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做个好梦, 宋闻清一觉睡到天亮。若不是屋外的灰球追赶着鸡,动静闹得大些,他可能要接近晌午才醒得了。
灰球见他出来, 也知自己做的事不该。夹着尾巴哼哼唧唧地跟在他的身后。
鸡毛虽然落了一地,但好在鸡也没被咬。宋闻清将鸡全部赶到后院去,又将被灰球打开的门给关上。
“你下次若再这样就罚你不准吃晚饭了。”他假装生气, 捏住它的嘴威胁道。
一通教训后, 他烧火热水洗漱。今早不知是不是做了好梦的原因, 竟是半点恶心感都没有。他之前想吃小面好久了, 不过因为孕吐都没胃口。趁着今早不难受, 宋闻清将面煮好后往里面加了好几勺辣椒酱,总算过了嘴瘾。
接下来几天他似乎都在过着重复的日常, 好在心里念着中秋节,也不难捱。
转眼到了去青雨县寻新店铺的日子, 陆回牵着马车站在官道旁等,似乎是无聊了,还用脚踢路边的小石子。
“赵临还没来?”宋闻清出声问。
陆回回神, 点头道:“还没, 我路过他家门前时他说他得先把牛给喂了, 可能还需些时辰。”
村里人都稀罕牛得很,除了农忙时要牵着去犁地,平时都好吃好喝地喂养着, 自然要多上心。
左右现在还早,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宋闻清应声后便上了马车, 没多久就来了瞌睡, 何时睡着的他也不知。模模糊糊中感觉晃得不行,隐约间还听到赵临和陆回的交谈声。
“闻哥儿睡着了, 可能是这几日来寻他看病的人不少,累着了。”陆回小声道。
赵临压低声线:“等到青雨县再唤他。”
“自然。”
青雨县离得远,三人辰时出发的,酉时才到。
马车停下,陆回掀开帘子:“闻哥儿,到云水间了。”
云水间算是比较有名气的客栈,银两也要得多。若是之前他们是不会考虑的,不过为了方便寻新店铺,浪费些银两也无可厚非。
宋闻清打了个哈欠,从马车下来。见天色都暗了,微微一愣,道:“我睡了那么久?”
赵临将马车上的包袱拿下,笑着道:“那可不是,我和陆回估摸着你昨晚是不是没休息呢?”
宋闻清抿唇笑笑,没有多做解释。
没好一会儿,云水间的小厮跑了出来,躬着身子说:“客官里面请。”说着招呼另一个小厮将马车引到别处去了。
虽说现在赚了些钱,但该省的地方还是要省。三人要了两间房,赵临和陆回一间,宋闻清单独一间。
不知是不是在马车上睡够了,宋闻清现在反而没了困意。同赵临两人说了后便穿上外衫出门了。
青雨县的晚上热闹得不行,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心里却空落落的,好像去年他和裴瑾容来此时也是这样热闹。
一个人逛了许久,宋闻清嘴有些馋。
“给我拿一串冰糖葫芦。”他温声道。
摊主是个大娘,听到宋闻清说话,连忙笑眯眯地递了一串给他,说:“小郎君,七文。”
宋闻清接过,将铜板放进装钱的竹筒里。正要走,就听见大娘突然道:“我就说看着怎么觉着面熟得很呢,小郎君去年中秋节也在我这里买过哩!”说着四处张望了一下,随即笑着说,“怎么不见之前跟着小郎君身后的公子?”
宋闻清动作一顿,过了半晌接话:“他有事没来。”
大娘笑呵呵点头:“你俩相貌生得好,再加上那个公子坐着轮椅。老婆子我也记了好久呢。”
宋闻清咬了口糖葫芦,酸得不行,勉强勾唇同大娘道别。
好在离中秋节也不远了,他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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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收拾好了?”虽说是家宴,裴煜几人也不敢敷衍。顾楠将前几日给裴瑾容挑的衣衫放在少年房中,让他换上。
“嗯。”裴瑾容应声,说着打开了房门。
他模样生得好,现如今腿脚好了,站在两人面前竟一时之间恍了神。
顾楠眉眼弯弯,笑着说:“怪不得闻清喜欢呢。”
裴瑾容有些不好意思,耳朵都泛红了,轻轻咳嗽了一下。
看得出他的窘迫。顾楠也不再逗他,三人坐着马车进了皇宫。
跟着行了礼,皇帝笑着让身旁的公公给三人赐座。这才问裴煜:“裴爱卿的身子可好了些?”
裴煜虽没做官,但好歹也是驸马爷。皇帝给他赐了个名存实亡的爵位,和宫中也一直有往来。
他连忙起身,做要跪着回话的模样。皇帝挥挥手:“家宴而已,不必如此拘束,坐着回话就行。”
裴煜这才安稳坐下,语气恭敬道:“陛下圣恩,御医前几日把过脉了,微臣身子已大好。”
“如此甚好!”皇帝笑着同坐在身旁的皇后道。
家宴也没说什么,不过是互相嘘寒问暖罢了。还是坐在高位的皇后突然一顿,问:“小侯爷的腿可是好了?”
皇帝一听,指腹轻轻摩挲着茶杯的边缘,看向裴瑾容,笑着道:“是瑾容吧。朕同你怕是有三年有余没见过了。现如今长高了也长俊了,朕刚才还没认出来。”
裴瑾容起身,跪在两人身前行礼,道:“承蒙陛下挂念。”
“你的双腿竟是好了,可是裴爱卿在哪儿寻的神医?”皇帝的语气有些微妙。
裴煜心中一惊,连忙也跟着上前跪下:“回陛下,神医算不上。不过是小儿前年娶进门的夫郎会点医术,在太医院面前还是班门弄斧。”说着额头上不知何时布满了层薄汗。
大殿内无人敢说话,空气凝滞,一时之间让人喘不过气来。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轻笑出声,说:“爱卿的意思是我太医院养着的人不如一个男妻?”
闻言,几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裴煜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道:“陛下言重了。小儿的腿能好多亏了太医院里的御医此前一直细心照料。家里那位不过是运气好些,恰好撞上罢了。”
裴瑾容神色着急,正要出声解释,就被裴煜扯了扯衣衫,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少年这才作罢。
果然,皇帝大笑出声,扬声道:“进门的夫郎自然也是有功劳的。来人呐!”
守在外面的公公进门,低着头问:“陛下,可有什么吩咐?”
“驸马爷家中有夫郎贤良淑德,医术精湛。赏黄金百两,丝绸缎子一千匹,西域琉璃盏两对……”
吩咐完后,皇帝继续说:“都是些常见的小玩意,裴爱卿家产富可敌国,应当不会瞧不上吧?”
裴煜吐了口气,他知这是皇帝才敲打自己。笑着道:“谢陛下隆恩。”
临走时,皇帝抿了口茶,轻描淡写道:“既然瑾容已有了男妻,不若纳云白将军家中庶子云竹为侧妻。”
云白是开国将军,此前一直跟着老皇帝打江山。后面海清河晏,便主动请缨前往西南镇守,深得民心。年岁高了后便回了京城。老来得子,家中有一嫡长子云祈安和一庶子云竹。
裴瑾容同云祈安交情好,云竹不甚了解,只是此前听云祈安说闹腾得不行,也没放在心上。
裴瑾容闻言一惊,神色慌乱,正想说些什么,皇帝站起身来,道:“朕今日乏了,有何事过几日再说吧。”
裴煜怕裴瑾容上前质问,惹怒了皇帝。同顾楠忙将他带了出去。
“要不然我过几日去同皇兄说上一二?”顾楠心中着急,皱着眉说。
裴煜叹了口气:“陛下本意并非如此,不过是想牵制我们罢了。”
“爹可是说裴府树大招风,就连陛下也坐不住了。”裴瑾容冷声道。
裴煜点点头:“我身子刚好,现下打压我们是最好的时机。陛下虽不明说,但不排除有人在其间挑拨。裴府名下铺子多,难免让人眼红,恐怕这次得花不少银两。”
“云家同我们又是旧识,平日里补充军需我们也帮衬了不少。就怕陛下觉得我们同云家背地里有见不得人的交易。若是答应了去,恐怕陛下会多想。若是不答应,可能就会背上抗旨的罪名。”
他们已出了宫门,都是自家人,三人坐在马车中也不怕被别人听去。
顾楠神色担忧:“那可如何是好?可不能委屈了闻清才是。”
“我记得此前陛下在你我成亲之时赐了免死金牌。恐怕此番之举一是为了收回那块金牌,二是为了打压裴家家产。”裴煜叹了口气。
“若是能用银两解决自然是最好的,那块金牌左右往后也用不上,收回去就罢。”顾楠说。
想到什么,顾楠拍了拍裴瑾容的手,柔声道:“放宽心,不会让闻清受委屈的。不过怕皇兄有意闹大,你记得和闻清说清楚。”
裴瑾容闻言,抿唇点点头。
回裴府时天已经暗了,裴泽同裴瑾容一道进了门。
“少爷,那么晚了还要写信吗?”他不清楚皇宫里发生的事,出声问。
裴瑾容想了想,放下手中的笔,沉声道:“算了,过几日中秋节你同我一道去一趟云寒村。”
裴泽应声,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