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遇安被周凉耍了之后,在楼西路来回开了几圈,也没能绕出这条道。

  这条山路行走某处就没有路灯了,周围的山林与建筑像是可怖的鬼魅般,黑压压一片,朝着他的车压迫过来。

  谢遇安这才发觉有哪里不对劲,他朝四周望了望,吃惊发现一点,他前后左右居然都没有车也没有行人。不知何时,他变成孤零零一人。

  在这种环境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徒然觉得车内的温度在降低。

  谢遇安不由握紧方向盘,手中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水,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没事的,没事的,妖魔鬼怪乃封建迷信,没啥好怕的?

  就在他疯狂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时,车内的灯开始疯狂频闪起来,车内一黑一白,宛如恐怖片中的场景。

  靠,谢遇安心里暗骂一句,难道真的有这么邪门?行啊,今天如果真撞上啥灵异现象,他正好捉一只回去给调查队的兄弟们研究,嗯,研究后了再下酒。

  就在他自娱自乐间,他猛地瞅到自己后视镜里有一双眼睛闪过。

  那是不属于自己的眼睛,谢遇安的脸上划过一滴冷汗,他的心开始疯狂跳动,他屏住呼吸又朝后视镜看了一眼。

  那镜面开始疯狂闪动景象,好几双眼睛从上方划过,速度快到肉眼都无法捕捉。

  谢遇安间隙里只能分辨出,那里面有男人也有女人,这段飞速的闪回几秒后又渐渐停止,直到停在一双眼睛上。

  这双眼睛透着几分看破红尘的淡然,巩膜处透着灰,看上去了无生气。

  但这双眼他分外眼熟,每次照镜子时,他都会在镜面中看到。

  没错,这是他自己的眼睛。

  面对以上诡异现象,谢遇安面上保持淡定,实际心中一点不怕那也是假的。他鼓起毕生的勇气,猛地扭过头朝车后座望了一眼。

  可车后座处压根没有人。

  他又转过头来,盯着那面后视镜。后视镜闪了下,那双眼睛却依旧存在,那人就正坐在他的后座上,平静地看着他。

  “你是人是鬼?”谢遇安终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紧张地问出声。

  “我就是你。”那个人发话了,声线也确实是自己的,“我是来警告你的,快停下吧,不要再前进下去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谢遇安心中的疑惑更浓,不由皱起眉头反问:

  “我可不是个不说人话的人设。”

  “你要找的那个人,正好是轮回中的第十人。如果你继续下去,你也有可能卷进去。”

  他要找的人?那不就是周凉吗?

  “你到底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谢遇安听出了点他的暗示,但却云里雾里不明白。他心里一阵烦躁,不由气急败坏吼出声。

  “我是来拯救你的。”那双眼睛缓慢眨动一下,保持着神秘的语调继续道,“我就是你,我不想你再次重蹈覆辙。”

  谢遇安斜瞥了一眼后视镜,那双眼睛毫无情感,像是被抽离灵魂的假人般,透着几分诡异阴森的色彩。

  他不由嗤笑一声,嘲讽对后视镜问道:“你就是我?我看不见得。我可不是一个对朋友见死不救的人。而且……难道我还不了解我自己?需要你个神神叨叨的玩意来拯救?滚你妈的!”

  他怒怼了后视镜一句,朝这空气比了中指。

  这时灯光再次频闪起来,等一切恢复平静,后视镜上的那双眼睛消失不见了。

  眼前的道路又恢复了正常,谢遇安能正常看清路边的景物了。他透过层层黑暗敏锐捕捉到零星的火点在跳动,就在不远处。

  黑暗中,那个方位的景物影影绰绰看不真切,但莫名给人一种诡异渗人的感觉。

  谢遇安面色一沉,脚踩油门,凭借着直觉,朝这个方向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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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夜里,烂尾楼的天台上,一个男人将另一个男人反背在身后,一步步艰难朝天台边缘挪动。

  自从穿越到邹亮身体里,周凉的体能就大不如前,再加上他腿脚不好,就只能这样反向背人,借助巧劲,把人挪上天台。

  初春的寒风将周凉的长发吹乱,周凉猛地将刘影卸下来,丢在靠近天台的边缘处。

  此时的刘影手脚都被他用尼龙绳绑了个结实,伴随着这猛烈的撞击,渐渐从昏迷状态清醒过来。

  周凉把他整个人提到边沿,让他脑袋和脖颈悬挂在外。刘影的头发被狂风吹乱,血液一时间向头部涌去,使他的脸涨得通红。

  “告诉我,还有个人是谁?”周凉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提着刘影的衣襟逼问道。

  刘影被他差点搞到窒息,本来就脑供氧不足,现在头又吊在边沿,更是难受交加。

  他垂下眼睑瞥向周凉,嘴唇颤抖着,生理性地口吐白沫,对着周凉茫然摇了摇头。

  “别装傻!”周凉声音提高,如同是一把锋利的刀刃般,划破夜空,“调查队有人在跟你联系,那个人是谁?”

  刘影依旧没能回答,他猛烈地喘息这,呼吸困难间,艰难用手抓着周凉的手,企图让他松开。

  周凉却丝毫不想让他好过,他提起刘影把他的身子更加向外倾斜了一些。

  刘影的身体径直朝下倒去,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他不由自主尖叫起来。

  “不说的话,我就松手了。”周凉的眼睛透着一股残忍的疯狂,拽住刘影的那只手,手指却在疯狂颤抖,“如果我没猜错,这个点燃的垃圾车,应该是你为我准备的吧?我会原封不动还给你的。”

  刘影的双手被绑住,小幅度挣扎着,下意识想找到平衡,结果却让自己越发得失控下坠。

  最终,他临近崩溃般对周凉喊起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周凉却不为所动,他的血液在沸腾,又将手上的绳子松开一寸。

  “你个疯子!”刘影此时只留了半个身体在天台上,他不由破口大骂,“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这怎么可能?周凉心中不断怀疑着,谢遇安当时明明跟他说了,那个调查队的内鬼,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在和刘影合作。

  可是刘影被逼到这个份上了,他没必要在说谎,如果他能预测到自己的行为的话,他就会知道,周凉并不会放过他。

  “你还在装?”周凉从旁取过一壶汽油,拧开了壶盖,他平静看向刘影,就像是在一具尸体般。

  “我现在就可以用这壶汽油把你淋透,再把你丢下去,你可以猜猜你的死法?被火活活烧死?被烟活活呛死?我什么证据都不会留下来,因为这里一切全部都是你准备的。”

  周凉将手中的绳又松开一截。

  刘影下坠得更加厉害,他此时几乎就只有小腿留在天台上,身体的重心不断下坠。那死亡女神仿佛在舔舐他的身躯般,让他终于破防,对着空气哭喊起来。

  “救命!救命!!”他由着生存的本能喊出了这句话,并且竭尽可能将手向上伸着,无助地哀求周凉放过自己。

  听到这句救命声,周凉的大脑仿佛被洞穿一般,一瞬间无数心绪涌进身躯。

  真的要亲手杀了刘影吗?他身体剧烈颤抖着,心中的疑问声越发响亮。

  周凉想到了游戏里的谢遇安。谢遇安失去周凉后过得生不如死,这是面前的人造成的。谢遇安无声无息死在了他的身旁,这也是面前的人造成的。

  他怎么可能不恨?怎么可能不恨?

  现在只要杀了他,未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所有悲剧都可以在此刻画上终止符。

  胸腔里的杀意在渐渐凝聚,它们仿佛实体化了般,使得周凉那张绝美的脸一时间扭曲而狰狞。

  杀了他!杀了这家伙就能永绝后患!这个声音不断在脑海里咆哮。

  周凉抓住麻绳的双手在战栗,他渐渐将自己的附在右手上的左手松开。

  刘影又往下坠了几分,此时的他涕泗横流,对着周凉苦苦哀求:“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

  周凉宛若一个冷漠的神灵般,俯视着他。真是可笑,这个杀人如麻的家伙居然在求他?他在求自己的时候,有想过那些被他残杀过的人吗?

  真是太可笑了……周凉对他的恨意不减反增,他嘴上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准备松开攥住绳子的右手。

  就让他摔下去吧,让他消失在那堆恶臭的垃圾里,罪有应得。

  可就在周凉即将松手那一刻,他脑海里蓦然滑过谢遇安的笑脸。

  此时的谢遇安并不行尸走肉,他活得多姿多彩,就像是个小太阳一样,随时散发着光和热。

  如果他真的杀了刘影,成了一个杀人犯。那双手沾满鲜血的他,还能毫无顾忌地站在谢遇安身边吗?

  他难道真的要成为自己讨厌的那种人吗?

  想到这,周凉的手终于停止了颤抖,他两只手都抓紧了麻绳,开始用力将手中麻绳缠在手臂上。他向上缠了好几个圈,一点点将刘影吊了起来。

  他把人平放在天台上,克制住狂跳的心,尽量平静捏着刘影的衣襟威胁道:“给我记住你今天的感受,记住这种死亡即将到来的恐惧。以后但凡你再作恶,我都会追你到天涯海角。你要搞清楚一点,我想要你的命,很容易,就像今天这样。”

  刘影脸上依旧满是被折磨出的泪痕与涎水,整个眼睛放空般看向他,巩膜处布满着蛛网般的血丝。

  他费劲呼吸着新鲜空气,木然地对周凉点了点头。

  周凉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般,颓然地朝后退了几步,坐在了天台上。

  他伸手在帆布包里翻找着什么,就算现在不要刘影的命,但是为了阻止未来的事情发生,他也得把刘影搞残废,然后控制起来。

  可就在他放松警惕的一瞬间,电光石火间,刘影仿佛鲤鱼打挺般曲起脚,朝着某处就是狠狠一踢。

  随着一阵咕噜咕噜声传来,周凉的瞳仁微微紧缩。

  刘影刚刚那一脚,踢翻了天台一个支撑物,眼看着摆在一侧的汽油桶就顺着他的方向径直倒过来。

  这个油桶只要撞到他身上,很可能就会把他连人撞下楼,而下方等待他的,正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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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谢同志看见的镜之人不是自己的灵魂哟,小谢就算成鬼了也会去救老攻的,怎么会阻拦着不让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