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中的少年无法压抑恋爱的讯息,裘祺清很快就从纪年难得眉飞色舞的表情中得知了这个消息。他突然想起上一次看纪年这么开心,还是前两年他坐在地上玩那款vr游戏机。

  后来纪年去外地读大学,裘祺洋便把游戏机收进了储藏室里。

  刚恋爱的人也无法忍受异地恋的痛苦,等裘祺洋带着他忙完,在家里待了不到两天,纪年就过来眼巴巴地说自己想回江北去了。

  “回”。

  这个字触动了裘祺清紧绷的神经,让他的第一反应几乎变成冷下脸来问少年人到底谁在他心中更重要一点。

  但理智永远是在的。裘祺清把头从厚厚的文献中抬起来,很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的飞机?我送你。”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裘祺清几乎不曾拒绝过他的什么要求,但纪年还是下意识觉得裘祺清不会那么轻易松口。

  可是裘祺清不仅同意了,还要送他走。

  纪年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站在原地犹豫了半晌,听见裘祺清问:“是还没买机票吗?零花钱不够了?”

  “我早都自己挣工资了。”纪年反驳他,顿了顿又说:“哥你这么着急赶我走啊?”

  裘祺清愣了一下,旋即要被他气笑。要走的也是他,怪自己赶人的也是他。

  “那怎么着,我要说你给我再留几天,最好在家待到开学再走?”裘祺清的眼睛在镜片底下眯了起来:“你这颗心待得住吗?”

  纪年也知道自己有些胡搅蛮缠了,他在脑袋里算了算时间:“我买三天后的票可不可以?这几天我在家多陪你嘛......”

  “别撒娇。”裘祺清推了推眼镜,“我也不要你陪。”

  “我没撒娇!”

  纪年觉得脸上发烧,大声反驳完了才一屁股坐在裘祺清身边,“就这么定了,这几天你不让我陪我也要赖着你身边。”

  坐得太近了。

  即便家里开着空调,他也能感觉到身边属于年轻男性的热度。又或者正是因为空调的风足够凉,身边的热源才更加令人无法忽视。

  裘祺清定了定神:“起来。”

  “不。”

  “......”

  裘祺清自己起身,从长沙发换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纪年被他落在长沙发上,眼巴巴看他,表情有点难堪。

  裘祺清平生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做不出坐回去哄人的事,何况他心里装着不能告诉少年人的事,还是要逼着自己保持好距离。

  但要是让纪年以为他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更不是他所愿。

  裘祺清只得放下书本道:“我不是赶你走,也不会烦你。我习惯一个人待着了,没关系的。”

  “我又不打扰你。”

  “我知道你觉得回来云海办完事就走有点对不起我,觉得没有多陪家人一会。”裘祺清心里叹了口气,还是开了口:“说实话,你待在我身边我也是高兴的,但是你不能一直在我身边的对不对?你这两天成天和我一起,那几天以后走了,我会不适应的。”

  裘祺清很少同他这样剖白心里的想法,纪年听得有些呆住,慢慢才反应过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裘祺清的话。

  “我很习惯一个人待着,也有自己的事情做。你不用担心我。”裘祺清无奈地笑了笑:“既然想回去了就买明天的票,去好好谈个恋爱。”

  最后半句话是他说到顺口临时加上的,带了点他自己后知后觉到的酸。

  *

  纪年纠结了一整天,下午再看时两天后和三天后的机票竟然都已经卖光,只剩下后天早上还有张票,他不敢再纠结,赶紧交钱买票。

  时间太早,纪年没有让裘祺清送他,自己订好了去第二天来接他去机场的车。结果早上起来,还是发现裘祺清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

  “你怎么就起来了?”纪年知道裘祺清作息不太规律,常常晚睡晚起,问完又追问了一句:“哥你不会是熬夜到这个时候还没睡吧?”

  “......小小年纪管这么多。”被说中了的裘祺清伪装冷静地岔开话题,把桌上一个小盒子递给他:“拿着。”

  纪年惊讶:“不是送了我生日礼物了嘛?”

  裘祺洋送了他一辆在江北用的车,裘祺清直接送了他自己那百分之三十中百分之五的股份。

  纪年本来不想收,但是裘祺洋劝他说等他自己掌了纪氏的股份,还给裘祺清百分之五便是。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再拒绝就显得不懂事了。

  “去年过年的空红包,”裘祺清塞到他手里:“给你补上。”

  外面催促他的喇叭声响起来。

  纪年来不及当着他的面拆开,只能抓着盒子匆匆道谢又道别,提上行李上了车。

  盒子包装得精美,纪年不想用手撕开,硬是憋着从云海市飞到了江北的公寓,把行李箱一扔,匆匆找了剪刀来拆盒子。

  一支银白色的Vlys手表。

  纪年跟着裘祺洋也见过不少市面,知道Vlys的表够贵,刚想和裘祺清说声怎么买这么贵的表,那边齐佳已经对着盒子里一张薄薄的中德双文卡片边查边惊呼。

  他打字的手停了下来,跟着凑过去看,手机上翻译的界面告诉他这支表是前几年出的限量款,今年年初才拿出来拍卖,名字就叫做“纪年”。

  “怪不得送你这个。”齐佳放下卡片又去查价格:“拍卖的限量款得多贵啊.....”

  纪年重新拿起卡片,顺着他没翻译完的地方继续往下看,他跑业务的时候学了一点点德语,刚巧看得懂表照片下的那一行小字:世界以星月纪年,我以你纪年。

  身边的齐佳已经查到了价格,握着手机在数到底有几个零。

  他是平常人家出身,不算富有但也说不上穷,纪年挺喜欢和他在一起时候普普通通的放松状态,让他不必去当裘家养起来的小少爷,或者是要夺回纪氏的接班人。

  他会和齐佳一起吐槽那些旧书店古文字学的文献为什么要这么贵,然后在大学城的巷子里走街串巷找能够便宜点的旧书店,也会看到第二杯半价的广告时候忍不住走进奶茶店买两杯对于他们来说都偏甜的奶茶。

  但是齐佳在认真惊叹这支表的价格的时候,纪年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裘祺清会说“我习惯一个人待着了”这样的话。

  他因为“纪年”这个名字拍下这支表的时候,一定不会希望他去查这支表到底价格几何。

  “怎么不说话啦?”齐佳抬起头看他,脸上有些勉强的笑意:“你不想知道价格我就不看了......”

  但是因为一点这样的心思让恋人为难是不应该的。

  纪年摇摇头:“没事。”

  他甚至说了句玩笑话来开导齐佳:“不过也不用告诉我多少钱了,免得我下回给我哥再买礼物有心理负担。”

  齐佳很认可地点点头,又十分郑重地将表与卡片原样放置回去,甚至试图把包装也原样安回去。

  纪年没有制止他,不过接过了齐佳的工作,他将这块表从里到外被还原成打开前的样子,才放进了卧室的床头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