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忻抱着泡枸杞的保温杯吹吹热气, 抬头淡淡回了句:“嗯。”

  “那江雯那边呢?不去了?”陈林问。

  “她还不知道我回京台的事。再说815特大爆炸案,新海城老板程华已经落网,也交代了和红山化工股东赵乐国, 暗中勾结非法制造走私ONC的事实,这个案子就算揭过去了,我还留在常春藤蹭她的地方不合适。”宗忻喝口养生茶,“另外,我想休息两天。”

  “也好,趁休息到医院做个复查。”陈林非常赞同,掏出钥匙递给他, “我媳妇回我爸妈那儿待产,正好不在家,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他想了想, 又问道, “有要搬的东西吗?等中午吃饭, 我去给你搬。”

  “没有。”

  到哪都是拎包入住的宗忻起身接过钥匙, 拎着保温杯提步就走。

  陈林匆忙喊住他:“盛副队, 今天报案走失的两个小女孩已经在官地烂尾楼找到了, 你要不要顺道儿过去看看?”

  宗忻回身,“命案?”

  陈林郑重点头:“两名幼童,均已死亡。”

  宗忻下巴一抬简明扼要:“走!”

  ·

  “我们已经联系了家属, 通过和家属交涉, 他们同意解剖尸体立案调查,李法医已经把人带回市局法医科进行详细尸检。”外勤边带着俩人往案发现场走边汇报案情进展,“初步断定两名幼童是被虐待致死, 犯罪嫌疑人很谨慎,作案前进行过充分准备, 在案发现场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线索。”

  陈林问:“指纹、毛发什么的都没有吗?”

  外勤警察实话实说:“都没有。”

  三人钻进警戒线,走到深60米的地基坑边。

  外勤指着坑底一个位置,继续道:“当时发现的尸体就在那个位置,两名受害幼童头对着头。李法医说没有摔伤,骨头也没有移位,是在坑底完成虐杀的。”

  可能是自己的孩子马上就快出生了,初为人父的陈林已经听不了这种幼童遇害的惨状,两个四周岁的小女孩,被活活虐待致死,这俩孩子当时得多痛苦绝望啊。

  “畜生。”陈林咬牙,“才四岁,还那么小,施害者简直就是渣滓。”

  宗忻沉默片刻,看了看道路四周,问外勤:“这附近都没有监控?”

  外勤点头:“对,没有监控,官地这片烂尾楼烂了十多年了,周边基本都是荒地,而且道路属于半封死状态,车辆行人都是禁止出入的,路政觉得没必要投放公共设施,监控路灯什么都没有。”

  “没有监控也没有路灯,道路半封死状态,周围都是荒地……”宗忻把周围环境简单做了个分析,“也就是说,案发时基本可以确定:没有物证、目击者,那么案子很可能会因为获取证据困难而使本案变成疑案难案。刑侦科的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得早中晚一天祈祷三遍凶手良心发现投案自首,或许还能有一线破案生机。”

  陈林:……

  陈林说:“不至于吧?”

  宗忻淡淡看他一眼,“先等李斯那边的尸检结果,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案子现在是谁在查?知会一声,让他们从受害者家庭关系入手,着重排查有仇、有纠纷的对象。”

  “行,我明白了。”陈林忙道,“还有其他要注意的吗?”

  外勤看看宗忻,又看陈林,问道:“这位小哥是哪个部门的?怎么说起案子侦查方向,一套一套的。”

  陈林愣了下。

  光想着把宗忻拉过来现场了,竟然忽略了宗忻现在的身份和市公安局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哦,他是我朋……”

  “侧写师,协助办案的。”宗忻拧开保温杯,很淡定的喝了口养生茶,“作案现场种种迹象都表明凶手是有预谋、有策划的作案,现实中凶手心理绝对扭曲,可能对两组家庭有非常大的嫉妒或是怨念。”

  外勤和陈林同时看向宗忻。

  宗忻拧紧杯盖,问道:“被害幼童家境怎么样?”

  陈林说:“一个孩子母亲是当红明星,另一孩子的父亲是知名导演……”

  宗忻幽幽看着他,“看来,这个案子有得查了。”

  话音刚落,陈林就收到了外勤群众走访的回执电话。

  “陈哥,有目击证人提供信息,说在西街见到过早上失踪的小女孩。”

  陈林看向宗忻。

  宗忻说:“你看我做什么?我没意见,你要去西街我们现在就走。”

  ·

  路人:“白色羽绒服,扎蓬蓬丸子头,黑色皮靴背黑色香奈儿羊皮卷小皮包,长得很漂亮。”

  路人:“那个男人高高瘦瘦,带着遮脸大墨镜打扮很时髦,抱着小女孩上了一辆白色保时捷,应该是往西街方向去的。”

  宋经在一旁奋笔疾书做记录:“还有吗?”

  路人:“没了,我就是路过,记得不太清楚。”

  “好,感谢您的配合。”

  宋经单手点了下眉尾,致谢后转身走到警车前敲敲车窗。

  “谢副队,西街。”

  谢遇知一扬头,“上车。”

  ·

  景园保安带陈林和宗忻到路边,指指临时停车位标线,“那辆车停在这边好长时间,限时30分钟超时抓拍的嘛,保时捷起码要停超两个小时了,超时间实在太久,我不免就多注意了下。车里就一个人,带个大墨镜也看不见脸,我好心提醒他超时也不搭理我,后来我去上了个厕所,回来车就离开了。”

  陈林问他:“小区门卫这边有监控吗?”

  保安说:“有是有,但是昨天晚上,几个偷放烟花爆竹的小孩把摄像头炸坏了,物业要等初六上班还没来得及更换。”

  “这么巧?”宗忻不由蹙眉。

  保安不明所以:“巧?巧什么啊?每年都有熊孩子春节偷偷放爆竹,一到过年监控就得换一次,这都是小区常态了。”

  每年春节,监控都会坏?宗忻和陈林对视一眼,觉得不太正常。

  “去年监控也坏过吗?”宗忻问道。

  “坏过。”保安点头,“去年春节和元宵节都坏了。”

  宗忻若有所思:“都是爆竹炸的?”

  保安说:“那倒也不是,元宵节是被落下来的孔明灯烧坏的。”

  “持续几年了?”宗忻继续问他,“坏监控的情况持续了几年?”

  “大概有四年了吧?”保安不确定道:“反正不是四年就是五年。”

  “陈林,超时抓拍,去交警队调路况监控,看看那辆白色保时捷是什么时候停靠什么时间离开,往哪个方向去了。”宗忻掷地有声,“查车牌号查驾驶执照,一有结果立刻让交警部门对白色保时捷进行追踪定位,出警全力解救失踪女童。”

  一辆哈弗大狗警用车缓缓驶过,谢遇知鬼使神差侧了个头,就是这千万人中一瞥,他瞥到了马路对过正在和陈林交代什么的宗忻,脚下意识在刹车上狠狠踩了一下。

  副驾驶座上的黄子扬爆发出惨绝人寰的:“我去————”幸亏安全带把他死死固定住,不然他就冲破车前窗顺利飞出了车厢。

  “老大!你怎么突然刹车?后面要是追了尾可是咱们前车全责!!!”

  谢遇知盯着宗忻,没有搭黄子扬的腔,重新启动车子提速闯到红绿灯路口打了个左转,一分钟不到,哈弗大狗稳稳当当停在宗忻和陈林身边。

  谢遇知给黄子扬冷冷扔下句下车,推开车门一把攥住宗忻手臂,不由分说把人往副驾驶上拖。

  宗忻显然没想到谢遇知会突然出现在西街,一时没反应过来人就被结结实实怼进副驾驶,安全带筘咔哒一声直接锁死,接着谢遇知高挑的身影抽离出去,车门被随手关上。

  宗忻:……

  谢遇知绕回驾驶座,扶着车窗对黄子扬道:“立刻带人根据调查到的线索,对车牌号京A01949的白色保时捷进行追踪定位,争取尽快解救失踪幼童。”然后哐当关上车门,发动引擎。

  宗忻看着谢遇知,舔了舔嘴唇。

  谢遇知平时就长着张淡然矜贵隔阂感很强的脸,生气起来眉眼间的锋利更是加倍,越发的阴沉难以接近。

  车厢里空气冷到尴尬。

  宗忻硬着头皮开口:“谢副……”

  “你最好想想怎么跟我解释解释早上的不辞而别,如果理由恰当,我会考虑将一个来自差点被抛弃的未婚夫的愤怒值降低点。”

  谢遇知看也不看他,低沉的声音里透着极大地不悦。

  宗忻:……

  现在这个气氛,他肯定不能直白告诉谢遇知说自己准备开溜,很明显一|夜|情|这种骚操作,隔壁扫黄大队罚200进行批评教育的程度,在谢遇知眼里,大概属于严重违反公序良俗,高低得给他踹进橘子拘留二十五天。

  宗忻咳了一声,面部表情极其不自然的掩饰道:“我出门晨跑,跑到一半听说有案子,才没有回去。”

  “有案子?”谢遇知面色冷峭的扯了下领带,“你是前副支队,现任副支队长在这里坐着呢,什么时候需要你一个伤号勘察案发现场走访目击证人了?”

  “额……”

  宗忻被他问的哑口无言,毫无底气的垂下头,像个犯了错被班主任揪进办公室批评教育的学生。

  谢遇知开过一个红绿灯路口,把车子停靠到路边的临时车位,欺身压过来,“你还晨跑?”

  宗忻:“……”

  宗忻郑重点头:“嗯!”

  话音刚落,谢遇知单手覆上他后脑勺,白皙修长的手指骨青筋凸起,下颌线紧绷着,看着宗忻的眸子想要卷起狂风暴雨。

  “多走两步肺都会缺氧,你晨跑什么?是要准备自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