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凝和叶知夏看着谢舒予离开公园, 于是又一同在园中溜达了一会儿。
擦肩而过的路人都在谈论谢舒予和人事经理的八卦。
叶知夏在月亮升起之前将楚凝送回了家。
楚凝一进客厅，就看见爷爷和陈建华肩并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爷爷！我回来了。”楚凝走到爷爷身边报道，然后又礼貌地对陈建华说：“陈叔叔好！”
楚老爷子让楚凝坐到自己身边, 然后搂着楚凝的肩膀，给楚凝介绍：“在家里, 我们就说点私事。”
“你陈叔是我当年资助的少年班学生，如今也算救楚氏于危难, 今后有什么问题，尽管向陈叔请教。”
楚凝笑着点头，然后对陈建华微微颔首：“以后就要多麻烦陈叔了。”
楚凝在心中思考良久，陈建华跟楚天恒都是被爷爷资助的学生，但楚天恒留在了楚氏, 陈建华却远走A国这么多年。
她猜测陈建华和楚天恒应该是竞争关系，说不定在扳倒蒋秘书这件事上，还能借助陈建华的力量。
她提起胆子, 却还是显现出小心翼翼：“爷爷，我有一件事, 是关于楚天恒的，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里说？”
楚老爷子本以为这个女儿并不想再接触楚天恒的事, 没想到现在却主动提及, 心中也十分好奇, 于是扬了扬下巴，说：“嗯，凝凝尽管说, 这里没有外人。”
楚凝得到楚老爷子的应允, 立刻道出今天接收到的讯息：“楚天恒也是爷爷从小资助到大的，如果陈毓芬和楚萧只是意外, 那他们的恋情应该很多人知道才对。他偷偷恋爱，偷偷生子，显然对自己的婚姻另有打算。”
楚老爷子一边点头一边皱起眉。
而陈建华也开始捏着下巴作思考状。
楚凝见二人都提起了兴趣，于是从容而冷静地说：“如果他从一开始接近爷爷就打着入赘楚家的算盘，那他最大的资本会不会也是假的？”
陈建华抬手伸出食指指向天：“凝凝的意思是，楚天恒可能根本不姓楚？”
听他一语道破，楚凝缓缓闭眼，点了一下脑袋。
往事如潮水一般灌进陈建华脑海中，当初楚老爷子有意从资助的青年才俊中择婿。
楚云舒娇媚动人，又有整个楚氏做靠山，被资助的青年们都跃跃欲试，盼着迎娶白富美，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
但楚家提出入赘的要求，令大多数人都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楚天恒父母早些年出车祸身亡，同时还有姓楚这个天然优势，入赘还是不入赘根本没差别，谁都明白，他是最好的人选。
事情结果也不出所料，楚天恒最终抱得美人归，还生下了一儿一女。
如今看来，这一切都太过巧合，巧合得像是一场阴谋。
楚凝是女生，心思比男性更加缜密，她语气柔和，慢悠悠地建议道：“爷爷之前查他，都是从档案资料着手，不如试试派人拜访当年他名义上父母的老邻居，说不定会有新的收获。”
不等楚老爷子回答，陈建华就咬着牙拍着大腿说：“楚总别担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们当年受您的恩惠才有今天，容不得那种居心叵测的人！”
楚凝对此十分满意，她果然没猜错，男性的竞争意识极强，估计当年陈建华和楚天恒没少较劲，结下的梁子肯定也不少。
陈建华今天这么积极揽下查楚天恒的活儿，说明他们多少是有点私人恩怨的。
如果查出楚天恒身份有假，那么替楚老爷子物色优秀人才的蒋秘书肯定脱不掉干系！
*
那天晚上，叶知夏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楚凝站在阳台上背对着客厅里的自己，她穿着碎花连衣裙，蓬松的卷发披在肩上，双手撑着阳台上的栏杆，正用头戴式耳机听音乐。
她们所在的房间很陌生，楚凝的那身衣服她也没见过，甚至楚凝的发色跟现实中也有些差别，但她确定，那就是楚凝。
楚凝轻轻摇晃着自己的身体，似乎在随着耳机中的乐曲摆动。
梦中的自己不受控制地悄然起身，无声无息走到楚凝背后，轻轻用双手环抱住楚凝纤细的腰肢，亲吻了一下楚凝柔软的秀发，然后将耳朵凑近耳机。
正当她要听清楚耳机里头是什么音乐时，画面陡然一转。
她紧紧牵着楚凝，二人狼狈不堪，在城市的残垣断壁中逃生，楚凝还是穿着那身碎花连衣裙，但此时裙子上布满了脏污与血渍。
梦中的她拉着楚凝往前狂奔，似乎后头有什么危险在追赶一般。
猛地，前方的地面开裂，惯性让她来不及止步，只能拼尽全力将楚凝往后推。
在楚凝绝望的喊声中，她跌下裂缝。
裂开的地缝迅速合上，梦中的叶知夏遁入黑暗，床上的叶知夏满头大汗惊醒。
月光透过窗户，房间的四壁和屋顶如积水空明，树影摇晃，终于让叶知夏的安全感回归。
呼吸逐渐平缓，梦境最后的惊恐已然消散。
阳台上那暧昧的一幕反复在她脑中上演，曾经被激起涟漪的水面仿佛有小小的水花涌动，互相撞击，安静不下来。
她使劲甩甩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明天还要跟楚凝去楚氏集团办理手续，得养足精神！
翻身！蒙头！睡！
次日，在替楚凝办理公司手续时，叶知夏第一次见到法务总监李霞。
李霞一头干练的短发，发尾微微卷翘，眼神坚毅，眼尾的皱纹体现着岁月的痕迹，身着板正贴合的西装，脚踏平底皮鞋。
她从事法务工作多年，从内到外都散发着法律精英的气势。
但对待楚凝和叶知夏却异常和蔼。
楚凝介绍李霞时，语气中更是充满了尊敬与爱戴：“夏夏姐，这是我姨妈李霞，也是楚氏集团的财务总监，还是我妈妈最好的朋友。”
叶知夏忙弯腰与李霞握手：“李总监好。”
李霞笑容亲切，声音温暖：“你跟凝凝一块儿叫我姨妈就好了。”
虽然叶知夏觉得这样称呼似乎有点太过亲近，但既然长辈要求，而且是楚凝的长辈，她也只能顺从。
“姨妈好。”叶知夏笑得灿烂，有些对长辈撒娇的意味。
李霞听完这声问好，更是满意，让助手给二人摆上小零食和饮料。
叶知夏被当做小孩子一样照顾，在这个世界还是头一遭。
来之前，她听楚凝说过，李霞至今未婚，一直将楚凝视作自己的孩子，楚云舒去世后，她三天两头为楚凝担忧。
楚凝步入青春期，她更是未雨绸缪地给楚凝准备了卫生巾、内衣那些私密的物品。
楚凝和楚辉住校，李霞还时常带着自己做的饭菜给两个孩子加餐。
比起楚天恒，这个姨妈对他们的关爱反而更真切和细致。
在征求了谢舒予的意见后，楚凝将公司起名为杼林科技有限公司，里头包含了谢舒予、叶知夏和楚凝三人的名字。
一切就绪后，李霞才严肃起来，告诉二人：“你们开这个公司，全权经我的手办理，集团里除我和楚总，对外只说是对其他领域的投资。你们也尽量保密。”
叶知夏和楚凝都听话地答应下来。
离开楚氏集团后，叶知夏照旧把楚凝送回楚家，并在路上告诉楚凝，自己要跟随剧组一同去草原待上一阵子，嘱咐她在这段时间照顾好自己。
楚凝心中有些失落，认识叶知夏以来，二人共同经历了太多事，现在要分开，总觉得像是失去什么一般，心里空落落的。
瞧着楚凝打不起精神的样子，在楚家庄园地下室时，叶知夏安慰道：“凝凝别难过，等我。”
楚凝没有回话，只是瘪这嘴难过。
语毕，还伸出手捏捏楚凝的脸蛋：“我只是去拍外景，又不是不回来了，本将军半个月后骑着骏马回来迎你。”
楚凝听了这话，想起她的将军扮相，忍不住微微扬起嘴角：“嗯！我等你！”
*
有关草原的情节几乎都是在讲述将军带着芸小姐逃难，此时就没了徐淼淼的戏份。
为此，白馨和孔森放心了不少，徐淼淼在剧组里自以为是地搞了不少小动作，扰得二人心烦不已。
没了作妖的人，草原上的拍摄条件差点，身体累点也不算什么了。
整个剧组顶着烈日拍摄骑战，几天下来，不管演员还是工作人员都互相嘲笑彼此被晒得像黑炭一样。
一个平常的午后，大家吃完午餐，跟队的热心网友小焦照旧拿着手机在各大网站上寻找说书灵感。
刚打开某网站，就看见顶端最热的帖子已经回复了几百楼。
根据经验，这绝对是个大新闻！
她兴致勃勃打开帖子一看，下一秒，小焦就暗道一句：“我了个去！”
刚好路过的叶知夏凑过头看向她的手机，还问着：“有大新闻？”
小焦见身后是叶知夏，也没有遮挡和隐瞒之意，直接将手机递给她看。
帖子上写着：著名导演与新人演员当剧组夫妻。
帖子正文并未指名道姓，只是写着影视城某电影拍摄期间，新人演员女二号勾引名导，二人一拍即合，从此开始双宿双栖。
回复里已经吵翻了天，有猜测这位名导和新人女二是谁的，没几层下来，就有人提名孔森和白馨，著名导演，新人出演女二，都对上了。
确定好主角后，下头就开始吵了起来。
-据我所知，孔森导演没有家室吧？就算真的恋爱，也无可厚非啊。
-楼上天真！就不想想这女二号是怎么来的吗？这角色原定的演员可是郝可儿，我看就是睡上来的！
-所谓剧组夫妻，就是只在这个剧组里睡觉，出了剧组谁都不认识谁，说白点就是那啥。
-导演潜规则女演员嘛，在这个烂圈子太正常了。
再下头越扯越远，不过大多都是对孔森和白馨的攻击。
叶知夏没有犹豫，立刻用自己手机找到这个帖子，然后将白馨和孔森导演叫到一起，将手机打开递给二人。
二人皱着眉看完整篇帖子和回复，然后互望一眼，对于发帖人是谁都心知肚明。
“剧组夫妻”就不是什么好词儿，这个帖子的目的就是把大家的想法往二人关系往不正当上引，就算有人想为他们说好话，只要爆料人出来带带节奏，舆论又将往不利他们的方向走。
孔森当场气急，恨不得手撕了徐淼淼，当初他看重徐淼淼的演技，硬是给了她戏份不少的角色。
没想到她恩将仇报，多次在剧组内搞乱不说，现在还在网上闹事。
“她不仁我不义，直接报警和起诉两边一起进行，把她揪出来。”孔森导演火大，恶狠狠说。
白馨却极力阻拦：“不行！冷静些，不能这样做！”
叶知夏也知道强硬的方法行不通，但这正是白馨展现自己聪明才智的机会，她也就没打断白馨的话。
白馨情真意切道：“孔导，我绝对不是一个懦弱的人，你之前一直问我，为什么徐淼淼对我耍那些小花招的时候，我不揭穿她。”
“那是因为，电影是大家的心血，我不能因为跟徐淼淼的私人恩怨，影响剧组的口碑。”
她有条有理分析着：“跟徐淼淼硬碰硬，电影没上映，丑闻倒上新闻了，对咱剧组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啊！”
“现在要是报警或者起诉她，到时候电影里有劣迹艺人，能不能上映都难说！”
孔森导演这才冷静下来，这些年他也没少吃这类亏，经白馨这么一提醒，更是意识到自己冲动下说出的方案不可行。
“或许，徐淼淼也是仗着这些原因，才敢这么做的。”叶知夏补充道。
孔森咬着后槽牙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意思是我们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孔森愤怒地说。
叶知夏双手拍着孔森的肩膀：“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最紧急的应该是澄清这个绯闻，徐淼淼那边，只能私底下敲打。”
手机还在白馨手中，她再次看了看：“这个帖子的回复只有几百个，需要急着澄清吗？”
叶知夏立刻否定她的话：“这是娱乐圈著名的八卦产地，你别看这里的回复不多，营销号每天都守在这里，蹲点搬运这些八卦，这里只有八百个回复，其他地方可能都成千上万了！”
这时候白馨也为难起来，没有任何有力佐证的情况下，绯闻主角站出来说“不是这样”，非常的苍白无力。
虽然给出证据的明明就该是传播绯闻的一方，可是对于大众来说，在都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阴谋论和桃/色绯闻更加吸引人。
在这个律师函满天飞的娱乐圈，就连报警的证明力都不够了，更何况现在还不能借助法律惩治背后造谣的人。
孔森和白馨陷入沉默，一时没了办法。
叶知夏重重地叹息一口，然后异常严肃地对孔森说：“孔导，要不要考虑公开？”
孔森闻言，随即明白了叶知夏的意思，但这个决定非同小可，他也有些犹豫：“让我考虑考虑。”
虽然没有明说，但白馨的直觉一向敏锐，她大概也知晓了二人对话的含义，只是孔森从未明说，她也只能假装不知情。
*
好在孔森并没有考虑太久，他考虑的并不是应不应该公开，而是应不应该现在公开。
在当天晚上跟叶知夏确定了整体步骤后，他掏出手机，打电话告诉爱人自己的决定。
对方很感动，告诉他，能跟他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他很开心，不管之后会面对什么样的情况，只要他们在一起，一切都不重要。
孔森登上微/博。
他看着主页，上一次发布动态还是位《千年之恋》做宣传。
短短一句话，孔森却编辑了将近半小时，虽然早已做好公开的心理准备，但真的面对这一刻，他还是紧张的。
按下“发送”按钮，页面上方多出一条动态：大家好，在此介绍一下我过去十年以及未来永远的爱人@林晟煜。
而他@的账号也在几秒后转发并配文：很高兴认识你，孔先生。
#孔森导演 出柜#的词条瞬间占据热搜首位，叶知夏、白馨以及曾经出演过孔森导演的电影的知名演员都转发送上祝福。
当然里头依然会有些歧视的杂音，但总体方向是好的。
可不一会儿，就有好事的“吃瓜群众”分析道：
-估计是假出柜，为了掩盖剧组夫妻的丑闻。
楼中楼回复有支持的：
-孔森这次的电影《千年之恋》是小众感情题材，听说是打算去国际上拿奖，感觉又是一次炒作。
-gj能不能立法把炒作的关起来啊！
当然里头也有反驳的：
-以以往明星出柜的情况来看，以出柜来掩盖剧组夫妻的风险也不小。
-林晟煜好像是个有名气的艺术家诶，要真是假出柜，找个名人投资也太大了。
正当叶知夏觉得这条评论十分碍眼，想着让孔森删掉回复的时候，却收到了一个大人物的助攻大礼包。
一位号称是业内狗仔顶流的记者发布了一条视频。
视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画面也比较模糊。
但依稀能看见，主角就是孔森导演和林晟煜大师，视频里孔森和林晟煜并排而行，两人发现后头的狗仔，林晟煜立即和孔森拉开距离。
但孔森表情冷漠的看了一眼狗仔，接着牵住了林晟煜的手。
狗仔配文也少有的让人感动：鄙人多年来，靠偷拍为业，揭露过不少丑闻，也公开过不少喜事。爱情是人类最美好的情感，不该受身份、地位和性别的限制，但社会对这样的感情并不是完全理解。今天孔导公开恋情，鄙人在此献上祝福，也用这个视频赞美孔导的勇敢，希望这个世界多一些包容。
狗仔这时发出来，肯定有蹭热度的成分在，但当初没有直接公开，也没有用这个视频勒索孔森和林晟煜，确实也算仗义。
于是孔森在狗仔的评论区礼貌回复道：感谢祝福！
叶知夏也放松下来，孔森微博下头的评论不用删了。
微博沸腾过后，“剧组夫妻”的事情自然不了了之。
两天后的夜里，叶知夏接到一个电话，是陈晨打来的。
“夏夏，你现在说话方便吗？”陈晨在那头确认道。
叶知夏此时正躺在床上休息，懒散地回答：“方便，晨晨姐你说吧。”
但那头仍然不放心：“确认周围没人吗？”
叶知夏听这语气，直到陈晨肯定有重要的事跟她说，于是坐起身严肃道：“我现在一个人在房间里。”
陈晨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了一点：“你们剧组那边，有看到关于孔导和白馨做剧组夫妻的传言吗？”
叶知夏一听是这事，立即决定如实回答，毕竟徐淼淼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先跟公司通个气，可以让公司有所准备。
“我们不仅知道这件事，孔导和白馨还都知道是徐淼淼在背后搞的鬼。”她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陈晨那头陷入了长时间的安静。
这事没有造成特别恶劣的影响，她本打算假装无事发生，但按照叶知夏的说法，公司这边如果不给孔森一个交代，今后的合作可能要黄。
“我私底下找人查了爆料人，发现是徐淼淼，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她疑惑提问。
叶知夏无奈对着空气摇头：“徐淼淼在剧组可不止做了这一件蠢事，这个绯闻一出，孔导立刻就反应过来是谁。晨晨姐，这人你早做打算吧。”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最后陈晨只说了一句“我跟老板好好商量一下”便挂断了电话。
叶知夏放下手机，在床上摆着大字放松。
《千年之恋》是孔森冲击奖项的作品，徐淼淼如果老老实实拍完，接下来在电影圈接女二戏份是板上钉钉的事，到底什么在促使她一直作妖？
*
楚家庄园里头，楚老爷子拿着平板电脑看着新闻，他皱着眉头看完了孔森宣布出柜的事，整个人气鼓鼓的。
“楚萧在天星娱乐就投资了这么个有违人伦的电影？”
说完这话，他将平板重重扔到茶几上。
楚凝本来在一旁坐着玩手机，听到爷爷不满的话语，再看看平板上显示的新闻。
她没来由地紧张起来，眼前忽然浮现小时候妈妈带着自己和姨妈去游乐园玩耍的情形。
家用电话响起，打断了楚凝的思绪。
门卫通报陈建华来访。
几分钟后，陈建华坐在了楚家客厅。
“建华，这么晚赶来，是有什么急事吗？”楚老爷子和蔼地开口。
陈建华得到消息后就马不停蹄往这边赶，中途连水斗没来得及喝。
他将阿杳端来的茶水牛饮而尽，然后忙开口：“楚总，天恒的身世我查清楚了。”
楚老爷子早有心理准备，示意他说出来。
陈建华毫不含糊，直接将自己的调查结果一一道来：“这几天我亲自走访了当年天恒和父母一起居住的地址。终于找到了一个当年跟他们熟悉的邻居。”
“原来，天恒八岁的时候，才来到这对楚姓夫妻的家里。虽然夫妻俩对外称是把孩子从老家接回来了，但周围邻居都说，这夫妻俩每年都去寺庙里拜送子观音，蓦地多出个儿子，谁都不信。”
对于早就猜到的结果，楚老爷子也并不惊讶。
但陈建华还没有说完，他又喝了一口被满上茶水润润嗓继续道：“那位邻居还说，当年这孩子上户口，还是有人开着车接他们去的。”
“接他们的人，他印象很深刻，是个皮肤特别黄的人。”
楚凝低垂着掩，不去直视楚老爷子。
皮肤特别黄的人指谁，在座三人都非常清楚。
蒋秘书肝不好，从少年时期就四处求医，以药续命。
但那时候没有经验，走了很多弯路，吃了很多不对症的药；药物的代谢又要经过肝脏，最后让肝病愈发严重。
这些年虽然已经靠正规的医疗技术控制住了病情，但他的皮肤却常年泛黄，那种黄和普通的黄皮肤不一样，更类似于碘伏的颜色，一眼就能看出不对。
陈建华也没有点破，只把话说到这里，然后就以公司还有事要处理为由，起身跟楚老爷子和楚凝道别。
楚老爷子没有挽留他，只是嘱咐公司的事情要处理妥当。
陈建华开着车离开楚家庄园时，嘴里嘟囔道：“小楚凝啊，接下来就看你劝人的功力了。”
屋里又只剩下了爷孙二人。
楚老爷子率先开口试探：“你觉得你陈叔说的这些可信吗？”
楚凝一脸天真摇头：“说不好，我没有亲身前往，不敢贸然下定论。但陈叔说的应该都是可以查证的东西，爷爷可以重新查一次。”
楚老爷子最在乎的其实是陈建华说的黄皮肤的人，他心中也有动摇。
就算这件事与蒋秘书无关，可是楚天恒时九岁就被选中资助，如果他之前的身世如陈建华所说那样来历不明，蒋秘书应该尽量汇报给他，就算当时没有汇报，在楚天恒入赘楚家时，也应该说一声。
“你觉得给楚天恒伪造身份的人，会是蒋秘书吗？”楚老爷子问楚凝。
楚凝用真诚的眼神看着楚老爷子：“爷爷，您从来没跟我说过蒋爷爷的事……”
虽说楚老爷子从来没有亲口跟楚凝说过年轻时候的事情，但楚凝也从其他地方得知蒋秘书和爷爷关系匪浅。
自己一个小辈不好揣测长辈之间的事情，只能把这个问题抛回去。
楚老爷子闭着眼想了一番后，才向叶知夏说出几十年前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