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顾韫去了市区另一个大药房,不出意外的,只买到了一株不足百年的灵芝,看来想要依靠药房凑齐修炼药材是不可能的,而且越往后,顾韫需要的药材越珍贵,他不能把时间浪费在买药上。

  他需要一个嘴严的合作者,只是这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从药房回家之后,顾韫看了一眼时间还早,想起那箱被他遗忘在杂物间的从段珩息别墅带出来的酒瓶,决定顺便把这件事也处理了。顾韫联系上了当地一家比较权威的检验机构,付了钱,将行李箱交给上门的工作人员。

  因为结果出来需要十天半个月不等,顾韫关上门之后就重新开始了修炼,除了需要吃饭熬药,顾韫的生活跟个苦行僧没什么两样。

  ……

  第二天傍晚,段珩息在委屈自己和放任顾韫出去给自己丢脸两个选项之间摇摆不定,最终选择了委屈自己,所以他让司机将车开到了清和小区,准备接顾韫一起去参加族宴。

  顾韫接到电话之后应了一声就挂掉了,然后从从容容的洗了澡,换上一套浅灰色西装。西装款式设计的中规中矩,不出挑也不会出错,内搭白色衬衣,浅灰色领结,亚麻口袋巾被折成了三角形装饰在胸口,符合顾韫一贯低调冷淡的风格。

  前前后后花了快一个小时,顾韫终于准备出门了,手刚搭在把手上,门铃就响了起来,顾韫拉开门,门外站着脸黑的堪比锅底的段珩息。

  “顾韫,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你竟敢让我在楼下等了四十分钟!”

  顾韫丝毫没有受段珩息的情绪影响,他神色淡淡的迎上段珩息恼怒的目光。

  “看你还有时间说废话,想必时间也不是很紧。”

  “你说什么!你竟敢这样跟我说话?”

  “确实,我承认我的叙述方式有问题,对你太客气了。”

  “你——”段珩息从来没发现顾韫这个人这么可恨过,以前他顶多是厌恶,现在却是恨不得掐死对方。

  顾韫瞧着段珩息脸色铁青的样子,明显是气的不轻,内心毫无波动,毕竟正如第一次见面段珩息跟他说的那样: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若无其事的合上门,顾韫迈脚朝着电梯走去。

  “走吧,如果你不想真的迟到的话。”

  听到这话,段珩息就算再生气,也不得不将情绪压下来,一会儿还有正事要做,等到族宴结束,看他怎么收拾顾韫。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公寓,上了段珩息的车,顾韫上车之后就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未来有太多的不可预料,能抓紧时间修炼顾韫绝不会浪费。

  车内安静的有些可怕,段珩息情绪平复下来,目光不自觉在顾韫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顿在顾韫的脸上。路灯照耀下那张脸清晰的有些过分了,透露出一种实质疏离来。

  段珩息有些疑惑,印象中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顾韫,对方好像一夜之间换了一个人一样。

  而且他终于注意到顾韫有一副多么超凡脱俗的容貌了,当他安静下来不言不语的时候,仿佛天地间的灵气皆汇聚于此了,有匪君子,不过如此。

  段珩息感觉心跳有些快,忙不矢的移开眼,不对劲,就跟中邪了一样,段珩息觉得应该把看心理医生的日程提前了。

  轿车驶过繁闹的市中心,悄无声息的驶向郊区,段家的老宅在北郊,占地广阔,修建已有百年,平日里只有段老爷子住在那里,每逢族宴,所有嫡系旁系都会赶回去,也算是另一个意义上的股东大会。

  大概一个小时后,老宅到了,轿车一停下来,顾韫就睁开了眼,眼神清明,一点不像刚睡醒的样子,保镖拉开车门,段珩息率先下了车,轮到顾韫下车的时候,段珩息弯腰虚扶了他一下,同时凑到顾韫耳边:“一会儿乖乖待着,不要给我丢脸,知道吗?”

  一句话几乎是挤在牙缝里挤出来的,看来段珩息对于顾韫这些年做的蠢事记忆犹新,顾韫不置可否,然后就段珩息恢复了稳重的模样,和顾韫一起走进宴会厅。

  两人来的时间不早不晚,宴会厅里已经有一些人了,看到进来的是谁后,都或明目张胆的招呼或隐晦的打量关注着段珩息和顾韫的一举一动。

  顾家虽然比不上段家,但也算一流世家了,顾韫和段珩息的结合不知道戳到了多少人的敏感神经。如今是两人结婚后第一次公开同时出现,所以哪怕在场的人不是狗仔,也恨不得将两人衣服上有几个褶子都观察出来,方便自己重新评估利益。

  “珩息,你可算回来了,爷爷刚才还在念叨你呢。”来的是段老爷子的长孙,名叫段启宏,四十好几的年纪,长着一副端正的国字脸,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全身上下透露出老好人的气质,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大伯。”段珩息问候了一句,态度恭敬却不卑微,拿捏的恰到好处。

  段启宏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段珩息身边的顾韫,由衷的赞叹了一声。“这位就是侄婿吧,真是一表人才。”

  原身自从喜欢上段珩息之后,除了顾家人,遇到的人大多怀有恶意,段启宏是第一个对他流露出善意的人,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原身,没准就要对这位如此和蔼的长辈产生好感了,但是现在身体里的是顾韫。

  顾韫看人看相,段启宏此人虽然长了一张端方的国字脸,但印堂狭窄,眉骨突出,乃是心胸狭窄,六亲不认的面相,多半见不得别人好,且报复心极重。

  据顾韫的了解,段家四世同堂,现在的段老爷子是段启宏的祖父,段珩息的曾祖父。段老爷子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早夭,小儿子继承家族,也就是段珩息的爷爷。

  后来段爷爷又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段启宏、二儿子段启明都是业界称道的存在,段爷爷却偏爱小儿子,把继承权给了小儿子,也就是段珩息的父亲。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段父年纪轻轻就死了,后来段爷爷也死了,留下孤儿寡母。段母也算是一位女强人了,硬生生在群狼环伺之下保住了段家,等到段珩息长大将继承权交给了他。

  要说段家现在最不安定的因素,就是段珩息的两位伯伯了,因为记恨当时段珩息的爷爷将继承权给了段父,这些年一直在伺机夺回自己的东西,在这种情况下,顾韫是绝对不信段启宏会对自己抱有善意的。

  以往顾韫遇到这类人都是无视,如果招惹到他就直接斩草除根,但眼下却不得不应付一二,顾韫学着段珩息的样子,微垂着头唤了一声:“大伯。”

  见状,段启宏脸上的笑容又和蔼了几分,对于顾韫的乖巧很是满意,而旁边的段珩息却微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顾韫又摆出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一番简单的寒暄之后,段启宏领着段珩息和顾韫去见段老爷子,一踏进书房,顾韫首先看到的就是段珩息的二伯段启明。和段启宏那种笑面佛不同,段启明阴沉着脸,看到段珩息进来也没给好脸色,这样的人反而让人安心些。

  再往上就是八十七高龄的段老爷子,段老爷的儿子、孙子都死的早,他却能如此长寿,命途这一东西,确实很难说的准。

  段珩息走到房间中央,对上首的段老爷子问了好,然后指着身边的顾韫说:“曾祖父,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顾韫。”

  顾韫从善如流喊了一声“曾祖。”

  “是顾家的小娃娃啊,快过来让我看看。”

  顾韫顿了一下,还是走了上去,段老爷子近距离打量了他片刻,连说了三声好。段老爷子之前听人说顾家的孩子不懂事,如今看顾韫这稳重的样子一下放心了,而且冥冥之中觉得这孩子不简单,越看越喜欢。

  段老爷子近年身体每况愈下,说是行将朽木也不为过,都说人快死的时候能感应到一些玄妙的东西,段老爷子现在就是这种情况,于是转头看向身边的保姆:“顾家这孩子我很喜欢,去把我珍藏的那枚玉锁拿来,就当是见面礼了。”

  此话一出,现场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就连段珩息也流露出一丝惊诧,重新审视起顾韫来。

  竟然能得到曾祖父的看重,这还是以前那个愚不可及的顾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