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一豆昏暗, 顶灯电力不足,并不能将窄□□仄的一角照亮,反倒多生不少旖旎。

  季严凛一定能猜到她邀他上楼的心思, 算错的是她。

  她没想到季严凛会任由她在他身上放纵那些称不上卑劣的小心思, 季严凛是谁, 先且不说两人之间隔了七年, 就算没有这七年,她这点心思,也该是被他厌恶的。

  骄傲如他, 怎么会甘心当她情感上的筏子?

  “念念,说话。”

  他催促,却带着些游刃有余的缱绻。念念是她年少时的小名,这么多年都没什么人叫过, 此番从他嘴里叫出来,便多了几分撩动神经的犯规。好像她只是他掌中的一尾鱼,不论她怎么游,都游不脱他的掌心。

  “我刚刚是想利用你的。”她低头闭上眼睛, 实话实说。

  “嗯。”季严凛嗓音喑哑,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冷色,薄唇微动:“继续。”

  “我邀请你上楼, 开冰箱的时候没躲开, 是因为想报复奇雩。”忽然,手腕被一只大手无声握住, 他另一只手撑在料理台,就这样包裹着她, 牧念河声音一顿,试图抽出自己的手。

  “报复?”他向前一步, 彻底贴上她的后背。

  心跳如雷,牧念河张嘴,只觉得一切都错乱了,这把火,她控制不住了。

  “季严凛,你别...”

  “你是不是觉得,七年过去了,我总该变得沉温宽和,随意撩拨一下也没关系。”季严凛声音已经冷了下来,与她维持着微弱的距离,声音落在她耳边:“还是你觉得,我对你的心思足够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你一马,任由你当筏子,还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还是那个季严凛,不过片刻便将她隐晦的心思猜的七七八八。

  她臊红了脸,扭动手腕,想将自己从他怀里解放出来,“季严凛,事情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你别较真儿。”

  可季严凛哪里会轻易错过这个机会,手就这么不松不紧的握着,但也足够她出不来。

  眼看着两相正胶,忽然,门口传来声音——

  “要不给小念打个电话?直接开门进去不好吧。”易岫拦了一把,有些担心女儿会不开心。

  牧回白握着钥匙,没有这负担:“这有什么的,这是我父母家,也是女儿家,我小时候还在这里生活过,怎么进不得了?”

  听着门外父母的对话,她不由得睁大眼睛,是易岫河牧回白的声音,他们怎么来了?

  她立刻看向季严凛,他的脸还沉着,但到底看见她眼中的着急,放了手。

  “配合我一下行么?”她小声恳求。

  季严凛偏过头,一双寒眸看向她,眸中不带丝毫暖色

  ——

  易岫和牧回白试了三把钥匙才终于打开门,拉开门,只见牧念河正坐在沙发上,家里就她一个人。

  “你在家啊,怎么不给我们开门?”牧回白一进门就沉下了脸,对她没什么好态度。

  “我不开你们不是也能进来么?”

  “你!”

  “好了好了,不要一见面就吵,今天是来说正事的。”易岫连忙将两个人隔开,坐在中间。

  她知道女儿和丈夫的关系不好,此刻也没让牧回白说话,便自己开门见山道:“小念,我们是来聊结婚的事,奇家来电话了,说尽快办婚礼。”

  易岫这番开口,她才想起来,易岫上午说过,今天要过来。

  牧念河倏的自心里升起烦躁,拧了眉:“我今天不是说过了么?不结婚。”

  眼看牧回白要发脾气,易岫连忙接过话,温声宽慰:“小念,今天下午我们去医院看过奇雩了,他也和我们承认了错误,他没碰那个女孩子,顶多算个红颜知己,那会儿也当着我们的面说清楚了,断了,你也别太在这些小事上计较,好吗?”

  牧念河诧异的看向她,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这是小事吗?他精神出轨了。”

  “什么叫精神出轨。”牧回白在一旁冷笑接话,“界定标准是什么?是你一句话说了算的?男人在外面应酬,难免有几个说的上话的异性朋友,这也能算出轨?”

  牧念河被牧回白的言论气的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转过身看易岫,却见她也一脸无奈,“小念,阿雩对你真的很好。我们今天下午去的时候,他整个人慌张的直道歉。他还在病着,却一心想着和你结婚。要是他真的出轨了,和你分手了找别人多好?你说是不是?”

  “妈!”牧念河终于受不了了,她怎么都想不到,同为女人的母亲竟然也和父亲一样的想法。

  “你喊什么!”牧回白冷哼,“你从小就不听话,小时候让你和季家的小子拉近关系你不愿意,培养你做名媛社交你也不愿意,现在干了这么个工作,遭人白眼不说,还晦气的很。眼下婚都订了,婚礼的消息也都放出去了,你说不结就不结,你让别人怎么看牧家,怎么看我们?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笑话你,说你是被奇家嫌弃了才取消婚礼的。任你有十张嘴你都说不清!”

  “清者自清,我什么都没做错,我怕什么!”

  “好了!”易岫听的心里直突突,难受的扶额,却也责备的看向她,“小念,你懂事一点好吗?你们阿雩的婚事半年前就说定了,现在取消,咱们家一定会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会念叨到你祖父祖母身上,说是他们没教好你。你愿意吗?”

  “我。”祖父祖母是她的软肋,牧念河张口欲辩,却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忽的,睡衣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

  信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消息内容很简单,只有两个字:「进来。」

  她不知道季严凛是怎么有自己的电话的,但他一定都听到了。

  不知怎的,季严凛的两个字莫名给了她一方喘息空间,她不再做多想,揣好手机就回了卧室,走之前甩给他们几个字:“我绝不会和奇雩结婚,你们请便。”

  关上卧室门,也隔绝了牧回白歇斯底里的骂声,她背靠着门板平复气息。

  心中只觉得奇雩恶心。

  是否精神出轨,外人的确看不出来,但他作为当事人应该最清楚。现在的他还有什么脸面在她父母面前忏悔认错,说他只是有个应酬的红颜知己?难道他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一点点越轨的吗?

  他分明什么都明白,却依然要借她父母的手给她施压,试图拿捏她。

  三年的感情,她竟然到今天才看明白他的不堪。

  卧室狭小逼仄,床上卷了一床凌乱的被子,季严凛靠在书架旁,正对着卧室门口。

  他就这么看着她掉眼泪,一颗又一颗的往木地板上砸,看她气到浑身颤抖,在他面前失态、失控。

  良久,他闭了闭眼,终于忍不下去了。

  “牧念河。”他抬步过去,站定在她面前,“抬头。”

  季严凛身量宽长,几乎遮住她卧室顶灯的灯光一隅,将她彻底包裹在影子中。

  她吸了吸鼻子,用力抹了一把泪,还强撑着,“我没事,他们一会儿就走了,今天真的很对不起,是我心思放偏了,请你原谅我。”

  “我不想再听你说对不起了。”季严凛所谓非所答,将她的擦泪的手拉下来,用手背拭去残留的泪痕,有些自嘲的轻笑:“至于么,就这么喜欢他?”

  他有一万种卑劣的想法,在看见她决堤的眼泪后统统粉碎,顷刻化作不甘。

  一个人渣,也至于让你这么难受?

  “你说什么?”牧念河哭的脑袋昏沉,视线都不再对焦,费力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季严凛沉了脸,就这么拉着她的手腕,一声不吭。

  牧念河逐渐意识到他眸中越来越危险的信号,她张了张嘴,心中五味杂陈。

  “对不起。”良久,她还是说了这句话。

  “你想不想利用到底。”耳边响起一道声音,似妥协,似放纵。

  季严凛说完的下一刻,也不等她回复,手指托起她的下巴,倾身下来。

  如果味道有实体,只怕她已经被冷檀木香丝丝缕缕的收绞。

  脑袋中“轰”的一下炸开,牧念河倏的睁大眼睛头向后仰,却因门板禁锢发出“咚”的一声。

  托着她下巴的手指微凉,禁锢着她不叫她乱动。

  客厅的易岫听见声音,担忧的站起身询问:“小念,你没事吧?”

  牧回白冷声:“能有什么事,别管她。”

  牧念河已经无心顾及父母的对话,双唇相接的那一瞬,带着陌生的温热湿润的触痛感,她没有感觉到情欲私心,更像是一场久别重逢的豪赌与对垒。

  “唔...”她心脏前所未有的被刺激着,试图推动身前的人,手却再次被季严凛抓住,扣在门板上。

  换气间隙,季严凛低头瞧她,见她红唇微张着呼气,整个人似乎已经懵了,不禁轻笑,哑着声音帮她确认:

  “这就受不住了?念念,这才叫报复。”

  听见他笑声的那一刻,牧念河终于对猎豹捕食有了强烈的具象感。

  他在替她报复奇雩,也在替自己报复她。

  分手当天就和另一个男人接吻,才叫报复。那些邀请上楼、肢体接触的小打小闹,根本做不得数。

  这才是实打实的“背叛”和切割。

  可当一切不堪与图谋都坦荡的撕开,牧念河反而混沌了,直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牧念河双肩微颤,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做什么后,脑中警铃大作,立即用力推身前的人。

  “小念,你不要做傻事,结婚的事我们呢,你别自己瞎想,先安心调整心情。”易岫的声音出现在门外,牧念河吓得一机灵。

  “没事。”季严凛隐忍着,呼吸落在她鬓角,话音半落,他伸手揽紧她的腰,穿过腰身的时候反手拧上了卧室门锁。

  “看来你这个婚是非结不可了。”季严凛恶劣的气息游荡在耳边,惹得她耳朵滚烫灼热,“既然如此,跟我结,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