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清越原本以为自己不介意的, 但吃饭时,不知哪个大聪明将她们的饭桌拼在了一起, 结果就变成了:尧清越左边坐着花玉容,右边坐着纪月鸣,怎一个尴尬了得。
生病之前还不觉得,此时病好,并被两人夹在中间当做电灯泡,尧清越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 她身为一个单身狗,真的玩得转三角恋这么高难度的事情吗?
她扭头看看左边的花师妹,对上对方清浅又温柔关切的神情:“怎么了?”
尧清越怔了怔, 摇摇头:“没事。”说罢,又将脑袋扭向右边, 瞧了瞧与原身关系匪浅的纪月鸣。
纪月鸣长相清冷,一身嫩黄色的逐月宗弟子服饰将白皙的面颊衬托得多了几分娇艳, 与花师妹一样,同样拥有着一副十分出色的相貌。
这两人站在一起,立即让人明白, 什么叫做登对, 什么叫做天作之合。而她尧清越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 轮得到她来反对?
她丧丧地叹了口气。心道幸好自己对花师妹的感情还没那么深,回头是岸,还来得及。
尧清越暗自点头,决定不当两人之间的电灯泡, 主动起身, 坐到纪月鸣另外一侧。
花玉容神色一顿,斜眼瞅向她, 尧清越没注意,将目光望向坐在自己身旁,同样一身白衣的漂亮师妹。
为了不显得自己换座位的动作太过尴尬,她故意与那师妹套近乎:“这位师妹,你也是我们逐月宗的人吗?你怎么不穿我们校服啊?”
那位师妹生得眉眼精致,乌发如云,肌肤白的晃眼,气质与花师妹肖似,只是因为更加年幼,而显得越加柔弱一些。
尧清越不自觉地在心中将对方的相貌与花师妹作了一番对比,最后觉得在气质这方面,还是花师妹更胜一筹。
“校服?”那漂亮师妹嗓音动听,看她一眼,若有所思道。
尧清越积极解释道:“就是我们逐月宗弟子服饰啊。你怎么不穿呀?”
这一身白衣,乍然一瞧,她还以为是花师妹站在她眼前呢。
“因为,我并不是你们逐月宗的弟子啊。”
漂亮师妹眼眸如波,微微一笑,笑起来格外好看,她顿了顿,状似疑惑道,“其实尧师姐会主动与我说话,我觉得很惊讶。”
尧清越心中咯噔一下,心道完了。随意与个漂亮师妹说话,竟然直接遇到了原主的故交。
她端详对方的神色,没有在她眼中看到厌恶,不是敌人,那便就是朋友了。
也不知道她与原主交情有多深,最好是泛泛之交那种。
尧清越心中叫苦,脸上若无其事:“是吗?大概是我以前有点孤僻,不爱主动与人说话的关系吧。”
“是么?可我不觉得尧师姐孤僻呢。”漂亮师妹微笑道。
“人都是会变的。”尧清越一本正经解释道,“更何况前不久,我还受了情伤。”
她摆出一副悲伤的嘴脸,忧郁道,“自从我跳崖之后,就懂得了生命的可贵,人生的真谛。”
“有一个叫做奥斯特洛夫斯基的人曾经说过。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每个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也应当这样度过:当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在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贡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所以师妹,你明白了吧?”
漂亮师妹静静端详她,半晌都没说话,过了许久才慢慢道:“不明白。”
尧清越姐妹好地搭住她的肩膀,高深莫测道:“你现在年纪还太小,认识事物都太过浅薄。没关系,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了。”
师妹瞥了一眼自己被搭住的肩膀,笑眯眯道:“可是师姐,你年纪好像比我小啊?”
原主只是入门早,辈分高,但年纪确实不大。尧清越咳嗽一声,尴尬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觉得你人不错,咱们重新认识一下?”
漂亮师妹微微挑眉,嘴唇噙着一抹微妙的笑意:“尧师姐,你是不是忘记我是谁了?”
“我姓花。”
说罢,将尧清越搭在自己肩膀上胳膊拿下去,反手拍拍对方的肩膀,微微一笑:“不过尧师姐能对我这么友善,我很高兴。”
尧清越顿时陷入迷茫之中。难道她与这位漂亮师妹,并不是朋友关系?还有,她姓花,花师妹也姓花。
她们还如此相似。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突然在她脑海之中浮现出来,惊得尧清越差点原地弹起来。
逐月宗、临仙宗、花家、禁地九娘子、狐妖有苏氏,甚至还有花玉容标志性的残腿。
这些蛛丝马迹,结成了一张细节详尽的网,几乎令尧清越对着花玉容那张眉目如画的面孔脱口而出。
她不是花絮晚,她是谁?
尧清越焦虑地咬住指甲,目光鬼鬼祟祟地朝着花玉容与纪月鸣二人投去。
花玉容与纪月鸣正稍稍靠近,仿佛正在谈天说话。但实则只有她二人自己清楚。她们虽然彼此交谈,但视线一直有意无意地,落在尧清越与花絮晚身上。
尧清越对上花玉容与纪月鸣的目光,不知是否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二人的表情有些古怪。
不仅是她们,甚至其他逐月宗弟子的表情都很奇怪,好像她干了一件十分惊天动地的事。
潘九霄更是欲言又止,好几次差点从座位上站起来过来制止,以防尧清越作出什么过激之事。
尧清越一脸恍惚地坐了回去,为了逃避心中那个可能的答案,机械式地拿起筷子,一板一眼地开始吃饭。
可是各种疑问还是一个个在她脑海之中闪过。若这个才是真正的花絮晚,那花师妹,总该有个身份吧?难不成是花絮晚的姐姐?
她们的气质那么相似,甚至令她认错,肯定是姐妹关系吧?对,一定是姐妹!
尧清越吃完饭,正准备回房,结果半路遇见潘九霄,登时双手交叉挡在跟前,一脸抗拒道:“我不想知道花师妹的真正身份!”
潘九霄:“不是……”
“管她是不是!反正我就是不想知道花师妹叫什么!”尧清越态度坚决
潘九霄纠结道:“可是我……”
“什么可是不可是,你的我的我的你的。我通通都不关心!”
潘九霄苦恼:她并不想谈花玉容的事啊。尧师妹怎么就不让她开口呢。
一扭头,花玉容竟然就坐在一旁,仿佛隔岸观火,脸上是令人捉摸不透的笑。
潘九霄只能求助道:“花师妹。”
尧清越听到“花师妹”三个字,登时浑身一抖,身上的毛发都跟猫儿似的竖了起来,然后因为地心引力又落了回去。
她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望天望地望潘九霄,就是不看花玉容:“花师妹,你怎么来了?”
花玉容单手托腮,白玉一般的脸上笑容温婉,柔声道:“我就住在你隔壁,你忘了?”
尧清越讷讷哦了一声,抓了抓头发。
潘九霄估摸着,尧清越大概又犯病了,她留下也插不上话,不如让花师妹应对。于是对花玉容投去鼓励的一眼,又瞥了眼尧清越,带着担忧,摇摇头,往自己房间走去。
等潘九霄的身影完全消失,花玉容这才瞥了眼尧清越的房间,慢条斯理道:“师姐不请我进屋坐坐?”
尧清越下意识想要答应,突然又忸怩起来:“这……孤女寡女的,不合适吧。”
花玉容不为所动,微笑道:“哪里不合适?”
尧清越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无奈道:“算了,你进来吧。”
也许是她多心了。也许一切都是巧合。花师妹就算不是花絮晚,也不可能是《成魔之道》主角花玉容的。
虽说穿越时空这种离谱的事情都被她遇到了,但是穿进小说之中成为炮灰角色,显然更加不可思议。
尧清越拒绝猜想这种可能。
尧清越坐在凳子上,屁股底下有如扎了针,挪来挪去的没个安静的时刻。
“花师妹……你要说什么?”半晌,她迟疑开口。
花玉容好整以暇看着她,双手交握,笑眯眯道:“你好像很紧张。怕我?”
尧清越蓦然瞪大眼睛,额头渗出冷汗,紧张兮兮地笑了笑:“怎么可能,我为什么要紧张?我为什么要怕你?”
“尧师姐你很热?都流汗了。”花玉容继续盯着她,饶有兴致的模样,好像突然对尧清越的脸有了十足的兴趣。
花玉容的瞳孔漆黑,又大又圆,显得格外冷漠吓人。但这种冷漠之色,都藏在她惯常的温软笑容下,不仔细去瞧,是瞧不出来的。
但尧清越被迫直视她的目光,将那双漆黑冷漠的眸子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好像,要糟。
尤其尧清越回想起自己曾经对花玉容干的那些事情,嘴唇微微颤抖,双脚都打起摆子来。若不是她此刻坐在凳子上,恐怕已经不争气倒在地上。
“呵呵,花师妹真爱开玩笑。我一点都不怕啊。”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压压惊。
茶水却因为手抖,而溅出茶杯,洒得满桌都是。
花玉容瞥她手指一眼,双眸闪过一丝笑意。
尧清越只能假装水没有洒出去,故作镇定地将那杯茶喝完。
喝完一杯茶,花玉容还是坐在旁边,不发一言,尧清越亚历山大,忍不住开口道:“花师妹,你到底有什么事?”
花玉容欣赏着尧清越的窘态,这才想起正事似的,轻描淡写道:“关于珍宝阁任务,我们还漏了一个人。”
尧清越闻言不由一顿,小心翼翼捏紧茶杯道:“是谁?”
无影神灯都已找到,那狐妖也没杀人,她们还漏了什么?
“邬颜。”花玉容断然道。
尧清越哦了一声,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不过回顾了邬颜的身份和对方至今为止的所作所为,倒是马上就想明白了。
“常师妹曾经说过,那些被抓的修士,有的被勾引去青楼,还在赌坊欠下巨额债务,不得已与那狐妖签下主仆契约……”
尧清越说到此处,突然反应过来。合着她们刚到无极城那一日,就被邬颜那家伙盯上了?她跟那邬玥,原来是一唱一和!
“幸好常师妹告诉我们这些,不然还真被可恶的家伙逃过去……”尧清越一脸庆幸道,然后瞬间表情僵硬。
因为,“常应春”这个名字,再一次应证了花玉容的主角身份。在那本小说之中,常应春就是花玉容重生之后,亲手杀死的第一个配角。
尧清越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次睁眼,鼓起勇气望向花玉容。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如果对方真的是花玉容,她可能早已经在对方的死亡名单上了。但是蝼蚁尚且偷生,她就不可以再挣扎一下吗?
尧清越一脸凝重地问道:“花师妹,冒昧问一个问题。”
花玉容单手支腮,挑了挑眉,温柔一笑:“你说。”
尧清越犹犹豫豫,斟酌道:“如果有人冒犯了你,还不想负责。你会如何……”
“我会杀了她。”花玉容斩钉截铁道,表情敛了下来。
尧清越搁在茶几上的手指顿时条件反射哆嗦了一下,表情也变得十分难看。
“不过……”花玉容话锋一转,微微一笑道:“不过若那个人是你,却不用担心。”
就如溺水挣扎的人突然抓到一块浮木,尧清越脸上一亮,露出喜出望外之色,一把抓住花玉容的手腕,激动道:“为什么?因为那个人是我,所以花师妹愿意放我一马?”
难道她在花玉容心中,是不同的?
花玉容眨了眨眼睛,素手拍拍尧清越的手背,怜悯道:“尧师姐糊涂了。我说师姐不用担心,那是因为……师姐曾经说过,愿意为我而死啊。”
她的命本来就是她的,尧清越的这个问题,根本没有意义。
“……”
尧清越听言,惊喜不由变成了惊吓,额头冷汗更甚。
“尧师姐……”
花玉容眼睫一抬,卷翘的长睫下,瞳孔漆黑如浸透了墨汁,黑的吓人。
她稍稍倾过身子,贴近尧清越,冰凉的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她温暖的脖颈,带来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战栗之感,幽幽道:“你不会忘了吧?”
从上往下看,对方白玉一般的面孔,竟满是无辜之色。
尧清越闻着鼻尖幽幽的冷香,急促跳动的心脏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欲哭无泪道:“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说过这种话。”
她想穿越回过去,把那个傻到被人卖了还替骗子数钱的自己扇清醒。
她为什么要接近花玉容,还觉得对方人美心善,做下那些糊涂事?
这下被拿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