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 顾韫和段珩息几人一起坐车离开了，因为是陪顾韫去接人，段珩息带的人不多，他, 顾韫, 岳小小，老赵一车, 开车的是老赵, 还有剩下的四个人一车。
出了基地, 车子径直朝着青州去了, 基地附近的丧尸都是清理过一遍的, 车子一路上畅通无阻, 直到出了城才有了零散的丧尸。车子能避的就避，避不开的段珩息出手把丧尸电成碳烤的, 简便, 高效。
除了短暂的休息，车子开了差不多一天，天黑的时候出了祁州，进入雍州地界, 穿过雍州，再翻两座山就到青州了。
青州是几大州中最偏僻的，且地势陡峭多山，人口稀疏, 这种地方丧尸的威胁要小上许多，只要顾母有足够的食物, 熬过这一个多月不是问题。
老赵将车停在了一处农家小院外, 一行人下车, 老赵带人去清理附近的丧尸了，岳小小率先走进房间，看到满是灰尘的屋子开始挽袖子。
“顾先生，你等会儿进来，我先把屋子打扫——”
话还没说完，段珩息一个除尘术扔出来，房间里立刻干净了，然后段珩息从空间里取出了桌椅板凳，更可气的是还有一套茶具，段珩息这是来度假了吗！
段珩息将水倒入茶壶，掌心灵力流转，壶中的水立刻沸腾了起来，放下茶壶，段珩息从茶罐里倒出少许君山银针的茶叶，盖上壶盖，等了片刻，倒了一杯茶出来，推到顾韫面前，然后才转身出去了。
岳小小都被他这一系列的骚操作惊呆了，随后深深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跟班是多么不合格，除了一身蛮力啥都不会，这样的人怎么照顾顾先生？怎么对得起顾先生的殷切栽培？
她，岳小小，要逆袭！
至于段珩息接近他们的目的，岳小小现在已经想明白了，这人肯定是垂涎顾先生的美色，妄图抢走她跟班的位置，她绝不会让他得逞！
她，岳小小，绝不认输！
……
“顾先生，这个姓段的一看就没安好心，我们以后离他远点。”
顾韫的指腹摩挲过杯壁，杯中升起的雾气模糊了他的眉眼，瞧不真切神情，只是听见他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
方才段珩息的行为让顾韫想起了许久不见的徒弟，这个徒弟天赋高，心性好，做事妥帖，就是性格太沉闷了，问他三句答不了一句。
以往顾韫偶尔出关，徒弟也是闷不做声的泡好了茶就站在一边一动不动，从来不会主动跟顾韫说话，顾韫也不是个喜欢亲近人的主，一来二去师徒做了许多年，竟然还跟陌生人一样生分。
说起来他对他徒弟的过去真的是一无所知，连他来自那个家族都没问过，这师父当的太不称职了，等自己回去了，还是补偿一二好了。
顾韫一杯茶刚开始喝，段珩息和剩下几个人就回来了，段珩息将抱来的柴禾扔在院子里，老赵三两下搭好了灶台，把吊锅挂上去，锅里掺上水，然后把干蔬菜包扔进去，再拿些饼干和罐头出来，就算是极好的晚餐了。
顾韫和段珩息已经辟谷，这些人却还没有，所以饭还是要吃的。没一会儿锅里的水就开了，老赵给一人舀了一大碗，然后几个糙爷们蹲在墙角就开始吃起来。
段珩息端了一碗给岳小小，岳小小第一次吃这种汤，吃的还算是津津有味。顾韫他没给，这种东西没啥好吃的，顾韫既然不用进食就没必要勉强了。
很快吃完了饭，外面天也黑了。
“你们都去睡吧，今晚我守夜。”
段珩息此话一出，老赵立马不干了。
“老大，你已经半个月没合眼了，今晚无论如何得休息一下。”
这一个月来他们马不停蹄的从兀洲赶到祁州，进了基地休息不到一天，段珩息就又带着他们出来，不知疲倦的做任务。在这期间，晚上多是段珩息一个人守夜，几乎没怎么休息。
先前不是没有人劝过，段珩息以不困搪塞了，可是人再强身体也不是铁打的，就算段珩息可以依靠晶核缓解身体上的疲惫，精神上的消耗却是无法避免的。
即便是顾韫，在长时间的炼丹之后也会休息一段时间，好恢复精神。
“我无事，你们去休息吧。”
段珩息坚持不去睡觉，老赵还想再劝，段珩息的眼神一看过去他就闭嘴了，最后敲定今晚的守夜人还是段珩息。
老赵等人进了里屋，随便在屋子的角落里铺上褥子就睡了，他们本身就是部队退役下来的，那里都能睡得着。岳小小则是钻进了早先准备好的睡袋，她现在修为太低，必须要有充足的睡眠。只剩下顾韫还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空间里收了一张床，如果你需要休息......”
“不用了。”
顾韫放下杯子，站起身朝外走去。
“你去哪？”
“出去探探路。”
然后段珩息就看着顾韫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他有心想要跟上去，最后却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早先已经将周围的丧尸清过一遍了，整晚都没出现过任何状况，段珩息一个人在院子里站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顾韫回来了，看起来和先前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手里多了一袋晶核。
接下来几天顾韫都会趁着休整的时候出去猎杀丧尸，段珩息则负责守夜，明明身在同一个队里，两人的交集却很少。
这一夜照常是段珩息守夜，他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擦拭匕首，段珩息杀人从不用武器，这把匕首却随身带着，没事的时候就看着匕首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顾韫从房间里走出来，经过段珩息的身边的时候似有所感的顿住了脚。
“你这匕首可否借我一观。”
段珩息擦拭的手一顿，站起身将匕首递给顾韫，顾韫拿到手中，只见这匕首六寸长一寸宽，手柄正中央镶嵌着一颗紫色的宝石，周围雕刻有银白的符文，有些像妖族的文字，却又并不一样，顾韫无法辨认。
匕首触手冰凉，刀刃反射寒光，乃是一把削铁如泥的神兵，顾韫曾经在段珩息登门请罪的时候见过一次，当时并没察觉出异常，或许是此次修为晋升的缘故，顾韫竟然从这匕首上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可是这匕首并没有蕴含灵力，再锋利也只是凡人用的兵器，难道是自己感应错了？
“你这匕首从何处得来？”
段珩息垂着头，神色平静。
“我醒来之时，这匕首就放在床头。”
这句话回答的没头没尾的，顾韫却没有再问。
“......既然有缘，好好留着吧。”
顾韫将匕首递还给段珩息，抬脚离开了院子，段珩息看着顾韫的背影，握着匕首的手掌不自觉收紧。
这个人......
......
半夜时分。
段珩息正坐在台阶上修炼，忽然感觉到两股强盛的气息自西南方出现，并快速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接近着，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低阶丧尸涌了过来。
段珩息睁开眼，叫醒熟睡中的岳小小等人，然后收好了屋子里的东西。
“你们立刻开车往东北方向走，我留下来拦住它们。”
“老大，你怎么不跟我们一起走？”
“我等顾韫，顾韫还没回来。”
岳小小一听，立刻从车上跳了下来。
“那我也要等顾先生。”
“你修为低微，留下来只能拖后腿。”
“......哦。”
“老赵，开车走，把这小丫头带上。”
“可是顾先生——”
“我们在青州入境处汇合，顾韫不会有事。”
“那好，你可一定要保护好顾先生。”
“无需你说。”
岳小小跟着老赵等人走了，段珩息直接朝着感应到的两股气息赶去，粗略来看，这两只丧尸至少都是三阶，人类才进化出了一个三阶异能者，丧尸一次性就出现了两个，丧尸的进化速度比人类快了不止一点。
三阶丧尸的出现使得附近游离的一二阶丧尸都聚拢过来，空旷的街道密密麻麻的丧尸，段珩息冲入其中，手中的雷电之力不间断的倾泻而出。
这里没有旁人，段珩息不用掩饰自己的能力，漆黑的夜晚被银白的电光照亮，丧尸狰狞的面孔在光亮中时隐时现，顷刻间就倒下一大片。
丧尸咆哮声，雷电撞击声，暴雨冲刷声......汇聚在一起，将这一方天地扰的混乱不堪。一般的丧尸根本不是段珩息的对手，被段珩息轻而易举的夺走晶核，直到那两只三阶丧尸出现。
丧尸没有属性，但是进阶之后它们的速度和反应力，还有身体强度都会提升，段珩息手下足以将普通丧尸烤熟的电弧，到了三阶丧尸面前只是灼烧了些皮肤，且它们速度极快，想要打中它们都很难。
见状，段珩息手中的雷电变化成一根长鞭，狠狠的朝着三阶丧尸抽去，抽中了丧尸的手臂，灼黑了骨头，丧尸嘶吼一声朝着段珩息扑来，尖锐的指甲划过空气发出声音。
段珩息不闪不避，手中的长鞭再次化作电网铺展开，丧尸的手指一刺进来就烧出了青烟，但它丝毫不知疼痛，指甲用力划破电网朝着段珩息的胸口刺来。与此同时，另一个三阶丧尸也从背后偷袭，眼看就要咬断段珩息的脖子。
危急时刻，段珩息的手掌包裹着雷电，握住了面前丧尸的手掌，竟然凭着□□力量，生生将丧尸的手臂折断了。
吼——
失去了手臂的丧尸嘶吼一声，被激怒之后张开了嘴，朝着段珩息咬开，段珩息不慌不忙侧过身，两只手掌一手一个捏住丧尸的脖子，将它们狠狠撞在了一起。
既然仗着自己骨头硬，就互相感受一下吧。
段珩息的□□力量比修为强一些，两只丧尸被他撞的头盖骨都裂了，这还不算完，段珩息直接抓着两只丧尸的小腿，当作重剑一般在丧尸群中挥舞，一砸砸倒一大片，比段珩息用雷电还好用。
直到两个三阶丧尸全身上下没一块好骨头，连下巴都脱臼了，想叫叫不出来，段珩息才停下来，干脆利落的挖了它们的晶核。十分幸运，这两个三阶都是有晶核的，段珩息一次性入手两颗三阶，算上周围那些被三阶吸引过来送人头的丧尸，段珩息赚了个盆钵满。
收好晶核，段珩息正准备离去，心里忽然一悸，他本能的朝着旁边避开，一道劲风擦着它肩膀过去了，衣服被划破，留下血淋淋的三道伤口，火辣辣的疼。
暗处竟然还藏着一只丧尸，且品阶不低！
如果刚才段珩息避开的哪怕晚上一秒，现在他的脑袋就要搬家了。一击不成，这丧尸就消失了，段珩息即便是夜里也能视物的眼睛也发现不了它的踪迹，看来这只丧尸和普通的丧尸还有区别，它可能进化出了能够隐藏自身的能力。
刚才那样的袭击再来一下，可能就会给他带来生命危险，段珩息不是一个喜欢坐以待毙的人，他张开手掌，意念一动，无数的电光就从他手中飞出去，以自身为中心，朝着四方蔓延。
光点经过某一处空间的时候发生了扭曲，段珩息一发现端倪，手掌朝着前方握拢，四阶丧尸所在的地方立刻从天顶劈下一道笔直的闪电，两丈宽的光柱贯穿天地，隔得极远都能看见。
震耳的冲击声和丧尸的嘶吼声同时响起，令人胆寒。那只四阶丧尸被雷电从藏身之处震了出来，炭黑的身体落在地上，还冒着青烟，龇牙咧嘴的对着段珩息。
段珩息惊讶的发现这只丧尸有着人类的躯体，却有着蜥蜴的四肢和头颅，背上还长着肉瘤，匍匐在地上的时候，化脓的液体从中流出来，看起来别提多恶心了。
“变异丧尸？”
“不像，自然变异不会是这副模样，这个更像是人类制造出来的。”
冷淡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段珩息抬起头，看到顾韫从对面走来，即便是丧尸群中，他看起来还是那般从容疏离，青色的衣角走动间划出飘逸的弧度，雨滴连他的发丝都沾不到。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或许吧，某些人的野心比我想象的大......”
顾韫的表情有一丝微妙，想到末世前和陆维西短暂的交集，这个人给他的印象就很麻烦，事实上他还低估了他，这个疯子不仅想毁灭人类，还想当创世神。
神这个字眼，即便是修仙者也不敢乱提，一个人类却狂妄的想要自封，顾韫不知道还称赞他愚不可及，还是勇气可嘉，或许这只是疯子的一个游戏，顾韫忽然有些想知道陆维西最后会做到什么地步。
段珩息的目光落在顾韫的脸上，顾韫微妙的变化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如果顾韫也能对别人产生兴趣的话，他口中的人勉强算一个。旁人如此轻而易举就能吸引顾韫的目光，而他与顾韫相处多年，在顾韫眼中依旧是透明人，段珩息突然有些茫然，他做的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
......
眼前的四阶丧尸虽然有了隐匿的能力，但在段珩息找到破解之法后就成了砧板上的肉，很快被段珩息解决了，四阶丧尸一死，那些被它吸引过来的低阶丧尸也散去了，很快空旷的街道上就只剩下一地炭黑的尸体。
“给你，我想你比我更需要这个。”
段珩息将四阶晶核抛给顾韫，弯腰在路旁的台阶上坐了下来，雨水淋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他毫不在意，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
“我让老赵带着小丫头先走了，等天亮了我们就出发，到青州入境处和他们汇合。”
顾韫摩挲过手中的晶核，没有说话。段珩息习惯了他寡言少语的样子，没觉得什么不对。
段珩息在屋檐下坐了一会儿，天色还是一片漆黑，想来离天亮还有些时候，外面的暴雨也不见小，待在这里也不是回事，干脆从地上站了起来，将没有点燃的烟放进胸前的口袋里。
“走吧，先回昨晚落脚的地方休息一会儿。”
顾韫没有异议，两人回了两层楼的小院子，进了房间，段珩息将座椅板凳放出来。
“你休息吧，我继续守夜。”
然后段珩息就走出了客厅，站在外面的台阶上。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丧尸抓坏了，段珩息脱下衣服，往伤口上倒了半坛酒，也懒得包扎，重新换了一件黑色工字背心，下身是迷彩裤和长筒靴，和段珩息末世前西装革履的样子有很大区别，性格也变了许多。
顾韫注视着段珩息烛光下宽厚的背部，心里的怪异越发明显，接触的越久越会发现段珩息的不同，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真实的样子？
不过至少有一点很确定，顾韫并不需要人保护，更不需要一个受着伤的人保护，顾韫走出房间，站立在段珩息背后。
“这里我来看着，去休息吧。”
“不用了，我不累。”
“我听老赵说，你已经半个多月没睡觉了，为什么？”
“......”
“你应该明白这样消耗对你自己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去休息。”
“......好”
段珩息无法拒绝顾韫，只得站起身朝房间走去。
“慢着，这颗药吃了。”
顾韫抛给段珩息一个药瓶，段珩息什么都没问，打开把药丸吞了，吞下去没一会儿，段珩息就感觉到肩膀上传来酥麻的感觉，先前被丧尸抓出来的三条口子竟然肉眼可见的愈合了，很快就结疤了。
“多谢。”
段珩息捏着药瓶回房间，房间里就有床和被子，段珩息简单打扫了一下，就躺了上去，头枕在手臂上，注视着手上的药瓶，翻来覆去的看，看完之后又将药瓶收进了空间，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因为没有睡觉，消失已久的梦境在段珩息睡着之后再次袭来。
明亮的大殿中，十几个修士立在大殿两旁，全都注视着上方的人，玄泠仙君极少出关，即便是他们这些同宗长老，也有至今没见过玄泠仙君模样的，更不要说外宗的人了。
顾韫正襟危坐在上首，脸上没什么表情，对众人投过来隐晦的打量视若无睹。旁边是笑的跟朵花似的的叶风，摸着胡须的手不住的动作着，看得出来心情大好，毕竟让古板的师侄改变想法，说出去也是一项谈资。
段珩息站在殿中，同样盯着上方的顾韫看，内心激动不已，经历了这般多波折，他总算有了追随顾韫的机会。
某一时刻，大殿之外传来一声钟响。
“吉时已到，行拜师礼。”
段珩息直接跪在殿中，对着上首的顾韫磕了三个头。
“弟子段珩息愿拜玄泠仙君为师，此后必定勤修苦练，不负师恩！”
嗑完头后，段珩息端着一杯茶走到顾韫面前，再次跪下，将茶举过头顶。
“请师尊饮茶。”
顾韫接过茶抿了一口，然后将茶杯搁在桌子上，摊开手掌，掌心光华一闪出现了一颗雪白的珠子，穿在银色的丝线上，煞是好看。
“这冰魄泪乃是我亲自祭炼，世间仅此一颗，收下了你往后便是我玄泠的弟子。”
“多谢师尊！”
段珩息内心被喜悦填满，他迫不及待的接过冰魄泪，直接戴在了手腕上，随后又给顾韫磕了三个头，这拜师礼就算成了，往后段珩息就是玄泠仙君的弟子。
“好了，既是我的弟子，就随我回不归谷吧，剩下的事麻烦师叔了。”
顾韫站起身，径直离开了主殿，段珩息跟在他身后，两人回到不归谷，顾韫指了一片区域。
“除了这里，其他地方你都可以建造洞府。”
“好的师尊。”
顾韫点了点头，衣袖一挥，面前的青石上立刻出现了一大堆东西，从丹药到法器，再到修炼功法应有尽有。
“这些是我为你挑选的，收藏室里还有其他的，你若需要可以自己取用。”
“弟子明白了。”
“我随后就会闭关，好生修炼，没有事不要打扰我。”
然后顾韫就直接闭关了，留下段珩息面对着一大堆东西茫然无措，事情的发展好像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