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忻在感觉到四肢无力的时候, 快速切断了联络器信号,刚切断信号,人就瘫软在了地上。

  没多久, 一双黑色皮鞋停他面前。

  周宴琛半蹲着和他对视,眼底露出浅薄的笑,那个笑里面带着掩饰不住的病态。

  宗忻视线迷离,身体半点儿动弹不得,却偏偏大脑清醒的很,他知道蹲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周宴琛,也知道自己是被下药了。而在十几分钟之前, 陆远还提醒过他,不要碰周宴琛给的任何东西。

  他谨慎小心,明明没有接触周宴琛给他的那杯水, 也没有碰其他东西, 可为什么还是……

  宗忻忽然想起什么, 转动眼珠看向那本散发着奇怪香味的书。

  周宴琛见他似乎觉察到了问题出在哪, 探手轻轻拂过他侧脸, 声音听起来非常兴奋:“真聪明, 比之前那些都聪明,警察好啊,我就喜欢警察, 在你身上我能找回几年前和他在一起的感觉, 别人都做不到,但是你做到了。放心,”他缓缓欺身压过去, 凑在宗忻耳边压低了声音,“我会轻点的。”说着, 便从腰挂处解下把锋利的袖珍水果刀,抵在了宗忻的喉咙上。

  ·

  “这个日光倾城,它所有经营相关手续是由一名夏姓经理负责的,跑工商局、税务局的好像也都是他在做,一般个体工商户不会查那么严格,很多老板还会找专业机构代办,工商局税务局边上全是这种大大小小办|证机构,有的甚至不用本人到场,随便填填就办完了。我们找工商局的人调查,只查到了这个夏经理的信息。”

  郢口地方小人少,真正做到了道不拾遗夜不闭户,片区派出所晚上超过八点就没有值过勤,现在这个时间搁平常他已经在家睡俩小时了,突然被喊起来干活多少有点萎靡,民警把经营许可证递给谢遇知,潦草的打个哈欠。

  “核实过了,姓夏的没有案底是合法公民,日光倾城手续齐全持证经营,没有合理搜查的理由。”

  谢遇知接过民警从工商局调出来的经营许可证,深吸口气尽量稳住情绪,“我知道了,谢谢你。”

  民警摆摆手,“没事,应该的,不过,兄弟,你们京台在查什么案子啊?执行任务不都以小组为单位?你们怎么还单干上了?纪律有点说不过去啊?”

  谢遇知这个级别,真亮明身份肯定要惊动地方领导,所以就没给民警说实话。

  “哦,我们是小组行动的,这不是想着分头查快一点吗?”谢遇知随意掩饰了下,“行,这么晚麻烦你了,等改天破了案子我回头请你吃饭。”

  “客气了,什么吃饭不吃饭的,咱们都是基层,这点儿事举手之劳。行,那没事儿我们就先回所里了。”民警跟谢遇知客套完,转身去招呼同事,“走啊,下班!”

  另一个民警赶紧点头,随后俩人在谢遇知犀利的目光中,蹬着辆新能源电动自行车摇摇晃晃离开了。

  谢遇知目送他们离开后,捡起那张日光倾城的营业执照,经营地址那栏写着:玉兰花街75号。

  四月的天,中午和凌晨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白天春风如沐,夜里冷风刺骨,尤其郢口是近海城市,空气还潮湿,比干冷还要叫人难熬。

  谢遇知拉上车门,打开导航,直奔玉兰花街75号。

  此时此刻,谢遇知满脑子都是宗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小花,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

  周宴琛把宗忻按在沙发上,拨开他额前的碎发,边压住他边扯领带,“知道吗?赵洋曾给我发过你的照片,偷拍的,虽然只有四分之一的侧脸,也足够让人移不开视线了。”他用领带蒙住宗忻的眼睛,摸着宗忻光滑的侧脸,啧啧感叹,“这么好看的脸为什么非得想不开去当警察?当警察有什么好?挂牌下海,只要你敢开价,多少钱随便你赚。”

  这样的肢体接触简直让宗忻反感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想制止周宴琛,疯狂的想要制止,身体却无论如何都动弹不了。

  周宴琛抬起他的下巴,唇角一弯,说着好听的让人恶心的情话,“高浓度费洛蒙,很快就会见效,一会儿你就能体会到无边的快乐,我会让你舒服的。”

  宗忻的眼睛被藏蓝领带蒙着,什么也看不见,他只觉得身上开始慢慢发热,额头已经沁出汗珠,没血色的嘴唇也因为费洛蒙作用而变得充血饱满,在暧昧灯光下,反着润泽的柔光,白皙的脖颈喉结轻微滚动潮红一片。

  周宴琛对他现在的样子简直满意极了。

  那种蹂躏冷风中小野花的快感,那种将纯白踏碎在泥泞里破坏的快感,让他全身上下每一丝神经都焦灼绷紧,开始动手撕扯宗忻的衣服。

  嗤啦————

  宗忻衬衫的领子被他大力撕开,露出一大片白里透粉的肌肤。

  周宴琛盯着他的锁骨,目光忽然一顿。

  “这是什么?”

  宗忻锁骨处有两块微微发紫的痕迹,很明显是被吸|咬|出来的,明眼人一看就认得出来。

  周宴琛意兴阑珊,忽然掐住他的脖子,骑|着|他|狞笑逼问:“女朋友留下的?我让阿彪仔细调查了你,根本没查到你有女朋友,藏得很深啊!”

  “我……我……”宗忻声音微弱,断断续续地反抗着,“我不会……让你得……得逞的!”

  周宴琛脸色一变。

  宗忻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死钳住了他的后腰,忽然开始不断挣扎,他一边竭力去拽周宴琛,一边疯狂扒拉领带。

  周宴琛本能地往旁边躲闪,迅速将他从沙发上推下去,拉扯间手臂被宗忻的指甲刮出一条长长的口子,看着那道长却不深的伤口,周宴琛愣了愣,火气轰地冲上头顶,他抄起桌子上的皮带,从地上拽起宗忻狠狠抽了一皮带顺手反绑住宗忻手腕,然后从背后薅起宗忻的碎发,厉声道:“给你脸了,我说过我不打好看的人,前提得听我的话,臭条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他妈弄死你!操!”

  宗忻脊背结结实实挨了一下,顿时疼的跪坐在地上,他咬牙,浑身颤抖的厉害,连牙关都因为受痛而不由自主的打着战。

  “变态,周宴琛,你是个变态!”

  “变态?”周宴琛忽然从后面压下,迫使宗忻跪趴在沙发上,接着按住他的脸转向自己,“我是变态,我恨你们这些警察,我就是要让你们一个一个的都尝尝我当年受到的伤害,让你们体验被当成泄愤工具,每天给十几个人强迫的滋味!”

  宗忻紧咬牙关,面孔因为疼痛而扭曲,呼吸急促,额头青筋直跳,却仍旧没有停止反抗。

  周宴琛捏着他的下巴不让他动,“就这么想对我动手?你现在的样子狼狈的简直像个丧家犬,和当年被方尖扔在金三角的我有什么不一样?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我就是这么过来的,你比我高贵在哪儿了?我曾经把方尖当成我的神,他却把我踩在地狱永远翻不了身,我走过的地狱要让你们这些冠冕堂皇的警察们全部也走一遍!全部!我没有把你扔进风月场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宗忻,感谢我吧! ”

  啪

  宗忻不知道怎么挣脱出来,一巴掌结结实实打过去,打得周宴琛脸歪向一边。

  空气突然安静的可怕,周宴琛不敢置信捂着左脸,一时之间忘记动作。

  宗忻毫不迟疑,迅速起身,虽然双腿仍旧发软无力,但他借住沙发撑住身体,狠狠扯掉那根藏蓝色领带扔出去,接着又是一拳冲周宴琛挥过去。

  周宴琛眼疾手快偏头躲过,猛地抓住宗忻手腕顺势一带,紧接着宗忻一脚蹬在沙发腿,借力打力将周宴琛往后冲撞几米后,反手拍掉周宴琛手里的袖珍刀,就地一滚捡起来,回身刺过去。

  周宴琛躲闪不及,被他刺穿手臂,顿时血流如注,下一秒,宗忻手里的刀已经抵在他的腹部,动作快得不敢置信。

  “别动,周先生,很遗憾,你被捕了!”

  僵持三秒后,周宴琛缓缓举起手往后退了一步。

  “你很厉害,比其他人意志力更坚定,是继方尖之后第二个让我佩服的人。但是,你和他比还是差一点。”

  宗忻淡淡看着他:“我不跟别人比。”他将手放进后腰包,掏出一副银手铐打开。

  周宴琛和他对视着,幽深的眼神闪着微光,在宗忻手铐即将拷住他双手的时候,唇角略微勾起短促地笑了一声:“不,我指的是,没有人能抓住我。”

  下一秒,宗忻手里的手铐突然落地发出哐当一声脆响,继而面前出现了一块钢化玻璃屏障,把他和周宴琛隔开了。

  宗忻这才发现,卧室和客厅之间竟然安装了遥控玻璃门,设计的太好了,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玄关的背影墙竟然是一扇自动门。

  隔着厚厚的玻璃门,周宴琛冲他嚣张的比划个胜利的手势,用唇语说了几个字后,便带着人从另外的入户门离开了。

  哐啷

  宗忻手指再也没有丁点儿力气,握紧的刀子坠地溅起一片殷红色血花,他扶住钢化玻璃,不停地喘着粗气,汗水浸透全身缓缓往地面滑下去。

  啪啪

  两声清脆的枪响刺穿寂静的夜晚。

  宗忻神色一震,强撑着没有倒下去。

  什么人敢明目张胆的开枪?难道是……小陆带人赶过来了?

  想到这里,宗忻滑坐在地上,准备缓一会儿出去看看,药效却在这个时候开始发挥作用,他背靠着冰冷的玻璃,紧紧咬着牙关,燥热的身体汗水浸透衬衫,鼻翼渐渐翕张双加潮红,大脑一片空白……

  “别过来!你再往前走一步,我保证立刻就送这个条子去见阎王!”

  周宴琛去而又返,此时拖着宗忻,将抢抵在他的脑门上,定定看着对面拿枪指着自己的人,威胁道。

  马仔通知他有条子混进了日光倾城,本来他准备带着宗忻一块走,可在宗忻身上下的料起作用太慢,让他非但没有得逞,还被宗忻夺了刀子给捅伤了,时间根本来不及,只能丢下宗忻自己先走,结果刚下楼,就被结结实实堵在院子里,不得不又返回套房,用宗忻做人质要挟那个人。

  ————方尖。

  周宴琛握着抢的手,微微颤抖,神经紧绷着。

  谢遇知盯着他,声音和漆黑的枪口一般冰冷。

  “你敢开枪试试?!”

  “……”

  周宴琛勾着扳机的手指不由自主抽动了下。

  “方尖,你别逼我!我不想在你面前杀人,别逼我跟你翻脸,撕破一直以来铭记的那份救赎!”

  谢遇知讽刺的勾了下唇角,“主动放下枪,伏法认罪,现在收手还不算晚!”

  “晚了,早就晚了!”周宴琛双眼通红布满血丝,瞪着谢遇知几乎是在嘶吼,“为什么你现在才出现,为什么要现在才给我说这些话?如果这句话是在十年前,那个时候的我双手还没有沾染鲜血,人也清清白白,那个时候什么都还没有发生,你带我走离开金三角的人间炼狱,我就不会变成缅甸掮客口中的岩阿温,也不会成为深网庄家周宴琛!”

  “那跟我没关系!”谢遇知自上而下盯着几近疯狂的周宴琛,目光丝毫没有挪动到宗忻身上半分,“是你自己的选择。”

  “胡说!”咔嚓一声,周宴琛把子弹推上了膛,“是你,都是你!你把我从机房救出去,却不带我走,把我放在黑漆漆的库房里再也不管不问!我当时只有十六,十六岁的半大孩子,你知道我有多绝望吗?啊?你什么都不知道,十年,十年来我是怎么从一堆变态和掮客手里死里逃生,又是怎么活下来的,你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自生自灭,你给了我生的希望,又亲手把它打碎,我就是要报复你,我要让所有警察都经历一遍当年我受过的屈辱!”

  “疯子。”谢遇知凉凉的看着他,“我最后再说一遍,放开他。”

  “不!”周宴琛紧紧掐着宗忻后颈把他从地上提起来,眼神变得异常凶狠,“我要让他死……”

  嘭

  彭彭

  在场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莫名眼前飞过四溅的血浆子,站在周宴琛身边的马仔被糊了满脸,仿佛空气一下子凝固,时间也跟着静止,所有人都停住呼吸,就如同电影慢镜头,将子弹穿透皮肉的速度无限锐减。

  好像很久,又似乎就只是过了短短瞬间。

  等马仔反应过来,立刻跑上去扶倒下的周宴琛,几个人手忙脚乱接住周宴琛,两名马仔挡在前面连放几枪,另几个人已经背着周宴琛绕过客厅钻进遥控玻璃门,从另一边撤退了。

  谢遇知就地一滚,险险躲过马仔打过来的子弹跑向宗忻,一把托住宗忻的腰,把人从地上扶起来。

  药效已经完全发挥作用,宗忻彻底没有了理智,他抱着谢遇知的脖子,一个劲儿往他怀里蹭,身体不由自主贴缠上去。

  “小花,小花你清醒点!”谢遇知被宗忻搂着脖子,低头略微靠近,轻声道,“走,我带你回家。”

  谁知宗忻根本不配合他往外走,反倒菟丝花般缠藤绕丝的抱着他不松手,一个劲儿往他的脸上、嘴唇上凑。

  药物作用下,宗忻迷离的眼睛都不能睁了,薄薄的眼皮通红,他说不出一点儿话,竭尽全力克制自己不发出奇怪的声音,足足好几秒才抖着嘴唇张了张。

  “什么?你说什么”

  谢遇知下意识侧耳凑在宗忻唇边,只听他声音细弱带着满满的情|欲|说了三个字:费洛蒙。

  谢遇知闻言,肌肉猛地僵了一下。

  剧场版:魂川

  我感到宇宙正在流动, 在你的眼睛和我之间。————阿多尼斯

  父子局

  剧场版:魂川,发生在宗忻得知自己的父亲盛祈言是缉毒警察之后。

  *

  风雨交加,一道闪电劈过城市上空, 将雨中景物照的惨白。

  “对,上午九点多的时候,他说要回三川,那会儿还是晴天,艳阳高照。”

  “应该到了吧?自驾大概七八个小时。”

  “没有给你说?”

  “你现在走不开啊?我?休假,不想去。”

  “有危险?魔眼?嗤——”

  “没有,觉得可笑, 挺中二的。行,我就去,不过我冒雨给你那个大俩月的表哥追媳妇, 是不是得有点什么表示?”

  “答应送我小老婆?已经下单了?”

  “看在车的面子上。”

  苏韫亭挂断电话, 走到窗边。

  厚重的云层如同灰色巨幕笼罩着天空, 滚雷仿佛炸在耳边, 闪电火树银花蛟龙般游走, 给这座死气沉沉的城市增添了些科幻感。

  风起云涌, 大雨滂沱。

  他抓起风衣,带上墨镜,转身离开。

  ·

  一道手电强光刺破黑夜, 年轻男人绕过倾覆的建筑物, 在巨石交错的地方停下脚步。

  眼前是坍塌的楼梯,透过堆积的废墟,依稀还能看出这是个五层楼房, 一层和二层已经被开裂的地面吞了下去,现在露在地面上的是三层四层和五层。

  天气不好, 阴沉着,夜里见不到月亮,也没有半颗星子。

  手电筒光照之处,破碎的砖块、扭曲的钢筋以及倒塌的墙垣断壁,都在诉说着二十多年前,那场地震的可怕,满目疮痍,入眼皆废墟。

  他提歩走向早已长满杂草的废墟,在凹陷进地面一半的窗户前停下,往窗户里看的那一刻,时间就定格了。

  ‘你听,第十五次钟声响了。’那是母亲离世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时隔多年,这里作为地震遗址,早就被清理过很多遍了,除了这些破败的场景和建筑,已经找不到丁点儿小时候的物件。

  “这就是你小时候住的地方?”

  无人踏足的禁区,安静异常,尤其是夜里,这一声郑重地询问,显得格外清楚。

  宗忻回头看过去。

  苏韫亭穿着过膝风衣站在不远处,他抬抬下巴扶了扶墨镜,搭在额前的碎发看着湿漉漉的,好像淋过雨,却一点儿看不出狼狈,反倒把那身桀骜劲儿发挥的更淋漓尽致了。

  “我听谢队说,你父亲盛祈言是最早一批参与净边行动的卧底警察。”

  宗忻把手电筒调转方向,不冷不热地点点头:“嗯。”

  苏韫亭哦着点点头,双手揣在风衣兜里走过来,跟他往窗户里看了看。

  “你家?”

  “不算是。”宗忻咬着手电筒,双手扶住石块跳下去,落在满是巨大裂纹的楼层前,“三川中心小学家属院,单位分给我们家的房子,没有房产权,相当于租的。”

  “懂。”苏韫亭打个响指,跟着一起跳下来,“我们家也是警察家属院。”

  “你不在松远好好待着,怎么跑三川来了?特地来找我的?”宗忻一边检查着怎么能从窗户里翻进去,一边漫不经心的随口问他。

  “我们家老秦在京台开会走不开,给我打电话说,谢队正在到处找你,好不容易打听到你来三川了,又碰上棘手的案子被局里扣住走不开。他这不担心你嘛,正好我最近一段时间休假闲得难受,过来给你当保镖。”

  宗忻回头,怀疑地看他一眼:“真的?”

  “真的!”苏韫亭信誓旦旦保证,“完全发自内心,心甘情愿。”

  这不是为了我看中的那辆车嘛,小老婆马上就能在这个家里有一席之地了,给谢遇知媳妇当两天保镖而已,可太值了!

  宗忻:“……”

  苏队怎么都看着好像是有利可图的样子。

  “你大半夜跑这儿来干嘛呢?”苏韫亭凑上去好奇道,“路也看不清,一个人都没有,这里的氛围看上去还挺沉重的。”

  宗忻转身继续摸索着:“铭记灾难,山川永纪,缅怀逝者,勇毅前行。”

  苏韫亭当然知道宗忻没有撒谎,但他觉得,地震的时候宗忻年纪还小,估计一辈子都挥不去小时候经历的那段阴影,不想他太压抑,悄摸转移话题:“盛队,你之前买衣服借我的钱,什么时候还啊?”

  宗忻愣了愣:“你没说让我还啊。”

  苏韫亭边查看窗楞子,边道:“回头我再添俩红包封给你,到时候你和谢队结婚,这些钱、包包、衣服、首饰什么的,就权当我们婆家人给你的彩礼了。”

  “……为什么一定得我入赘啊?”宗忻不以为意,“我们俩要是结婚,那也是谢遇知上门,跟我一起住单位分的房。”

  苏韫亭回想了下当初谢遇知父母参加他和秦展婚礼时候,还真说过要把谢遇知嫁出去的话儿。

  “也对。”

  他回答完,还自顾自的点点头,肯定了宗忻的说法。

  “等下,这是……”

  宗忻忽然看向苏韫亭这边,放大了瞳孔。

  苏韫亭顺着他偷过来的目光,转头看过去……

  一道刺眼白光直照过来,两人下意识抬手去挡眼睛,只一瞬间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你听,第十五次钟声响了。’

  那声音很轻,却一直在响,在心里某个地方,不停地萦绕着。

  妈妈……妈妈……

  哗哗哗……

  宗忻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恢复知觉的同时耳边响起了流水的声音,他下意识地缓缓睁开眼。

  一群七八岁带着红领巾的小学生齐刷刷围着他,居高临下探头探脑。

  “我这是……”

  彻底清醒过来的宗忻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小区的小广场上,眼前环境看着陌生却不知道为什么又好像有点熟悉,只是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叔叔,你怎么躺着啊?哪里不舒服吗?”

  小朋友说着一口|川一普|,模样很担心。

  宗忻坐起来挠挠头,刚想说话,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臂,他回头,正对上苏韫亭那张拽的二五八万的帅逼脸。

  苏韫亭不等他反应,二话没说劈头盖脸道:“我不是让你在家等着我吗?怎么到处乱跑,又不认识路走丢了怎么办?快起来。”

  宗忻被他说的有些迷糊,以为苏韫亭发烧了在说胡话,不以为意道:“你刚才去哪儿了?我记得有道白光刺过来,然后抬手挡了下眼睛……”

  他忽然顿住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现在居然是白天!

  苏韫亭抱臂,一副‘明白了吧?’的表情看着他。

  “这里是……”

  二十多年前的三川。

  ·

  “有没有有一种捅开了世界次元壁的荒唐感?”苏韫亭跟在宗忻屁股后边亦步亦趋,“我可是花了十几分钟,才能接受这种事情的发生。”

  “闭嘴。”宗忻给他气得牙疼。

  “我是说啊,你这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反应挺迅捷的。但是啊,但是……”苏韫亭加快步伐拦住他,“你确定这里真的是三川中心小学家属院吗?”

  “我确定!”宗忻推开他,继续往三楼走。

  苏韫亭抱膀子原地沉思片刻,一抬头,宗忻已经在敲301入户门了。

  “哎————你干嘛?你……”苏韫亭赶紧追上去,制止道,“就算你确定这里是三川中心小学家属院,怎么确定这就你家啊?怎么确定,你爸妈这时候就已经在三川了,还住在这里啊?”

  “我不确定。”宗忻诚实地看他一眼,继续敲门。

  苏韫亭扶额,自言自语碎碎念叨:“怎么回去还是个问题呢,头一次给人当保镖就开启了时间溯源,这可不是一个小老婆爱车能打发的任务,要是侥幸能回去,老子非得找谢遇知那小子加工钱不可。可万一要是回不去给困在二十年前了,那……”

  那他们家老秦就丢了媳妇要守一辈子寡,做个孤苦伶仃的可怜鳏夫,多不值当啊。

  他看看眼前如花似玉的美貌青年宗忻……

  对,还有谢遇知,这回也没媳妇了。

  宗忻连着敲了几次门,都没有人回应。

  苏韫亭半倚着楼梯扶手,盯着入户门略微眯起眼睛:“盛队,你果然敲错门了吧?”

  宗忻没有回答,不死心地又敲了几次,依旧没有人开门,不由有些失落。

  苏韫亭瞟他一眼,觉察到宗忻情绪低落,赶紧笑着安慰:“可能是出门了还没回来,咱们在这儿等着吧。”

  宗忻什么都没有说。

  可能是真的说不出来话了吧,无精打采的。

  苏韫亭揣着裤袋在门口溜达一圈,也没发现什么,转而又去了楼上。

  宗忻坐在台阶上,时不时抬头看看301入户门,十字交叉紧紧攥着骨节。

  没多会儿苏韫亭从楼上下来,走到他身边,开口道:“楼上住着个阿婆,年纪挺大了,他说301上个月刚搬进来一户小夫妻,女的是小学老师,男的好像是个医生。俩人白天都上班不在家,要到七点以后才回家。哦,那个阿婆还说,女老师姓林。”

  宗忻猛地抬头看他,眼睛都亮了。

  “你别露出这种期盼的眼神。”苏韫亭耸耸肩,“如果,现在你家里住的人真的是你父母,林老师是你妈,估计他们也不认识你。按照时间线推断,我们家老秦现在也就才5岁,还在幼儿园呢,我不到周岁。”

  言下之意,宗忻还没出生。

  “我知……”

  宗忻话刚说出口,立刻被苏韫亭捂住了嘴。

  “有人。”

  宗忻立刻闭嘴。

  “谁知道这个盛凯到底靠不靠的住啊?咱们老大又疑心重,别抱怨了。”

  “我知道,我就是觉得不至于撬他家门。”

  “这个盛凯要不是条子,以后老大也不会再怀疑他,咱俩就相当于做好事给他验明正身了,以后他就算知道也得感谢咱们俩,放心吧,没事。”

  “话是这么说到没错。行,我听你的。”

  一个三十出头,穿着皮夹克的男人,拿着一把钥匙站在301门口左右张望片刻,把钥匙捅进了锁眼。

  他旁边的男人长得瘦小,中等身个,双手揣进皱皱巴巴的牛仔褂子口袋,贼眉鼠眼的。

  门打开,两人偷摸走了进去,却没有关门。

  苏韫亭抬抬下巴,无声做了个跟上的手势,跟了进去。

  那两个人进门后哪里也没去直奔卧室,在卧室里翻箱倒柜找了一通后一无所获。

  瘦子说:“没有找到,应该不是。”

  皮夹克不死心道:“再去书房看看。”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问瘦子,“哎,你会开保险柜的密码锁吗?”

  瘦子点点头:“会,就是得花点时间。”

  “没事。”皮夹克摆摆手,“老大今天中午约了盛凯吃饭,他回不来。盛凯老婆中午吃学校食堂,也不会回来。”

  两人摸进书房,书柜书箱、上锁的档案橱,角落里的保险箱,一样都没有放过,全部翻找了一遍。

  苏韫亭靠着卫生间门,压低声音道:“这俩冬瓜在找什么呢?”

  宗忻说:“不知道。”

  “盛队。”

  “嗯?”

  苏韫亭挖挖耳朵,“现在距离三川地震,还有八年吧?”

  “嗯,怎么了?”宗忻不明白,苏韫亭怎么突然提起三川地震的事情。

  “也就是说,现在不管这俩货在找什么,你的父母应该都是安全的?”

  宗忻一怔,好像苏韫亭这话说的一点也没错。

  “找到了!妈的,这个盛凯果然有问题!”

  书房里传来那个皮夹克粗犷的声音。

  宗忻和苏韫亭俩人目光相对,下一秒立刻冲出了卫生间直奔书房。

  “我靠,你们……什么人?!”

  皮夹克看到突然出现的两人,赶紧收起手上拿的警察证,给瘦子递眼色:“上,别留活口,弄死他们。”

  苏韫亭推推墨镜,对着挥拳打过来的瘦子咧嘴一笑,抬手一巴掌,直接把扑过来的瘦子劈倒在地。

  “谁弄死谁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