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流川工业的选手们并不是毫无准备。
在分组表出来之后，他们就好好研究过了今天的对手。
青叶城西是一支完成度很高的队伍，他们有一套自己的行事准则，球员的个人素质也基本都在中等偏上的范围内。
其中最突出的肯定是13号花鸟兜，他的个人风格实在太鲜明了，是一眼看过去就令人警惕的类型。相比起来，他的队友们倒是不显得有多么突出。
所以今天，他们对13号的戒备心最重，一直防备着对方的突然进攻。
而对方也确实没有辜负他们的防备，除去那位二传，他大概是第一局中触球次数最多的人，也展现出了不负他名声的实力。
第一局的后半段，青城一直保持着领先一分的优势，虽然没能甩开早流川工，但也没让对方追上。
最终，由花鸟扣下最后一球。
像是首尾呼应一样，开场那个有些出乎意料的快攻再现了。
不过这一次花鸟兜的站位不像之前那样离及川彻很近，因为他刚结束一个拦网，才刚刚落地。
“触球一次！”花鸟兜大喊。
排球擦过他的手掌往后场飞去，后方渡亲治把削过一层力的球接起，垫给及川彻。
此时距离及川彻最近的人是松川一静，他已经开始助跑了。
志贺智也和金泽伊织组成双人拦网，同时去拦松川一静。
然后，排球并没有朝这个方向飞过来，而是以极快的速度飞向了稍远一点的花鸟兜！
这一球的高度还很高。
早流川工的接应山代总司看清楚排球的轨迹时，第一反应是：
这个二传终于失误了？这一球偏高了好多，而且速度还那么快，攻手扣不到的吧。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山代总司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排球就已经抵达球网上方——花鸟兜已经在那里腾空。
这一球确实偏高了，花鸟兜努力伸长手臂，也只能堪堪用最上面两节手指打到排球的下半部分，没能很扎实地把球扣过去。
但恰恰就是这个失误，让排球轻飘飘地落在早流川工的前场，打出了吊球的效果。
早流川工网前有两人被松川一静骗走了，后方的选手也没料到这个吊球。
解说员：“好险！不过运气还不错，13号打到球了！他为青城拿下了第一局的最后一分！”
青城终于摆脱了分差永远控制在一分之内的魔咒，比分来到26：24。
第一局结束，青城暂时领先。
双方的选手都离开场内，该喝水的喝水，该擦汗的擦汗，抓紧时间休息。
第一局的失利并没有让早流川工的选手们气馁，教练鹿尾有敬冷静道：“青城的二传开始出现失误了，我们按照原计划打就行。”
选手们纷纷应是。
二传白峰周回头时，目光恰巧落在青城的应援横幅上，忍不住在那里停留了一会儿。
金泽伊织问他在看什么，白峰周说：“青城的横幅上写的是‘制霸球场’。”
金泽伊织也朝那个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那几个潇洒的大字。
每个队伍都有自己的标语，标语一般都与球队的理想或是宗旨有关，有时候也寄予着教练对球员的期望，总体上会和队伍的球风契合。
青城的标语就是格外霸气的那种，非常直白，强大的气势扑面而来。
相比起来，早流川工的标语就稍显普通一点了，就是一个励志名句——“无论多少次都可以站起来”。
金泽伊织左看右看，承认从标语上看他们的气势是弱了一点。
但他哼哼几声，还是说：“青城的标语确实很霸气啦，不过太自信容易阴沟里翻船。”
白峰周觉得好笑：“哪有人把自己形容成‘阴沟’的啊！”
早流川工不是没遇见过比自己更强的队伍。
不过，在面对势均力敌甚至更为强大的队伍时，他们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则。
如果要给每支队伍制定一个主题，说他们的主题是防守……其实还不太契合。
防守只是一种手段，他们真正的主题是“节奏”。
节奏是影响队伍发挥的重要因素，而早流川工，恰巧就很擅长在不知不觉之中掌控节奏。
有些时候，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们会在全力进攻说不定能得分的情况下刻意收敛，在严密的防守之中暗藏着进攻。某些看似巧合的得分，其实也是刻意安排的结果。
今天，他们用的就是这样的战术。
早流川工隐忍了一整局，用了一整局的时间铺垫。现在的局面仍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刚刚那个出人意料的高球暴露了二传手急于得分的心情，这是青城的节奏被扰乱的预示。
接下来，就到收成的时候了。
……
青城那边。
沟口贞幸觉得早流川工输掉第一局的表现未免也太平淡了，难道他们一整个队伍都是大心脏吗？
他感觉不太对劲：“不需要把大家叫过来提醒一下吗？”
在他看来，刚才那局打得怪别扭的，节奏也奇奇怪怪，虽然最后赢了，但他还是有点担心第二局……
入畑伸照摇头，笑道：“及川知道该怎么做。”
及川彻现在正在喝水。
他仰起头，手指捏住瓶身，手背上青筋分明，指节因为用力而凸起，解渴的凉水就从狭小的瓶口喷出来，喉结随着他喝水的动作上下滑动。
花鸟兜则从经理手里接过白毛巾，并对这位腼腆的学弟说了句“谢谢”。
学弟摆了摆手，眼睛闪亮亮地对他说“加油”，然后就又去给别人送水送毛巾了。
花鸟一边擦汗一边说：“感觉今天克莱斯特跟之前不太一样……”
及川彻放下水瓶，看他：“哪里不一样？”
花鸟沉吟了一会儿：“唔……给我的球更多了？”
以前他更多地负责防守端的任务，一般只在保证防守的前提下进攻，虽然偶尔也会突然吓人一跳，比如突然快攻或者提前截球什么的……但今天他却忽然变成了主角，而且还是正面的主角。
在面临多种进攻选择的时候，克莱斯特基本都会把球传给他，就比如刚才那最后一球。
这让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及川彻笑眯眯地说：“因为我知道小花鸟能做到呀，小花鸟不喜欢这种感觉吗？”
“喜欢！务必再多给我托几个球！”
另一边的花卷贵大不满了：“喂喂，花鸟你别太贪心啊，球都给你了我们打什么！”
“及川你也是，今天好偏心！”这可是他们的首秀诶，他们都摩拳擦掌好久了！
及川彻却只是露出轻飘飘的笑：“你们难道还不相信你们英明可靠的队长吗？这不是时候未到嘛，待会就给你们托球。”
花鸟兜观察着他的表情，莫名嗅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氛围。
唔，克莱斯特肯定又使坏了……
花鸟兜不禁在心中为早流川工业的选手们点了根蜡烛。
**
暂停时间结束，比赛继续。
那种怪怪的氛围延续到第二局中去了。
场外的观众们能感受到场内节奏明显加快，具体表现在青城的二传手频频托出快球。
不是说快球不好，他和队友们都配合默契，这些快球都还在可控范围之内。不过不清不楚被带动的节奏，对于队伍可没有好处。
早流川工还以为这种节奏就是被他们带动起来的，终于显露出了藏在稳重表象下的獠牙。
在还一头雾水的观众眼里，就是在第一局中步步求稳的早流川工突然来了个小爆发！
他们一举反超，比分好像和第一局颠倒了，只不过这次每每都领先一分的是早流川工。
解说员：“早流川工业终于显露出他们真正的实力了！现在看来比分咬得还是很紧，他们能否一口气拿下第二局？”
比分来到14：14，两队暂时平分。
随后，金田一勇太郎发球，对面轮岛友和接起排球，白峰周组织了一个左翼进攻，被青城的渡亲治接下。
现在青城的站位刚好跟开场站位一致，是非常标准的三人组合。
及川彻在中间，花鸟和岩泉分别在他左右两边。
此时，花鸟和岩泉同时开始助跑，站在中间的及川身体正面朝向花鸟，预备托球。
花鸟的身影已经在球网前升高，对面的副攻志贺智也在短暂观察及川的手势之后，就选择去拦截花鸟，紧跟着他在网前起跳！
后方的山代总司等人也立马来到志贺侧后方，戒备着拦网失败的可能。
然而，及川彻却在即将托球的时候，上半身微微后仰，把排球背传给了另一侧的岩泉一！
岩泉一重重扣下排球！
早流川工的选手们都去戒备花鸟了，在他的视野里，右半场的漏洞简直多到不可思议！
排球干脆利落地砸到地上，砰砰弹两下就滚远了。
解说员：“一个毫不拖泥带水的背传进攻！青城的4号选手扣球得分！”
岩泉一落地，看向球网对面表情还有些发懵的对手们。
他语气明明很平淡，但莫名给人一种霸气放狠话的感觉：“只盯着花鸟看的话，可是会丢分的。”
花鸟确实很厉害没错，但他们也都不弱好吧。随意轻视别人可是为吃大亏的！
及川彻勾起唇角。
早流川工业为了打乱他的节奏耗费了一整局的时间。
他又何尝不是用一整局的时间让早流川工业习惯花鸟的存在呢？
就算是行动缜密、训练有素的防守大队，也没办法永远都像机器一样冷静。
一旦他们开始过度在意一个人……那这就是他们的防守出现漏洞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