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现代言情>雪落山松树【完结】>第89章 娇养

  程京华的父亲没有挨过这个年。

  年前, 容凌接到了消息,说葬礼就在这两天。他和徐靳几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去吊唁一下。

  虽现在程家势弱局势不明朗,场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中联大厦的建设正是关键时候, 黎黎, 过些日子,你跟我再去一趟香港吧。”这日在老家吃早饭的时候, 顾允章忽然提起。

  工作上的事儿, 钟黎向来是热忱的, 且跟着顾允章能学到不少, 笑着点一下头, 说了句“好”。

  顾允章又叫来阿姨, 把一个蓝色的盒子递给她。

  钟黎诧异地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条手工苏绣围巾。绣工细腻而出众, 色泽鲜艳, 一看就不是凡品。

  顾允章说是沈部长的夫人送她的,她觉得这颜色更衬她,就转赠给她了。

  钟黎欣然收下。

  吃完早饭,顾允章又让钟黎陪她去逛商场。

  容凌手里的筷子搁到碗面上, 发出很轻微的声响,却像是某种提醒。

  顾允章挑眉,看向他。

  他倒也不客气:“您当我不存在呢?我这刚刚结婚,您又要带她去香港又要带她去逛街的, 真一点儿时间都不留给我啊?”

  “都结婚了,以后大把的时间可以在一起, 你急什么?”顾允章的表情一言难尽。

  钟黎连忙打圆场:“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正好可以给我们提东西。”

  容凌愣住。

  顾允章也笑了, 因他这吃瘪的样子。

  “还是你有办法治他。”她对钟黎笑了笑。

  钟黎给她夹西葫芦。

  “别给我夹菜了,你自己吃吧,我早上吃不多。”顾允章笑道。

  话这么说,其实她一整天吃的都不多。

  这一点容凌随她,对吃的兴致不高。

  两人都是高度自律的人。

  年前超市里很热闹,到处张灯结彩,门口的大厅里挂着一串串红色的小灯笼。虽有警卫跟着,顾允章偏要让容凌提东西,自己和钟黎在前面闲逛,说一些关于中联大厦的事情。

  容凌只能苦笑,左手一个袋子右手一个拎袋。

  “小五,我来拿吧。”常勇军过来时看到,伸手过去。

  容凌摆手拒了,下巴朝前面点一点:“没看到她老人家就是想让我拎吗?怎么能假手他人?回头指不定又要怎么磋磨我。”

  常勇军也笑了。

  他前几天因为众海的项目摆了顾允章一道,借机把钟凯文给开了,好在她年后再任南中银行行长,不然顾允章可没这么轻易放过他。

  钟凯文是顾允章的老部下,以前顾从政时就跟着她,后来她入商界更与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两天天天在她面前哭求。

  顾允章也没办法,只好寻了由头把容凌教训一顿。

  场面上是圆过去了,钟凯文显然并不那么满意。

  顾允章不满容凌某些行事作风,正好借着这次的事儿跟他摊牌了。

  容凌面上附和,说回去检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人现在羽翼渐丰,私底下还是我行我素的那一套。

  顾允章也拿他没办法。

  好在她这几年不像以前那么拼了,不过分执着于此。

  路过母婴区,顾允章和钟黎驻足了好一会儿。

  “黎黎你们开始备孕了吗?前些日子妈又问我了。”顾允章的语气有点儿无奈。

  对于生孩子这种事情,她和容应棠是没那么迫切的。

  前些日子顾西月怀了,容凌上头的三个哥哥和姐姐都有了家室,也不用他们操心,她和容应棠本身也不是太热衷于关心这些柴米油盐的人。

  奈何家里几个老人催得急,巴不得他们小两口立刻生上好几个。

  尤其是她爸妈,打小把容凌捧在手心里,自然特别关心他的终身大事和生儿育女的事儿,隔三差五就要问上几句。

  “已经开始准备了,只是……”钟黎干笑。

  虽然顾允章不是那种不开明的人,但跟她讨论这种事情,钟黎还是觉得尴尬。

  虽然她们相处的时间不算短,顾允章也不是难相处的人,但钟黎更多还是把她当做领导、长辈来处,两人讨论更多的还是工作上的事儿。

  不过她又不像王院士那样亲和,钟黎和她、容应棠单独相处远不似和涂美玲、聂正江在一起时那样自在。

  就像小时候真的很不喜欢跟班主任待一起一样。

  “别误会,我不是催你们,这事儿急不来。只是,如果已经开始备孕,有些东西还是要准备起来,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顾允章道。

  钟黎点头称是。

  顾允章又跟她说了一些备孕的常识,还有应该准备什么样的文胸、衣服,钟黎一一记下。

  “这些就算了,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一批过来,你看着挑着点儿。”顾允章目光掠过一排差强人意的哺乳文胸,皱了皱眉。

  她在衣食住行上还是非常考究的,逛商场也就买一些日用品,享受一下逛街的乐趣,不会真的需要什么。

  钟黎和她出差时,穿的、用的大多也是她让人准备的,都是很好的东西。

  “对了,我之前听说你跟华贸那边争得厉害,陈三喜让人拉了横幅来你事务所楼下闹事,没吃什么亏吧?”顾允章一面朝楼梯处走,一面关切问她。

  “能有什么事儿?在哪一行混没有争斗。我抢了他的生意,他自然酸话一箩筐,尽使些下作手段。华贸建设这些年也就那样了,竟沦落到跟我一个小小事务所争生意?”在顾允章身边久了,她说话竟也这样自大。

  说完,自己都轻轻笑了下,觉得稀罕得很。

  顾允章不是容应棠,觉得年轻人还是要有锐气和朝气一点,闻言欣慰地笑了笑:“说得对,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我们虽然生活优渥,可人只要走在这一条道上,就没有不去争抢的道理。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可别像西月那样。也就现在家里还能庇护她,以后难说。”

  钟黎忙笑道:“西月和凯舟不是处得挺好的?看得出来,凯舟是真心喜欢她的。”

  “真情还是假意,谁知道呢?且就算是真的,世事无常,这世上最稳妥的只有钱、地位和利益,其他都是虚的,承诺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他对西月好,无非是我和清臣还在位,再喜欢,要是我们家里失势,他还能一如既往地对西月好吗?”顾允章摇摇头,表示她不相信人心可以经受考验。

  “而且,西月打小就不喜欢人情世故,也不够努力,她不像你,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也愿意去经营。我这个女儿,我是操碎了心。”

  这种事情钟黎不好插嘴,只好插科打诨地笑笑,含糊两句“怎么会”。

  顾允章也知她圆滑,笑而不语。

  容凌终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了魏允和卓硕,快走几步到了她们身边,问她们午饭去哪儿吃。

  “听妈的吧。”钟黎在选择上向来都比较困难。

  顾允章又是极有主见的,正好一拍即合。

  他们最后决定是官房胡同那边的一家新开的土菜馆吃饭。

  因来得匆忙,这边又是新店,没有早准备好的厢房,可老板一听来的是什么人立刻从楼上赶下来,满脸堆笑地相迎。

  容凌不是吃客,但饭局多,且他和顾允章的身份岂是寻常,老板一接到电话就吃了一惊,亲自给他们安排上好僻静的厢房,又是介绍菜肴又是斟茶递水,亲力亲为,不求有功但求不要得罪人。

  可凡事过犹不及,不止钟黎尴尬,容凌都有些受不了,淡笑道:“陈老板忙自己的去吧,我们随便吃个饭,没什么要紧事。”

  对方这才走了,但还是一步三回头。

  他人离开,先松一口气的是钟黎。

  “这挟势的。”容凌嗤笑,戴上手套给她剥虾。

  一只一只的太湖虾,他手剥给她盛了一盘。

  “不用这么多,我吃不下。”钟黎忙道。

  “吃不下我吃,我不介意吃你吃剩的。”他眉目拢着淡淡的笑意。

  竟如擎在烟雨中,说不出的朦胧温柔。

  这样肉麻,钟黎怕恶心到顾允章,下意识朝她看去,却见她神情自若,一副见惯不惯岿然不动的样子,正慢条斯理吃着一碟清炒芦笋。

  锥形花瓶里插着一支红玫瑰,容凌伸手折下,去了根茎信手替她簪在了鬓边,目光深切望着她:“我们黎黎真美。”

  “妈在这儿,我不过萤火之光罢了。”钟黎不忘拍一下顾允章的马屁。

  “行了行了,你俩吃吧,我不做这个电灯泡了。”顾允章终于失笑,起身离开了包厢。

  外面正下雨,钟黎有点担心,本想起身去唤她。

  容凌拦住她说:“没事儿,常叔跟着她呢。”

  他的目光继续流连在她脸上,忽的握了她的手,手里力道沉沉:“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能不能别老想着我爸妈?”

  钟黎愣住,因为他这话实在有点儿不着调。

  他眼底溢出笑意,也不像是正经的样子:“这么努力跟他们进修,我都怀疑你想走仕途呢。我爸那样,你别看风光,人人敬畏,他平时多警惕警醒,住的吃的也没比地里干活的好多少。那种苦行僧生活,你受得了?”

  当然,他爸从小对这些物质上的东西也没什么追求。

  钟黎说:“我这是尊敬长辈。哪里是你说的那样?”

  “我也是长辈,你怎么不尊敬尊敬我?”他拨过一碟花生,指尖轻挑,慢慢给她剥掉红色的外衣。

  越说越不像话了。

  钟黎别开头,不去看他靡靡醉人的眼神。

  他笑着将一颗花生仁塞到她嘴边。

  钟黎怔了下,还是张嘴叼住。

  舌尖在他指尖扫过,略有些湿滑,容凌怔一下,别开了视线。

  玻璃窗外下着鹅毛大雪,撒盐似的飘荡在灰蒙蒙的半空中。四周的景致安静到仿佛冻结,唯有纷扬飘荡的雪花是动的。

  这样安静的时刻,很适合煮一盏茶,促膝长谈。

  钟黎看着他会儿,忽然窝过去靠到他怀里,双手搂着他脖颈。

  容凌怔一下,笑着搂住她,把她抱到腿上继续一颗一颗喂给她花生。

  这样在外面到底不成体统,虽然是单独的包厢,窗边帘子还没拉上,此刻要是有人从外面走廊上走过,只需要稍稍抬头就能看到屋子里是副什么样的荒唐光景。

  她期期艾艾,声音细若蚊讷:“……你还是放我下来吧。”

  容凌却很喜欢她羞涩的样子。

  结婚以后,两人都忙工作上的事情,她跟着她妈或出席外事活动,或参加什么和国外合作的联合建筑项目,很少这样依恋地躺在他怀里了。

  “听说你评上了在京的青联委员,职分还不低。”他岔开话题,问她工作上的事儿。

  钟黎果然被吸引注意:“嗯。”

  又有些担忧,问他会不会很高调,她才这个年纪。

  “不会。我老婆这么能干,高调什么?为夫完全支持。”

  “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我哪儿不正经?”他含笑望她,长长的睫毛垂敛着,覆住了眼底沉静的笑意。

  这个时节,天黑得早,还没入夜已经鸦黑一片。因下大雪,出行的人更加少,钟黎刚走出大门便打了个哆嗦,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树杈嘎吱作响。

  她搓了搓手,很快手又被身边人握在手心。

  容凌回头接过魏允递来的大衣,细心地给她拢紧。

  车早等着,上了车便暖和了。

  车内车外温差大,很快玻璃上便糊了一层淡白色的水汽。

  司机开除雾,车里又似刮过一阵冷风。

  钟黎往侧边一靠,又缩到他怀里。

  容凌搂着她,指尖刮一下她鼻子:“没骨头是不是?”

  钟黎飞他一个白眼,暗讽他拿腔拿调。

  分明喜欢得很,还要故意板着脸吓唬她。

  回去已经很晚了,顾允章发消息给钟黎说她有急事要处理,不跟他们一道回了,明早让司机来接她,她约了陈三喜和华贸那边的几个主事人,大家坐下来喝杯茶好好聊一聊。

  顾允章虽然行事冷酷对敌雷厉风行,但并不喜欢四处树敌,有时候有些事儿可以双赢,并非你死我活不可。

  华贸和钟黎的事务所虽然存在竞争关系,不是不能合作。

  钟黎将她的话看完,回了个“好”。

  “我现在是没我妈重要了,你天天跟她泡一起,还怎么造人?”他撑着被褥俯身贴近她,手指剥挑,灵活地解开她衣襟上的扣子。

  钟黎要回消息,把脸往旁边一撇,手里动作不停。

  他夺过她的手机扔开,嘴唇狠狠封住她的小嘴,将她的呜咽声尽数吞没。

  夜晚很容易滋生暧昧情愫,但她消息还没发完呢,没办法心无旁骛的,还有些生气地推搡了他几下。

  他全然随她,手熟门熟路往下探,几颗扣子轻松便剥开。外衣掉了里面还有羽绒背心,继而是内衫,他轻叹,自若地抱怨她层层叠叠穿这么多,忒不方便。

  手臂用力已轻松将她抱起,摇摇摆摆地搁到了梳妆台上。

  这台面狭窄,背后还有一堆瓶瓶罐罐,钟黎真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台面上的东西全扫下去了,忙勾住他的脖子揽住他。

  心里暗骂他卑鄙,坐在那边却也不敢胡乱动弹。

  屋子里能见度极低,玻璃窗外飘着雪花,夜色却并非一抹全然暗沉的黑,倒像是墨色里渗入了深青色的颜料,半明半昧,徐徐晕染开。

  容凌站的地方正好挡住落地窗,脸孔隐在昏暗里。

  眼眸是一抹风雪寂灭的暗黑,瞧不清神情。

  钟黎更不敢抬头看他了,揪着他的衣襟小声嘀咕:“放我下去。”

  “下去干嘛?我还没玩够。”他低笑,手里是她波浪般翻滚而过的裙面,覆在雪白的肌肤上,白玉馨香,实在活色。

  这一份掌心的冷意如寒风过境,钟黎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缠得他更紧。手臂像是美女蛇,柔腻滑润而无骨。

  屋子里暖气更胜,好似衣襟间都腻满了热汗。

  容凌揽着她的腰俯身又吻了吻她,舌尖挑逗似的吻她,她左躲右闪又被他捉了回来。

  她的意志力本来就薄弱,何况是在这样的夜晚,他偏偏还要这样挑逗她。

  钟黎咬着唇,要跳下去找东西。

  去路却被他堵住,他捉了她的手放在唇下,眼眸紧锁她,低笑:“黎黎,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儿?”

  钟黎讷讷没反应过来,过一会儿才意识过来了,脸已涨得通红。之前他们都有规避,措施俱全,几个宅邸的抽屉里都常备小盒子。

  但之前商量过已经要将要孩子的事儿提上日程了。不过她忘了这茬,又习惯性地要去找。

  真到了这种时候,她又有些不好意思,但怎么说他也禁大半年了,烟酒均戒,也确实为难。其实酒倒罢了,烟他是有些瘾头在的,尤其是这些年工作繁忙,到了夜深人静真烦得很。

  他又不是个喜欢大张旗鼓叫一堆人一块儿常聚的人。

  这唯一排遣的途径也被截断了,他缠她的次数愈多,说辞是要她替他找补回来。

  有时候她午休时躺在沙发里休息,忽然天旋地转,原来是被他抱到了卧室。当然,有时候,他直接撑在沙发里要她,这种时候还非要逼她出声,要她一声一声唤他。

  工作上一本正经的男人,私底下有够变态,花样儿也多。

  有时候她实在累,烦他的时候背过去,他竟也有兴致从后面搂着她,缠缠绵绵没个尽头。

  钟黎每每半梦半醒间都是精疲力尽,手臂酥软地垂在软弹的沙发上,酸胀的感觉一时半活儿散不去,心里不免有几分怨气,不去看身后的人。

  他便搂着她好声好气地哄,说自己孟浪了,下次一定注意。

  他注意个鬼!钟黎在心里骂他。

  但之前其实都有做措施,因为怕宝宝会有什么缺陷,他们都严格遵守备孕注意事项。终于熬了这么段时间,那晚理所当然地发生了。

  什么措施都没有。

  其实之前也有一次,到底是和平日不太一样的。钟黎说不清哪里不一样,只觉得他比往日更加急切,吻也琐碎没个章法。

  她揪着羽绒被,有那么会儿真怕自己把棉絮给扯出来。

  后来实在受不了骂他,哭腔都带出来了,一切才姑且终止。

  “黎黎,你想要小王子还是小公主?”他抱着她兴冲冲地问。

  清冷的月色下,眉眼弯弯的,好像已经做了爸爸。

  钟黎不忍泼他凉水,随口道:“都喜欢。”

  “我也是,都喜欢。”

  -

  大年夜是在大院那边过的。

  年前,钟黎喊了容凌陪她去置办一些礼物,除了给老人家的,还有给亲属孩子的。可逛了一圈回来发现,顾允章早就给他们准备好了。

  这让钟黎感觉挺不好意思的。

  “没什么不好意思,她都让下面人帮忙办的,又不用亲力亲为。”容凌说。

  钟黎也发现顾允章不止控制欲强,而且很多事情都喜欢帮晚辈办好。就拿顾西月来说,她长这么大了,逢年过节的衣服、化妆品什么的都是顾允章帮忙置办的。

  好在顾西月天生懒怠,不喜欢自己拿主意,两者倒是一拍即合。

  容凌就不是如此了,他往往是面上敷衍实则很有主见,嘴里答应着,回头还是我行我素,主打一个打太极,把工作上那套完全搬到了家里。

  久而久之,顾允章也拿他没办法。

  钟黎性格柔顺,且有人帮忙买东西又不是坏事,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两人性格倒是还契合。

  只是,顾允章有时候也有一些毛病,比如买包包,喜欢把那一款的所有颜色全都买下,也不背,就陈列在那边挑选,买衣服、口红也是同理。

  个人有个人的生活习惯,钟黎也不好多置喙。

  且除了这些个人习惯外,顾允章能力卓绝,长袖善舞,商政两界人脉通达,是助她一路畅通无阻的通行证。之前华贸的事情,就是她帮忙摆平的,只是请人把华贸的几个董事和陈三喜都请来吃了顿饭,对方就老实了。

  晚餐吃了快有一个多小时,虽都是家常菜,味道实在不错。

  厨子是从容凌姥姥那边借来的,以前做过国宴的主厨。

  餐桌上,容应棠问了容凌几句年后的工作安排,容凌笑着一一应答,气氛恭谨又不失和煦。

  一切和往年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除了顾西月餐桌上一直笑,不停摸着肚子,顾允章皱着眉问起,说她怎么了,是不是多动症又犯了。

  顾西月才讪讪地缩了缩肩膀,然后又不开心地说,你都要做姥姥了,怎么还是这么凶啊。

  此言一出,不止顾允章愣住,餐桌上其余几人也怔住了。

  “……你说真的,西月?”

  “这种事情能开玩笑吗?”顾西月哼一声。

  一桌人你一言我一语对她极尽关切,她瞬间成了全桌主角,眉飞色舞得意得很。

  “嘚瑟的。”容凌轻嗤,给钟黎夹菜,压低声音道,“看来咱们也得努力了。”

  钟黎红着脸别开头。

  谁知那天回西山龙胤,还没进门就被他压在了门板上,他握着她的腰,不管不顾地吻上来。他没喝酒,自然也没醉,可深夜这样情难自禁也不是第一次。

  钟黎被他弄得脸颊通红,唇上湿润润的。

  她推了他一下,他却噙着笑,捉起她的手放唇下又吻了吻,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低靡地唤她“娘子”。

  钟黎真想飞他一个白眼,越活越不着调了。

  受不了,一点也受不了他。

  她推开他趿拉着拖鞋去了客厅里,见围巾掉了,弯腰捡起搭在沙发靠手上。可就这弯腰的功夫,又被他寻了间隙揽住腰,一推一搡便前倾趴在了靠手上,臀部的曲线如山丘,与腰线的凹陷形成了极致的对比,视觉冲击极强。

  他的吻已落在她后脖颈处,她一点儿也动弹不得,因为最柔软的腰际被把住了。

  他的唇从侧边摩擦过她的脸颊,又若有似无地擦过耳垂,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非要磨得她耳尖发烫,好像发烧似的。

  “脸怎么红了?”他笑,捏一下她的耳垂。

  钟黎实在不想搭理他,膝盖跪得发酸,指尖紧紧陷入皮质软垫中,核心的地方已被入地泥泞不堪。她甩甩头发,人往上攀爬,想要逃离又被他捞回来。

  她忽然就有些着恼,可要发火又发不出来,嘴唇被他指尖拨弄着合不拢。

  昏暗中,室内不亮一盏灯,雪青色的地面上逐渐被一层白雪覆盖。

  寂静无声,屋内的温度却逐渐攀升,已人为不可控。

  他贴上来吻她翕合的唇,更拢起一层温润和潮湿,天旋地转不知所以,两人好似滚在沸腾的水汽中,雾中前行,看不清前景。

  她脸颊更加通红一片,指尖碾过都是远高于身体其他部位的温度。

  “好烫。”他笑得意味不明,动了动,伸手将她揽到更贴合自己的高度。

  钟黎实在不想跟他在这种时候讨论这种事情,也实在不想跟他说话,这种时候的他总是特别不正经,跟白天那副冷峻平和的样子大相径庭。

  他后来将抱在怀里,和她十指相扣又说起要孩子的事儿。

  “我们是不是方法不对?怎么西月都有孩子了就我们还没有?”也不算不上急,但多少是有些不对味的。

  “你急什么,这种事情又不是想有就能有。而且,这也才两三个月,没动静不是很正常?”

  他轻轻一笑,宽大的手掌温柔地贴在她光滑的肚腹上,也觉得自己想多了。

  但有时候这种事情上也会起一些好胜心,比如看到顾西月那个嘚瑟样子,梁凯舟虽神情自若谁问都是笑眯眯的,容凌也能感觉得出来他不同于往日的春风得意。

  没有对比还好,有了对比他自然不甘落后。

  “黎黎。”他揽着她的纤腰,半带商量的口吻问她,今天灌满好不好。说话的时候,表情还一本正经,只是眉眼无限温柔缱绻。

  他也不是没有跟她求欢过,但这样温柔婉转、声音低回的低姿态也是极少的。

  她不答,她便一声又一声地唤她,弄得她更不好意思。

  容凌将她抱到腿上,头埋在她纤弱馨香的脖颈中,非要她说个所以然。

  钟黎白皙的脸颊都涨红了,不愿意吭声。

  他掰过她的小脸仔细看她,望着她发丝凌乱、盈盈楚楚的风情,不由屏息。

  这副雪白纤柔的身躯包裹在脆弱不堪的衣襟里,只需要稍稍用力就能再次拆开。他很喜欢这种拆礼物的感觉,也喜欢被她拆,捉着她的手在衬衣的扣子上来回滑动,问她想不想。

  钟黎的衣襟再次散开,几颗可怜的扣子被扯开,还掉了一颗在地上。

  他歉意地说不好意思他不是故意的,手里的动作可一点儿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意思。

  钟黎软软的小手捧住他刚毅的脸,低头啄一下他嘴唇,挺身趴在了他肩头。衣襟滑落香肩,雪白圆润,如上好的羊脂玉,脖颈处泛着淡淡的粉。

  与无辜清纯的小脸相比,是极动人的风情。

  容凌低头捕捉她的唇,含了会儿又松开,钟黎紧紧攀着他,手无意识往下滑,柔嫩的掌心贴着他宽阔紧实的背脊。

  他往后仰,她手心往前又贴到坚硬的腹肌,不觉颤了颤,与此同时他舌头卷了她一下,她感觉魂儿都要飞走了。

  钟黎抱紧他,头埋在他胸口嗫嚅:“好喜欢。”

  “以前还说不喜欢,现在承认了?”他捏一下她的唇,手按着她的后脑勺,不让她羞红的脸别开,就要看她爽飞又不想承认的别扭小样儿。

  “过分,你太过分了!”小拳头捶了了会儿,她又软软地贴上去,搂着他趴在他身上索取。

  缠得是真紧,双手好像藤蔓似的。

  她知道他是真受不了这样,他就吃这套,亲完又偷着笑。

  冷不防他手掌轻轻拍在她臀上:“小坏蛋。”

  她不甘示弱地也要拍他一下,结果忘记了他是坐在沙发里,不由郁闷地给他记上一账,想着以后要找补回来。

  容凌熄了灯,直到后半夜才把精疲力尽的她抱回卧室。

  她人滚在他怀里,躺着不舒服又侧翻过去,一只手搭在他光滑的胸膛上,手指在上面打圈圈:“那感觉真不太好。”

  她语气挺郁闷的。

  “有什么不好的?”他的声音在昏暗里有些倦懒,但兴致还是颇浓。

  他似乎挺想听她说说的。

  钟黎想了想说:“一直往外面流,有点儿恶心。”

  “可不给你铺了垫子吗?”他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

  钟黎叹口气:“这样还不行,那真是对不起我的牺牲,这一躺就要好久。”

  可能是皇天不负苦心人,他们努力了个把月,终于有了好的消息。

  钟黎感到不适是在开春之后。

  她平时是个工作狂,与这家子其他人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看那段时间,她忽然变得非常惫懒,经常莫名其妙犯困。

  有日她去后海那边陪涂美玲说话、浇花时,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涂美玲停下话茬,有些诧异地望着她:“黎黎,你这是怎么了?早上没有睡好吗?”

  钟黎不好意思地笑笑:“也没有啊,我每天都是11点前睡觉的,睡眠都在八小时以上,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特别困,白天在事务所还老想着睡觉。”

  话语中带着几分苦恼。

  她平时都是以身作则的,最近自己的言行恐怕是让人笑话了。

  那时候她还没往这方面想,因为她之前查了不少资料,网上说的什么恶心之类的症状她完全没有,只是那几天人特别累。

  直到涂美玲又问了她好几遍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黎黎,你不会是有了吧?”

  钟黎怔住。

  虽然期待了很久,也有了好几个月的心理准备,可当这一切真的可能来临时,她又有些惘然了。

  细想起来,她确实好像一个多月没来月经了。

  她先买了验孕试纸测了测。

  第一次没测准,还是阴性,她还失落了好一会儿,后来又看网上说要早上测才准。

  于是她翌日早上又测了一次,两条杠。

  容凌很晚才回来,开门就发现钟黎端坐在沙发里,抬头时,眼巴巴望着他。

  他不觉笑了一下,弯腰脱鞋子的动作稍缓:“怎么,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你先把鞋子脱了,我再跟你说。”

  容凌不明就里,但还是照她说的做了,将鞋子脱掉搁到一边,又将外套挂到了一旁才走过去。

  他单膝跪地,一条手臂半圈着将她环在怀里,仰头认真问她:“准备好了,说吧。”

  钟黎翻他一眼:“拿腔拿调的。”

  容凌轻笑,一点儿也没有“为老不尊”的自觉。

  钟黎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可能怀孕了。”

  他微怔,就这么看着她,看得她都不自在了:“……你不开心吗?”

  容凌才从震惊和茫然中回神,颇有些不知所措地握住她的手:“不是,我只是……太惊喜了。”

  他此刻的心境其实与她差不多,当期待了很久的事情忽然来到,茫然反而会多过喜悦。

  但很快,胸腔中便被一种迟来的欢喜填满。

  “我要当爸爸了。”他将她抱到怀里,就要提抱起来。

  “你轻点!”钟黎忙道。

  他动作的幅度忙放轻了,只轻轻将她抱到了沙发边,又捉起她的手吻了吻,手轻轻地贴到她肚子上,还很喜感地低头去听。

  “拜托,你这也太早了。”钟黎难以置信他会做这么幼稚搞笑的事情。

  他一听也笑了,为自己这违背常理的举动。

  另一方面其实她也不确定,怕是空欢喜:“……要不还是去医院做一下检查?”

  “明天吧,我陪你一起去。”

  “明天你不是要开会?”

  “不是什么重要会议,当然是我老婆和孩子更重要。”他又搂了她亲热了会儿,单手解开领带,将规整束在皮带里的白衬衣扯出来。

  上下扣子都解了几颗,在公司里光风霁月的男人顿时变得落拓潇潇。

  钟黎最喜欢的就是他这种反差,她也喜欢在他解领带解到一半的时候凑过去,拉住他的领带故意捣乱。

  可这人瞧着就不是好欺负好相与的人,怎么可能任由她欺负呢,这种做法往往是招致他更凶狠的对待,或揉捏或深吻,非逼得她求饶为止。

  翌日容凌请了假陪她去医院做检查。

  一开始报告出来时,在专家办公室两人等了很久。

  看着专家不时推一下眼镜不时盯着报告单看的样子,钟黎的一颗心就提起来,生怕是自己搞错了或者宝宝有什么缺陷。

  专家终于看完,第一句话居然是要留还是要。

  钟黎忙道:“要的。”

  这话一出她心里就有底了,下意识摸了下肚子,安心了些。

  与此同时又有几分忐忑和不安,以及对未来的憧憬和彷徨,心里五味杂陈。

  容凌的心情不比她镇定多少,握了握她的手。

  钟黎看他一眼,他面上倒是还算平和,问医生有什么注意事项。

  专家沉吟了会儿说,让他们一周后再来复验。

  “有什么问题吗?”他的表情终于有些绷不住了。

  专家笑了笑说只是例行检查,又将报告单还给他们说,大概率是有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再检查一下。

  钟黎和容凌手挽着手走出医院的时候,喜忧搀半。

  “容先生,做好做爸爸的心理准备了吗?”钟黎抬头,俏生生地问他。

  容凌轻笑,她这种时候居然还在调侃他。

  “暂时还没从喜悦中回过神,需要稍微调整一下。”他闭眼作出深呼吸的举动。

  钟黎笑起来,捶了他一下。

  “你小心台阶。”他忙扶住她。

  “我又不是小孩子,放心。”话这么说,她还是任由他一步一步搀着走下去。

  那天回去两人都是喜不自禁的,有时候还傻兮兮地笑。

  他们决定过几天复检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里人。

  晚上,钟黎靠在他怀里看着他马不停地上网查资料,又发消息给阿姨问她孕妇有什么注意事项,用纸笔一一记下来。

  那用功用心劲儿,估计不比当初高考时少。

  她摸着一颗果子说:“以后我是家里老大,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

  “这话说的,你在家里不一直都称王称霸的?”

  “我哪有?!”

  “怎么没有?上个月你生理期的时候天天发脾气,有一次我开会回家晚了,你就气呼呼地把我的衬衫从橱柜里全都拖出来故意扔地上。”想起那个情景他就笑了。

  “还有上次去国盛胡同吃饭,有个女同学跟我讲了两句话,她就对我笑了一下,你回去就开始阴阳怪气,说新人不如旧人,竟然说要给我纳几房姨太太……”

  他悉数说来,如数家珍。

  钟黎被他说得脸红红的,犹自不可置信,声音却低弱了很多:“……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我哪有这样啊?你瞎掰的吧?”

  容凌单手搂着她,空出的另一只手悠然拿过了她小手里的果子,扔一边:“不过也没事儿,我就喜欢作一点的。”

  “说谁作,说谁作呢?”

  “我作,我作,行了吧?”他好脾气地哄着,屈指解开了领口的带子。

  那是她扎的蝴蝶结,系的细带子,轻轻一拉衣襟便滑了下去,露出半边香肩。

  睡袍里面居然是套白色蕾丝套装,样式很性感,除了关键部位都有透视效果,若隐若现格外勾人。

  容凌看着她,呼吸渐渐有些异样,握在她腰间的那只手慢慢收紧。

  钟黎下意识捂住胸口,但见他意味深长的眼神,又改而去捂他的眼睛:“不许看,非礼勿视。”

  他只是低笑,手里的力道却加深了,搂得她更紧。

  “不行。”她推拒着他提醒,“不想要这个宝宝了?你去隔壁睡。”

  “孤枕难眠。打个商量,我就睡这儿,我就摸摸,不干什么。”他贴在她耳边耳语,声音低沉,透着示弱的祈求。

  可听着倒更像是在诱惑她,妖得很。

  钟黎红了脸,咬着唇,还在他怀里奋力挣扎,坚持自己的原则不动摇:“不行!你去隔壁!”

  她终于挣脱了出去,警惕似的靠到一边。

  他头顶的那盏壁灯散发出昏淡的光芒,笼着他立体的眉眼,是疏懒的,也是英挺的,比白日愈发轮廓分明。

  望着她的眼神还透着几分哀怨。

  钟黎狠下心肠踢踢他:“去隔壁!”

  容凌只好抱起枕头去了隔壁。

  钟黎舒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可没过会儿,又见他回来了,竟在地上铺上了被褥。

  “……你干嘛?”钟黎迟钝了一秒。

  “打地铺。”他语气温淡,理所当然。

  钟黎:“……”

  【作者有话说】

  我算错了榜单字数,这章多更点~

  捉虫礼拜天统一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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