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堂从洗澡间内出来,拿着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拭头上的水痕,水迹把黑发浸得乌黑发亮,被毛巾裹住,又融入柔软的棉布中。

  唐堂心不在焉擦着头发,直到把头发擦得半湿半干,乱七八糟的头上不自然地垂落下来,这才把毛巾搭在脑袋上,吸收残存的水分,空出的一只手摸到放在床上的手机,去看琴酒给自己的信息。

  前两天,他和安室透达成了交易,他们决定先着手调查组织boss的信息。

  安室透那边做好准备,他这边开始骚/扰琴酒,让琴酒给他找一些组织边缘工作。

  上次他戏弄琴酒,显然让琴酒生了大气,信息都没有回他。

  他装作没有发现,笑眯眯地继续给他发信息。

  生气又怎么样,想要他离开都本,琴酒还是要帮他。

  或许是自我消化完毕了,琴酒一句废话没有多说,给他发送了一份工作。

  唐堂见琴酒直接安排,于是开启了挑刺大法,这个不行,那个不好,最后直接让琴酒发过来几个,让他选一选。

  琴酒或许真的被他无语到了。

  直到今天早上,才嘲讽地发了一句。

  “暗杀名单还缺一位受害者,你可以尝试一下。”

  白色的手机界面显示着琴酒的信息。

  一绺黑发落在唐堂眼睫,唐堂唇角微勾,手指dj屏幕,回复道:“如果你舍得的话。”

  这话说的,其实唐堂的意思是如果你舍得都本的话,可他偏偏话说一半,模糊了主语,好似在说琴酒舍不得的人是他。

  他掌握着度,稍微逗弄一下了又给琴酒台阶下,免得这人真生气了。

  于是不等琴酒回复,他又发过去一句话。

  “生气了吗?我欺负都本给你出气。”

  他回复完,一滴冰凉的水滴凝聚良久,啪嗒一声低落在他的肩头。

  唐堂伸手,按着毛巾又擦了两下头发。

  对面的琴酒这才反应过来,他还有一个不知道丢到哪里的都本仇敌人设,唐堂这个家伙早就看透了,还和他演戏。

  琴酒不耐烦地啧一声,在唐堂一会让人生气,一会让人难堪的功力下,他的心情却诡异的平静了。

  公事公办地发了几个小任务。

  唐堂看到手机上,有关娱乐圈公司的任务,状似随意选了这个。

  “好。”琴酒那边很快回复过来, “我一会让苏格兰去接你。”

  后面那句话则是琴酒对唐堂暧昧态度的拒绝了,让唐堂明白,谁才是他应该勾/引的对象。

  唐堂嗤笑了一声。

  他不能让琴酒看出他故意寻找那个指定的任务。

  如果不说些转移琴酒的注意力的话,绝对会被琴酒发现的,所以才刻意与琴酒之间营造暧昧的气氛,让琴酒误会他的目的。

  唐堂看了一遍自己和琴酒的聊天记录,确认自己没有露出太多破绽,这才按灭了手机。

  唐堂继续擦头发,擦了半干,这才换了衣服,出去吃饭。

  都本家每天早上准备的早饭很丰盛,有日式早餐,也有西式早餐。

  唐堂下去时,助理自动帮忙拉开了椅子,等唐堂坐下,时刻准备的早餐才被厨师一份份端上来。

  这个时候,都本也跟着下来,和唐堂一起吃饭,餐厅的餐桌很大,但是都本坐在了唐堂的旁边。

  唐堂喜欢食不言寝不语,都本也没有说话,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餐。

  两人不说话,姿态却很轻松,透露出对对方的熟稔。

  绿荫映入餐厅,热气腾腾的饭菜,温暖的阳光,如果不知道组织的黑暗,恐怕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会以为这是普通的家庭早餐日常。

  他们吃到一半,被琴酒派来的诸伏景光过来了。

  说是过来接他去工作的,诸伏景光是唐堂的客人,于是助理就在唐堂的吩咐下,带着诸伏景光来到了餐厅。

  诸伏景光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吃饭的两人。

  昨天他和安室透互相交换过信息,他知道唐堂是组织干部的情人,也在唐堂和琴酒的对峙中听到过都本的名字,但是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都本。

  他目光自然地看过去,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这位组织干部。

  男人年纪二十多岁的模样,有一头黑色的长发,松散的扎在身后,五官精致立体,东方面部线条的柔美和混血的深邃融合在一起,让男人有股奇异的俊美感。

  他浑身气质冷酷,注意到他视线,轻轻掀起眼皮望过来,血红色的瞳孔即使在阳光充足的餐厅,也自带一股黑暗世界的压迫感,光照在他身上都变得冰冷起来。

  诸伏景光缓缓收回眼神,看着这个男人的模样,他实在难以想象,他会强迫唐堂成为他的情人。

  他的目光移到了唐堂身上,唐堂微笑地看着他, “苏格兰,吃饭了吗?要一起吃点吗?”

  “不,不用了。”诸伏景光微笑地拒绝。

  都本的目光在旁边冰冷刺骨,他怎么敢一起吃饭。

  “真遗憾。”唐堂道,又低头继续吃饭了。

  碗勺碰撞,食物的香气弥漫在房间,诸伏景光找了个位置随便坐下。

  他望着餐桌上两人安静用餐的一幕,唐堂低着脑袋喝汤,他发尾还有一点湿濡,好像是洗完澡了没能吹干。

  这种日常的细节,让他心中的怪异越来越浓,这种奇怪的家庭氛围是怎么回事……

  时间一点点过去,唐堂吃完早饭,放下碗筷,准备直接跟诸伏景光离开。

  他抬起眼眸,精准地捕捉到了诸伏景光眼中一闪而过的探究。

  他站起来的动作慢了一下,他想起自己对安室透扯的谎。

  一个谎言想要成真,需要方方面面去验证。

  他侧眸看向了旁边的都本。

  都本随时都在关注唐堂的动向,唐堂吃完,放下碗筷准备离开时,他也跟着放下了勺子,只是他没有阻拦唐堂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看着唐堂的动作。

  此时见唐堂注意到他,他微微惊讶,没有预料到唐堂会想起他。

  唐堂柔声询问:“琴酒给了我新的任务,我要出去一趟,可以吗?”

  虽然询问,背对着诸伏景光,他的眼神却不容都本拒绝。

  唐堂能问他,就已经让都本出乎意料了,他心中的烦躁微微减轻,看了一眼诸伏景光,开口回答, “可以,早点回来,我会准备你喜欢吃的晚餐。”

  诸伏景光看了看唐堂,又看了看都本。

  这对两个人格之间来说,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对话,可是听在陌生人耳中,这种过度亲密的话语,就成了两人亲密关系的佐证。

  原来,他们真的是情人关系。

  诸伏景光若有所思。

  唐堂微微笑了,这才站起来,准备离开。

  他还没有走出两步,忽然,他的身后传来都本的呼唤。

  “唐堂。”

  唐堂回过头,都本站起来,来到他的面前。

  唐堂今天要去剧组套取信息,所以穿的比较普通,白衬衫配针织衫,毛绒绒的针织衫软化了他脸上的冷清,让他不会显得太过有距离感。

  都本走过来,伸出手触到唐堂的衣领。

  “衣领折在一起了。”都本轻轻道,他长长地睫毛垂下,那双修长的,拿枪的双手温柔细致地为唐堂把窝在一起的衣领整理齐整。

  他明明比唐堂还要高半个脑袋,周身气质也十分冷酷,但对上唐堂,整个人就会凸显出一股异常的温顺。

  柔软的衣物刮蹭脖颈,传来细微触感,唐堂感受到身后诸伏景光的视线,目光渐渐移到了都本脸上。

  做着这种小事的都本神情认真宁静。

  正好,他还担心,光是刚才的亲密对话,不足以让诸伏景光信服他和都本之间的关系。

  “谢谢。”等都本整理完,他伸手摸了摸都本摸过的衣领,微微勾唇,然后抬头凑到都本的面前,略微犹豫,亲上了他的唇角。

  嘴角就可以了。

  从苏格兰的视角,估计会以为他们正在接吻。

  柔软的触感从唇角传来。

  都本倏然瞪大眼,他浑身僵硬在原地,脑海一片空白,只听见心脏砰砰跳动。

  他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想要伸手扶住唐堂的肩膀,去抓住唐堂这突如其来的贴近,可是这亲密转瞬即逝,等他抓住唐堂时候,唐堂已经退开了。

  都本盯着唐堂,目光沉沉无法离开,他后悔了,他不想让唐堂离开了。

  诸伏景光怪异的目光再次看过来。

  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都本长长的睫毛垂下,颤动,血色的眼眸这一刻像是融化的血雾,带着奇异的温柔和强烈的占有欲。

  他攥着唐堂的手臂,灰色的针织外套被攥出褶皱,都本的力气仿佛要嵌进唐堂的肉里。

  诸伏景光光是看着,便有股心惊肉跳的感觉。

  “我要走了。”唐堂开口,提出了离开的想法。

  也幸亏都本是他自己,不会让他觉得太过排斥。

  都本攥着唐堂,眼睛一眨不眨,良久,在无声的对峙中,他慢慢放开了唐堂的胳膊,默许了唐堂的离开。

  诸伏景光把他们之间的沉默收入眼中,最后跟随唐堂离开了餐厅。

  他走在唐堂的身后,自从来到这里,他便感到一股奇怪的违和感,在看到唐堂与都本的对峙后,那股奇怪便更加明显了。

  昨天他和零互相交换了信息。

  零非常凝重地告诉他,唐堂可能遭遇的事情。

  他不是不同情唐堂的遭遇,可是他没有忘记,在天台上,唐堂和琴酒的交锋。

  连冷漠的琴酒都会在感情中被唐堂牵着鼻子走。

  他更没有忘记,他又是如何把萩生当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

  这样一个把感情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人,事情的真相真的会像唐堂说的那么简单吗?

  他非常怀疑零也被唐堂迷惑了,劝他理智一点,再好好考虑一下。

  零认真地告诉他:“我知道唐堂可能有说谎的成分,可是只要有一丝可能,我们就不能置之不理,而且他确实能帮助我们,不是吗?”

  诸伏景光哑口无言。

  他知道,他的幼驯染是一个性格十分认真的人,也比外表看上去心软善良。

  他不再多说什么,只有暗自多替零防备几分。

  今天早上,琴酒让他吃完早饭后去找唐堂,和他一起完成任务。

  他知道唐堂正在和组织干部住在一起,于是就特地早点过来,思索着会不会碰上都本。

  果然,他的提前到来让他碰到了都本,也看到唐堂和都本之间的相处。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个还站立在原地的身影。

  温馨的家庭氛围,一定程度的自由,是这位组织干部对唐堂的爱。他们之间,真的像唐堂所说的,是强迫和被强迫的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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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终于提前写出来了,可以早点睡觉了,喜极而泣!晚安晚安,冲进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