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目睹这二人的互动,荆煜从来没有像这一刻想要疯狂发泄，郁棠什么时候对他这样亲密过？
凭什么他碰郁棠，郁棠就得躲，就得反抗,这个男人却可以肆无忌惮地拥抱他？
在见郁棠主动把脸埋入陆寒舟怀里,荆煜额角青筋跳跃,指甲用力到刺入皮肉。
他身后的小弟猜他会在大街上动手，都已经做好开打的准备了。
下一刻,荆煜手指骤然松了力道：“——男朋友？”
“阿棠,他是你男朋友？”
荆煜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原来之前你说陪对象来宠物店是真的，我还当你说笑呢。”
——雪岸汀舟。他其实是知道的。
以荆煜对郁棠的在意程度，当然会看他直播，自然也知道这个经常跟郁棠捆绑在一起的男人。
同样，对前段时间郁棠用伪声翻车上热搜的事一清二楚。
只是两人没官宣，郁棠极力否认，加之雪岸汀舟从不正面回应，荆煜只当郁棠是在玩闹,郁棠向来调皮,高中时就是那样,雪岸汀舟他也查过，背景太大,没可能看上普通家庭出生的郁棠,以至于根本没多想。
结果这二人居然是这样的关系...？
荆煜走近两步,笑容越扩越大：“高中那会儿反抗得那么厉害，我还以为你真不喜欢男人,结果你反倒自己谈了？”
郁棠抱着陆寒舟没撒手：“警告你别惹我，我现在强的一批。”
“早知道会那样，当初我就算被你用椅子砸得头破血流，也会不顾一切地上了你。”
“你特么——”背上那只手安抚性地拍了拍，郁棠抬头看了眼。
陆寒舟轻嗅着他发丝，以绝对保护的姿态将他锁在怀中，淡淡扫一眼荆煜：“有没有可能，他不是不喜欢男人，只是不喜欢你。”
“对啊！”郁棠大声道，“因为你不是人！”
二人一唱一和，叫荆煜脸上的笑容变戏法般一下子落下来。
陆寒舟的反应，没法让他确定对方是否清楚郁棠高中时的经历。
以他对郁棠的了解，明明不太可能把这事说出去。荆煜想。
“那边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唉，起争执了吗。”
四周传来行人的议论。
荆煜留有狼尾，唇钉耳钉样样不落，怎么瞧都不像是善茬。
有人驻足在他们附近，像是怕他们下一秒会动起手，也方便拦架。
小弟问荆煜怎么办，要不要动手，荆煜给了他个看弱智的眼神。
面向陆寒舟怀里的郁棠，说：“下次再见吧阿棠，记得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通你爹，下次再见就不只是吐你一回这样简单了。
郁棠已经懒得骂他了，反正这不是人的东西也不会听，等于浪费口水。
荆煜带一群小弟浩浩荡荡地离开。
都二十出头的人还学中二少年随身带小弟，郁棠腹诽了一句，从陆寒舟手中接过瓶水，问宠物店店长借了洗手间，洗手漱口。
胸腹还有一股烧心感，被郁棠忽略掉，才出洗手间，恰好被他看到被遗忘在店里的唐意生气到要摔猫，女店长尖叫着阻拦，被唐意推搡到地上的一幕。
矿泉水瓶在半空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正正敲中唐意脑袋。
郁棠攥紧唐意衣领给人怼到墙边。
还不到两月的小奶猫顺利逃脱，飞快窜回猫窝。
“少发癫，还是说你想进牢里呆个几天？”郁棠阴沉沉道。
唐意边抽泣边挣扎：“你管我？！”
“要不要那么自作多情，老子管的是猫。”
陆寒舟给店长扶起来，郁棠松开眼泪糊了满脸的唐意，顿了顿说：“荆煜根本就不喜欢你。”
“你胡说！关你什么事！”
“是，我胡说，他喜欢你，喜欢到带你出来还把你忘了哈哈哈。”郁棠笑声毫无起伏。
唐意：“......”
店里其他客人鄙夷地向唐意看去，斥责他刚才意图摔猫的行为，有人甚至准备报警。
“荆煜他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赶紧离了他，当然这取决你。”郁棠下巴昂了昂，“赶紧给店长和小猫道个歉，然后滚蛋。”
唐意用力咬住下唇，终于是泄了气，一一道歉完走后，女店长过来对郁棠和陆寒舟表示感谢。
郁棠挠挠头说这没什么，举手之劳，胃部忽然一抽抽，疼得叫他弓起了背。陆寒舟轻轻握住他手腕，将他带出店门。
“寒哥哥？”陆寒舟步子很快，郁棠被他带出了小碎步，问他要去哪，听他不由分说道：“去医院。”
二十多分钟后，黑色劳斯莱斯停到医院门口，周遭行人纷纷侧目。
九楼看消化科大夫推推眼镜，望着检测出来的报告单说道：“是慢性肠胃炎，症状表现为头晕、恶心、腹部隐痛不适以及呕吐。应该有一两年病史了吧？期间有在吃药吗？”
郁棠点头：“觉得不舒服的时候就会吃。”
医生说了几副药名：“这些家里都有吗？”
“基本都有的。”郁棠指着其中两款，“这款两个月前吃完了，最近只有在吃这个。”
“嗯？你吃的这款只能起到保健作用，不能作为临床用药。我再给你新开两副，今天再挂个水。”
“啊？”郁棠闻言有些懵，“小病而已，还需要挂水吗？”
“都出现腹痛和呕吐症状，还能算小病？”
一直安静听着的陆寒舟适时开口，掐了把郁棠的脸。
郁棠吃痛地哎哟一声，不说话了。
医生从电脑后瞧他一眼，敲键盘开药，一边摇头无奈道。
“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一点都不重视自己身体。等将来落下病根，那才叫个后悔莫及。”
挂水的人并不算多。
中途郁棠闹肚子，去过两次洗手间，都由陆寒舟负责帮忙提着输液袋。
闹腾了这么久，夜幕彻底降临，天空泼墨般的黑。
离上次医院挂水，似乎还是在前年。
郁棠朝着落地窗外极致繁华的街道望了望，这不是他第一次因为肠胃病大晚上的进医院挂水，却是第一次身边有人陪伴。
他看得一时有些出神，耳畔传来他男朋友的低语：“你没和我说过，你胃不太好。”
“什么时候开始的？”陆寒舟问。
“啊。”郁棠回过神，“没有很久，高三的时候。”
“我平时喜欢乱吃，今天又正好多吃了些，才会复发，其实差不多快好了。”
陆寒舟“嗯”一声，不管是不是快好了，这孩子今后的饮食他都管定了。
片刻后他问：“你得这病和那个人有关联么？”
那个人？
郁棠看向陆寒舟，陆寒舟眸色很深很静，对视间他一下子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谁。
“那人叫荆煜，是我以前高中的同桌，我是讨厌他，但这病和他没关系。”郁棠老老实实地说，“他想对我使用暴力是在高二，我抄起椅子狠狠砸了他脑袋，把他砸晕了，然后他转了学。”
“我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暴饮暴食，把自己吃出病来呢。”
这种事......
听少年的说法，仿佛这还只是一件小事。那什么才算是大事？
他到底都经历过什么。
楼层有提供病人用的饮水机，郁棠被陆寒舟小心喂了口温水，又喂一口：“不喝了哥哥。”
对方哄道：“再喝一口。”
“再喝就要吐了！”
“......”陆寒舟放下了水杯。
气氛沉寂两秒，郁棠觑着陆寒舟神情：“哥哥你是不是想问我高三时段为什么暴饮暴食啊？”
见他抬眼，答案是肯定的，郁棠说：“面对高考压力是一部分，还有部分就是——寒哥哥你应该见过我小姨吧？”
陆寒舟一下就记起过年期间，小姨找到郁棠和他父母起争执的那家餐馆，那会儿他也在场。
“在决定做直播之前，我其实就是一普通高中生，家里真凑不出来两百万。”
男孩子用最轻松的口吻讲述那段最灰暗的过去。
小姨想要钱，为了钱可以连亲情都不顾。那段时间他找过无数个兼职，又被因为年纪小而辞退无数次，巨大的压力让他几乎透不过气来，只能发泄在食物上。
要么不吃，一吃就停不下来。
在饿到极致和撑到极致来回往复，等回过神来，肠胃已经被搞坏了。
郁棠把金钱看做最重要的东西，现在也是一样。
陆寒舟还记得，这个孩子在向他告白的时候，可以把他视为最重要的东西给他。
房产也好，车钥匙也罢。
全部都可以给他。
陆寒舟久久望着少年没说话，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好像被根细针扎了下。刺痛牵动全身。
第一次见这个人情绪起伏那么大，郁棠短暂愣了愣，然后像之前那样，把脸埋入陆寒舟胸口。
作为病患，郁棠反过来安慰陆寒舟没事。
都过去了，现在的他可是个小土豪。
他原本没将这事告诉陆寒舟，是怕他在意的人担心。
正如他没把荆煜的事告诉对方一样。
郁棠并不觉得差点被强.暴这事说出来有什么丢脸的，他是受害者，只有加害者才会丢脸。
他不怕一个人面对荆煜，唯独怕他在乎的人会受到伤害。
荆煜最好不要触碰他底线。郁棠想。
*
接下来的两周，郁棠照常跟扎了根的蘑菇似的窝家里打游戏。
至少陆寒舟每次微信上问他在干嘛，他都坐在电脑前一顿操作猛如虎地敲键盘，也如实回复自己在打游戏，战况非常激烈，但你现在要是想跟我弹视频，我立马挂机。
陆寒舟想笑，也想与他弹视频，但谈判桌上明显不方便。
男朋友：[别一直坐在电脑前。不想出门，到阳台晒晒太阳也行。]
芋小糖超甜：[噢。]
郁棠很听话，让到阳台晒太阳就晒太阳，一边晒一边拿手机打竞技并大声嘶吼：“狗比《江湖缘起》狗策划，给老子加强魅霄啊！”
…
祁灿和暧昧对象确认关系，这几天去外地旅游了，陆寒舟因为工作的原因，郁棠没法带他，也就没法答应祁灿“四人行”的邀请，让祁灿旅游玩得愉快。
这天周末，郁棠拍完午餐照片给陆寒舟发去，就无所事事躺床上发呆：好无聊啊。
为什么会觉得那么无聊呢？又不是没有竞技场里“雅皇”可以给他啃。
去年寒暑假他每天在家打游戏，门都不出也没觉得无聊啊。
是因为男朋友不在身边？
还是两天都没冲过一回的缘故？
这提醒了郁棠，他已经两周没有冲过一次，他以前平均三四天冲一回，再不冲身体就要出大问题！
更何况在得知相比他男朋友，自己的尺寸更有做老公的天赋后，他不得更努力地练习持久度？
将来就算陆寒舟反感做这档子事，可是要自己技术够到位，相信他男朋友会逐渐喜欢，并且爱上。
反正总归要有第一次嘛。
郁棠内心算盘打得溜溜的，越想越是这个理，正要从手机里找几张他男朋友的照片酝酿，一阵门铃响打断他动作。
“谁啊？”
“您有一件包裹到了，劳烦您签收一下。”门外站着一身黑衣，裹得很严实的男人。
郁棠开门接过包裹，问快递员不走吗。
“方便看您签收吗？”声线似乎有刻意压低，但还怪好听的。
发的哪家快递啊？规矩还挺多。
郁棠拾起把剪刀，蹲下来拆箱，在箱子打开后闯入视野的，是一团雪白的毛茸茸球。
两周前在宠物店见到的那只英国短毛猫被送到他家门口，不停蹭着郁棠手心，奶呼呼地冲他喵喵叫。
郁棠一愣，裹得跟贼似的“快递员”帽子往上抬了抬，帽檐下是一双狭长的眼眸。
“怕你无聊，今后有它陪着你。这件礼物还喜欢吗？”
赫然是他男朋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