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抖着手, 把手机屏幕摁灭,裴挽鹿的脸却更红了。

  裴晟这样也就算了,萧艇还在继续问他, “什么啊?给哥看一下都不行啊?”

  裴挽鹿莹润的耳垂红得快要滴血,懵懵地坐在凳子上抿着唇, 本来容量就不大的脑袋里, 现在全是那行字。

  看着裴挽鹿这副羞得人都在发懵的模样,萧艇:“……”

  完了, 他的笨蛋老婆好像被人拱了。

  萧艇问了裴挽鹿大半个月, 都没有从裴挽鹿那里问出那个奸/夫是谁。

  这天晚上裴挽鹿有一场淋雨的戏份,也是裴挽鹿的原定的杀青戏。

  这场戏是小九的成长的很关键的一场戏,一向战无不胜的小将军战死沙场了, 在摄政王的权力收紧之下,青梅竹马的文臣也被囚禁被折磨地生不如死。

  摄政王想要小九沦为他的禁/脔,想要把小九捧上那个高高在上的地位,又亲手亵/渎他。

  于是,先下手为强, 把其它两个抱有这种想法的人都除掉了。

  对于小九来说, 小九对小将军和青梅竹马的感情很复杂。

  小将军告诉小九, 他要娶小九, 要小九只喊他哥哥, 要给小九赶走入侵的外族,会在打胜仗的时候第一件事情就是抱起他,吻他。

  小九以为自己不喜欢这样。

  可是在箭矢流窜的战场,小将军第一反应也是抱住他, 当小将军温热的血洒在他脸上的瞬间, 他脑袋一片空白。

  青梅竹马的文臣帮他选擢官员, 帮他清肃朝堂,要给他清明盛世,说他是他的心上人,说是他的神明,说他想要亵渎自己的神明。

  小九没有想做他的心上人,也不想被他那样对待。

  可是等看到他死无葬生之地的结局之后,小九更加无措,更加茫然。

  现在边关外族已清,朝堂也肃清了,可是……这些曾经跟他说这些话的人都不在了。

  小九茫然无措地走在宫墙长廊中,雨将小九打湿,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心动过,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讨厌这两个人。

  可是这两个人的死让他很难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难受。

  从那天之后,小九好像和以前一样,还是那个随便人摆弄的木偶,却不时会引得摄政王大发雷霆,怪他没有感情,怪他不爱他,怪他站在城墙上看灯火通明都比看他有温度……

  为了哄小九他答应了小九所有的要求,答应小九选一个小九喜欢的太子,答应和小九一起亲手教导太子。

  可是小九却在一天天看似的鲜活中,慢慢地死去。

  等到发现小九病入膏肓的时候,摄政王威胁小九,说要小九要是死了,他就杀了太子,杀黎民,让这个开始起死回生的朝堂土崩瓦解。

  可是他已经威胁不了小九了,在摄政王一心觉得小九不能做什么,只是依附他的菟丝草的时候,小九暗中埋下了扶持太子的势力。

  当然他做好这些后手以后,用他的余生,他也在赌,赌摄政王不会真的杀太子,杀黎民。

  不会再次搅起时局动荡,至于在赌什么,他也不清楚。

  大概是赌,摄政王对他的感情,赌摄政王会给他殉葬。

  只是……他依旧不明白,这种感情是什么,就像不明白当初文臣和小将军对他的感情是什么。

  “差不多了,鹿鹿再过来补一场,最后那个跌在雨水里使劲咳的场面,在这里要埋一下小九病逝的伏笔。”

  这场戏对情绪要求比较高,裴挽鹿拍了有一个多小时。

  听到导演的话,裴挽鹿打了个冷噤,点着头又去补场面。

  裴挽鹿刚补完戏,陆知霜就拿着毯子过来盖在他身上。

  导演:“原本是说这场戏杀青,但是情况你也知道,明后天你过来补一下和摄政王前面的戏份。”

  “还好前面摄政王的戏份不多,不然……”

  裴挽鹿忍不住抬眸子看了一眼陆知霜,虽然导演没有提陆潭的名字,但是却句句没有离开陆潭。

  陆知霜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像是陆潭不是他哥一样,只是拿着另一张干燥的帕子给裴挽鹿擦头发。

  这样的举动抬过亲昵,裴挽鹿赶紧躲开,“我自己擦就是了。”

  陆知霜眼眸才稍稍改变,“陆潭他得到的结果是他该得的,是他的想法恶心,他活该。”

  陆知霜言简意赅地说着,听着陆知霜的话,裴挽鹿却怔了怔。

  萧艇不知道从那里窜了出来,“赶紧把药吃了,不然一会儿感冒了。”

  “我专门给你榨的西柚汁,和药一起喝。”

  看着萧艇塞在他手里的西柚汁,裴挽鹿吃药的欲望稍微大了一点儿。

  萧艇还在邀功,“我是不是很贴心?对了这个药箱你拿去,都是一些常备药,你需要吃药的时候方便拿,不会找不到。”

  “还有,我还给你榨了好多一瓶西柚汁,放在你的小熊猫水壶里了。”

  裴挽鹿拍完戏回酒店已经是十点过了,洗完澡,他感觉头昏脑胀的,好像真的被萧艇说中要感冒了。

  裴挽鹿晕乎乎地又找了几片药,抱着他的小熊猫水壶咕嘟了几口西柚汁,把药咽了下去,临睡觉之前,给裴晟发了一条消息,说自己困了睡觉了。

  发完消息,裴挽鹿意识不太清晰地睡了过去。

  听到有人房门的时候,裴挽鹿感觉自己好像掉进水里了,心脏压迫得他没有办法呼吸。

  想抬眼皮可是却睁不开眼睛。

  好难受啊,为什么感冒会这么难受……他好像要死了。

  裴挽鹿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他好像听到了他哥的声音。

  于是裴挽鹿有点儿难过地想,他还不想死,他还想要待在他哥身边。

  裴挽鹿一觉睡醒,头还是疼得像是要裂开了,只是眼前四面白璧却不太像是酒店。

  裴挽鹿还来不及胡思乱想些什么。

  裴晟就劈头盖脸地骂了过来,“裴挽鹿,谁让乱吃药的?吃药用水送服这点儿常识都没有?”

  “我昨天晚上要是不来,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教育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裴挽鹿抱住了,“哥,我还以为我要死了,我以为我看不到你了。”

  不知道是怕的还是疼的,裴挽鹿声线都在抖。

  “知道怕,以后还乱吃药吗?”

  裴挽鹿只知道自己在怕,根本不知道他把裴挽鹿叫不醒的时候,他有着急,他第一次觉得有事情是不可控的。

  他第一次,打电话的时候都在竭力克制手抖,他害怕裴挽鹿出事儿,怕裴挽鹿会离开。

  他第一次知道,他有多害怕失去一个人。

  到了医院,就算听了医生说催吐之后,睡醒就好了,他也放心不下来。

  坐在床边看着病床上的裴挽鹿,裴晟只觉得自己在变凉,血液都快要冷下去了。

  直到看到裴挽鹿醒了,听到裴挽鹿的声音,他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不乱吃药了,我下次吃药也喝开水,哥,你别生气了。”

  裴晟却没有接裴挽鹿的话。

  “哥,我好疼,你抱抱我,行不行?”

  裴挽鹿难受得很,他好想要裴晟抱抱他,可是他哥好像真的生气了,不想理他了。

  裴挽鹿半天都还不抱他,裴挽鹿有点儿委屈,鼻子一酸就像掉眼泪。

  然而他眼泪还没有掉下来,裴晟把他抱了起来,放进自己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他顺着气。

  语气却冷漠又强硬:“裴挽鹿,没有下次了。”

  裴挽鹿点着头,小脸还有点儿苍白,嘴唇颜色也是淡淡的,眼睛里包着泪水,明明还在委屈,但是就是没有掉眼泪。

  裴晟看得心疼,把把裴挽鹿没有输液的手,放到自己怀里捂着。因为输液,裴挽鹿的体温有些低,明明空调开得不低,但是裴挽鹿还是轻轻打着颤。

  “想哭就哭,我不笑你。”

  裴晟以前一向不赞同,顾汀对裴挽鹿说的什么,想哭就哭。他更希望裴挽鹿会控制情绪,不要因为哭把自己的弱点都暴露在别人面前。

  可是现在看着裴挽鹿委屈,他感觉他的所有的原则都在消解。他甚至都不希望裴挽鹿有什么追求,他想让裴挽鹿永远在他的庇护下生活。

  不会有这种委屈的时候,不会被人吓到,也不会自己委屈也不会自己无助。

  裴挽鹿本来还能忍住,可是听到裴晟这句话他彻底忍不住了,眼泪像不要钱一样,啪嗒啪嗒得就往下掉。

  “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让你担心的。”

  “我也很难受,身上又冷,还很疼。”

  “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凶我的,但是我就是很难受。”

  裴挽鹿说完又怕裴晟不能很好理解他意思一般,又补充了一句,“我心里很难受,我也怕,我见不到你了。”

  裴挽鹿的情绪在一瞬间也爆发,边说边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但是……但是刚才我让你抱我,你都半天不抱我,抱我了,你都不亲亲我,我感觉你真的生我气了……”

  裴挽鹿话刚说完,密密匝匝的吻落了下来,吻在了他的眉心,吻在他的鼻尖,吻在他的嘴唇……

  裴晟用密密匝匝的吻回应着他,怕晚点儿裴挽鹿就会觉得自己不要他了。

  吻了良久,裴挽鹿才不哭了,还悄悄翘起了唇角,“你……你不生气了?”

  因为刚哭过,裴挽鹿声音微哑,恰到好处的沙哑让裴挽鹿发出的声音软软糯糯的,乖到让人心尖都在发软。

  “不生气。”

  “年年,是哥哥错了。”

  裴挽鹿眸子轻轻睁大,有点儿不可置信,怔怔地看着他哥,裴晟还跟他说自己错了,这真的是他哥吗?

  但是更多的吻让他又来不及思考什么。

  “鹿鹿……”

  门开刚开了一个缝又啪嗒关上了。

  刚被裴晟亲得唇角忍不住上翘的裴挽鹿瞬间僵住了,他刚才好像听到顾女士的声音了。

  作者有话说:

  西柚汁和药物相克,所以鹿鹿难受,大概是这样的,但是感觉不是很严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