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一点点撒进来, 照向床上两个相拥而眠的人。明明是半熟的夫妻关系,他们的拥抱的模样却像是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一样。

  牧念河背对着季严凛,枕在他胳膊和枕头上, 睡颜沉静。季严凛长臂展着, 另一只胳膊轻轻搭在她腰上, 像贝壳般相嵌。

  太阳一点点升上来, 牧念河面朝窗户那一面,最先被刺眼的阳光叫醒,想抬起胳膊挡着, 结果发现自己的胳膊不知什么时候被人裹着塞进被子里,身上还压着一只厚沉的手臂。动了下,发现有点不好移动。

  “醒了。”季严凛被她吵醒,声音带着睡醒后的沙哑。

  “晒。”她有点起床气, 推他胳膊,只说了一个字。

  “转过来就不晒了。”

  说着,季严凛揽着她的腰,将人转过来。人刚睡醒, 手上也没什么劲儿,但足够将她从左侧睡扭成和他面对面的右侧睡。

  距离骤然拉近,她的额头撞上了季严凛的下巴。两人对视, 眼看着他倾身过来, 她迅速低下了头。

  “躲什么,我亲一个。”季严凛不满她遮脸的动作, 作势要拉她的手。

  牧念河不愿意,说要去洗漱。

  许是猜到了她的顾虑, 季严凛半眯着眼,干脆一把将人摁进怀里, 双腿绞着她,喉结微滚,“你这样我可当你在意我了。”

  亮堂的卧室里,季严凛贴着她耳朵落下这句话。她现在五感通达,被他宛如砂石打磨过的声音蛊惑,身体明显的瑟缩。

  “我才没有!”她下意识反驳,但说完了又嫌弃自己口不对心,补了一句,“自然是在意的,你是我丈夫,我在意些不应该么?”

  两人的睡衣是周隽准备的同款,薄薄的两层丝绸贴在一处,根本没什么阻隔的作用。她能够真切的感觉到季严凛身上的滚烫。

  只听他叹了口气,伸手将她往上托,以唇摩挲她的脖颈,语气忽的低落起来,“你就好好儿伤我的心吧,净说些让我难受的话,真是白宠你。”

  季严凛不轻易示弱,他一向是主动进攻那一方,就连上次也是恶狠狠掐着她下巴威胁“你再说一句试试”,今儿是怎么了?

  丝绸薄薄的在肩颈滑过,她被拥的更紧些,想挣扎着看他的眼睛确认是不是真的,偏那人又延续着那副样子:“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不行么?说句在意、想我,就这么难?”

  “我...”牧念河语塞,攀着他的脖颈不知所措。难不成真伤到他了?

  然而等二人彻底肌肤相贴,季严凛轻笑一声,伸手探向床头柜里面的方盒撕开塑料包装后,她才瞬间意识到,好一招以退为进!

  “季...”一时不察,她叫他得了逞,他呼吸渐重,翻了个身,以最传统的方式将她揽入怀中。

  好几天了,不似第一次那般拉长折磨,他有些迫不及待,稍稍适应些便直奔主题,纳入的一瞬间两人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牧念河不适应,推他,被人把住手腕,低喘,“乖,别乱动。”

  下一刻,他张开嘴,含吻住她的。这个吻带了不少安抚与温存的意味,季严凛依然记得在南桦山庄时她的眼泪,哭的他懊悔不已,心想以后必得温温柔柔的,不叫她难受。

  牧念河自确认了自己的心意,在这事儿上便不再扭捏拘谨,娇气的抬起腿,用膝盖碰他的腰,软着声警告:“你这次要轻点,不然没有下次。”

  了然她的意思,季严凛眼眸骤红,猛的俯下身吻她,剧烈的心跳是他们对彼此最忠诚的叛徒,所谓身心相契,正是这个意思。

  那一刻两人皆因突如其来的俯身闷哼出声,牧念河连忙扯过散乱在一旁的睡裙,轻轻盖在自己脸上,只露出红嫩诱人的一张唇,不叫他看见自己的表情。

  但她不知道,这一动作只会让人变本加厉,季严凛迅速捕捉她的唇,狠狠的吻了上来。

  本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儿,倒不难受,只是越到最后季严凛就越磨人,非要她说些羞耻的话才肯放过她。

  最后,日上三竿,晴姨忍不住来问中午吃什么,两人才从浴室清洁好出来。

  她在床上休息,季严凛一边系衬衫的扣子,一边站在衣帽间里挑衣服。

  “上次送你的衣服怎么没带回来,不喜欢?”隔着两个拐角,季严凛问她。

  牧念河趴在床上,长发铺散,堙在墨色的床单上,她手脚都软,没什么力气,闭着眼应他:“挺好的,谢谢你。”

  季严凛不喜欢她客套,没接话,从里面挑了件青绿色高领毛衣和白色休闲裤,但想了想,又放回去,给她拿了件浅棕色棉质长裙。

  “你穿多厚的丝袜?”轮到下身,他有些头疼恶劣,他不太懂这些,看着那一排黑色的灰色肉色的打底,看的眼睛都花了。

  牧念河没想到他一直呆在衣帽间是给自己挑衣服,连忙爬起来过去,“零下五度左右的厚度就好。”

  季严凛“啧”了声,叉着腰端详那一排裤子,挨个上手捏了捏,最后拿了一条最厚的出来,自信:“那这个差不多了。”

  结果牧念河赶来一看,“...哦,这个是我去东北出差的时候穿的。”

  不得不说季严凛的审美很不错,那件浅杏色长裙衬的她知性优雅,就是显得脖子上光秃秃的,于是季严凛又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黑丝绒盒子,打开来是一串珍珠项链。

  季严凛:“前年在拍卖会上看见拍下来的,戴上看看。”

  牧念河:“前年拍的?”

  季严凛:“嗯,当时做慈善活动拍下来的,想着你带好看。”

  季严凛说话轻飘飘的,像是叙述了一件多平常的事儿,但落在牧念河耳朵里却是两码事。

  前年,前年他们还没重逢,她那时还在和奇雩谈恋爱,甚至想过要嫁给奇雩。

  牧念河忽然就有些泄气,季严凛怎么这么会啊!

  最后她还是没带那串珍珠项链出门,她今天要带许绍祈见客户,太张扬未免给别人伤口上撒盐。

  吃午饭的时候,晴姨见牧念河翻来覆去就那几种颜色的衣服,不禁劝季严凛:“您给夫人搭的衣服都太素了,小姑娘穿的鲜艳点才好看,哪有天天黑白灰棕穿来穿去的?你不也不喜欢黑乎乎的?”

  牧念河掀眸,视线落在季严凛身上。他的穿搭的确是暗色系,商务装的标配,但她想起过去季严凛的打扮,确实挺潮的。

  “你喜欢颜色鲜亮的衣服?”她斟酌了下,开口问。

  季严凛没什么所谓,给她夹菜:“你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

  他没否认,那就是喜欢鲜亮的意思了?

  牧念河默了下,想到陈杜笙的穿搭,第一次见,她穿了一身连体工装牛仔,很有美国西部牛仔的影子,第二次见她穿了一身修身运动服,露出窄窄一条健康的腰线,好像还有腹肌,很有生命力的样子。

  原本舒缓的心情忽然寡淡了下来,她筷子戳碗底,过了会儿,漫不经心的说:“陈小姐穿搭很好看。”

  她说的时候季严凛手机刚好传来条简讯,低头正看着,没太明白她意思,随口应,“没注意过,应该吧。”

  牧念河忽然就觉得索然无味,饭都不香了,“陈小姐也很厉害,很优秀。”

  季严凛:“嗯,她给公司赚了很多钱。”

  牧念河瞪他,见他没发现又蔫蔫的收回眼神,“哦”了声。

  她发现了,她不该和季严凛生气的。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商人,眼里只有价值和钱,哪怕是陈小姐这样的人留在他身边好几年,他也是发现不了人家的好的,只会说人家很会赚钱。

  但尽管如此,她却更不爽了。

  他明明这么讨厌,怎么还这么招人啊。

  “吃完了?”

  过了会儿,季严凛终于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他的眼神里多抹幽暗,但牧念河没太读懂那是什么意思,只是兴致缺缺的放下筷子,说吃完了。

  “好,我送你。”季严凛挑眉,收起手机起身。

  牧念河今天外穿的是一件灰色大衣,黑色磨砂皮小浅跟,腰带束出纤细腰身,低调大方,很适合见客户。

  两人坐电梯去他的地下车库,依旧开那辆库里南,她先走到副驾,腰身就在季严凛眼前晃着。

  就在准备开门上车前,季严凛突然从身后贴上来,双臂相合将她揽腰抱住。

  “诶,你干什么。”她惊呼。

  “吃醋了?”他含笑咬她耳朵。

  季严凛话里都是笑意,她意外,有种被逮住的错觉,强憋着伸手推他,“什么吃醋,你胡说什么?”

  “哦,你没吃陈工的醋?”

  “没有啊。”她理不直气也壮。

  “行。”季严凛抱着她点点头,语气认真:“那就把她调回来,调到我眼跟前,同进同出,我就不信你没有醋的那一天。”

  牧念河这回真被他逗笑了,转过身拍他,“神经病啊你。”

  她笑着,忍了忍,终究没有否认他的话。

  这是第一次,两个人的心跨越了矛盾、责任、恐惧,如此小心翼翼的靠在一处。

  像是冰封在千年寒层里的宝物,终因太阳的灼热化开一角,融化出亮晶晶的水滴。

  季严凛感怀,抓起她的手放唇边啄吻了下,叹息:“昨晚谁嫌我招人的?你这嘴是真硬。”

  —

  今天去见客户,照样是朱玉来接送,为了培养许佑祈,她们最近和客户会面都带着他,牧念河本身的工作量并没有减少,只能在车上看参赛资料。

  “全国职业技能大赛?”许佑祈从副驾探头过来,“师姐你还用得着参加这个?”

  他语气太理所当然,牧念河轻笑扬眉,“为什么不参加?这是国家级的比赛。”

  许佑祈讶然:“因为你已经很厉害了啊,业内谁不知道你是方老师的学生,还做成了大单子,用不着奖状来证明自己吧?”

  到底是年轻人,朱玉听着也摇头。

  牧念河不喜欢给人说教,只秉承着师姐的责任点两句:

  “你可以去查查相关资料,设计切忌闭门造车停滞不前,各类大赛都要参加,有许多展览也要去看,尽可能开拓视野。”

  “哦…”许佑祈语气平平的应了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但牧念河已经不多说了。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就看他悟性了。

  快到客户那里,牧念河手机震动了下,担心是季严凛的消息,她竟不敢点开。

  今早她再三确认,得出的结论是季严凛真的很无赖。

  明明昨天晚上就听见了,偏要憋着,非等着她马脚露的越来越多才放出筹码拿捏她,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真是老谋深算的狐狸。

  结果点开手机竟不是他,而是如希。

  上来就开门见山:“昨晚几次?”

  牧念河迅速摁灭手机,脸都烧红了。

  这个更流氓!

  她稍稍平复了下才打开手机,字斟句酌又全部删掉,发了一个“ok”的表情。

  如希get了:“哦,三次啊,那是有点少了,季大佬不会不行吧!”

  少吗?牧念河慌乱的眨眼,想起今早浴室里的一幕又是一阵脸红,再多她就撑不住了!

  牧念河定了下,然后迅速打字:“昨晚没有,只是早上而已。”

  如希:“哦,晚上不行。”

  牧念河皱眉:“他只是困了,连轴转,熬了好几个大夜。”

  如希:“哦,那就是体力不行。”

  牧念河:“闭嘴李萍!”

  “哈哈哈哈哈哈哈,护成这样吗?”这次如希发来一串语音:

  “姐妹,你完蛋了,你真的坠入爱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