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就算余顾不说,其他人也会有这种顾虑。明明之前他拿到枪的时候,洋洋得意,气焰嚣张,余顾自然不会把这么好的筹码交付到他人手中。

  谢遇安更是疑惑。余顾之前的行为就纯属败坏自己的形象,现在他又拧断了胳膊。他这么做对自己一点益处都没,到底图什么?如果他真的是被人授意在演戏,那未免也对自己太狠了点吧。

  在场的几位男性不和他客气,当场便开始搜索他的房间。大家一方面是想核实他所言是否属实;另一方面也害怕那绷带人真的进来,就躲藏在他房间的某一角落。

  结果一趟搜索下来,确实如余顾所言,那把枪果真不在房间内。这突发事件与虞姐所说的情报背道相驰。

  现在该怎么办?这是盘旋在众人面前的一道新难题。

  虞姐转了转手上的玉镯子,思索片刻。现在情况有变,她只好另外提议道:“我想……要不以后大家一起行动?这样的话,就算遇到绷带人,也好一起应对。”

  “是啊,毕竟人多力量大。”茉莉有点被吓到,揪着衣角,脸色发白。

  “在这之前我有点疑惑,”谢遇安站出来提出质疑,“这件事有点奇怪。之前虞姐你跟我们解释过游戏规则,公寓外的绷带人他会本能杀死我们公寓内的人。”

  虞双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那你没觉得这次袭击事件跟绷带人的行为有出入吗?这个袭击者,他闯进了余顾的房间,还在余顾持枪的情况下打败了余顾,抢走了枪。听这个描述,这个袭击者战力值很高。但是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余顾,而是抢走枪后就逃走呢?”

  “是啊,没错。”经过谢遇安这么一分析,其他人醍醐灌顶,立马明白过来,“为什么都拿到武器了,却不直接把人灭口呢?”

  “喂,你们非要这样讲吗?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受害者余顾听到这分析,气得直嚷嚷。

  “谢警官,我觉得你分析得有道理。”身旁那穿着黄卫衣的郝云插进话来,“能造成这一系列矛盾点,极大可能说明了一件事——袭击余顾的人不是屋外的绷带人。”郝云紧接着抛出了自己的判断。

  “那会是谁?”茉莉问。

  “如果没猜错,是有人假借绷带人的传闻,假扮成绷带人,然后闯进余顾的房间,夺走手|枪。在我看来,夺走手|枪才是这位袭击者的真正目的。”谢遇安说出了心中所想。

  他下意识将袭击者跟空着的七号房联系到一起。而身旁的周凉听到了他的推断,像是明白了什么,眉头越皱越紧。

  “可窗户的玻璃碎了啊,那人是从窗户外闯进来的啊!难道说,外面除了绷带人还有别的人?”茉莉皱了皱眉,很是不解。

  “我认为不是,”接过话头的人是郝云,“我有个更可怕的猜测,我觉得袭击者就在我们内部。”

  郝云这话一出,全场顿时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脸上。

  “怎么说?”谢遇安扬起一根眉,有些好奇他会推理出什么结果。

  郝云享受着这众星捧月般的美好瞬间,语气里带了点洋洋得意:

  “这人就是利用这点在混淆视听。我们的公寓外有一层保护膜,这点大家是知道的,但是这层薄膜距离公寓墙壁还有几十公分的距离。

  虽然虞姐一直说绷带人是敲我们的窗户,其实不然。毕竟薄膜断隔了公寓与外界,绷带人就算贴在薄膜上,离窗户也有一段距离,所以他只能用石头敲我们的窗户,以这样的手段吓唬我们。

  大家试想一下,如果是我们内部的人,他借用了这几十公分的空隙,从自己房间窗户翻出,再沿着墙壁爬到余叔的阳台,敲破余叔的窗户。

  不就可以制造出余叔被绷带人袭击的效果吗?而且最关键一点,余顾自己也说过,他平时都是拉着窗帘的,所以在窗户破裂之前,他是完全不知道屋外是什么情况。”

  “啊啊啊,没错。你说得对!我完全没看清那家伙怎么进来的,只知道玻璃碎了,然后他就闯进来了。”余顾一听,立马激动地嚷嚷起来。

  “这不就对了。”郝云对着空气比出一个枪击的手势,“要我说,那屋外的绷带怪人怎么知道你手上有枪?只有我们在场的七人才知道这点吧。”

  郝云所分析得逻辑清晰,条条在理,很快大家便对他的推理所折服。

  “那这个假扮成绷带人,还夺走手|枪的人会是谁呢?”虞姐顺势问道。

  “唔,那就得做一下犯罪侧写了。我想这是谢警官比较擅长的事。”郝云假意谦虚,对着谢遇安努了努嘴。

  谢遇安看着他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你既然有猜测就直接说出来吧。”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如果说错了,还请谢警官指点纠正。”

  谢遇安对他点了点头。

  “首先,这个人得体力足身手好。你们想想,他要沿着墙壁从一个阳台爬到另一个阳台,稍有不慎,就得摔下去,这三楼虽然不致死,也很容易翻车啊。”

  郝云说完这条,便朝谢遇安看过去,似乎等着他给与肯定。

  谢遇安没想到这非专业人士分析得还有模有样的。他讶异之际又突然觉得哪里透着几分古怪。

  郝云见他没反应,也没停下来自己的长篇大论:

  “再就是他能够躲过子弹,将余叔打倒在地,并拧断余叔的胳膊。余叔好歹也是个男人,能做到这点,多少得会招数吧。”

  这第二条出来,谢遇安越听越觉得心惊,他隐约意识到什么,却又觉得有些荒谬。

  “最后,他肯定很需要余顾手上的枪,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郝云列出了几大特征,指向性都十分明确。

  这说的不就是谢遇安吗?

  这下子屋内六人鸦雀无声。他们的目光,瞬间便落在了谢遇安身上。

  谢遇安被众人目光扎了个结实。他喉咙下意识吞咽口水,肾上腺素直线飙升,紧张逐渐演化为愤怒。但他并未立刻发作。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回事。谢遇安猛地明白过来余顾的意图了。余顾这家伙,是在故意挖坑给自己跳啊。还好之前周凉把自己绑在房间里,如果他当时真的去找了余顾,那余顾下午受袭击,他恐怕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谢遇安胸腔中的愤怒酝酿着,他冷笑一声,眼角透着微微的红,面庞看起来几分自毁般的疯狂。

  “你怀疑我?”他斜眼瞥向郝云,眼中透着几分狠绝与杀意。

  郝云被他的眼神吓了个激灵,朝后退了一步。

  谢遇安扫视全场一圈,大家被他那如刀锋般的眼神刺到,身子微微颤着,一时间不敢接话。

  谢遇安的眉微微扬起,他勾起嘴角,笑得有几分放肆还有几分病态:“你们不用拿那种眼神看我。你们觉得我可能做这种事吗?说句不好听的话吧——”

  谢遇安走到余顾面前,单手将余顾轻松拎起来。他虽抓的是余顾未受伤的左臂,但力道却一点不轻,把余顾疼得当场惨叫。

  “我如果想要你手中的枪,我可不会跟你来阴的。知道为什么吗?”谢遇安蓦然凑近余顾的脸,一字一句说道。

  余顾看着谢遇安,冷不防打了个寒颤。谢遇安的脸上缭绕着层层黑气,让他看起来阴晴不定,宛如太阳黑子跳跃着蝴蝶舞步,带着强大而危险的气息。

  接下来的话,谢遇安虽然是对余顾,却像是对这全场人说:“因为我根本没必要来阴的。我就把话挑明了说,以我的身手,就算你们所有人一起上,都不可能是我的对手。把你们全部解决,我只需要半个小时。

  如果我真想要枪,想要离开公寓,你们没有人能拦得住我。上次你拿枪指着我,我没直接制服你,是考虑到在场有其他人,怕把你逼急了伤及无辜。怎么了?难不成你还真的把自己当个人物看了?”

  茉莉仿佛是被他这神似反派般的气场影响,下意识摇了摇头,但她很快就发觉自己中了蛊般,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其他人听到他这个话,都吓傻了般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谢遇安,一时间无人敢跟谢遇安搭话。

  只有虞双壮着胆子嗫嚅了几句:“谢警官,你……你这是……你怎么这样说话?”

  谢遇安嗤笑一声,还想继续说些什么。这时,他的手被人从后方握住。他依据体温和气息,知道那人正是周凉。周凉将他的手指掰开,在他手心上飞快写下几个字。

  “别继续了,让我来。”

  做完这一切,周凉上前一步,将谢遇安挡在身后。他一脸云淡风轻地打破这令人尴尬的沉默。

  “不是谢警官。我可以为他作证。刚刚听到枪声时,我看了眼时间,刚刚好七点四十。我意识到情况不妙,便立马出门赶过来,出门时正巧就遇到了谢遇安,我俩是同时到达了余顾的房间。如果真的是谢警官,他是能瞬移吗?夺完余叔的手|枪,他立刻就能闪现到三楼?”

  有了周凉作证,众人刚刚升起的怀疑开始动摇,这时郝云也开始磕磕巴巴打起圆场。

  “我一开始就没那意思啊。”他匆忙撇开关系,“我说这番话只是想说,眼前发生的一切,很可能不是绷带人做的。我们七个人当中,可能有内鬼!”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又心照不宣移开了目光。

  “所以,虞姐你说刚刚要我们一起行动,我看还是不必了。”郝云紧接着表明态度,“我现在可不放心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我要回我自己的房间待着。”

  “这……”虞姐张了张嘴,不知如何是好。

  “这样好了,”郝云接着加大攻势,“我也不想虞姐为难,大家投票表态吧。同意我观点的举个手。”

  他率先表态。伴随着一段令人心悸的沉默过去,站在角落的肖矢缓缓举起了手;接着茉莉尴尬地笑了笑,也抬起了胳膊;而最后一个举起手的人,果不其然,便是周凉。

  “那不就成了,”郝云双手合十,对虞姐说,“少数服从多数,我们今天还是各回各家吧。”

  “等等!那我怎么办!”众人见状纷纷从余顾屋中散去,余顾则在他们身后发出哀嚎声,“我今晚上可不想一个人留屋里睡啊!”

  周凉在屋里磨磨蹭蹭不愿意离开。他余光瞟到:郝云拍了拍余顾的肩膀,悄声对他说了句什么。

  余顾的眼睛精明地滴溜转了一圈,似乎在征求某人同意般望向某处,随即才对郝云点了点头。

  这一切都表现分外古怪。本来周凉心中还有怀疑方向,现在看到这一幕,他却如大海中失去导航的船只,没有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