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一边说一边不停抹眼泪,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特别难过, 这眼泪一开始就停不住,在这两个新认识的朋友面前觉得怪丢人的。
尹新和江淼面面相觑,说实话不是很难理解齐砚所说的“难过伤心”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有一点她们好像是一样的。
“我也觉得似乎遗忘了些什么,在这里的日子好像特别不真实……”
“是啊,就好像……在做一场虚幻的梦。”
这两人给出的形容恰到好处, 齐砚则比她们更多一些感受——就是她觉得自己遗忘了很重要的人和事。因为这个遗忘,她心里越来越难受,即使她都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人, 可就是不停的哭。
“你怎么哭啦?”
突然,一个声音从齐砚身后凭空出现, 瞬间激得她全身颤栗,三个人汗毛倒竖, 直接从台阶上跳了起来。
惊恐地看着身后出现的丫鬟,齐砚在恐惧之余想起她就是昨天白天在这里见过的那个人,哦不对, 应该也是鬼。
“你、你怎么又突然出现?”如今已经接受这个府里不干净的事实, 齐砚在最初的恐惧惊慌之后表现得倒是镇定, 虽然说话声音颤颤巍巍的。
丫鬟歪了下脑袋:“我一直在啊,是你们没看到我。”
尹新也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的胆子,直接怼了回去:“我们进来的时候这里分明没有人。”
“是真的,你们没有看到我。”她指了下院子中间的枯井:“我就坐在那里。”
齐砚打了个哆嗦, 扭头瞥了眼那枯井, 昨天晚上那个女鬼也是钻进了枯井里……这井到底有什么问题?
江淼盯着丫鬟看了会儿,突然问:“你在这里呆多久了?”
丫鬟冷眼看她, 气压十分低:“我说了,我一直在!”
“……”
骤然爆发的压迫感像冰锥钉进身体里,三人不由自主地颤抖,她们瞥了眼拱门外,那两个守在那的小厮不知道去了哪里,从这个丫鬟出现开始,这后花园又像被独立出去的空间一样,周围都没人其他声音。
“我们的意思是,你在这个花园里住了多久?你一直呆在这里,应该有几年了?”齐砚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试图从丫鬟这套一些话。
丫鬟的表情怔了怔,身上的气势稍稍弱了些,懵懂道:“好久了……具体有多久呢?我怎么记不清楚了?好像是十年了……不对,应该更久,十六年了吧。”
这么长时间?
齐砚鬼使神差想到,秦家姑娘今年刚好十六岁……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到这个,只是感觉有联系似的。
三人发了会儿呆的功夫,再回神那丫鬟突然又不见了。尹新回头看了眼那口井,发现井边掉了个手绢。
手绢上面写了字,是一个时辰:子时三刻。
江淼不解:“什么意思?”
“不知道。”尹新把手绢扔进井里:“这种东西留着太晦气了,还是扔了吧。”
齐砚隐隐觉得不该这样轻率扔掉手绢,但也知道尹新说得不错,鬼身上的东西……总归是不干净。
拱门外又能看见那两个小厮在溜达了,果然,丫鬟出现之后这花园就跟平时不同,像个独立空间,气温也特别的低,一层浓雾挡住天上的暖阳,现在浓雾散去,又能感觉到冬日暖阳照射的温暖了。
正午时分,守在拱门外的两个小厮招呼她们解禁了,这意味着她们终于可以去进食。
三个人饿得头晕眼花,饿死鬼投胎一般冲进饭堂,刚才在后花园的时候明显没有饿的感觉,可那丫鬟离开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我们以后还是尽量别去后花园了……”江淼道:“那地方是真的不干净,咱们人微言轻也不能做什么,只能少犯错尽量远离。”
虽说她们心里都还有很多疑惑,但后花园是绝对不敢去了,次次都撞鬼实在晦气。
这一天相安无事,三人小心翼翼度过,没有再让掌事嬷嬷找到机会罚她们,晚上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可第二天早上院里就吵吵闹闹的,齐砚勉强睁开眼睛,感觉天色比平时晨会时还要暗。旁边有不小的动静,好像是有人起来了,正在小声嘀咕什么。
齐砚揉揉眼睛撑坐起来,问:“什么时辰了?”
“寅时一刻。”
才寅时?!
另一边的尹新气道:“这么早!外面叫唤什么呢?”
就这会儿功夫,有人推门进来,是同屋的另一个小丫鬟,年纪看着比她们都小,但很有活力。她跑进来之后就压低嗓音说:“有人死了!”
死人了?
齐砚几乎是本能翻身下床,尹新和江淼的脸色也同时一变,神情颇为凝重的坐起身。
众人快速穿上棉衣,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好像是死了个护院……”
齐砚穿好衣服开门出去,就看见院子里围了一堆人,管家和掌事好像才起来,风风火火赶了过来,围着的那群人这才让开一条道。
齐砚凑过去趁机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是个护院打扮的男子,身上全是水,把地上也弄湿了,身体好像有些肿胀。
这大冬天的怎么会一身水躺在院子里?齐砚瞬间就联想到了后院的井,可那井不是枯井吗?
突然,那种头疼的感觉又来了,齐砚甩了甩头,刚好看到那护院的尸体下面流出一点水,水流仿佛有自主意识一般在地上蜿蜒,最后形成了一个让齐砚眼熟又陌生的符号。
什么意思?
她轻轻扯了下尹新的袖子,示意她往尸体的方向看,尹新很明显也看到了那个符号,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她们三人都看见了符号,也记住了它的样子。掌事和管家找人来把尸体抬走处理掉,把围着看热闹的都轰回去:“行了别在这看了都回去接着睡觉!是嫌每天睡觉时间太多了吗?要是这样的话晨会时间再提前一个时辰如何?”
众人一听这话连忙作鸟兽散,没人再在院子里停留。
临走之前,掌事通知所有人:“今天的晨会取消。”
齐砚三人回去之后凑在一起小声嘀咕,尹新皱着眉说:“那个符号真的很眼熟,但我偏偏想不起来……”
江淼跟着犯愁:“是,我感觉像是脑子里蒙了一层纱,有很多事都被藏了起来。”
她们想继续说这事,但屋子里其他人都躺下睡觉了,旁边还有个丫鬟出声提醒她们:“你们小点声。”
三人不想打扰到别人,也就没再说什么。
齐砚心里觉得怪异,刚刚有人死在这院子里,还是那么诡异的死法,这些人居然还能睡得着?她们都不害怕,不好奇到底是什么事吗?
这座秦府,实在是诡异。
早上的晨会取消了,她们稍微睡得久一点,起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只剩她们三人。
早饭照例是在饭堂,无人在意那个后半夜死在院子里的人,大家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齐砚刻意去跟府里的老人聊天,打听后半夜死掉的人。
“好像是因为昨天犯了什么错,被管家罚了,结果不知怎么的就死了。”
回答的是一个已经入府三年的丫鬟,她神神秘秘的说:“你们这些新人一定要格外小心,别惹管家和掌事生气。”
“昨天出事的也是新人?”
“对啊,跟你们一天入府的。”
齐砚凝眉沉思,总觉得有些格外针对新人,不管干什么都容易被挑事,然后受罚。
她们三人打定主意万事小心,可没想到很多事是防不胜防的。下午掌事来找她们,让她们三人去二公子的院子里帮忙。二公子是个喜欢品鉴文物字画的人,院子里特意有一个库房堆放这些东西,她们三人过来也是跟着帮忙收拾库房。
这间库房从外面看很大,可内里却有点儿意外的小,摆放的东西也没有想象中的多。齐砚负责擦拭一台摆放瓷器的架子,上面精美的白玉瓶成色真的很好,看得出这位二公子是有品位的人。
咔哒——
齐砚不小心碰到了白玉瓶下的托盘,眼前的柜子突然颤动起来,而后像一道门一样缓缓移开。
齐砚吓傻了,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误触了机关!她手忙脚乱去摸那托盘,来回来去转动才让这暗门重新合上。
可转身的功夫,二公子院里的管事已经站门口,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刘管事,我……”
“私自动二公子的东西,你好大的狗胆!”
“不是,我只是无意……”
“还敢顶嘴!来人,把她带去后院,乱棍打死!”
“!!!”
虽然很不是时候,但齐砚还是想吐槽,这么草率的就可以随便打死一个人吗?甚至都不需要请示一下真正的主子?
尹新和江淼也吓傻了,双脚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管事身后进来几个护院小厮,冲上来就抓住齐砚把她往后院拖。
齐砚双手被束缚着,挣扎根本无用。而那伴随了她好几天的头疼也不合时宜的找上门来,像是要把她脑袋撕裂。
“跑!”
“快跑!”
“你可以跑!”
又来了,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那么亲切温柔,在她脑子里不停回荡,催促她主动做出反抗。
“你该反抗,没人能掌握你的生死。”
齐砚咬着牙,被人按在长椅上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她挣脱了舒服,抬手狠狠挥出。
左手无名指的白光越来越清晰,一道银色的光芒闪过,将所有刚才还束缚着她的人全部击倒。
齐砚愣愣栽倒在地上,在世界崩坏前眨巴一下眼睛,瞥眼看见身后抱住自己的白衫女人。
“真是的,我竟然才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