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两个看不见的地方,谢潮生默默将背后并起的两根手指收了回去。

  他从宋雨至身后绕出来,随着言开霁的目光看向外面,“怎么了?”

  言开霁又抓了一把冯浩然,俩人互相用指尖掐着对方的掌心,只听谢潮生说:“还记得包灵说过的话吗?”

  “包灵的话?”

  “是。”谢潮生点头,解释道:“她当时说她摸到了规律,这里把学生分成了一些小组,共同做小组作业,做完才能出去。”

  言开霁似乎想起了什么,看着外面的迷雾,不太确定地开了口:“……所以,校医室是我们的第一场小组作业,那个男校医和真正的包灵被卷入另一个时空,做的是另一份作业,而我们寝室闹猫闹狗,也是我们一场新的作业。”

  谢潮生唇边浮起一丝很淡的笑意,“很聪明。”

  他笑起来的样子堪称好看,如果放在两个小时前,言开霁一定又会构思起他的美学作业,但他此时心里乱得跟麻一样,压根想不到其它事。

  按照跳楼哥发来的信息,医学院压根没有姓宋的,那么宋雨至的身份就变得细思极恐。而谢潮生在宋雨至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就主动坦白二人是室友,也就等于主动把他们绑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跳楼哥并没有提及谢潮生这个人,但如果宋雨至根本不是他室友,他又为什么要帮他掩饰?

  从谢潮生基本一个眼神都不愿多给宋雨至的现状来看,他们的关系十分塑料,谢潮生宁可和只认识了一天的自己挤一张床,都不愿意和理论上更熟的宋雨至一块,但他却能在这样要命的事实前替他遮掩,这说明了什么?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跳楼哥完全是自己胡扯,是作为一只鬼在那单纯地鬼话连篇。

  其实言开霁也想不出谢潮生害他的理由,明明他刚才还救了他一把。事实上,跳楼哥的话只是一个旁证,真正把他的心撬动起来的,唯有冯浩然的那句“离他们两个远点”。

  谢潮生盯着他看了几秒,终于问:“你怎么了?”

  他仿佛并不惊慌于自己还要再做一次“小组作业”这件事,但言开霁心里已经七上八下了半天,冯浩然的话还没说完,如果现在回去,他俩就很难再在他们的视线之外进行交流了。

  就算不管跳楼哥,他也得弄清冯浩然到底想告诉他什么。

  言开霁和冯浩然始终紧握着双手,他感觉到谢潮生的视线在二人的手上停顿了一下,赶在谢潮生再次开口说话前,他将冯浩然的手心狠狠一掐,“我们去上个厕所,你们要不先等会儿?”

  谢潮生说:“不用。”

  宋雨至也摇了摇头,言开霁立刻若无其事地扯住冯浩然,厕所拐弯就到,俩人绷住表情,十分自然地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冯浩然就一把甩开他的手,“挠我手心干什么,我可是直的!”

  冯浩然嘴里骂着,眼睛却瞄着门口,言开霁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就朝外面的方向努了努嘴。

  冯浩然立刻会意,他接过言开霁的手机,俩人走进坑位,一人占一个,大约一分钟后,冯浩然的坑位里传来了冲水声。

  言开霁正要推门出去,心里没来由地动了一下。

  从进入这个厕所,他一直在回避一件事,但此刻,头顶一道炙热的,无法忽视的视线,让他感受到了一种避无可避的无措感。

  言开霁颤巍巍抬头,目光缓慢地向上移动,一点,一点。

  一只白色的大玩具狗,就趴在隔间门板上,自上而下俯视着他。

  和这两天看到的所有猫狗一样,它的眼珠子被人抠了,原本眼睛的位置现在是两个棉花球。但它的嘴角却是咧着的,咧得很大,以至于到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不知道哪来的血珠,就粘在它的嘴角上,血色新鲜,看起来像刚吐的一样。

  言开霁敢肯定,自己刚才进这间隔间的时候,上面百分百没趴着这狗,否则按着这刁钻的位置,它早该在他推门进来的时候就趴到蹲坑里了。

  隔壁冯浩然冲完水,好整以暇地推门出去了,哼了两句歌,站在外面说:“老言,你好了没?”

  言开霁盯着那只狗,沉声问:“你能看到吗?”

  冯浩然愣了下,“看到什么?”

  “我头顶上。”

  冯浩然抬头就低低“卧槽”了一声,“刚才还没有呢!”

  言开霁弄不明白大白狗的属性,生怕激怒它,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扫把。”

  好在冯浩然懂了,他回身一看,厕所空空荡荡,所有能抓着的东西全都固定在墙上。在原地站了半秒,冯浩然脑中灵光一现,眼睛瞄向了厕所的最后一间隔间。

  厕所最里面的一间,在寻常鬼片里绝不是什么好地方,通常情况下,总有一个长发飘摇的白衣美女会在那里微笑着等待每一个路人,但冯浩然把门一拉,美女没有,只有交叉横行的一堆拖布扫把垃圾桶。

  冯浩然从中抄起一根没了头的拖把杆,对准大白狗的屁股雄赳赳气昂昂就是一扫!

  他原本想把大白狗扫进他刚刚蹲着的那个坑位,他甚至已经朝着那个方向扫下去了,没想到大白狗应声而落,就在即将掉下去的那一刻,幻化成了一只真狗,转头就从高处扑了下来!

  言开霁动作飞快,瞅准了时机就将门一踹飞了出来,与此同时,他夺过冯浩然的拖布杆,立刻回身一挡。

  “快走!”

  招呼着挡了大白狗两下,他也不敢恋战,转身就跑。

  言开霁今天第二回干这种事了,拉着冯浩然跑的时候,甚至拉出了一种熟悉感。大白狗在身后扑腾着追,俩人跑出厕所,马上跑到拐弯处,转角就能遇见谢潮生和宋雨至了,不想大白狗越追越近,眼看要咬上来。

  俩人脚踩风火轮,没命一样跑得更快,就在大白狗的嘴即将咬上冯浩然屁股的前一刻,言开霁从旁边一斜,手里的拖布杆直接插进了大白狗嘴里。

  大白狗咬着拖布杆呜呜叫,言开霁拎着拖布杆和狗抗衡,嘴里狂喊:“找谢潮生!”

  管他是人是鬼,他觉得这个人一定能帮上忙。

  冯浩然疯跑着去搬救兵,演艺厅门口空空旷旷,他的声音荡出回音来,周围几张印着知名校友演讲会的宣传立板无风自动一起摇摆,隐约有拔地而起的趋向。

  明明不远,谢潮生应该能听见这边声音的。

  但谢潮生没过来,旁边却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女声:“滚远点!”

  随着这一声吼,一张红底黄字的“乐”字校训板,如同神兵天降,当即从斜侧横劈了过来。动作又快又准,直接劈中大白狗身上,只听大白狗咬着拖布杆,凄惨地嚎叫了一声“汪——”,竟然就直接躺在地上,不动了。

  言开霁简直痛恨自己昨天没有多拿几张校训板再回寝室,此时再看地上,只有一只没眼睛的大白玩具狗,红色校训板盖在它身上,像盖了张喜庆的小被子。

  随着目光从校训板一路上移,他看清了刚才救命女侠的脸。

  “程洛洛?”

  程洛洛今天没穿格裙,像是早就预料到要打架,穿了条看着就不太好惹的牛仔背带裤。

  不远处,冯浩然已经带着谢潮生和宋雨至跑了回来,见程洛洛叉腰站在玩具狗跟前,一脸天不怕地不怕,赶紧喊:“小心别碰那狗!”

  言开霁惊魂未定,冯浩然小跑过来,上下打量一番,当场给了他一个拥抱,一切尽在不言中。

  谢潮生气压依旧很低,这样感人的兄弟情也没能感染到他,他走过来时手指微屈,立在门口的那几张知名校友演讲宣传板立刻顿住了摇摆。

  言开霁当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忙着问程洛洛:“你怎么在这儿?”

  “来考研教室拿书,回去寝室看。”程洛洛说,“你们呢?也来拿东西?”

  言开霁觉得这事儿一时间不太能够解释清楚,就先含糊答了个“对”,又问程洛洛,“你们寝室还好吧?”

  “还好啊!”程洛洛不明就里,“你们寝室怎么了?丢人了?”

  言开霁神色一滞,没想到还真叫她给说中了。

  他还不想把顾游的失踪嚷嚷得到处都是,他觉得这样就会给人一种顾游彻底找不回来了的错觉,于是他轻描淡写地说:“哦,也还好,就是闹了点猫。”

  程洛洛皱起眉,“闹猫?学校里也没多少猫啊?”

  言开霁不愿意制造恐慌,于是朝谢潮生扬扬下巴,“真没什么事,你看,我昨天把他都带回去了,睡得可好了。”

  言开霁本来还想提醒程洛洛记得在十二点前上床的事,又一想,人家也一样睡了两宿,按照那血片淌的速度和规律看,肯定早发现了。

  其余顾游在纸片上说过的所有东西,他昨天都按着记忆和他们念叨了一遍,也没什么好嘱咐的了,他看一眼外面的迷雾,刚想再说什么,谢潮生却开口问:“你是从哪过来的?”

  程洛洛直指另一头玻璃厅下的出口,“我刚进来,就看见言开霁被狗追,赶紧过来救他了。”

  谢潮生盯着她身后看了几秒,目光像是要看穿什么,直盯到程洛洛不自然地在自己脸上又抓又挠,他忽然回身一把扭住言开霁的手腕——

  “跟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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