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游泳池……

  男人赤|裸|着上身,只穿着黑色的泳裤,宽肩窄背,大方地露出腰腹上的肌肉线条,沟壑分明,晶莹剔透的水珠从身上顺着肌肉的线条滚落下来,像是一路亲|吻|过他的每一寸肌肤。

  在游泳池里,男人修长的手臂和腿动作利落又漂亮地划开水浪,游动时翻起的水花四溅,簇拥着他,像是在迎接它们水里的王。

  裴聆想着,不由得用余光去看盛如珩,结果视线又被盛如珩逮了个正着。

  对视了几秒,裴聆的脸瞬间红了,睫毛轻颤着垂下眼,左顾右盼的,就是不敢再去看盛如珩。

  而盛如珩这一次,不再问,也清楚地意识到裴聆是在看他了。

  裴聆的肤色本来就生得白皙,脸和耳根都染上了薄红,更是晃眼,像是一块好上的白玉透出了点藕粉色,让人惊艳颜色的好看。

  也让他晃神想起了高二夏天的体育课。

  那学期他们班的体育课好巧不巧和裴聆他们班排到了同一节,不过上课的场地离得远,他们班在运动场的这头,裴聆班在运动场的那头。

  热身完总要跑800米,日头正烈,裴聆跑到第二圈就会脸红,从他身边跑过,他视线的余光都能看到少年微红的脸和浸出薄汗的后背。

  喜欢如果能具体化成数值,那时候他心里一定是不停地加一加一的提示声。

  此刻也是。

  盛如珩觉得自己脸也有些热,他垂下眼看手机,微信里的朋友圈刷出了红点,随手点开,就看到了裴聆给他点了赞。

  这下耳根也开始发热了。

  裴聆看到了。

  想开口说点什么,盛如珩摸了摸耳朵,问他:“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裴聆“嗯”了一声。昨晚他做了噩梦,又一直觉得冷,半夜迷迷糊糊冷醒,还关掉了房间空调。后半夜又觉得热,整个人像是一会儿在冰窖里一会儿在火炉里,叫他很是难受。

  盛如珩说:“那你要不睡会儿?”

  裴聆还以为他要问自己昨晚为什么哭,没想到他只是说让他睡会儿,有些意外地愣了一下,然后嘴唇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好。”

  确实也有些困。

  裴聆把手机收了起来,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提议让他睡会儿的盛如珩在心里反思起自己找话题的笨拙,很轻地叹了口气。想找周逾白聊会儿天,又想起周逾白上班向来忙得手机都没空看,翻了翻微信,最后点开了和他一样闲的唐九歌的聊天框。

  [盛:问你个事。]

  唐九歌秒回他。

  [对酒当歌:说。]

  [盛:就是,我有个朋友。]

  [盛:他有个喜欢了很久的人,现在想追,但是不知道怎么追。]

  [对酒当歌:哦。]

  [对酒当歌:所以不是新认识的男人,是早就认识的男人。]

  [盛:是我朋友。]

  [对酒当歌:嗯嗯,你朋友。]

  [盛:……]

  [对酒当歌:跟你朋友说。]

  [对酒当歌:成年人的世界没有追,我们都直接勾引。]

  [盛:?]

  [对酒当歌:就比如,你多发点昨天那种照片。]

  [盛:你能不能认真点。]

  [对酒当歌:我哪里不认真了,拉近关系第一步,引起对方的兴趣。我刚在知乎搜的。]

  唐九歌直接把知乎链接扔给了他。

  盛如珩想到裴聆给他点的那个赞,心想,这算是引起裴聆的兴趣了吗?

  他正准备点开链接看,肩膀就被人靠了过来,毛茸茸的脑袋惯性往前滑,他想退开的瞬间,反应过来靠过来的是裴聆,连忙有些手忙脚乱地托住了裴聆的脸。

  裴聆睡得沉,没有醒,他松了口气,把裴聆的脸往他这边偏了一些,靠稳在他的肩膀上。

  然后便不敢动了,唐九歌的信息没去回,链接也没去点开看,就连急速跳动的心也被他几个深呼吸慢慢调整平稳。

  怕惊扰心上人。

  裴聆睡醒的时候,护士刚给他取了针头,盛如珩的手指摁着止血的棉签压在他的手背上,输了这么久的药水,他的手有些凉,唯独被盛如珩手指贴着的一小块肌肤在发烫。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是靠着盛如珩在睡觉。

  裴聆的视线怔怔愣愣地落在盛如珩的肩膀上——盛如珩的肩膀宽阔又有力,让他看起来极其沉稳可靠。

  他就站那里,甚至不用说话,都能让人从心里凭空生出一股力量来。

  裴聆喉结动了动:“……谢谢。”

  他其实想说不好意思,竟然靠着盛如珩睡着了。

  可是更想说谢谢,谢谢他,短暂地让他依靠了一会儿。

  盛如珩笑了一下:“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

  棉签按一会儿就止住血了,盛如珩松开手,把棉签扔进垃圾桶,然后捻了捻指尖,心里还有点难以言说的失落。

  哪里是他勾引裴聆啊。

  他想,分明是裴聆一举一动都在勾着他。

  ……

  输完了液,正好是饭点,市一院离以美食出名的花照街很近,开车十多分钟的路程。

  盛如珩带他去一家港式茶餐厅,进门服务员就笑着跟他打招呼:“珩哥好久没来了,今天吃点什么?”

  盛如珩朝他点了下头:“菜单拿过来。”

  在窗边的四方桌落了座,点好菜,裴聆问他:“你经常来这家店?”

  “老板是我朋友。”裴聆说,“不常来,只是来过几次。”

  门外又有人进来,是几个年轻男人,其中一个染着银灰色头发的男人视线不经意地投过来,看到靠窗位置坐着的盛如珩,眼睛一亮,撇下同伴快步走了过来。

  “珩哥!”

  盛如珩抬眼看过去,男人微卷的刘海被风吹起好看的弧度,唇角弯弯,露出了脸颊上浅浅的酒窝。

  “小秋。”盛如珩看到他有点惊讶,还有点头疼,但眼下显然是躲不开的,视线就落在了他身后的几个朋友身上,“你和朋友一起吃饭?”

  “对。”卫定秋看到了盛如珩,又惊又喜,但看到盛如珩对面坐着的面容俊朗的男人,心里又警铃大作,“这是?”

  “给你介绍一下——裴聆。”盛如珩想起卫定秋以前惹出的祸事,突然笑了一下,目光落在卫定秋脸上,想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裴聆也抬眼看向了卫定秋,出于礼貌,道了声:“你好。”

  卫定秋脸上的笑意一滞,然后迟缓地眨了一下眼。

  裴聆……

  卫定秋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多年前的记忆倏然被翻出来,他的脑子像是一个吹胀的气球,然后猝不及防被一根细细的针扎破,“砰”地一声炸了,炸得他懵懵的。

  盛如珩读高中的时候他才初中,正是贪玩又叛逆的年纪。

  有一年暑假他父母计划出去旅游,他闹脾气不去,父母就把他放在盛家,叮嘱他跟盛如珩好好学习,补补课。他哪里静得下心学习,整天不是在草稿本上涂涂画画,就是在盛如珩的房间里翻箱倒柜地寻宝,消磨时间。

  盛如珩也不是什么刻苦学习的模范好学生,难得的长假,哪有闲心当人小老师呢,他写作业效率极高,写完了就在一边打游戏,并不怎么管卫定秋。

  然后卫定秋就无意地从书架上的一本书里翻出了一封情书,那会儿盛如珩没注意他,他也以为是别人写给盛如珩的,于是动作干净利落地拆了就念,情书的抬头,写的就是裴聆。

  少年人藏在情书里的隐晦爱慕,就这么被高声念了出来,盛如珩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字里行间的喜欢变成了声情并茂的朗诵,还刚好被给他们送水果来的盛群先听到。

  卫定秋的无心之过,最后变成盛如珩出了柜,挨了一顿打……后来这个名字和那封情书,承载了他对盛如珩好多年的愧疚。

  卫定秋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平时一样轻松:“你是裴聆?”

  裴聆有些疑惑:“你认识我?”

  “我……”卫定秋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摇了摇头,“不认识。”

  心里憋着一股气,不上不下的,难受得很。

  跟他一起的一个朋友走了过来,搭上了他的肩膀:“还没聊完?”

  卫定秋此刻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冷静冷静,迅速接话道:“聊完了。”

  他看向盛如珩,又看了一眼裴聆:“我和朋友去那边坐,我们人多。”

  裴聆觉得卫定秋的反应有些奇怪,不过卫定秋都说不认识他了,他也没有多想。

  盛如珩看卫定秋和朋友坐得远,端起手边的冻柠茶喝了一口,突然觉得当年那顿打,挨得也不是那么不值。

  尽管那两年他和家里的关系僵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进了国家队,一年到头除了年节里几乎都不回家,联系得也很少……但是长久的拉锯战,时间还是让他的父母先让了步。

  以后他想带裴聆回家,盛群先念着他这么多年对裴聆的喜欢,也不会太为难裴聆。

  也断了卫定秋的念头。

  卫定秋对他或许是有些喜欢吧,但这份喜欢里,夹杂着依赖、愧疚感和占有欲,还有被他的拒绝激发的逆反心。

  对上谁卫定秋可能都不会退,唯独对上裴聆。

  作者有话说:

  卫定秋有官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