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现代言情>偏上心头【完结】>第10章

  姜语一直不大信宿命这种虚幻的东西。

  然后她看见遥遥处,那抹虚幻冲破泡影,这道的路牌,对应那道的路灯,男人孤身屹立,大衣裹罩,发型往后修剪慵散,碎发利落,单手抄兜举着手机站在灯下。

  那打光恰好极了,将他扔进暖色里镀了一圈,远远她能瞧准他那副暗灰色瞳。

  他向前走来,世界安静,似从画景里剥离,讲究宿命的虚虚实实感,大概是这样的。

  “怎么这么晚在这儿蹲着?”

  黯哑声音飘近来,许是过于恍然,人站定到跟前,姜语手机还愣愣举着,眼睛眨也不眨盯着。

  “你——”

  “我怎么也在这儿?”李京肆抢了话自问自答,“没回北海,这两天就是在北京办事,至于现在,巧合?”

  姜语糊涂迟钝拿下手机,审了遍通话页,脑神经才逐渐踏实,摁了挂断,扶着路牌杆意图站起,他伸出掌心,纤长宽厚,搭上去是凉的。

  悠悠站定,她回思他刚才的话,哑然失笑:“什么巧合能把你从电话里拉到我眼前?”

  “不信吗?”

  “无所谓信不信,我不纠结。”

  她是真的一副全然不关心,没情绪的漠然模样。

  李京肆就拐了个腔调说话:“刚才是你在电话里要见我,这语气是……见到了马上就冷落掉?姜小姐挺会拿人逗乐子。”

  姜语紧了紧黑绒外套,奇怪看他:“我冷落你了?”

  “没有吗?”

  “有吗?”

  姜语别开脸无可奈何笑起来,这对话也够无聊的,还不如她再去跟林起元骂两嘴痛快。

  似乎中枢神经就那么死机了一会儿,李京肆看见她似曾相识的动作,同样的路道边,她手伸进包里,后来剥了颗酸枣,要他嚼下。

  “伸手。”

  “酸枣?”

  那东西她攥在手心里没让他看见,听到这疑惑,嗤笑出声,“无聊。”

  等他手再伸过来,是一直抄兜那只,她轻握拳头抵在温热稍宽掌心里,细白一只,能被他轻而易举包裹住。稍作停留,再放松,收回去手。

  是颗包装精巧的糖果。

  她包里素来习惯放些小吃食,或酸或甜,或苦或涩。

  可能是自语,也可能是相诉,她喃喃说:“甜和酸不一样,甜是不需要适应的。”

  李京肆微征,那小巧东西打量一遍又一遍,疑问:“所以你给了我一颗糖?”

  姜语笑看他眼:“怎么?喜欢上那颗酸枣了?”

  “没有,就是很稀奇。”

  “这怎么说?”

  李京肆认真看着她,轻笑说:“上次给我这个的,是亲戚家的小孩儿。”

  “?”

  姜语不知是被他还是自己逗乐,捂眼失笑:“那我这算什么?纯爱故事?”半天思考了觉得,“这么想想还挺矫情。”

  “我没说矫情。”李京肆速度撇了关系,“你要这么觉得……不如玩点不矫情的?”

  没有意指什么,甚至他连声音都是低哑肃然的,给人种要歪不歪的矛盾错觉。

  这错觉是真实存在的,站了这么许久,胃里翻涌的酒精散下很多,环境里的一切都开始真实,除了他。

  李京肆稍一偏头,“我车在后边。”意味深长坦言说,“刚下来的时候就支走了司机。”

  这个点的中心街行人过往不多也不少,路道灯火明亮,背后鸣笛声忽远忽近,起起伏伏。

  秋末节气,夜里凉风过境,晃得人思绪也忽静忽躁。

  这个男人是她从未触及过的类型,有时候能比寒冬料峭的风更干净纯粹,有时候就能比老年代的烈酒更烧肠过肚,冶炼成一个矛盾体,让人有不断的探究欲。

  所以新鲜,所以偶尔能是她的情绪载体。

  姜语久久没动弹,保持姿势把脚立得有些将,点头笑声:“我可以定义这为一个有预谋的行动。”

  “这确实是。”李京肆低头笑说,呼进的空气沉而闷,又定眼看她,赤诚得又假又真,“但巧合不是。”

  -

  车子开进偏远郊区一处封闭路段,四处环山,公路蜿蜒绕进无穷前路。

  与夜幕融具一体的改装黑武士车身晃动,窗上氤氲蒸腾。月光一段段张铺,很远很远的地方,有山林生灵莺啼,周遭安宁,无人烟,无灯光。

  黑绒开衫下挎件吊带鱼尾裙,暴戾地被堆挤在腹部一处,大片雪白透红。他掌她腰际,蕴得滚烫,她迷离看见橘黄暖灯下,他幽灼暗色的瞳孔。

  车里空间不宽敞,架势座椅往下降成一个大弧度,姜语腰背抵在方向盘,稍拗过头,就被大掌硬掰回来,微仰着喘息,下颌卡在稍粗磨的虎口——像不久前,她当众在星空顶下将Eiffel钻戒卡陷他脸窝。

  姜语毫不避讳着与他眼神交汇,俯身被他罩在怀里,柔磨鼻尖,在距唇瓣最近处不断吁息。

  “我这回没带t。但好像随身带着,也很奇怪吧。”姜语哑然笑,往前蹭蹭,眼睫轻颤,媚态尽显,“要不干脆这样好了,你忍回去。”

  他静静看她会儿,指腹擦过她眼角微红,另只臂伸长去,从储物格里捞了什么东西出来。

  略惊叹:“还真有。”

  方正的几盒三只装,包括几个已拆用的盒装。姜语专挑那个抢过来,笑嘻嘻像看到什么稀奇玩意儿:“你还跟多少个小情人在这里搞过?”

  这话挠在他心间,又甜又痒,实在架不住,“这时候问这个,并不调情啊。但说实话,这不是我放这里的。”

  姜语不信他:“那你拿的还挺轻车熟路。”

  李京肆一本正经解释:“只是猜测,不知什么时候在里面的,也不知真的还余剩。”

  姜语眸色偏浅,光晕散映着,显得深邃。她知道小商贵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一样,视感情若无物,异性相伴,只是为了满足己欲,仅此而已。

  他只是她的众多之一,她于他亦然。

  姜语不奇怪也不好奇他此前跟多少女人在这个同样的时间与地点,在狭窄空间里沉溺多少次。

  只是……

  “记得最开始的时候,我怎么跟你说的吗?”

  李京肆知她顾虑什么,低声笑:“姜小姐喜欢一对一。”

  这边是否认他在与她牵系时还有找过别人。

  姜语是不喜欢纠结的人,如此情形,怕也是不宜盘问,放他一马:“好吧,你看起来算真诚。”

  “只是看起来?”

  “有什么好纠结的,我们没多久就要结束的关系,哪怕你不触我底线。”

  姜语耸耸肩,才支起腰,坨至腹处的吊带边被大力一扯,她整个人倾下去,摔进宽厚胸膛里,呆征扬起脖颈瞧他或阴沉几分的脸色,忽然咧嘴笑了笑,阴郁瘆骨,完全与气质崩裂的另一面。

  “现在说这种话,不觉得扫兴?”

  姜语真被唬住一会儿,随即笑声,刻意低头看看依旧昂扬处,抬起眼又看看他,笑说:“你好像也没有多扫兴。”

  他不语,故意磨c燎火,挠得人欲罢不能,脸羞躁闷。

  两股热气相拥,挤压着胸中呼吸。姜语哈着深气撑起他胸膛,蹭过去坐。

  拐了个话题:“我今天去见过未婚夫了。”

  男人不以为然点头:“嗯,怎么样?”

  姜语坦然说:“还行吧,长辈都说他很优秀,也蛮有一表人才的范。”

  “喜欢?”

  “我只喜欢玩男人,比如你。”她又开玩笑。

  他还认真再问:“那满意?”

  “无所谓。”

  “口头禅吗?你对什么都无所谓。”

  姜语抿唇淡笑,玉白指尖描摹他眉心,到眉尾、眼睛、轮廓,至于唇间,“他其实没你漂亮,可能也不会比你有趣,腻了你之前我大概不会期待下一个。”

  她如此放肆地来,携风带雨,附一片汪洋,淹没这处逼仄,连着他一起溺死。

  那时刻无人说话,眼睛与眼睛相互探索,呼吸与呼吸张驰失序,迸发酽洌的荷尔蒙涌蹿,入侵发肤毛孔。

  “阿肆。”

  她倾身去,瞳中熠亮光泽闪动,嗔怪道:“我的裙子脏了。”

  第一次如此相近,如此清晰地闻见那两字称呼,不亚于一针兴奋剂。

  极速分泌的刺激气味冲上大脑,可堪一口烈酒贯穿激起全身经脉沸腾,烧得喉管涩疼。

  “我再送你。”他声线沉哑,寸毫不移寻她视线,也不准她偏移半分,“你再叫一遍。”

  姜语怔住:“什么?”

  “名字。”李京肆扶着她靠起来,挺拔宽脊向前,坦诚相贴覆,掌住她后脑,齿间寻觅到脆弱的脖颈,似是无声威胁。

  肆。

  一个能把他从意念里拉回本身的字,毫无阻隔地相近,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