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是海城的普通居民, 一心想找高薪工作让家里人刮目相看，但他的进化方向和进化等级都不算出色。
跟他差不多且用不着开高薪的人比比皆是，李四在眼高手低的情况下, 找了大半年还没找到工作。
偶然间发现自己家附近有黑市的存在, 有事没事就过来看看, 希望能找到提升等级的东西。
黑市上有很多人卖晶核，五颜六色、光彩夺目。
李四每次经过这种摊位都会多看两眼，但黑市不讲价，价格明明白白摆在那，以他的财力连最低级的紫色晶核也买不起，遂而只能过个眼瘾。
不过今天他看到一种新的晶石，他看着价格表上的“一个积分一块”, 犹豫片刻，还是走过去询问。
李四：“老板, 这种石头没见过啊, 有什么用吗？”
老板带着口罩做伪装，看了眼李四略微拘谨的表情, 觉得他不像有钱人。
好歹是顾客, 他不大有热情道：“星野城那边进货的原石，抢手得很，听说能量充沛足以替代晶核。”
在普通居民眼里, 一个积分不算少, 足够一家三口人吃一顿饭。
但李四想到家里催自己找个班上已经到了魔怔地步的妻子, 咬了咬牙, 决定买一个当场试试。
如果效果不好或者晶石是假的, 他还可以当场找老板退货。
火红色的原石出手温凉，不像一般石头在寒冷天气变得难以触碰。
李四心里信了一半, 静下心来吸收原石里的能量。
他的进化等级只有一级，晋升五级之前没必要专门找地方晋级。原石中的红色以肉眼可见变浅变淡，似乎其中的能量真被人吸收进入体内。
也有人为买不买原石迟迟下不了决定，见李四当众验货，纷纷驻足围观。
原石中只剩淡淡的红时，以李四为中心向外扩散了一股能量场，那是晋级之后不能完全掌控体内能量的象征。
李四眼中闪过一丝喜意，看到周围的人，第一反应不是惊慌，而是对老板扬声道：“老板，我再买五个原石！”
等他三级，能独自接任务赚积分又何必求着工作单位收他？
这鸟气他不受！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再不买怕是没机会了，能替代晶核的原石堪称物美价廉，后面肯定缺货。
......
顾胜民也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没有选择自己一家对外出售晶石，而是跟兰家及其他家族合作。
他一开始有想过陆家，毕竟星野城三大一流家族便是他们三家，能让其他两家供着自己的场景想想都爽。
可听陆家主说他儿子离家出走了，儿子重要，他暂时没时间拓展新业务。
顾胜民站在书房窗边，看着花园在冬日里依然繁荣，园丁兢兢业业修剪花枝，他轻蔑地撇了撇嘴角。
儿子什么的，还不如女儿有用，女儿至少有联姻价值，像顾云疏那种儿子再优秀也不是说走就走？
思及此，顾胜民找到顾乐茸，看见他在厨房不知道做什么，不悦道：“茸茸，不是叫你在房间好好升级吗？兰桥七级，陆均沉六级，你天赋不好就更应该努力，你现在还是五级，还有二十多天家族大比，到时候你怎么比得过他们？”
“旁系那小子前两天也升到五级了，你可是顾家唯一的少主，不能比别人差......”
顾乐茸听着他的长篇大论，感到一阵窒息。
若是顾胜民只是偶尔这么说，顾乐茸不会觉得有什么，但顾胜民每次在一家人吃饭的时候说，在他休息的时候说，他妈妈都听得烦了，一得空就约了其他夫人出去喝茶聊天做美容。
顾乐茸不敢烦，有些无力地辩解道：“爸爸，我房间的饮水机坏了，我下来拿点水。”
他的解释在顾胜民耳中就是反驳，眉头皱得更深，“长辈说话，你就好好听，不要顶嘴！”
“我没有......”
“你又顶嘴？！”顾胜民斥责道：“这点小事你告诉下人就可以了，为什么要自己做？你知道你浪费了多少时间吗！”
顾乐茸握着水杯没有说话。
他不是身体素质强大的幻想系，许久没好好休息过的身体发出抗议，眼下青黑在白皙的脸上十分显眼。
顾胜民说完之后，见他这样又有点心软，怎么说也是自己真心疼爱过的小儿子，他缓了缓语气道：“茸茸，爸爸不是骂你，我知道你是个乖孩子，不要跟你哥一样。陆均沉不懂事，这时候还离家出走让他爸添麻烦，兰桥却趁这机会不去学校升到七级......这样吧，你也别去学校了，这二十几天在家里好好准备大比，学校那边我会帮你请假的。”
一个人久居上位，说话语气、行为举止会不自觉带上领导人不准别人置喙的那一套。
顾胜民说的不是疑问句，从头到尾都是陈述句，态度强硬，显然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顾乐茸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好的，爸爸。”
虽然对他来说，在学校学习的时光是他为数不多的轻松时刻，但没人喜欢被人嘲笑看不清，他也想努力一把，用实力证明自己是顾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在顾家父子父慈子孝的时刻，低价且能量磅礴的元石使联邦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普通居民。
一般人都进化等级停留在一二级，久久得不到上升，他们像以前那样生活，上层颁布的“进化论”对他们而言还不如研究市场柴米油盐涨价规律。
如今不一样了，他们用积蓄买原石，晋级之后，身板笔直地走进以前不会涉足的区域－－任务大厅。
A级以下的任务被一抢而空，任务大厅迎来空前没有的人气，抢不到的人看上了A级任务。
实力不够，人数来凑，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他们不相信五个八个三级进化者拿不下一个A级任务！
事实就是这么残忍，不用跟变异生物对上的A级还好，如果要跟变异生物正面刚，以A级任务的难度，大多是四五级的变异生物。
别说五个八个，二十个也打不过一个四级变异生物。
即便出任务的死亡率很高，但任务给的酬劳太多，人们依旧趋之若鹜。
......
海城，名和小区。
总不能天天吃泡面，顾影学着做饭，在厨房跟钟雪弈打视频电话，钟雪弈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鸡蛋要提前磕在碗里，放点盐搅拌......等等！三个鸡蛋够吃了，还有盐太多了！！”
钟雪弈用防水袋包着手机躺在游泳池底部，见顾影一个手抖，把一勺盐全放进去。
他的厨艺只能算一般，想不到什么好的补救方法，“你再打两个鸡蛋进去吧，吃不完我们吃宵夜。”
顾影无辜，平时他绝对不会手抖的，但这勺子的并太细了，他捏不住，一不小心就滑了一下。
他看着钟雪弈在水中四处飘逸的头发，“阿弈，要不要我帮你剪短头发？”
“算了吧，”钟雪弈已经习惯了，“剪了下次也会长，现在是固定长度，不会再变长，我学一下扎头发。”
他有自己的算，顾影便没劝。
钟雪弈提醒他，“番茄记得切，
别要下锅了才发现没切。”
据顾影对上一次跟顾云疏在厨房捣鼓的灾难评价，他们信心满满将油下锅，转头一看没洗菜。
钟雪弈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还是那句话，祝他们成功吧。
顾影把手机架在一边，“阿弈，我晚上出一趟门，家里的青菜没了，我去买点回来。”
钟雪弈不是粘人的性格，闻言应了一声。
尾巴一甩，从泳池这头游到那头，游了好几个来回。
这段时间里，一开始顾影怕他在游泳池无聊，每天都会带他开船去海上玩，但他在海里是畅游海底世界，参观各种鱼类生物，顾影反而在船上无聊了。
虽然顾影没说什么，可换作他自己待在比游泳池还小的船上，就算可以钓鱼也会觉得腻味。
见顾影终于要出门走走，钟雪弈比顾影还高兴。
实际上，顾影真没有出门的想法，他以前跟钟雪弈待在比别墅还小的实验室里三个月的都有，起码别墅还有三层，外加前院后院。
至于在船上他不觉得无聊......顾影不相信自己钓不到鱼，他不怕失败，越挫越勇。
说起钓鱼这件事，钟雪弈见过他空钩丢钩，曾婉言下网捞，再不济他可以在海里直接捉鱼送给顾影，但顾影不愿意，非要自己亲手钓到鱼。
吃完饭，顾影问钟雪弈有没有需要他做的事。
钟雪弈微微歪头，“没有，我就在这玩手机。”
顾影点头：“那等会，我拿点东西给你。”
钟雪弈：？
然后他就看见穿好衣服准备出门的顾影进了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碟子水果拼盘，一杯柠檬水和好几包薯片。
顾影：“柠檬水加冰吗？”
钟雪弈：“......加。”
虽然他不嗜甜，但也不爱吃苦的东西，加了冰的柠檬水可以很好的压住那股似有若无的苦味。
做完这一切“出门准备”，顾影恋恋不舍的收手，不是很想出门。
圣子可不会天天把鱼尾巴露出来给他看，还会每天让他抱着去浴室洗澡，他一天天根本看不够，以后摸的机会肯定也少。
在青年视线的无声催促下，顾影整理了一下外套，轻咳了一声，“那我走了啊？”
“快去吧。”钟雪弈不知道他在拖延什么，提醒他：“再不去天要黑了。”
会撒娇的孩子有糖吃，顾影想起顾云疏每次撒娇，阿弈都会心软，他之前觉得自己比他们大这么多不好意思做这种事，但现在家里只有自己和阿弈。
顾影踟躇半晌，“别人家出门都有仪式感，宝贝儿你不跟我说点什么吗？”
说实在的，钟雪弈认为朋友之间称呼“宝贝”有点黏黏糊糊，但他跟顾云疏的关系最近，听说女孩子对好朋友也会这么叫，他听着有些羞耻却也没拒绝过。
钟雪弈抿了抿唇，趴在游泳池边上道：“那你把手递过来。”
顾影本来只是想要一句“早点回来”，没想到漂亮的小鲛人会向自己发出邀请，他心里软成一片。
男人的手心滚烫，跟青年的手对比起来显得略微粗糙，他下意识握紧了些。
钟雪弈带着他的手放到脸颊旁边，手背贴着嫩滑的脸，顾影喉头滚动了一下，强忍把人拉上来亲的冲动。
青年仰着脑袋，望着他认真祝福道：“无论去到哪里，顾影都会平平安安，一切顺利。”
顾影将他的模样深深印刻在脑海中，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青年的脑袋，“好，等我回来。”
顾影怕再不走，自己会吓到他。
出了门，顾影先是开车去上次采购蔬菜的店铺买菜。
他发现钟雪弈似乎格外爱吃蔬菜，跟他一对比，自己跟顾云疏像两只食肉狂魔。
首先说他不是变态，顾影观察了钟雪弈的小腹好多次，十分怀疑吃这么少肉食怎么能维持他在水下高强度运动。
所以这次他买了很多蔬菜，在老板列出来的表格上直接点，顺带在老板相熟的店铺买了很多种类的肉。
他买的有点多，店员捡菜要点时间，老板就搬了张椅子出来给他坐。
顾影摆手拒绝了，察觉老板的气息跟上次有些不同，便问道：“老板升级了？恭喜啊！”
闻言，老板笑着道：“我这都晋级多久了，你还能发现，你的进化等级也不低吧？”
顾影谦虚道：“运气而已。”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啊。”老板有些唏嘘感叹道：“放在以前，我肯定想不到我个卖菜的有一天也能连升两级，好多人晋级接任务去了，我的进化方向是植物方面的，可不敢拼命，老老实实种菜就好咯！”
顾影捉住关键，“连声两级？”
他记不清老板上次是几级，还以为是二级。
“对啊！”老板奇怪道：“你不知道吗？原石在海城传疯了！”
听见熟悉的名词，顾影眼眸略深，脸上扬起了个绅士的笑容，态度谦和道：“最近我陪着爱人在家猫冬，没注意外面发生的事，可以麻烦老板跟我说说吗？”
“嗐，瞧你说的，咱们闲聊两句，哪里说得上麻烦？”
老板挠了挠头，嘀咕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说话文绉绉而且客客气气的，“原石是从咱们黑市那流传出来，据说里面的能够替代晶核，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它的价格很低，不过现在价格应该被炒翻倍了，你要买就去黑市，别处贵得很！”
顾影面色不变，继续问道：“突然出现这种石头不太正常吧？没有人觉得吸收了不舒服吗？”
他知道原石，从阿尔法星系能源星开采出来，因为正常人吸收不了原石里面的狂躁因子而被阿尔法星系列为劣等能源的晶石。
在阿尔法星系跟钟雪弈相伴的日月里，他曾经恨透了这种晶石，因为钟雪弈成为“圣子”最大的依据便是吸收原石的狂躁因子，将其转化为元石，源源不断为帝王塞尔维亚赚钱。
老板不清楚他的想法，笑道：“当然有人质疑过啊，这不是买的人多了，还没见有人说不好吗？”
老板开的店铺是附近所有店铺里最讲究品质的，顾影以后还想来这买菜，委婉道：“没人说不一定是好事，现在拖家带口的少，说不定有人出了事大家也不知道。”
原石里面的狂躁因子对普通人的晶核伤害很大，短时间看不出来是吸收的量太少了，一旦超过某个极限，人的晶核会被狂躁因子破坏。
人类几乎所有能量都聚集在晶核，若是晶核被破坏，好一点的变成植物人，坏一点的命都没了。
老板倒是心宽，也没觉得他说的话冒犯，主要是他也觉得原石出现得蹊跷，但抵不过家人买回来，他吸收两个就三级了。
他的天赋他自己清楚，没了进寸半分的能力，往后不打算再吸收。
不过该笑的还是笑，老板哈哈大笑，“没想到你是个消极派，年轻人乐观点好啊！”
能说的已经说了，顾影笑了笑，跟老板聊起了别的事。
等店员把他买的菜打包装好，顾影这才跟老板告辞，但他没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老板口中的黑市。
原石虽然对普通人不好，对钟雪弈而言是最好不过的升级能源，他大概能猜到阿尔法星系向联邦投入原石的原因。
让能够吸收狂躁因子而不受影响的人蹭蹭升级，进入他们的观察中，然后再派人过来捉人。
但顾影没猜到另一种可能。
A计划跟B计划合作，双方投入原石，寻找圣子是首要的目的，但并不妨碍他们观察联邦中有没有对狂躁因子耐受的人。
受影响但影响不
大，对他们来说很有研究价值，而且消耗品也能顶一段时间不是？
黑市中的原石已经炒到两积分一个，顾影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刷了一千积分，买了五百原石。
......
钟雪弈在家刷手机，他发现星野大学论坛上有很多有趣的八卦。
比如陆均沉说兰桥没去学校，但兰桥的跟班依旧跟进吹兰少主的丰功伟绩，而陆均沉许久没出现的消息也有，不少人在论坛打卡“今天又是没看见陆少主的一天”。
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消息，钟雪弈把hot帖看过去，时间倒也消磨得快。
听到前院传来的动静，不像是顾影能制造出来的，他沉入水下，暗中观察。
前院的动静是货车司机和搬运工弄出来的，钟雪弈的车普通越野车，装了菜和肉，装不下五百元石。
好在老板有自己的送货渠道，顾影又刷了十积分让他送货上门。
等货车开走后，顾影仔细关好了门，一眼没看见游泳池边上趴着玩手机的青年，笑道：“阿弈快出来，我找到个好东西！”
青年从游泳池冒出一个脑袋，不知道是鲛人的特殊性还是什么原因，水流没让他的头发裹在一块，即便是湿了，看起来跟干着差不多。
钟雪弈上下打量他，没再他手上看见别的东西，疑惑道：“什么好东西？你带人回家了吗？”
“冤枉啊！你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不经你同意带外人回来！”
顾影变戏法般从口袋掏出一块红色晶石，“是原石！”
钟雪弈接过来翻看两下，没看出有什么不一样的，还不如之前他发现的渐变色晶核好看。
顾影建议道：“光看看不出来，你吸收里面的能量试试。”
钟雪弈将信将疑，出于对顾影的信任还是按他说的做了。
等火红晶石变成灰白色，看到顾影又搬出好几筐这种晶石，他惊讶道：“比六级海蛇的晶核能量还多，这是七级晶核吧？你去抢劫了？”
不怪他这么想，顾影出门的时间根本不够他去收集这么多晶核，而且顾影用的是他的卡，里面有多少积分他自己清楚，顶多买两枚七级晶核，再多就是对他存款的不礼貌了。
说完，他又蹙起了眉，“不对，这不像晶核。”
晶核的形状各异，但大都有棱有角，被打磨成这样，与其说是晶核，不如说是宝石。
“宝贝儿真聪明！”顾影听他猜完才笑道：“这是原石，不是晶核，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有区别，对你来说没区别，放心用。”
钟雪弈眨了眨雾蓝色的眼眸，“是这样吗？”
顾影点头。
两人相视一笑，近日培养的默契使他们不用把话说开便知道对方的意思。
钟雪弈：“我感觉我很快就能把鱼尾巴收回来了。”
顾影：“这些都是给你用的，吸收完这些能量，九级不敢说，升上八级应该是稳的。”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说话，说完之后面面相觑。
钟雪弈角度清奇，又提出一个问题，“我今晚要是升上八级，尾巴是不是又收不回去了？”
顾影：“......应该吧。”
人类的进化等级往上升一级，刚开始都不能很好掌控自己的力量，放在幻想系身上可不就是掌控不了返祖形态嘛。
话虽这么说，钟雪弈还是把原石都吸收了，稳上八级。
顾影在外面忙活了几个小时，寒冬里愣是出了点汗，他不想臭着钟雪弈，提前跟钟雪弈打了声招呼，回去洗澡。
钟雪弈独自在庭院里稳固升上八级的力量，没想到不久之后又传来一道脚步声。
他以为是洗澡的顾影，看了眼时间，“这才不到五分钟，你就洗完澡了？”
“......”
钟雪弈觉得这种沉默有点眼熟，睁开眼一看，果然是顾云疏。
钟雪弈：顾影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