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乓啷一阵巨响, 阿亮抱头紧闭双眼,迅速往手套箱上趴。

  反观冯巧,整张脸异常沉静, 完全看不出任何惧怕的神色,双手握着方向盘,依旧全神贯注的开着车,冷声吩咐旁边的阿亮:“后备箱里有两件救生衣,你去拿过来。”

  巨响过后阿亮睁开眼,起来放倒椅背,弓腰往后备箱那边爬。

  迈腾车速不减, 为了甩开牧马人,两人穿好救生衣后,冯巧借着弯道忽然一个后错, 迅速调转车头, 反方向冲了回去。

  谢遇知已经把车速提到最高, 想着迈腾使出吃奶的劲儿也不可能跑得过他, 一开始就没打算减速而是准备直接截停, 结果在他超车的瞬间, 却被迈腾甩了,牧马人根本来不及急刹,狠狠冲刺出去几百米, 车轮摩擦出一片火星。

  反应过来后谢遇知立即调头追了上去。

  忽然, 前方轰的一声!迈腾毫不避让直接撞向后面宗忻那辆福特。

  谢遇知看着两辆撞在一起冲出公路护栏的车,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小花————不要————”

  声音,好像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

  ·

  天色渐渐染上阴翳。

  十几辆警车围在滇缅高速公路。

  整个路段封锁的严严实实。

  黄子扬、宋经, 还有几十名穿着制服的警员都垂着头,面色如土。

  李副局沉着脸, 望着撞烂的公路护栏下方湍急的河流,嘴唇微微颤抖,他回头看向所有警员,喝道:“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都他妈给我去找!”

  ·

  黑暗中,一束很微弱的光照亮了眼前的空气。

  宗忻缓缓睁开眼。

  入目是有些发暗的白色天花板,他似乎躺在一张比较简陋的硬床板上,周围很安静,偶尔能听见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噼啪声。

  宗忻挣扎一下,勉强坐起来,盯着微弱光线中跳跃的空气浮尘,轻轻嘶了声。

  头有些疼。

  他只记得,那辆迈腾冲上来把他的福特撞出公路护栏,幸亏他反应够快,在车子落水之前打开车门跳了出去。

  几十米高的距离,掉进那么湍急的水流,额头当时又受了伤,神志也有些不清楚了,宗忻觉得自己死定了。

  以前几次濒死,想得都很多。

  现在突然觉得,那都是因为等死的时间够长,才生出那么多胡思乱想,其实一个人真正要死的瞬间是没有多余空暇去想事情的。比如,在他落水后前几分钟想的是怎么自救,却在施行自救过程中不到五分钟就失去了知觉。

  想到这,宗忻叹口气,开始打量周围环境。

  屋中微弱光线来源好像是手机自带的手电筒。

  他这是被人救了。

  看房间布局,应该是个偏僻地方的小旅馆,摆设简陋甚至都没有电,床头柜也很有年头了,都包浆了。

  正想着,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宗忻下意识警惕地看过去。

  谢遇知手里端着个塑料碗,随手带上门,回身,看到坐在床上发愣的宗忻,神色一喜。

  “醒了?”

  看到谢遇知,宗忻握着床单,直愣愣地,一动都没动。

  这可把谢遇知给吓坏了,一个箭步冲到床边,把碗放在旁边床头柜上,颤抖地握住宗忻的手,“小花,小花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小花你给我说句话。”

  宗忻还是没反应。

  谢遇知的心咯噔一下。

  完了,小花不会是撞坏了脑袋,成傻子了吧?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谢遇知,看着没有任何反应的宗忻,整个身体都绷紧了,他抬手,伸开五指在宗忻眼前晃了晃,声音颤抖:“小……小花?”

  宗忻手一动,忽然抓住他的手,闷闷道:“谢遇知,我没瞎。”

  听到他说话,谢遇知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劲儿了。

  没事,没事就好!

  妈的,吓死他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宗忻问他。

  谢遇知看看自己那块防水劳力士,“九点多,怎么?饿了?”

  “有点。”宗忻舔舔嘴唇。

  谢遇知大手一抄,立刻把那碗不知道盛着什么东西的热乎乎的塑料碗端给他:“趁热吃。”

  宗忻刚松开抓着谢遇知手腕的手,立刻被谢遇知反摁回去,“你别动,你受伤了。来,我喂你。”

  宗忻:“……”

  宗忻说:“我没事。”

  话刚出口,就被谢遇知驳回了:“胡说,怎么没事?额头破好大一块皮,我都疼得慌!”

  “好好好,疼,我疼。”宗忻敷衍道,“不过,这里是哪儿?我明明记得,我被迈腾撞下盘山公路护栏掉进河里,你为什么会在这儿?还有,”他低头看着碗里一段一段的圆肉,“碗里又是什么东西?”

  “你怎么问题那么多?”谢遇知笑道,“你是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

  宗忻说:“什么时候了?你还贫。”

  谢遇知搅搅肉汤,“我看着你掉下护栏,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身体本能跟着跳了下来,等醒过神,就和你一起躺在枯枝烂叶的河床边上了。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我想,咱们应该是进了原始森林了,我背着你在树林里走了两三个小时,才找到这么个能勉强住人的小屋,应该是以前进山打猎或是砍柴建的临时歇脚的地方。至于这碗里的东西,其实……”

  “其实什么?”宗忻看着谢遇知那一张不怀好意的脸,默默往后面挪蹭了下。

  谢遇知微微向前倾身,嘴角噙笑:“其实是粤菜。”

  宗忻看着他,满脸上都写着:你看我的表情,你觉得我信你吗?粤菜?

  “你别不信啊,真是粤菜。”谢遇知信誓旦旦道,“我在河边刚睁眼,就看到这条水蛇正缠我腿上准备给我一口,千钧万发之际我一个锁喉捏住它七寸活捉了,正好拿来给你煲汤。”

  宗忻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别用这么崇拜的眼神看着我。”谢遇知眼睛分外明亮,“快吃,吃完跟我出去活动活动。”

  宗忻在谢遇知不知道是真是假连哄带骗的话里,开始解决那碗根本算不上是粤菜的蛇羹。

  他本来以为荒郊野外原始森林,就算谢遇知身上的打火机泡了水还能用,可以煮熟一碗蛇羹,那蛇羹也是主打清淡养生那种,因为没有盐,但汤汁入口的瞬间,宗忻就呆住了。

  这碗蛇羹,居然,有盐味。

  谢遇知抱膀子宠溺的看着宗忻,满脸得意。

  “你怎么做到的?”宗忻露出诚心诚意请教的表情。

  “很简单啊,因为我身上带了盐。”

  宗忻:……

  “你能解释一下,执行任务你带盐干什么吗?”

  谢遇知摸摸下巴,“习惯吧。早些年缉毒卧底的时候,经常要十天半月的荒野求生,我记得最长的一次在个山林里躲了三个月,整天吃又酸又涩的野果子,吃的都快中毒了。后来总结经验,找人专门做了个调料罐,什么盐啊、花椒、十三香、八角桂叶啥的,都带着点,酱油醋也带,不过跳水救你的时候,被水冲走了,不然这碗蛇羹口感还能再鲜些。”

  宗忻点点头。

  他差点忘记,谢遇知以前是深夏市公安局禁毒支队支队长了。

  “那个……”

  “你说。”

  宗忻放下调羹,蹭了蹭鼻子,“李娜说,冯春来死后,那些被骗的女人就落在冯春来的兄弟冯巧手里。她还说,冯巧早就和朴晚说过,要把她们卖到金三角去试毒。”

  “那巧了。”谢遇知坐过来,脸色一正,“咱们追的这辆迈腾里面坐的,就是冯巧。”

  宗忻很是意外,抿了下唇角:“不是朴晚?”

  谢遇知嗯?了声,“你怎么会以为是朴晚?”

  “黄子扬说,你们在天水机场没有找到朴晚,当时陈洁正在对朴晚留下的手机号位置进行实时追踪,显示定位正往滇缅线移动。我出来的时候,叮嘱过宋经,我以为他把消息已经传达给你了,难道……”

  宗忻忽然住口。

  谢遇知说:“我没有和大黄在一起,原始森林这段距离,手机信号无法覆盖,可能…”

  宗忻懂了。

  他们现在在无信号区,宋经后面没能联系到谢遇知,而陈洁那边针对手机信号的定位,估计在迈腾冲进这片区域的时候,也中断了。

  还真他爷爷的倒霉。

  两人沉默片刻,还是谢遇知先开了口。

  “我怀疑,朴晚很可能已经被冯巧……”

  宗忻诚实地回看他:“就在赶来的路上,我也这么怀疑过。”

  谢遇知郑重地点点头:“现在有没有觉得好点了?”

  那碗蛇羹,喝下去之后身体还真的暖哄哄起来,宗忻说:“好多了,不冷,额头也不觉得疼了。”

  谢遇知起身,把他从简陋的几乎不能称之为床的板子抱下来,“带你去见个人,应该能问出点线索来。”

  “见人?谁?”

  走到外面,宗忻才发现他们落脚的地方是个非常小的小平房,只有一间屋,靠墙凌乱的堆砌着些干木柴。

  谢遇知拉着他,走到小屋侧面一颗大树下,才发现,树干上绑着个穿皮夹克的年轻男人。

  男人半垂着眼皮,听到动静抬头,看见谢遇知就开始破口大骂:“|狗|日|的条子,有本事弄死老子,折磨人算什么本事?”

  “行,省省吧。”谢遇知走过去,拍了拍阿亮的脸,冷笑道:“你们这些人挺有意思的,但凡被抓住,开口第一句肯定是狗|日|的条子,怎么?一个培训学校毕业的?话术比保险公司晨会口号还统一。”

  宗忻在旁边听着,一下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阿亮还没受过这样的羞辱,顿时气得肺都要炸了,张口又要开腔。

  “闭嘴吧你!”谢遇知给了他一拳,警告道:“别把我跟京台那些体制内的学院派混为一谈,我这个人,很少讲他们那些规矩。”

  阿亮痛地闷哼一声。

  “我劝你好好说话,不然骂一句,我就打你一拳,我干禁毒一堆的手段,最擅长的就是折磨那些不老实不配合的罪犯,最不擅长的就是让手里的人犯舒服。你胆儿肥,继续挑衅我试试?”谢遇知伸手,带着威胁性的点了他一下。

  阿亮:“……”

  阿亮盯着谢遇知,恨恨咬牙:“算你狠!”

  “知道我狠就行。”谢遇知根本不跟他客气,“老实交代,朴晚去哪里了?车上另一个逃走的人是谁?”

  阿亮下巴一扬,拿出英勇就义的架势,“朴晚跑了,车上只有我一个人!”

  谢遇知点点头,“好啊,不说实话是吧?”他掏出别在腰上的一瓶红色液体,满不在意道,“知道这什么吗?”

  阿亮那张英勇无畏慷慨赴死的脸,瞬间变了颜色:“你……你想干什么?你要毒死我?”

  谢遇知舔着牙尖笑,平时外表那么矜贵绅士一个人,不知怎么突然就痞里痞气起来,“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我说过了,我只会折磨人,折磨的犯人痛不欲生,求死不得,既然你不配合,那就不能怪我,对不对?我以前,对付过比你忠心百倍千倍的马仔,钢筋铁骨最后还不是都老老实实招了?”

  “你别过来…你他妈不要过来!”阿亮被谢遇知吓得已经没了人声。

  谢遇知缓缓拧开瓶盖,缓缓凑上去,“你有五秒钟时间考虑要不要说,不说,我就吊着你最后一口气儿,让你一百八十种酷刑每种都尝一遍。”

  阿亮惊恐地摇头:“不——不————不要——不要!”冷汗唰地,一下子就从头顶冒出来,身体控制不住地抖,终于在谢遇知拿着小瓶子碰到他头发丝的时候,再也受不了大吼道:“我说!我他妈的说,我说啊我都说!”紧接着,不明液体顺着他的|裤|裆|淌了一地。

  吓得尿裤子了。

  宗忻抱臂,全程一言未发。

  谢遇知收回小瓶放进腰包,嫌弃地往后退两步,“早说的话,还至于这样?”

  阿亮双目圆睁,抖着嘴唇磕磕巴巴道:“是……是巧爷。朴晚前几天联系巧爷说粉佳人地下室关的蜂后被警察发现了,她随时可能暴露,让巧爷想办法送她出国,巧爷答应了她,谁知道这小娘们跟巧爷玩儿阴的,到了机场她骗我们说要去卫生间,结果人跑了。当时我正在机场找她,好巧不巧碰上了你。真的,我真的不知道朴晚去了哪里,真不知道。”

  谢遇知回头,和宗忻互换个眼色。

  宗忻凝眉,抱着膀子开口问了一句:“朴晚都要出国了,她为什么要在机场逃跑?”

  “她想见她儿子,她和冯春来有个儿子,四岁,在巧爷女儿那里养着。”

  这不对啊。

  宗忻看看谢遇知,“朴晚难道四年前生的,是双胞胎?”

  谢遇知也纳闷,刚要质疑,阿亮立刻道:“不是,那个小女孩,不是朴晚的孩子。”

  这下,宗忻和谢遇知总算明白,为什么朴晚能那么淡定的让边则糟践朴朴了,这女人,简直丧心病狂。

  “那也就是说,现在蜂后案受害人,现在都在冯巧手里了?”谢遇知厉声质问。

  阿亮忙道:“没有!朴晚把那些女人藏起来了,她根本没跟巧爷说,我们压根儿不知道!”

  谢遇知点点头,抬手搂着宗忻往屋里走。

  阿亮看看周围,树林里一片漆黑,深处时不时还有猫头鹰在笑,简直惊悚到极点。

  平时,他这种打手马仔不怕在野外露宿,但现在不一样,现在他被绑着动弹不得,真他妈要是半夜遇到只狼…就算不是狼,来一条蛇什么的,他也得当场交代在这里。

  谁还不怕死啊。

  亡命之徒,也怕死,不然,他们被警察追为什么还要跑?直接杵在原地挨枪子儿就行了。

  眼见着谢遇知和宗忻的背影就要消失在拐角,阿亮终于憋不住喊了一嗓子:“政府,给我个机会,我都交代了,放我进屋里去吧!”

  谢遇知没搭理他。

  回到小屋,谢遇知怕宗忻冷,在地上生了火,添上几根柴,拉着宗忻到火堆旁边坐。

  “看来,还得找到朴晚。”

  宗忻点头:“既然她想见儿子,很可能会直接去找冯巧的女儿。不过,咱们现在被困在这里,手机没信号,也联系不到局里,冯巧又跑了,万一赶在咱们之前找到朴晚……”

  “没事,别担心,我相信大黄,他一定能找到我们的。”谢遇知拍拍宗忻肩膀,笑着安慰道,“陷入绝地的时候,要相信我们的同志。”

  宗忻一怔。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在这么绝望的环境里,能笑着说出相信同志的话,就好像一切都那么理所应当,丝毫没有气馁、没有放弃、甚至没有任何绝望或难过。

  “你不害怕吗?”宗忻定定回望着他。

  谢遇知凝视着他,忽然抓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他:“你害怕吗?”

  “害怕。”宗忻侧过脸,看着忽明忽灭的火舌,脸上带着哀伤的情绪,“我很害怕,你知道吗?小时候,地震的那声巨响常常在我耳边挥之不去,我在废墟里饿了三天,喝的是血水。我喊爸爸,没有人答应,直到第三天,我喊妈妈,也没有人再答应我。”

  谢遇知攥紧他的手,迟疑道:“你怕自己会死吗?”

  宗忻摇头:“我怕爸爸死,妈妈死,这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火光照亮他半边脸,带着暖色,却无比落寞,他忽然回头,看向谢遇知,眼睛里有晶莹的光闪过,他说,“谢遇知,我害怕你死。”

  谢遇知心里忽然发痛,喉咙像堵着块铅,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如果搜救队找不到我们,如果黄子扬找不到我们……”宗忻转过头,继续盯着火舌,不让谢遇知看到自己的表情,嘶哑道:“虽然已经过了年,但现在还是冬天,树林里什么食物都没有,蛇还在冬眠,我们不会每次运气都这么好,遇到不冬眠的水蛇,还专门来咬你。撑不了几天,我们就会饿死的。”

  “额……”谢遇知被揭穿,抬手放在唇边清清嗓子,“好吧,那碗蛇羹其实是中午在餐馆打包的午饭……”

  宗忻叹口气:“一会儿把那个阿亮弄屋里来吧,再过俩小时会越来越冷,他真的有可能被冻死。”

  “没事,让他在外边再待会,死不了他。”谢遇知揽过宗忻肩膀,垂目看着他,“我都两天没见到你了,想你想的心发慌。”

  宗忻都给他整无语了。

  “谢副支队,你要发春,好歹看看现在的处境……”

  “发春看什么处境?我从襁褓里开始算,单身三十一年了,人到中年发个春怎么了?又不过分!”谢遇知凑上来,俯身迅速含住了宗忻的薄唇,终于得偿所愿。

  宗忻猝不及防,被他按在怀里亲得上气不接下气。

  “……谢……”

  刚得到喘息说了个谢字,后面的话又被谢遇知堵了回去。

  一个绵长的深吻结束,谢遇知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他,要不是条件太过简陋,怕委屈了宗忻,回来腰酸背疼下不了地,他肯定当场就给宗忻扛木头板子上把事儿办了。

  宗忻脸红到耳朵根,蹭地站起来指着谢遇知赧道:“谢遇知,你这个老流氓!”

  谢遇知起身,结结实实给他个拥抱:“我只是年纪大了点,但我的肾很年轻。你要不信,我们现在就可以试试!”说完,还带着侵|略|性|的往前顶|了|顶|。

  宗忻说:“谢副队,我觉得以后,我得重新认识你了。”

  谢遇知:“?真心请教。”

  “我刚见你的时候,你斯斯文文,透着难以接近的清冷。”宗忻诚实道,“一路相处下来…”

  “老大————老大————”

  宗忻话没说完,忽然听到忽远忽近的喊声,警觉道:“有人!”屏息凝气分辨了会儿,才抬眼看向谢遇知,确定道,“是黄子扬!”

  虽然声源听着很远,但可以确定,这声音的主人,的确是黄子扬。

  谢遇知一副: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的表情,拉着宗忻往外走。

  黄子扬和身后一群警察,看到从树林深处走出来的两个人后,第一反应是愣住了,愣了大概0.1秒,黄子扬痛哭流涕的跑过去拿谢遇知的袖子擦眼泪,“老大,我他妈还以为你挂了呢!我都准备找不到你,就殉情了!”

  “行了,这点出息。”谢遇知拉回自己的制服袖子,指指小屋方向,“那边,抓到个马仔,找几个人带回去。”

  “好嘞!”黄子扬转身,冲几个警察一挥手:“走。”

  一行人回到洛川市公安局,见到李副局,简单说了下情况。

  看谢遇知和宗忻都是一身狼狈,尤其是宗忻,还挂了彩,李副局担心得很,听完谢遇知的汇报立刻就让他们马不停蹄回酒店去休息,两人是被两鬓斑白的李副局从办公室里推出去的。

  ·

  在树林里待了好几个小时,衣服也没干透,浑身冻得直打哆嗦。

  终于回到酒店,谢遇知二话没说就扒了宗忻身上那身潮湿的休闲装,扛着人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