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忆晨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一天，他们就像许多一起出来旅行的情侣那样，手拉手吃路边摊。
伸手揉揉他脑袋，傅墨燊扬眉：“进去看看？”
一道听起来苍远嘹亮的嗓音从一家卖银饰的手工艺品店传出来，身穿颜色艳丽的民族服饰的老板娘敲着大鼓，放声高歌。
不时有游客驻足倾听，老板娘友好地冲他们微笑，游客也面露笑容，点点头而后继续往前走。
这是一家卖民族手工艺品的店铺，一面墙上挂了好些大小不同的鼓，另一面墙上则展示了许多头饰，玻璃柜台里的则是小件贵重的首饰，如戒指耳环手镯之类。
莹绿的玉石被花纹缠绕捆绑在戒台上，和藏银完美结合，有种说不出的古朴美。苏忆晨越看越喜欢。
老板娘也不急着去招呼他们，待一曲毕才慢悠悠起身。
“老板娘，我想看看这个。”苏忆晨指着一对情侣款的戒指说。
老板娘把垫在红绒布上的对戒拿出来，扫了眼傅墨燊：“很适合你们。”
苏忆晨面色微红：“谢谢。”
说完，转头看傅墨燊。黑白分明的眼对上他深邃眸：“试试？”
傅墨燊不动声色地摩挲了下戒指，勾勾唇角，把右手递过去。
苏忆晨摇摇头，抓过他戴了婚戒的左手：“这只手。”
“把这个脱了。”
傅墨燊像个顽固的老头一样哼道：“不脱。”
老板娘这才注意到傅墨燊手上的戒指，登时皱起眉，看向两人的目光带上一丝古怪。
左手无名指那是已婚人士佩戴戒指的位置。
自以为傅墨燊还在失忆中，苏忆晨也不怕被戳穿，道：“这是我的戒指，你得还给我。”
老板娘愕然。
“这个尺寸不适合你，长期佩戴对手不好。”苏忆晨捏着他无名指仔细观察。
或许是佩戴的时间过长，手指似乎已经适合了狭窄的尺寸，戒指牢牢嵌在男人的无名指上，要取下来并不容易。
傅墨燊直勾勾地看他：“还给你也行，不过得在婚礼上。我取下来再给你戴上。”
苏忆晨抿唇：“我们可以先戴这个。”
傅墨燊拿起对戒中尺寸稍小的那枚戒指，牵起他的手，轻轻套进他白皙修长的中指上：“不用取下也可以戴，我们可以先订婚。等你年纪到了，我们再去登记结婚。”
把少年的手举到唇边，傅墨燊深情地亲吻了下，苏忆晨耳根发热，在老板娘善意的微笑中抽回手。
“……再说吧。”
傅墨燊也不在意：“行，我等你。”
两人离开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对戒指还有一只做工精致充满异域风情的镯子。
两指来宽的银镯扣在少年纤细的手腕上恰恰遮住原身割腕自杀留下的伤疤，镯子上面篆刻着充满古典气息的图腾和文字，衬着少年的肤色，神秘高贵，特别好看。
暮色悄然而至，古城被笼罩在淡淡的金光里，店铺、客栈、石桥悬挂的灯笼逐一亮起。待天完全黑下来，古城像是换了另一张面容，星星点点的灯火为她增添几许魅惑。
精力旺盛的游客这时候大多会前往酒吧街热闹热闹，也有不少情侣在河边放花灯。
苏忆晨和傅墨燊手牵着手在石桥上欣赏灯火倒映在水中呈现一派缤纷绚烂的河面夜景。
灯火映照在少年眉目隽秀的侧脸，少年唇角微微扬起，无声的喜悦在黑亮的眼眸中荡漾开。傅墨燊贪婪地看着，把人深深刻在心里。
苏忆晨回头，对上他深邃温柔的眼眸，嘴角的弧度扩大了些。
“傅墨燊。”
傅墨燊用目光询问他。
“没事，就是想叫一下你。”苏忆晨一手和他交握，一手趴着栏杆凝望那些飘向远方的花灯。
颤颤悠悠的花灯铺满河面，火光水光相辉映，犹如散落了一河星火，美得像梦。
苏亿晨被灯火点亮的眼睛怔怔看着，不自觉醉了。
梦醒的时候，两人正站在小区楼下依依不舍。
“我……回去了？”
傅墨燊喉结滚动：“嗯，去吧。”
苏忆晨和他对视一眼，拉着行李箱转身往楼道口走去。
男人单手插兜，倚在车门上目送他。
苏忆晨正要上楼梯，忽然想到什么，回头看了下。
男人身姿挺拔，穿着一身黑色风衣靠着黑色轿车，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放下行李箱，苏忆晨掉头走回傅墨燊身边，把脖子上的围巾解开圈到男人脖子上。
拽住围巾两端，稍稍踮起脚尖，苏忆晨在他嘴唇上碰了下：“再见，傅先生。”
少年的嘴唇很软，上面还残留着奶油蛋糕的香味。傅墨燊先是愣了一下，待少年的唇准备离开，伸手揽住他腰身，追上去。
暗处，一道亮光闪过。戴着帽子的青年，小心地捧着摄像机，把拥抱接吻的两人拍下。
正在三楼阳台晾晒衣裳的林蓉看着相拥的两人，眼睛大睁着，像被人定住了身形。她整个人僵直在那，手中的撑杆“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衣服我来晒，你去看电视吧。”陈斌走出阳台，看到妻子傻愣愣地看着某个方向，不由问：“看啥呢？”
他顺着林蓉的目光望过去，眉头紧紧拧在一块。
“陈斌……”林蓉声音颤抖地喊了声。
“我在！”妻子是高龄孕妇，受不得刺激，陈斌急忙扶着她回屋。
看她红了眼，惊惶无措的模样。陈斌忙安慰道：“你先别急，等孩子上来，好好和他说。”
“他年纪小，定是被那姓傅的用手段哄骗了！我明天就去找姓傅的算账！”
之前跟着陈斌怀疑傅墨燊对自己儿子不怀好意，心里愤怒得不行，立马打电话让儿子回家住，眼下看到儿子主动去亲吻男人，林蓉不愤怒了，一颗心满是惊骇。
“陈斌……”林蓉紧紧抓住陈斌，几欲落泪，“如果他是真的喜欢男人呢？”
陈斌一愣。
“这孩子向来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怕的不是他被骗，而是……”林蓉伸手捂住脸，悲伤恸哭，“他因为激素的原因喜欢男人……”
“啥意思？”陈斌满是不解。
“小晨他……”林蓉泪流满面地把苏忆晨的检查结果和医生的结论告诉陈斌。
“这……”陈斌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完全没有想到这对母子以前曾吃过这么多苦。
“都怪我软弱无能，让那王八蛋把给孩子做手术的钱抢走了！”林蓉泣不成声，“是我对不住他！”
“别哭！别哭！”陈斌轻拍她背，“这事也不一定是你想的这样！”
陈斌绞尽脑汁安抚林蓉：“有些人天生喜欢同性！这不是病！你看现在法律都支持同性婚姻了！”
“我知道，但这条路有多难走？小晨的身体还这样？！”林蓉泪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