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鸟的后排进攻让比分来到19：16，他自己也从4号位转到3号位，来到前排。
前排的花鸟……
孤爪研磨看向那个头发都已经被揉炸了的橙发少年。
他可能还不知道现在自己的头发已经四处乱翘了，随便压了两下就放过了它，举起双手，摆出预备拦网的姿势，目光灼灼地盯着球网对面。
似乎是注意到了孤爪研磨的视线，两人的视线隔着球网交汇。
被他盯住，就好像被什么猛兽盯住一样。孤爪研磨恹恹地想。
真是个麻烦的人……不好对付。
虽然之前总是听小黑说花鸟厉害，但孤爪研磨其实没有多少实感。
毕竟他没看多少青城vs白鸟泽的比赛视频，在今天之前也从来没跟花鸟正面对阵过。
但是，一局半的训练赛过去，他就有所感受了——只要花鸟在网前，他们的得分难度就大大提高。
想要得分，需要他们所有人耐心蛰伏；而他作为传球的人，也需要全神贯注，才能从花鸟手里抢到分。
松川一静的发球被夜久卫辅接下，并送到网前。
孤爪研磨跑到排球下方。
一双细长的猫瞳紧紧盯着逐渐下落的排球，余光却瞥着球网对面的人。
有没有……可以利用的破绽？
花鸟已经到了球网中间，那个粉色头发的攻手也在网前虎视眈眈……
没有破绽，不能硬攻。
孤爪研磨动作轻巧地把排球传给了黑尾铁朗。
“嗯？这球的高度有点低，离网的距离也不合适……失误了吗？”沟口贞幸一边记录一边自言自语。
入畑伸照托着下巴，也在思考：“有可能……但也可能是这个二传故意的。”
这个高度和距离，都不适合打重球。
黑尾铁朗也在扣球的那一瞬间，悟到了这一点——如果不是失误的话，研磨应该是想让他别急着重扣，先利用拦网把球送回来，重新组织进攻。
这一招，他可是在木兔那里见过好几次呢！
黑尾铁朗咧嘴，改变触球时手掌的朝向。
他也没用太大的力气，刚刚好就可以了——
排球撞到了花卷贵大的手臂，原路弹了回去。
没有直接反弹到地面，而是以一个近乎抛物线的曲线飞出。
与此同时，孤爪研磨偏头，注意到球网对面本来打算和花卷一起拦黑尾的花鸟兜，已经迅速退开，准备进行下一轮的防守。
他也看了一眼自己，似乎在猜测自己会把下一球传给谁。
两人的视线又一次隔着球网交汇。一边是冷静的猫瞳，一边是专注的异色瞳。
孤爪研磨回过头，看向山本猛虎的位置，朝他的方向走了两步。
他知道，如果是好接的球，夜久会尽量把球送到自己这边的——
排球也果真飞了过来。
孤爪研磨准备托球，山本猛虎助跑起跳，气势汹汹地喊着：“给我！！”
花鸟兜顺着他的视线定位到了山本猛虎身上，和花卷贵大一起追了过去。
可是，山本猛虎却挥了个空。
在半空中，他的表情些尴尬和茫然，而花鸟和花卷，也马上意识到自己是被忽悠了——
孤爪研磨仰起头，伸出手，排球飞向了他的身后。
他冷静地想着：
没有破绽的话……就手动制造破绽好了。
就像在游戏里卡关的时候，现在原地不动、焦头烂额不可能破关，玩家需要另辟蹊径，主动去寻找破关的方法。
背传！
而球网另一侧的黑尾铁朗也无比默契地将球扣下！
音驹得分！
“网前没人的感觉可真好啊！”黑尾铁朗落地后大笑，还不忘伸出双手，跟孤爪研磨击掌。
孤爪研磨被他拍得手疼，摸了摸发红的手心：“小黑，下次轻一点……”
“我这不是高兴嘛！哈哈哈哈！”黑尾铁朗让他去看花鸟的表情，揶揄道，“研磨你可是把花鸟骗过去了诶！”
花鸟也在看他们这个方向，眼神凉凉的。
知道花鸟私下里其实很热情，所以黑尾铁朗并不怕他的视线攻击，揽着孤爪，冲着他龇牙笑。
花鸟就收回了视线。
岩泉一注意到他们的对视，还以为花鸟在因为被耍而生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没事，下一分拿下来就好了。”
花鸟兜摇了摇头，抬头时，双眼很亮，明显就是很兴奋。
他说：“刚才……孤爪在用视线诱导我，让我以为他会把球给那个莫西干头。”
花鸟兜的拦网体系，深究起来，其实也算是跟进拦网。他不容易被骗，大部分时候能够及时反应过来，跟他动作灵活、速度较快有关，也跟他的专注度有关——
他在赛场上那无与伦比的专注力，能够帮助他迅速通过对面二传的肢体动作和眼神细节，判断出对方想将排球送到哪里。
跟白鸟泽的天童觉有点像，但没有天童那么极端，全凭心意所动。
可是，他被孤爪研磨骗过去了。
花鸟还是第一次知道，对面二传还能想出用眼神诱骗自己的法子，而且对方眼神非常冷静，一点骗子的感觉都没有！
感觉捡到技能书了……不知道克莱斯特能不能用上。
**
不止花鸟，场外的入畑伸照也发现了端倪，目光里满是欣赏：
“之前注意力被拦网和自由人吸引了，我都没注意到这位二传。”
“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啊。”
二传是团队的指挥官，调度起所有的人。
先前他就发现，跟传统的二传相比，音驹的二传的跑动好像很少，速度也不算快，有点弱气，可能是体力方面不占优势。
现在想来，能够让所有人心甘情愿地包容、愿意自己多跑动一段距离也要尽量把球直接送到他手上，这样的二传又能简单到哪里去呢。
他是这个团队的大脑啊。
乍一看掩藏在其他人的锋芒下，其实他才是指挥的中心。
音驹能够一直拖着青城，在顽强的防守战中寻找着青城的每一丝破绽，再伺机发起反击……离不开这位二传的功劳。
……
这场练习赛比大家想象的都要长。
音驹的防守能力经常能让一个原本能够利落得分的球变成超长回合球。赛点的那最后一球，更是在两边场地的上空来回飞，愣是落不了地。
这一球大概在天上飞了两分钟吧，最后，青城才以25：20的比分拿下第二局，赢下了这场练习赛。
虽然如愿拿下了胜利，但是大家却都喘着粗气，简单庆祝两声，就赶紧去休息了。
而后，及川彻又抽到了和枭谷比赛。
黑尾铁朗还有点不尽兴呢，孤爪研磨却狠狠松了一口气。
比赛对他的消耗很大，再让他去打一场，他可能得中途就下场了。
**
听说青城是教练特意邀请过来的“磨刀石”，枭谷的大家都摩拳擦掌，想要试试这块石头好不好用。
而青城，修整了半个小时之后也恢复了点元气，准备入场。
第一局，花鸟的小宇宙爆发，让大家见识到了什么叫“连牛岛也能拦下”的拦网。及川彻也频出奇招，调动着大家各显神通。
最终，他们以26：24的分差拿下比赛。
可惜，他们被音驹消耗了太多体力。越到后面，越觉得疲软。
明明12月的天气已经挺冷的了，可第二局末尾的时候，青城这边的地板还是被大家的汗水滴湿了一大片，打着打着就得暂停，拿毛巾来擦掉才行。
但即便是这样，也没人会甘愿服输。青城的大家拼着力又把比分拉到28：28。
当时还出现了一个连续发球失误的名场面——青城这边，及川先发了个界外球白送一分，枭谷的发球员紧接着也把球打到场外；松川一静的球撞到球网上，没有过网，枭谷也发了个擦网球，最终那球落到了他们自己的地上。
在局末平分的情况下，任何一分都是十分重要的，也往往让人紧张。但是他们却凭着这个戏剧性的互相送分，把比分拉扯到30以上，让人啼笑皆非。
最终，枭谷总算靠着木兔又连续得分，以32：30的分数拿下第二局。
而青城后继无力，第三局也以25：19的比分输掉了。
枭谷的选手们惊叹于他们的顽强，队长感叹道：“如果青城是满血状态的话……胜负还未可知呢。”
看来宫城县那边……强校也很多呀，可惜只能有一个出线名额。
今年没办法在全国赛场上相遇，还蛮遗憾的。
青城的大家还不知道枭谷的队长给了他们那么高的评价。
他们正摇摇晃晃地排着队去体育馆的墙边。
是的，打完比赛他们还不能休息——作为小小的惩罚，训练赛中的输家需要绕场鱼跃一圈。
绕场鱼跃，既达到了“惩罚”的目的，也能顺便让大家回顾一下动作的要领，将这个动作练得更加熟练，没人会有怨言。
当然，也有人是真没力气了，想认真也没办法。
花鸟又拿了五场全勤，只要轮到前排，就一直活跃在拦网第一线，长度9.5米的球网，不管哪个位置都曾经有他的身影。
而且，自从他开始有意识地练接球后，他轮到后排也没有休息的机会，经常得满场跑着救球。
他的电量已经耗尽了。
才绕半圈，花鸟就彻底成了一条死鱼，鱼跃的动作颤颤巍巍，严重变形。
知道自己就算勉强完成惩罚任务也达不到练习的效果，他干脆趴在地上不起来了，整个人像一瘫融化的……猫饼。
原本接在他后面的花卷贵大不得不越过了他，继续前进。花卷还不忘戳戳他，鼓励他继续坚持。
“还有半圈！马上就要到了！等惩罚任务做完，我们就可以去休息了！”
“猫饼”没有动弹，仍然趴在地上，声音闷闷：“……暗黑破坏神plus已关机，转接人工客服请按‘1’。”
花卷贵大觉得好笑：“1——人工客服是谁？”
花鸟：“人工客服小阿竭诚为您服务。”
花卷贵大：“小阿？你说的是岩泉吗？阿姆斯特朗？”
可是岩泉一已经快完成任务了啊，正在前头遥遥领先呢，哪里看得见这里。
眼看后面的松川一静也要被自己堵住了，花卷贵大就继续绕场鱼跃了。
边做他还边想：啧啧，及川好可怜，居然连客服都竞争不上。
**
合宿集训的训练的强度真的很大。
一个早上过去，这群活力四射的高中生们的能量消耗得都差不多了。
一听说早上的训练结束，终于可以去吃饭了，一群人纷纷像饿死鬼一样涌向食堂。
毕竟——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得吃饱才有力气继续下午的训练呀！
花鸟兜这时候才慢慢吞吞做完惩罚任务，像条咸鱼一样翻了个面，躺了一会儿。
唔……不想起来。
如果他有能够直接让食物飘在空中，自己跳进嘴里的魔法就好了。
花鸟兜正眯着眼快乐地幻想，脸上突然被覆盖了一片阴影。
他睁开眼，发现靠近自己的是及川彻。
及川彻朝他伸出手，要拉他起来：“走吧，我们去吃饭。”
花鸟眼神飘忽，没有接他的手。
及川彻笑了：“小花鸟你还在生气吗？”
早上讨论战术的时候不是还能交流嘛……小岩也真是够贴心的，直接跟大家去吃饭了，说要把独处的时间都留给他们。
当时岩泉一还一脸认真说：“小朋友忘事快，说不定早就忘掉了呢？两个三岁小孩的友情，专门找个时间修补一下就好了。”
“……怎么把我也算进‘三岁小孩’里了啊，”及川彻吐槽，他早已明白一切，“小岩你纯粹就是饿得受不了了吧！”
但他还是留下来了，准备叫花鸟一起去吃饭。
可是现在花鸟眼神继续飘忽，看上看下，看左看右，就是不去看及川的眼神。
及川彻觉得，软的不行干脆来硬的。
他坐到花鸟身边，揪住他因为运动而热乎乎的脸颊肉，让他不得不看向自己。
“转过来看我啦。”
花鸟的脸被转过去了，但是眼神还是斜的，努力地去看旁边的墙，就是不看身上的人。
及川彻觉得这个眼神蠢死了，干脆双手齐上，把花鸟的脸颊给控制住，然后俯身，赌气般地说——
“再不看我我也要生气了，冷战是不对的！”
花鸟被他突然凑近的脸吓了一跳。
好、好近！
他不太适应这么近的距离，想把脸别开，却被及川捏住了。
及川彻甚至还揉了揉他的脸颊肉，把他揉捏得连不高兴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花鸟只好伸手去推及川的脸，可惜推不动。
还有些潮湿的手摸到了少年线条清晰的下颚线，也摸到了他热乎乎的脸颊。
“你起开……”
“这不是能好好交流嘛。”及川彻又揉捏了一把花鸟的脸颊，说，“如果你是在因为我昨晚笑得太过分而生气，那我让你笑回来好啦。”
笑什么，一直都那么帅气的克莱斯特才不会有尴尬的时候……花鸟兜暗暗腹诽，抬眼却发现，摁住自己的少年下巴上有点脏，看着像只花猫。
花鸟兜愣了一下，想起罪魁祸首应该是自己的爪子——
鱼跃需要他双手碰地。
虽然每天体育馆都会有人清洁，大家进来时也得换鞋，但地板上还是难免会有灰尘。
他鱼跃完没有去洗手，手上肯定脏兮兮的。
克莱斯特好像还不知道诶？花鸟兜就故意悄咪咪又摸了两把。
及川还不知道自己成了花脸，以为花鸟是借着扯他的脸消气呢，就放任他在自己脸上胡乱揉着。
花鸟小声说：“其实我早就不生气了……”是尴尬和无所适从居多。
这种小事，睡一觉起来就好了；再不行，吃顿饭就好了。
没有说什么负面情绪是睡觉和吃饭解决不了的！
他只是没办法忘掉昨晚克莱斯特那魔音贯耳一样的笑声，一看到克莱斯特，他就会想起那那尴尬的一幕。
而且，他都已经决定做一天的暗黑破坏神plus了，他要足够高冷才行。
所以，他就尽量不理睬克莱斯特，希望自己能够尽快清空大脑……没想到克莱斯特会觉得这是冷战。
花鸟兜突然有点内疚：“对不起……我不该不理你的，我应该一开始就说清楚，而不是自顾自地把人晾在一边。”
及川彻呆住：“诶？”
花鸟跟他解释了一下自己不理他的原因。不美妙的误会就此解开。
及川彻松开了花鸟，坐到一边，埋怨道：“我还以为你真生气了！而且这次还持续了那么久，吓我一跳！”
“对不起……”花鸟乖乖道歉。
反正这里就他们两个，他决定把那个麻烦的plus人设给甩掉，乖乖坐起来：“以后……一个星期以内，你想吃什么我全都给你！不限量！”
当他是小孩子呢，一点点吃的就可以收买他吗？及川彻哼了一声：“走吧，去吃饭……我要饿死啦！”
“诶等等，”花鸟兜指了指他脸上的指印：“……你可能需要去洗把脸。”
下意识地摸了下脸，摸到了一手黑灰的及川彻：……
好家伙，原来刚刚拼命捏他是在往他脸上抹灰呢！
及川彻冷笑一声，扑了上去，把这些灰尘通通还给花鸟。
花鸟呜呜哇哇乱叫，但是抵挡不过。
及川彻毫不手软：“这些就当你晾我半天的报应了！”
……
食堂。
看见两只花猫打打闹闹地回来了的岩泉一有点无语。
独处一会怎么就这个样子了？还真是三岁的小朋友啊，是不是下次还得手牵手一起去厕所巩固一下友情？
“刚刚体育馆突然没水了，我洗不了脸！”花鸟兜还在抱怨。
他哪还有什么高冷人设，灰头土脸的。
及川彻下巴上也一堆模糊的指印，不过他心情很好，笑嘻嘻地带着花鸟去食堂的洗手池里洗脸。
等他们回来，总算能干干净净坐下吃饭了。
花鸟兜还把自己的炸虾夹给及川彻，算是贿赂。
他别别扭扭地说：“这件事你不许再跟别人讲……下次我让你别笑了的时候你也不许笑。”
及川彻点头。
花鸟这才松了口气，高兴起来：“阿姆斯特朗也已经说过，他不会说出去了！”
只要大家口风够紧，就没人会知道他的蠢事！这件事就彻底翻篇！
及川彻叼着炸虾，声音有点含糊：“可是也不止我们知道吧，还有一个人呀……你去跟他说了吗？”
花鸟呆住。
他完全忘记另一个当事人了。
不过……赤苇京治平时就很冷静，看起来就是很可靠的人。
花鸟的语气有点不大确定：“赤苇人那么好，应该也不会吧……”
此时，食堂的另一边，被发了好人卡的赤苇京治正在和木兔一起吃饭。
他和木兔光太郎没有住一间宿舍，所以昨天晚上，他没向木兔分享自己被花鸟错认成岩泉一的事情。
饭间的时候，吵吵嚷嚷的高中生当然不可能安静吃饭啦，非得边吃边聊天不可。
木兔光太郎也一边扒着饭一边说着刚才打球的爽感。
轮到赤苇京治时，他也就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下。
木兔光太郎差点把饭喷出来，哈哈大笑。
“能有多像啊！放心赤苇，就算灯光再怎么暗，我也肯定不会认错你的！”
可是……
他这时候说话的语气有多自信，晚上就惊叫的语气就有多抖——
晚上。
出了澡堂，木兔不敢置信地看了眼自己身边的赤苇京治，又看到对面那个身量和发型几乎都一模一样的人，呆住了。
他惊慌失措地捂住赤苇京治的双眼，语气慌张：“赤苇别看！是二重身啊！”
听说每个人都会有一个二重身……而二重身跟自己长相一模一样。
如果不小心看见了自己的二重身，其中一个人就会神隐——彻底消失在人类社会里，不管是亲缘还是友情关系，通通都会被斩断！
万一赤苇神隐了，谁来给他托球！
一想到没有赤苇来给自己托球的未来，木兔就觉得非常恐慌。
他的惊慌是真情实意的。
赤苇京治：“……”看来这事是没办法翻篇了。
木兔前辈你还记得你今天中午才说过的话吗？
还有，谢谢你的关心哈，别说神隐，就算世界末日了我也会继续给你托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