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现代言情>雪落山松树【完结】>第97章 娇养

  钟黎和小南瓜一道回头, 看到容凌负手站在他们伸手。

  他穿得单薄,还是室内那一身白毛衣,柔软的羊绒料子熨帖着他修长的脖颈,让他看上去比平日更多几分温柔, 却仍是神采奕奕。

  他这个人, 无论何时精气神都很好,哪怕是通宵也看不出疲惫的样子。

  刚才钟黎隔着栅栏还看到他和一老人聊天呢, 对方看着衣着朴素, 气质不像是一般人。他回来后, 她随口问了一嘴, 他神秘一笑, 说人没退前是国办的, 钟黎忙打住,不问了。

  有些事情不是知道得越多越好。

  他这个圈子里的一些事情, 她也没必要刨根究底的。

  他不主动跟她说的话, 她从不会主动问。

  “年后想去哪儿玩?”容凌问她。

  这个问题他之前就问过她,她其实不太想出门,但盛情难却,只好说她不喜欢跟很多人一起去, 会不自在。

  他就说这个好办,就咱们一家三口去。

  钟黎再没话说了。

  她只好报了就近一个滑雪场的地址。

  除夕夜是在容家吃的,吃完饭容应棠就回了南海,顾允章交代了他们两句, 给小南瓜包了个大红包也离开了,一家三口动身北上。

  路程不算远, 但路上遇到高峰期, 交通实在拥堵不堪。

  “累的话你们先休息一下, 到了我喊你们。”容凌说。

  “算了,睡不着。”她嘴里这么说,过一会儿后座就没动静了,容凌诧异回头,发现她已经抱着小南瓜窝在后座睡过去了。

  胸膛微微起伏,脸颊温润,小南瓜趴在她怀里,母子俩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盯着她,连绿灯了都没瞧见,直到后面汽车传来鸣笛声。

  他忙启动车子,汇入车流中。

  抵达滑雪场已经是黄昏时分了,钟黎还睡着。

  容凌将她和小南瓜从车里抱了出来,将小南瓜交给魏允抱着,自己抱着钟黎去了休息的房间。

  钟黎一直睡到夜半才醒,揉着眼睛好一会儿才彻底睁开。

  “醒了?”容凌倒一杯水,往后一靠抵在沙发边缘,慢条斯理喝着。

  钟黎揉了揉眼睛:“这是哪儿?”

  “你忘了?滑雪场啊?什么记性。”他哂笑。

  钟黎有些迷糊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不好意思地对他笑笑:“我睡糊涂了。”

  她觉得肚子饿,忍不住按了一下。

  容凌说:“我给你点了餐,我们去楼上餐厅吃吧。”

  “那小南瓜怎么办?”

  “我喊了魏允,让他帮忙看着。”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钟黎挣扎了会儿还是屈从了自己的胃,被他牵着去了餐厅。

  只是,在房门口和魏允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多少有些讪讪的。

  好在魏允训练有素,没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

  餐厅里没什么人。

  钟黎看了一圈,这是建在山顶的玻璃花房,除了深棕色的家具和书架,一应是透明玻璃的摆设,吊篮里坠着绿色植物和花卉,夜间头顶繁星点点,小灯泡一闪一闪,别有一种静谧温馨的情调。

  “这边环境很好啊,为什么没什么人来啊?是太晚了吗?”

  “可能是吧。”容凌低头,不在意地一笑,手里刀叉缓缓切着牛排,将切下的条状搁到她碗里。

  其实他一早就让人清场了,他实在不喜欢吵吵闹闹的氛围,何况是难得跟她出来吃顿饭。

  烛光晚餐,怎么可以让无关紧要的人来打扰?

  钟黎没多想,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

  “别光顾着吃,喝点儿酒。”他将倒好的红酒推到她面前。

  “我不喝酒,我酒量不好你知道的。”

  “没事,我在这儿你怕什么?喝醉了我抱你回去。”

  “真不行。”

  “就喝一点儿。难得出来一趟,别这么扫兴,乖。”他继续诱哄。

  钟黎推不过,浅酌一口。

  这酒入喉甘甜顺滑,一看就不是凡品。

  她抬眼朝旁边的酒架上望去,每一瓶酒都不一样,自信看,竟都是珍品。

  “这些都是老板珍藏的,一开始怎么说都不肯拿出来,后来还是被我给挖出来了。”他举杯跟她碰一下,“要不要一一品鉴一下?”

  “不了不了。”她对喝酒实在没什么兴趣。

  酒杯在细长的指尖轻晃,暗红色的酒液里倒映出她自己的影子。

  是一副脸颊微醺、春色无限的样子。

  钟黎惊觉这酒的后劲其实挺大的,她似乎喝多了。

  “我不能喝了。”她放下酒杯捧住脸,懊恼地说,“回头还要照顾小南瓜。”

  “他睡着了大晚上的你照顾什么?”

  “我要给他盖被子呀,他经常踢被子。”

  “我会给他盖,放心,OK?”

  钟黎已经听出他语气里那点儿不满,虽然神色平和,但微阖的眼帘和凉淡的眼神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

  钟黎也觉得自己扫兴,难得聚一次呢,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晚饭吃完,她挽着他的胳膊走在山间笑道上。

  路旁是一应的仿真铁轨道,更远的地方是暗蓝色的天幕和一望无垠的雪场,偶尔有几行足迹深浅不一地浮现在雪地里。

  月光一照,清凌凌的。

  她觉得凄清又冷寂,受到感染,下意识缩了一下。

  “冷?”容凌忙脱下自己的外套替她披上,又握了握她的手。

  有些冰凉。

  “算了,回去吧。”

  她没动,手里还紧了一下,将刚要转身的他又拉住。

  容凌惊讶地回过身来,她下一秒已经踮起脚尖扑上去捧住了他的脸,有些生涩地亲吻他。

  彼此呼吸交换,温热的气息在身体里乱窜,鼻息间都被对方的气息填满。

  她吻了他有一会儿才放开他,眼睛亮亮地望着他:“这不就不冷了?”

  他似笑非笑,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子。

  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被她给调戏。

  两人又手牵着手走了一路,终于冷到钟黎受不了了,容凌把她打横抱起,用大衣包裹着回了房间。

  小南瓜已经睡得香甜,魏允松一口气,功成身退替他们掖上了房门。

  “你干的这不是人事啊,大半夜让人家一个小伙子给你看孩子?他不要陪女朋友吗?”钟黎感慨,啧啧了一声。

  “他单身。”容凌淡淡,“而且这也是秘书的工作之一。”

  真是毫无压榨别人的自觉啊。

  钟黎别开视线。

  余光里却瞧见他一瞬不瞬盯着她笑,微微勾唇:“又在心里面骂我?”

  他的目光含着一种更加火热的逼视,让钟黎无所适从。

  “没有。”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倒像是心虚。

  这样昏暗的光线里,她几乎不敢跟他对视。

  可他的视线却紧紧跟随,让她无所遁形。

  容凌的手臂拥着她,她身体柔软,抱在怀里格外舒服,他却不敢太用力,怕真的揉坏了。

  “怎么穿这么多?”他像是研究似的,指尖捻着一颗扣子,在手里转了转,一个“不小心”就给扯开了。

  他歉意地一笑:“不好意思,没注意。”

  可也没有去帮她再扣起来的意思,反而继续研究,手往下探,摸着了下面一颗扣子。

  就这样,外套很快就滑落在地。

  钟黎按住他的手,护着胸口:“很晚了,小南瓜都睡了。”

  “睡了不是更好,妨碍不到我们。”

  “……会醒的。”

  “不会,他睡着了就是打雷也不会醒。”他语气笃定,见她还死死护着便换了个地方。

  略有些冰凉的气息从毛衣底摆钻入,像是吹进了一大团冷空气,钟黎瑟缩了一下。

  屋子里的温度却逐步攀升,她脸上泛起阵阵红晕。

  “怎么不出声?”他气息深沉地萦绕着她,贴在她耳边询问。

  其实钟黎已经有些站不稳,手按住他在毛衣里的动作,捉出来:“真的要睡了,很晚了。”?

  “不晚。”

  “会吵醒小南瓜的。”她的声音已经越来越低。

  他却说:“那我们去洗手间。”

  钟黎:“……”她可不是这个意思!

  这种套房的洗手间都很大,橘色的暖灯一照,屋子里的气氛更加暧昧。

  偌大的镜面中倒映出她自己的模样,面泛霞光,像是醉了的猫咪。

  钟黎有些不敢看这样的自己了,闭上眼睛作无声的抵抗。

  他从后面环着她,她的脑袋便不可避免地抵上他坚硬的胸膛。可能是太安静了,她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了。

  强而有力,这样封闭又安静的环境中,实在叫人心惊肉跳。

  偏偏他这样堵在她身后,她闭着眼都有种受制的感觉,无处可逃,退无可退。

  “闭着眼睛干嘛?睁开啊。”他捏了一下她的耳垂。

  钟黎脸红如血。

  男人结实的胸膛紧紧压着她,她不敢回头,也不敢睁眼,可就算什么都不做都有种被关在蒸笼里炙烤的灼热感,骑虎难下。

  容凌扣在她腰间的那只手缓缓收紧,钟黎只觉得呼吸都有些滞塞了。

  “睁开眼睛。”他循循善诱。

  钟黎屏着呼吸,没吭声。

  他极有耐心,似乎料定了她一定会睁开眼睛。就这样对峙了会儿,她终于受不住睁开了。

  镜子里的她脸红得如煮熟的虾子,眼神躲闪,一副怀春的样子,真是多看一点都羞赧不已。

  他低沉的笑声从身后传来,揶揄意味十足。

  钟黎受不了了,干脆转过来勾住他脖子,将全身的力道都吊挂在他身上。

  目光对视,他在她头顶更深切地望着她,看得她更加不自在。

  “不好意思?”

  这个问题她不想回答。

  他似乎很喜欢看她脸红的样子,非要逗她:“你以前不是很主动吗?怎么现在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钟黎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能把这种话挂在嘴上,憋了会儿,到底只憋出句:“以前是以前。年轻,不懂事!”

  他眼底的笑意快要溢出来:“是吗?”

  钟黎:“就是!要是严格说起来,你那时候是诱拐小姑娘。”

  “我诱拐你?”他凝眉深思,似乎是在会议,“可我怎么记得是你先撩拨我的?先是去我的别院唱歌给我听,还说‘我们是一条心’。”

  “我哪有?”她不服气地捶他。

  容凌笑得往后倒,任她捶打。

  钟黎手里的力道不重,只一会儿就歇了。

  她靠到他怀里,深呼吸,声音里带一点儿酸涩,语气却无比坚定:“不过,我那时候是很喜欢你,你是我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

  他静默着没说话,握着她的手指却微微用了些力道。

  她又说:“不过,后来我才发现我瞎了眼,你这人只是外表看着持重淡然,其实脾气可不怎么样。真是人不可貌相,我看人真是不怎么样……”

  他约莫是笑了一下,也不生气,只低头淡淡望着她:“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谁让你那时候色迷心窍,一个劲儿往我身上扑。”

  “我哪有?明明是你一直勾引我!”

  “我怎么勾引你了?凡事要讲证据,不如你一一说出来,我们辩证一下。”

  钟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彻底拜服了。

  他是吃准了她不好意思跟他掰扯这个吧。

  约莫是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取悦了他,在她的惊呼声中,他轻松将她抱到了台面上,低头,额头和她相抵:“想要什么奖励?”

  他音调低靡,怎么听怎么不正经,钟黎的脸已经快要烧起来:“才不要!”

  什么奖励?说得冠冕堂皇!是给他自己谋福利吧!

  -

  翌日起早下雪了,约莫是昨晚凌晨下的,到了早上9点渐渐收拢归晴。

  灰蒙蒙的雾色里透进一绺曦光,缓慢驱散云霭。

  钟黎抱着小南瓜站在台阶上,容凌将护目镜递来给她。

  “算了,我抱着小南瓜在上面看好了,他又不能滑。”

  小南瓜听懂了,直喊“要”,双手朝前挥舞着要下场。

  徐靳提着一篮草莓从远处走来,看到这一幕就笑了。他把小南瓜接过去:“你们去玩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容凌客套。

  “我看你好意思得很,恐怕心里还嫌我来得太慢。”徐靳直接戳穿他。

  容凌被他逗笑,挥挥手示意他到一边去,牵了钟黎替她穿戴护具起来,穿好了就拉着她下了场。

  钟黎有段日子没有滑了,动作稍显笨拙,但是一会儿就熟练上手了。

  视野里白茫茫一片,远处,人与雪景几乎融为一体。

  钟黎的滑雪服和护具都是新买的,颜色鲜艳,穿上后在雪场里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你这是来滑雪呢,还是来选美啊?”容凌盯着她看了会儿,淡淡评价。

  钟黎翻了他一眼,自顾自往前滑去了。

  “我这是为了安全起见,荧光色的在白色雪景里亮眼嘛。”

  容凌不得不感慨,她这话还算有点道理。

  钟黎还是挺有运动细胞的,往前滑了会儿又回头看他。

  “小心点儿,别看我,看路。”他这样关心,却换来她的白眼,满不在乎地回头。

  容凌不在意地轻笑,回头去望看台上,小南瓜正被徐靳抱着喂一杯酸奶。

  他别的食物都不怎么感兴趣,唯独对酸奶情有独钟,吃多少次也不厌,真是件怪事。

  前些日子他赴沪办差,在玉佛寺偶遇徐靳,他竟在那边修习禅法。

  寺中玉佛林立,黄墙灰瓦,一应是规整而肃穆的的,隔着袅袅青烟,徐靳的面孔朦胧而平和,好似也沾染上佛像檀香的雅致之气。

  容凌听着耳边徐徐入耳的梵音,站原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直到方丈过来提醒。

  他笑一笑,回眸应是,将香四平八稳地插入香炉中。

  徐靳这时也看到了他,笑着走过来问他怎么会在这儿。

  容凌却说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目光上下将他打量一遍,虽是含着笑的,颇有意味深长的意思。

  因为前些日子徐靳跟他说自己想出去散散心,这些年风雨里来去,老是待在北京这样一个快节奏的地方实在是太压抑了,想多出去走走。

  前些年房家和赵家出了那样的事情后,徐家和顾家收益颇丰,他父亲又往上走了走,徐靳却越来越低调,明面上将自己手里的很多生意都抛出去了,一副自己已经不再管事的样子。

  容凌却知道,他只是渐趋于走向幕后,已无前些年的锋锐自负之气。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行事作风更偏向于韬光养晦。某种程度上,徐靳比他老子还要低调些。

  唯有婚姻问题,顾左右而言他。

  容凌曾问过他关于这方面的问题,被他堵了回来,说自己喜欢无拘无束,我们虽然是兄弟,他也没道理跟他老子一样过问他的婚姻大事吧。

  容凌礼貌地笑了笑,说自己也是关心他。

  然后,两人自动过滤掉这个话题。

  两人一道离开下台阶的时候,徐靳还回头冲他挑了下眉,毫无预兆地来了一句,问他这么多年了他是不是还防着自己。

  容凌差点脚下不稳,好在定力足,只停顿了一下便继续往下走,说你想多了。

  徐靳说:“但愿是。”

  “你想什么呢?”钟黎也发现了他的走神,过来搡搡他。

  “没什么,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他抿了丝笑,掠过了这个话题。

  钟黎觉得累了,提议回去休息。

  钟黎看了眼手表,时间确实不早了:“走吧。”

  他们去山顶的餐厅吃饭,小南瓜可能是饿了,吃了很多很多东西,然后就让人抱回房间休息了。

  “还记得吗,以前咱们冬天也总是一道出来滑雪?一转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徐靳喝一口铁观音,感慨。

  “岁月匆匆。”容凌也端起茶杯喝一口。

  然后又聊起一些平常事,说到恒泰最近的股票走向。

  钟黎听不出他们之间的哑谜,更不关注这些,而且他们明面上谈论什么,不会真的只谈论什么,她向来是听懂了也不会多问。

  期间又聊到陆宴沉三下江州的动向,暗指他动静太大,最近不太平。

  “还没回呢?”徐靳随口一问。

  “事儿了了应该就回了。”

  “了了?他的事儿什么时候才能了?他这个人也就看着光风霁雨,欲壑难填,永远也没有停止的那一天。还好你不走他这条道,不然也是个劳碌命。”徐靳不无轻蔑地嗤了一声。

  却也不是针对陆宴沉,只是颇有些感慨罢了。

  他这些年确实早就退出这些权利争夺和倾轧,看得透透的。

  “我现在就很轻松了?”容凌没好气。

  徐靳轻笑,不在意地看向远处。

  回到酒店小南瓜还在睡,钟黎就想着靠着沙发休息一下。谁知一只长臂从后面捞住了她,将她牢牢锁在怀里。

  容凌带着热息的唇已经贴上来,吻着她的脖颈。

  钟黎躲之不及,被吻得发痒,又酸又麻,想要躲闪又被强行翻过来含嘴巴。

  她双颊憋得通红,只能恼怒地瞪着他,指了指旁边压低声音说:“小南瓜还睡着呢。”

  容凌噙着笑,丝毫不以为意,指尖挑一下她的下巴:“他睡着了比猪还难醒,怕什么?”

  “……哪有人这样说自己儿子的?”

  容凌望着她,目光沉沉如窗外极浓的夜色,柔软在他掌心起伏,偏偏他的目光是深沉的、平静的,只有她面颊通红咬着唇、一副羞赧的样子。

  每每这种时候钟黎都要在心里暗暗啐他一句假正经,还挺会装。

  装不过他啊装不过。

  原本以为只是浅尝辄止谁知他越来越过分,掌心紧贴着柔软,让温度一点点化开,随着揉弄好似化开夏日里正在融化的雪白的冰淇淋,还要去拨弄红艳艳的蕊心,那一粒含苞待放格外惹人。

  容凌又捏了捏她的唇珠,吻了吻她的唇瓣。

  钟黎推拒他说没有带,他装作听不懂,又捏一下她的耳垂:“没有带什么?”

  她暗恼地瞪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也就是故意的,一点儿也不掩饰,眼底都是笑意沉沉的戏谑。

  钟黎左躲右闪不让他得逞,可怎么躲得了?摇摇晃晃又跌入沙发里,他俯下,如烙铁般滚烫的吻有一下没一下落在她唇上、脖颈间。

  钟黎撑着身后靠垫,掌心已经深深地嵌入下去,因为潮热闷窒的气息目光有些躲闪,甚至不敢去看他,总感觉人像是悬吊在半空一上一下似的。

  容凌拭掉她颈间渗出的几滴汗,将她汗湿的发丝往后拢了拢,又挤进些,只觉得沙发之间的空隙更加狭隘逼仄,宽大的掌心更紧地按住了她曲起的膝盖往两侧分开。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个小公主吗?”他低头吻她。

  钟黎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虽说想,但一直也就是说说,小南瓜已经够难管教了,再来一个她实在吃不消。

  尤其是孩子刚刚出生的时候,简直就是魔鬼。

  她觉得要是小公主也像小南瓜这么难搞,那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啊。

  容凌似乎看出她的想法,说:“算了,我只是随口一说。”

  他一切以她的想法为主,只是怕她以后后悔。

  可他既然提起,钟黎就真的深思熟虑了这件事。

  他们如今的事业都渐渐走入稳定发展期,而且,这种事情都是痛并快乐着的,孩子也不用她时刻带着。

  谁不想要儿女双全?l?

  她实实在在想要一个小公主。

  事情是怎样无形间达成协议的呢?

  那次滑雪场回去后,有一次两人手挽着手去逛商场的时候,钟黎路过女婴服装店忽然停住了步子,站在橱窗前看了好久。

  橱柜里陈列的是一件中国风女童装,领口扎着蝴蝶结,毛茸茸的雪白一团,衣身上都是重工刺绣,穿在真正的孩子身上不知道有多漂亮。

  晚上回去他洗完澡靠在床头看文件时,床角窸窸窣窣响动。

  他没理,当没听见似的推了下眼镜,继续看。

  只一会儿,耸动的被子像是被地鼠翻过似的,一瞬间“山包”就到了近前。

  没等她钻出来,他忽然伸手按住了这个“山包”。

  被子里立刻响起她的声音:“你干嘛啊?快放开我!是我啊!”

  他当然知道是她了,不是她他能只按住她吗?

  本就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她开口求饶了,容凌自然就坡下驴松开了她。

  只是,等她气呼呼掀开被子钻出脑袋的时候,他故意板着脸问她:“嘛呢,从哪儿学来偷鸡摸狗的这一招?我还以为家里进小偷了呢?”

  钟黎本就有些心虚,听他这么说更不自在了,移开视线说:“我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没别的,你想多了。”

  容凌笑而不语,就这么静静望着她。

  钟黎心里更打鼓了。

  有时候真恨他为什么这么敏锐,她想撒个谎都难如登天。

  后来干脆摆烂,把想法托盘而出。

  容凌看着她的目光就有些微妙。

  钟黎先受不了了,扑上去勾着他的脖子先堵住了他的嘴巴。

  两人激吻了会儿,他松开她,拍着她的屁股叹气:“就算这是糖衣炮弹,我也受了。”

  钟黎趴在他胸口捶了他会儿,不依不饶。

  虽说是想要二胎,一切都没有任何准备,且不一定是不是小公主。

  钟黎前期准备工作挺忐忑的,还特地去问了协和的专家。

  专家看她老半晌,说,这种事情又不是人为能控制的,钟黎灰溜溜地回去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有时候心里的念想越是大,就越是毫无动静。

  她有些闷闷不乐的。

  这日和容凌一起去楼下的健身房,她坐在那边任由他替她揉腿,不情不愿地说早知道早点决定了,不至于蹉跎到现在。

  容凌屈膝跪在那边,有些无奈地说:“你这话,倒像是在埋怨我。”

  “没有没有,我埋怨我自己呢,总是优柔寡断的,非要事到临头才懊悔。”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容凌淡笑了一下说:“别想那么多。”?

  她点点头说:“嗯嗯,不想了。”

  钟黎这一胎和第一胎不太一样,还是吃了点苦头的。孕吐虽然没那么严重,到了后期水肿严重,腰都弯不下来,而且睡觉时非常艰难,饭都吃不下。h?

  偏偏这样她还胖了很多,肚子大得有些吓人。

  容凌看出她郁郁寡欢,经常带着她出去散步,说她要多走动。

  钟黎的心情还是受到了很大影响,孕晚期闷闷不乐,很少开怀,且这一胎时间太久了,超过预产期了迟迟不发动。

  这日她不愿意去洗手间,说自己动不了,容凌就搬来了小板凳和脚盆让她泡脚。

  她两只脚在按摩器里面泡着,不时动一下,说:“生来就是受罪的命。”

  一脸的生无可恋。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委屈嘀咕:“又不是你怀,你当然风凉话一堆了。”

  他本就不善哄人,听了这话也只能苦笑,随她发作。

  钟黎说了一堆感觉也无济于事,也懒得生气了,把脚一提。

  他取了干净的毛巾替她擦干净,又给她穿上了拖鞋。

  钟黎被他扶起来,在他怀里翻了翻,只露出一颗小脑袋:“我最近是不是很丑?”

  “你怎么都漂亮。”

  “你骗人。我刚刚照镜子了,可丑了,胖了好多。”

  “不丑,真的。”他耐心地哄着。

  又说了会儿话,钟黎才不说了。

  生产的前几天,她一直非常焦虑,直到生下这个女儿才算是舒了口气。

  这次生产吃了点苦头,虽不算难产,耗时也要比普通产妇长,远超过第二胎的分娩时间。

  加上因为一系列原因,女儿生下来只有四斤多,奄奄一息的,比正常的孩子要小好多,两只手就能轻松托起,跟小猫似的,一出生就被重点监护了,各种专家轮番看顾着。

  后来一大家子人都来了,就怕她撑不过去。

  好在小公主还是熬过了这一关。

  钟黎给她取的小名叫“嘟嘟”,因为她很喜欢嘟嘴巴。

  关于大名,家里老人比他们还上心。因为这一辈基本都是男孩子,这个女孩子长得漂亮又可爱,出生得也很及时,家里人都非常上心。

  他们各执一词,钟黎和容凌反倒说不上什么话,有一次孩子生病还召开了全家会议,几个老人汇聚一堂,无非是叮嘱怎么照顾孩子,以及表达对他俩失职的不满。

  这几个老人不是行伍出身就是商政界能人,就算是容凌的姥姥年轻时也是叱咤商场的人物,时不时一句话就怼得他们说不出话。

  钟黎到底不是亲生的,只是媳妇,客气是要的,所以炮火主要还是集中在容凌身上。

  容凌好像罪人一样坐在最角落的单人沙发里,不敢插一句话。

  钟黎时不时看他一眼,他姿态很低,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除了低头认错就是低头喝茶,半句不反驳。

  他一贯的作风就是和稀泥,从来不跟这帮老人争执,可回头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油盐不进。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价值观,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吵起来闹得不可开交。

  后来他们终于说完了,一个个都走了,钟黎明显看到他松了口气。

  “那孩子还送到爷爷奶奶那边吗?”钟黎问。

  “怎么可能?我们的女儿当然要自己养。”

  “那你刚刚……”

  “当然是诓他们的,我要不这么说,他们得在这儿赖到晚上。”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失笑着摇了摇头,“老人家就是小题大做,他们接过去也不一定比我们养得好。”

  他话这么说,那天之后更加上心了。

  孩子小的时候,他基本不让抱着她去那些人流量特别大的地方,以至于承怡稍微大点就天天想要要往外面跑。

  小姑娘皮肤白,一双大眼睛圆溜溜的,趴在你腿上抱着你的大腿望着你,眼中还挂着晶莹的泪,愣是心肠再硬的人也硬气不起来。

  容凌非常无奈,等她满了一岁就只能经常带着她出门了,但也只是在人流稀少、空旷的公园里逛,不带她去商场那种人流密集的地方,尤其那段时间流行性感冒还严重。

  承怡的性格要活泼很多,而且嘴巴很馋,有一次钟黎回家时就看到她站在小凳子上往柜台上够,脚踮得高高的。

  她吓了一跳,刚要过去阿姨看到已经把人抱下来了,嘴里说着“小祖宗,当心啊”。

  阿姨又跟她道歉,说自己只是上了一下厕所,没想到她就站上去了,她下次一定注意。

  钟黎没有怪她,只是看着承怡:“吃这么多零食,你小心蛀牙。”

  可是她长得温润,说话也温顺,训人也一点都没有威慑力。

  小姑娘委委屈屈地一瘪嘴巴,指着上面的零食袋子咿咿呀呀嚷着要。

  钟黎拗不过,只好挑了一盒酸奶给她。

  她三两下就喝完了。

  孩子小的时候,钟黎自然全身心都系在孩子身上。等两个孩子渐渐长大,到了五六岁的时候,她和容凌才算是稍稍喘口气。

  这日,承暄和承怡都去奶奶家了,钟黎坐在客厅里给两个孩子打毛衣。

  清明过后,天气稍稍暖和了一点。可住惯了暖气环绕的屋子,乍一停暖,似乎又有乍暖还寒的错觉。

  钟黎织得手有些冷,朝阳台上望去。

  不知是不是昨晚温度太低,门口的柿子树上挂了一层皑皑白霜,看着颇有几分清寒。

  加上天色晦暗,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橘灯,还没到5点似乎天色已经暗沉下来。

  她正感慨自己糊涂,都快分不清时间了,开门声响起。

  钟黎回头,容凌正将西装脱下来,领带扯开搭在臂弯里。

  她对他笑一下:“回来了?”

  “是啊,难得有天假期,赶着回来看你。”他淡淡一笑,弯腰脱下了鞋子,换了双毛茸茸的拖鞋。

  那拖鞋是米色的,和钟黎脚上粉色的拖鞋是一对,情侣款,是前些日子去商场的时候她硬要买的,说不买他就是不喜欢她了。

  容凌苦笑,只好任由她买下。

  反正只是家里穿穿,不出去丢人。

  只偶尔有客人来时看到他穿这么幼稚的拖鞋,目光会多两分诧异。

  下属自然不会多问,只当没看见,同僚有时会调侃两句,他也只是一笑置之。

  他态度坦荡,对方也就不好再调侃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毛衣上,笑了笑:“给两个小家伙织毛衣呢?”

  她的手艺不好,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织了一半的毛衣往后藏了藏。

  容凌却精准地绕到后面掏出了毛衣,鉴赏似的在手里翻了翻:“这不是织得挺好的吗?藏着掖着干嘛?”

  “你别安慰我了。”钟黎抢过了毛衣。

  她知道自己手艺不好。

  容凌慢慢地笑了,手搭在她后脑勺,很轻柔地抚了抚:“真织得挺好的。而且,这是你作为妈妈的心意,他们怎么会嫌弃?他们俩什么好东西不缺?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钟黎静静地望着他,容凌眸光深湛、诚恳,说的话很让人信服。

  好似有一绺微风拂过她心里,将她心中那种不安和忐忑都吹散了。

  她的指尖下意识摩挲了一下那毛衣的一角,心里说不出的柔软。

  他这人虽然不怎么喜欢哄人,可真的认真哄起来,能让人的心尖都酥麻一片。

  平日严肃冷峻的男人,说起情话来才真的要命。

  似乎看出她在走神,容凌勾过她的下巴,轻易捏住,微微抬高了一下就吻了上去。很浅的吻,仿佛是在品尝她的味道。

  后来他们又去院子里散步,沿着假山走了会儿,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凉风,钟黎心里一片安静。

  虽然夜风甚至有些冷,她的脸颊还是红扑扑的,似乎还残留着刚才滚烫的余热。

  她一直垂着脑袋望着脚下自己的影子,深一步浅一步地踩着。

  因为心里有事,她没怎么注意,一脚踩空差点跌下水池。好在容凌在旁边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小心,站稳了!”

  他的语气有些严厉,钟黎有些被吓到了了,迟疑地抬头望向他。

  他已经很多年没用这种严肃的口吻跟她说话了。

  她不免惴惴,本能地想要避开他的目光。

  他手里的力道却更紧,握着她的小臂好一会儿,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先服软时,他开口了,语气温沉:“对不起,不该凶你,我刚刚真的被吓到了。你说你,走路这么不当心,要是我不在你岂不是掉下去了?”?

  “还好,这水又不深。”她本能地反驳了一句。

  说完却立刻后悔了,感觉他的目光更加阴郁,一错不错就那样盯着她。

  钟黎心里开始打鼓,甚至冒起了丝丝寒气。

  她连忙道歉:“下次一定小心。”

  容凌这才神色松缓,松开了她。

  钟黎心里松了一口气,见他往前面去了,主动牵住了他的手,飞快跟了上去。

  两人的影子交错重叠在一起,看着就像是一对璧人。

  魏允到来时,看到的就是钟黎依偎在容凌臂膀里的情形,她几乎半个人的重量都挂在他身上了。

  他揽着她,不时低头跟她说些悄悄话,惹来她银铃般的笑声。

  这样耳鬓厮磨、亲密无间,让人实在艳羡。

  他在原地等了很久,等两人朝来路走回来时才上前跟容凌说了几句话。

  容凌点点头,神色稍稍正了些,推开钟黎说他出去一趟,晚点再回来看她。

  钟黎知道他最近工作忙,点点头:“你去吧。”

  “早点睡,不用等我。”

  钟黎目送他们两人离开,他都快走出中庭的门了,还驻足回头望了她一眼。

  不远不近的距离,她几乎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了,但似乎还是能感受到他的那份不舍。

  不知为何,也不是什么分别的场景,她心里就是一酸。

  钟黎回到房间里时,还是怎么都睡不着。?у

  到了后半夜,窗外的路灯都渐次熄灭,容凌还是没有回来。

  钟黎从床上坐起,抱着膝盖发了会儿呆。

  心里忽然被一种旷远的寂静填满,有很多无声的声音在心底呐喊。

  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刻,难免不胡思乱想。

  不知多了多久,门口传来响声。

  钟黎下意识抬头望去,正好看到推门而入的容凌。

  他很明显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竟然还没睡。

  他是光着脚进来的,连拖鞋都没有穿,似乎怕弄出声音惊醒她,西装拢在臂弯里刻意收拢着,下摆用空出的另一只手按收着。

  他刚要说点儿什么,钟黎忽然跑过去扑入了他怀里,脱口而出一句哽咽的哭音:“你怎么才回来?”

  他都被她逗笑了,眼底溺着笑意:“你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钟黎垂着头,声音很闷:“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实在不想把那种幼稚的小女孩心思跟他说。

  他们这么多年夫妻感情一直很好,她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要是还这么患得患失岂不是很丢人?

  容凌却似乎猜到了,轻笑一声:“要是不放心,下次跟我一起去公司。我在位置上办公,您在旁边随时监视,可以了吧?”

  她被他看得脸都烧起来了:“我才没有想这些有的没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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