 说的就跟过年杀鸡砍菜切大白萝卜一样稀松平常。

  “谢队,”宗忻握紧枪, 目不转睛地盯着皮卡车,回谢遇知,“我觉得,你对生命的态度,有点随便。”

  谢遇知说:“什么?他们都拿枪指着我脑袋要我的命了,我还得对他们多郑重?盛队,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的职业是警察,就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无时无刻都抱着职业操守?不要太理想化,说到底我们也是人,别给自己整什么虚无的正义滤镜,十年前,我在金三角,要是刚直不阿没点子手段,早死多少回了。用苏队的话说,我这个人,道貌岸然笑里藏刀口蜜腹剑人面兽心……”

  宗忻无奈,“你在这儿等着我呢是吧?心眼比针鼻还小!”

  “我没有。”

  “你就有!”

  “……果然没有真的没有!”

  宗忻:“……幼稚!”

  他话音刚落,牧马人瞬间直冲高坡,这个角度简直就是在俯视后面的皮卡,视线毫无遮挡,宗忻找准时机将枪口伸出车窗外,食指轻轻扣动扳机,下一秒,只听————砰!

  就在这一瞬间,皮卡副驾驶前车挡玻璃应声出现一个小孔,子弹贴着迷彩服脸颊飞擦而过,带起一片血花,噗地溅在正开车的阿三脸上,温热的触感让他整个人都懵了,皮卡登时失控,打着弯儿往坡下滑去。

  迷彩服双目圆睁,他的脸直接被子弹穿透,肉皮咣当炸飞,糊的到处都是。

  迷彩服呲目欲裂、阿三的不能置信、还有皮卡车斗子里抱着A|K准备反击的众人、驾驶室的血肉横飞,这一幕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一切背景都在粘稠的血浆散开的时候,凝固成定格画面。

  轰!

  皮卡横亘在道路中央,场景一下加速,所有人都在皮卡刹车的巨响中醒过神来。

  “老大!”

  阿三根本来不及多想,猛地扑向迷彩服。

  鲜血四溅中,迷彩服骤然发出惨叫。

  牧马人借着惯性冲力,眨眼之间就把皮卡远远甩在后面,谢遇知车速丝毫未减。

  宗忻默默爬回副驾,微微喘息着放下枪,眼底闪烁着冰冷锋利的光,“……打偏了。”

  “没关系,打中了就行。”谢遇知勾唇,笑着看看他,“干的很不错,亲一个。”

  “……他们还会追上来。”宗忻挡住他凑上来的脸,嗫|喘|两声说。

  “暂时应该不会。”谢遇知不以为意,“确认是广西公安内网有过记档的追缉犯吗?”

  “没错。”宗忻点头,“那几个迷彩服里有两个人和公安内网发出的通缉名单里的人长得很像,其中一名追缉人员叫张长奎,性别男,身份证号513426*****12,三川省东乡人,涉案类型盗窃、故意杀人,他眉毛的地方有块横向疤痕,很好辨认。另一名追缉人员申涛,也是男性,身份证号522401*****52,云贵省三星区人,涉案类型故意杀人,倒八字眉,左眼较大,凶相,也很好辨认。”

  “盗窃、故意杀人。”谢遇知若有所思道:“张长奎、申涛系边境线行凶、盗窃犯罪集团重要头目,作案性质极其恶劣,现已查明其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充分,三川省三川市公安局、云贵省云城市公安局决定对其进行公开悬赏通缉。公安机关敦促犯罪嫌疑人张长奎、申涛认清形势,悬崖勒马,主动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宗忻神奇地看向谢遇知,“你不会是每个公安局的公开悬赏网页都点开默认背诵过吧?”

  “没有,碰巧去年的时候,深夏市公安局协助过云贵这边联合执法,我对这个案子有印象,不过当时负责协同的不是我,我只是从高副支队……”谢遇知解释道,“就是高磊,现在是深夏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他知道的清楚,我问问他。”

  说着,谢遇知下意识去摸口袋,刚摸到手机才想起来,他的手机在方平中出色的驾驶技术下,英勇牺牲了。

  “手机借我。”

  宗忻把手机递给他,随口问道:“你的手机呢?别告诉我那个周宴琛连手机都舍不得给你配。”

  “我穷疯了?”宗忻这么说,谢遇知立刻不乐意了,“我穷疯了,我用得着他给我配手机么我?你别给我提姓周的,要不是为了把深网分散的服务器地址都套出来,我分分钟弄死他丫的。喂!”

  电话刚拨过去几乎是立刻就接通了。

  听到谢遇知的声音,高磊明显还愣了愣:“哟……这不是谢队吗?怎么换号了也没给兄弟吱一声?找我什么事儿?”

  “问你个事儿。”谢遇知开门见山,“去年,广西有起恶性故意杀人案,当时你负责协同调查的,还有印象吧?”

  “有,这案子现在还没结呢。怎么了?”

  “就涉案人员,你知道的清楚,详细给我说说。”

  “这个犯罪团伙,经过调查,是有组织有周密计划有预谋的在实施犯罪,我们和三川公安局、云城公安局一致认为,这是个受雇佣的杀手组织,说直白点,就是一个拥有杀伤性武装的小型雇佣|兵|组织,他们不仅仅在境内活跃,还经常偷渡出境,就是这样才很难抓,到现在迟迟没有落网。”高磊把知道的一股脑儿全倒给了谢遇知,“团伙为首的犯罪分子叫申涛,当时追缉人犯过程中,云城两名公安同志都死在他手里了,这个人手段狠辣,枪法很准,手里攥着七八条人命,是重犯。”

  “雇佣|兵|组织?”谢遇知眉头不由皱紧,“还有其他的吗?”

  高磊想了想,回道:“有,云城的同志说,这个组织手里有枪、还有土|雷之类的武器,疑似和东南亚一些走私犯有生意上的往来。对了,申涛这个人,应该还和暗网有些牵扯。”

  “我知道了。”

  谢遇知挂断电话,一脸凝重。

  宗忻问他,“高队和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这个申涛,和暗网有些牵扯。”谢遇知缓缓看他一眼,目光完全是黑沉的。

  “你怀疑,他们的目标是你?”宗忻不由绷紧弓背,犹如一把搭在弦上的利箭,紧张却倔强的挺拔。

  谢遇知眯起眼睛,目光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

  “不是怀疑,就是。”

  他简单地给宗忻说了下越野车是怎么车胎出问题半道儿失控,又是怎么命大,和方平中俩人捡回一条命的,然后断言道,“想要我死的人,要么是周宴琛,要么就是滕纾德。周宴琛现在没理由杀我,就算他怀疑我,对我没有百分之百的信任,也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对我下手,比起滕纾德,现在的我对他没有任何威胁。”

  “那就是滕纾德。”宗忻分析道,“只有他有对你下手的理由。他知道你对周宴琛投诚了,忌惮你,怕你真的会为了周宴琛去对付他,所以先下手为强?”

  “说不通,周宴琛身边,可以确定没有滕纾德的眼线。”谢遇知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让平中调查了糖水湾的每一个人,可以断定,没有滕纾德的线子。”

  宗忻说:“百密一疏,你说的那个平中,可能大意了,他没注意到昨天离开糖水湾的那艘货轮多带走了个人。”

  “多带走了个人?谁?”

  “花朝夕的一个侍应生。”宗忻顿了顿,“女侍应生,当时我特别注意过后来上船的几个人,他们带着一个女的,那个女人长得很娇艳妩媚。”

  “……”

  谢遇知一言未发。

  花朝夕的侍应生都是周宴琛的人,周宴琛下过死命令,不允许他们离开糖水湾,既然离不开糖水湾,行动又处处被人监控,他就没有让平中去调查,确实疏忽大意了。

  现在看来,周宴琛身边的人早就鱼龙混杂,分不出敌我。

  “因为走的很匆忙,那个女人衣服都没换,高跟鞋黑丝袜,还带着兔子耳饰。”宗忻比划道,“在码头上很惹眼,我就在旁边缆绳的地方,他们都没注意到我,我听那个女人站在甲板上给人打电话,用的云贵一带方言,我听不懂,但录了音,还没来得及传回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