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心里难受极了，眼中不可抑制地泛出冰冷的暗色。他用力压下去，然后抬起头，弱弱地抓住了褚衍清的袖子一角：“衍清哥哥，我想回家……”
褚衍清心里叹口气，到底是不忍苛责小朋友：“我去把车开过来，要是冷，你就进去躲一会儿。”
但宋时归没动，一直目送褚衍清离开，直到看不到他的背影了，才转头看向良川：“你喜欢衍清哥哥吗？”
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嫉妒，也没有那么多的敌意。然而此刻，他心里嫉妒得发疯，马上就要涌出来了。
“不喜欢。”良川诚实摇头，他只是个相亲工具人，哪儿有身份讲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再说了，褚衍清这样的人……他可无福消受。
不知想到什么，良川眯起眼睛哼笑一下。耳边传来小朋友的声音，闷闷的，有些委屈：“可是我喜欢衍清哥哥。”
良川一僵，有点儿想捂住自己的耳朵。这种豪门八卦是他可以听的吗？不会听完之后今天晚上回去就被暗杀吧？
宋时归呼出一口气，抓紧了身上的外套。夜色确实冷，他鼻尖都冻出一点红，衬着苍白肤色，像雪地里突兀开了一朵妖艳的玫瑰。
“但是他不喜欢我，也不许我喜欢他。”宋时归看向良川，眼睛里湿漉漉的，像是受了很大委屈，又难掩醋意，“他好像很喜欢你，为什么呢？”
不可否认，宋时归一直都是美丽的。他的五官是那种张扬的美，艳丽逼人，只需稍稍抬一抬眼睛，便叫人感到大片春色扑面而来。
可这样的美人现在面色苍白，带着病气，像樽琉璃娃娃，轻轻一碰都会出现裂痕。
傲慢又脆弱。这两种相冲的气质在他身上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美感。
让人想将他藏起来，或者……毁掉。
良川吞了吞口水，很难想象自己竟然会对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孩子犯花痴。但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眼前少年这样难得的绝色。
他可看不得小美人在自己面前掉眼泪。
“他不喜欢我。”良川想了想，笑了，“我猜他可能谁都不喜欢，褚衍清那样的人啊……”是没有心的，所以他不会喜欢任何人。
宋时归显然只关心前面那句：“真的？”
“当然是真的。”良川忍不住伸手擦了擦他眼角，沁出一点泪珠，要落不落，显得尤为可怜。
褚衍清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两个年龄悬殊的Omega站在一起，脑袋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不知良川说了些什么，宋时归脸上陡然漫上一层笑意，染到眉梢眼角，衬得那本就艳丽的五官顿时明艳逼人。
他避开眼睛，将车停下：“时时，回家了。”
“好。”宋时归两步跳下台阶，先来到副驾驶，刚要拉开车门，又转到了后排坐下。
褚衍清的眉微不可见地一皱，宋时归以往坐他的车时，从来不去后座，一定要在副驾驶才肯上车的。
良川是看到宋时归拉副驾驶车门的动作的，好奇问道：“时时，你不坐副驾驶吗？”
“我……”宋时归咬了咬唇，神情落寞，“我不合适，还是留给合适的人坐吧。”
他说完，转过脑袋看着外头的景色，身子贴着车门极近，缩成很小的一团。他还穿着褚衍清的黑色外套，路过阴影的时候褚衍清从后视镜里根本看不见他。
褚衍清先送走了良川，才将宋时归带回宋家。
“时时！”褚衍清仓促下车，一把抓住车还没停稳，就跳下去抢着进门的小孩儿，皱眉，“摔倒怎么办？不怕疼了？”
宋时归从来不怕疼，也不喜欢哭，但他在褚衍清面前，稳稳当当立着个娇气人设。
他梗着脖子，眼睛里噙着泪：“不要你管，反正你不心疼我，只会心疼别的Omega。”
褚衍清没接话，他察觉到宋时归的意图。这话不能接，接下去只会显得他别有所图，心术不正。
啧。宋时归脸色白了白，在眼眶里等了许久的泪陡然落下，哽咽着：“你果然已经不疼我了，那我也不要喜欢你了！”他用力地抽回被褚衍清抓住的手臂，狠狠擦了一下脸，“褚衍清，你这个坏蛋！”
褚衍清脸色猛地一变，追上去抓住宋时归。他嘴角的笑彻底消失，整张面孔变得冷漠又薄情：“宋时归，你刚刚叫我什么？”
宋时归在这样陌生的目光下本能地感到了害怕，他想要往后退，却被人抓着手臂，截断了退路。
心里盘踞的毒蛇丝丝地吐着蛇信子，那些阴暗也不断扩大，挤压着宋时归的心脏。
“褚衍清。”他再一次清晰地叫出男人的名字，倔强的，“我叫你褚衍清，不可以吗？他们……唔……！”
少年被狠压着肩膀按在车门上，金属的冰冷质感稍稍唤回宋时归的理智。他面色苍白，浑身冷汗，全是吓出来的，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见前世的那个自己卷土重来，重蹈覆辙。
褚衍清却误会他苍白的脸色是被自己吓得。他咬了咬牙，忍着没有松开，沉着嗓子开口：“时时，不许没礼貌，叫哥哥。”
“衍清哥哥。”宋时归从善如流，这个称呼似乎让他产生了一点归属感，冰凉的手脚也染上一丝暖意，“衍清哥哥……”
“你好凶。”他说，娴熟地把黑锅丢到男人身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褚衍清心里的愧疚感逐渐扩大，但不忘记警告小朋友：“宋小乖，要有礼貌，要叫哥哥。”
“我知道了。”宋时归低着头，露出后脑柔软的碎发，无比乖巧，“衍清哥哥，我想睡觉。”
漆黑浓重的夜色里，唇红齿白的少年靠在他怀里，用最黏软乖巧的声线，即便只是叹气都会变得旖旎。
褚衍清再三确定，宋时归的话中间是没有“和你”那两个字的，只是他的幻听。
“……听话，我下次再来看你。”他仓皇着拉开车门，在宋时归不解的眼神下，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