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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在通往死亡的赛道上奔跑，越是距离终点近，他就越是孤独。
他惶恐，又无所畏惧。
理智告诉他，你什么都没有，除了一条命，没什么可失去的。
而这条命，到了该还的时候。
无论你怎么挣扎，最后的结果也不会改变。
杰森知道这是正确的，艾琳太太说爱可以阻止他的死亡，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不可行，如果单靠爱就能阻止拉萨路池，那雷肖古怎么会死？
塔利亚和达米安都是那样的爱他，刺客们无时无刻不把他视作神明，如果爱能化不可能为可能，恶魔之首怎么会死？
杰森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态，一开始是强烈到让自己心惊的求生欲，后面慢慢变得麻木，到现在还隐隐有了期待。
他期待自己的死亡。
或许，可能，死亡会让他见到一个人，一个他朝思暮想，又不确定存在的人。
是——属于杰森陶德的父亲。
他是这样认为的，如果杰森陶德的父亲真的存在，那一定是随着罗宾死去了，一定和他的儿子一起被深埋在泥土之下。
所以还活着的他理所当然不能从蝙蝠侠身上看到父亲的身影，虽然有时会有父亲的感觉，但一定是错觉。
红头罩不再胡思乱想，他钻进被子里躺好，伽蓝为主人关上灯，按照程序在门口的小床上躺好。
“晚安，伽蓝。”
“祝我做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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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往常一样的梦境，一样的挖掘伤口，他已经准备好了。
杰森真的很感谢艾琳太太，她的魔法隔绝了身体上的疼痛，拉萨路池只能在梦里作乱，夜晚相对清醒的遭罪总比意识昏聩的发疯要好。
他看到了还不是红头罩的杰森，消失的痕迹和公墓里的墓志铭让他愤怒和疯狂，现在，要再体验一回了。
杰森融入过去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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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难过。
没有他的位置，什么都没有。
蝙蝠侠有了新的罗宾，杀他的凶手还在四处乱转，布鲁斯韦恩的二子死于车祸，被草草埋到角落的公墓，一切的痕迹都消失了。
像是杰森陶德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他站在自己的墓碑前，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痛苦，他给出的一切，被踩在脚底践踏，创造出的价值，被轻易的抚平。
蝙蝠侠和罗宾依旧风雨无阻的在城市巡逻，杰森看到了罗宾脸上的笑容，还有蝙蝠侠为他打开的披风。
而小丑，他还在那，在阿卡姆，罪犯们的度假村里继续活着。
杰森喘不上气，他看着刺眼的墓志铭，对可怜工具一生的总结——一个好士兵。
他可是死了啊，那样的谋杀，那样痛苦的死去，那样相信会有人给他报仇——
可都没有意义，他的死对于他所爱的人没有任何的影响，他成了一个士兵。
杰森陶德信任了他的母亲，相信了她说的话，于是他死了。
杰森陶德信任了蝙蝠侠，他成为蝙蝠侠的罗宾，渴望拥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家，于是他被丢掉了。
连小孩子舍不得丢掉的旧玩具都不如的，被抛弃了。
男孩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挺不直背，最后扶着墙缓缓跪到地上。
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真能拥有一个家？
杰森相信了，他没有得到过爱。
布鲁斯和出卖他的生母身影重合在一起。
真是，没有区别。
杰森站起来，眼泪已经不自觉的糊了满脸，但他没有擦。
布鲁斯，你会后悔的，抛弃我，你会后悔的——
他从未如此的恨一个人。
他要杀了蝙蝠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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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中的杰森挣扎着要醒来，但绿色池水包裹住他，把他重新拽了下去。
他不得不进入下一轮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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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烈的恨和疯狂会让人做出意想不到的举动，男孩无比顺利的瞒过蝙蝠车的防御系统，把够杀死蝙蝠侠三百次的炸药安在了车底。
杰森攥紧起爆按钮，只要轻轻一下，蝙蝠侠就会成为历史。
他可以轻松的杀了蝙蝠侠，杰森的眼睛里充斥着快意。
看看，布鲁斯，一个被你丢弃的垃圾可以轻松的要了你的命。
杰森藏在角落，看着蝙蝠侠从黑暗里走出来，依旧是那样高大有力量，让人恐惧，好像一切都不能让他变化。
他再一次感受到，杰森陶德的死对蝙蝠侠来说没有影响，他最敬爱的人，没有为他改变哪怕分毫。
他想要按下那个按钮，但身体却一动不动，他下不去手，杰森做不到把布鲁斯杀掉，哪怕他抛弃了自己。
杰森就这样目送蝙蝠侠离开，直到蝙蝠车离开遥控器覆盖的范围。
他摇晃了一下，坚持他的那口气好像也跟着布鲁斯被抽走了，然后杰森意识到，自己没能做到承诺的事情，他向自己承诺要杀了蝙蝠侠的。
他没能做到该做的，是软弱的家伙，低劣的骗子。
杰森控住不住自己，阴暗的想法占据他的大脑，池水带走余下不多的理智，他发狂的咒骂着，不是对别人，而是对自己。
他把所有的刀刃对向他自己，不去伤害除了自身之外的任何东西。
“该死的，你个狗娘养的废物。”
“垃圾，怪胎，没人要的野狗，难怪蝙蝠侠该死的把你扔了——”
像真正的疯子一样，他在小巷里尖叫，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自己，抽搐中伴随着自残行为，等回过神时已经把自己扣的满脸是血。
他爬起来，梦境的主人终于能接管梦境，杰森疲惫的环顾四周，最终选择坐回了原地。
他把头埋在膝盖里，不去看周边的事物。
应该，就快天亮了吧。
每天都来这种东西算什么休息。
杰森喘息着，血顺着脸颊“滴答”“滴答”的落下。
好疼。
……
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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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杰森站在窗户边，阳光照在身上，玻璃的反光映出面无表情的脸。
他累的几乎站不住，明明是刚醒，但就是如此的疲惫，于是杰森坐回床上，眼睛依旧直勾勾盯着方形框架之外的世界。
半晌语调麻木的给自己加油。
“今天，也要活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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