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要快步过去，脱下外套将人裹起，拦腰把汤隋抱走。
看汤隋情绪不稳定，把衣服给他拢好，身体紧贴着他寸步不离。
汤隋浑身冰凉，脸颊和鼻尖被冻的通红。
沈要从腰后搂着他，伸手握住他的手想给他暖暖，却发现他浑身都在发抖。
“……没事了，没事了……”沈要不停地安抚，差不多半搂半抱地将人带着往外走。
走到半路察觉到汤隋实在是抖得厉害，他不得已停下检查。
“怎么了？太冷了吗？我们回酒店去好不好？酒店里暖和。”沈要抱得很紧，想把热量传递过去，但是不一会儿他感受到胸口一片湿凉。
汤隋哭了。
他哭的停不下来，浑身抽搐，他连抓住沈要的衣摆都做不到，情急之下哭的更厉害了。
沈要把衣摆放到他手里，抓着他的手一起握紧，“现在你抓住我了，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他低着头哭，闻言摇头。
沈要就这么站在路边搂着他，靠在身后的红砖墙上。
地上的积雪衬着天色发灰，黑的不够纯粹。
雪下的大了，沈要抬头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一手拍着他的后背，一手握着他的手等他平静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汤隋稍微从低落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一点，但是抬头和沈要一对视，眼里瞬间涌出新的泪水。
“不能再哭了。”沈要伸手替他擦掉眼泪，“眼睛都哭肿了。”
擦完眼泪屈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尖，“鼻子也红了。”
汤隋狼狈地偏头，半响哑着嗓子说：“你的手是因为我伤的。”
他说的是陈述句，不是发问。
沈要叹气，轻轻磨牙道：“就知道他不会说什么好话……他还说什么了？”
又过了许久，汤隋缓慢开口道：“说了很多，说你们之前赌……说他要帮我……不让DG赢……说BW的老板放弃他转去赌DG……说了很多……”
他思维混乱，但表述能力尚可，沈要听懂了他的话。
“他说要帮你？不要答应他。”沈要的表情很严肃，“他想把你拖下水，虽然同赛区的会在即将被淘汰时偶尔有帮助的行为，但是这种事官方赛事组其实是明令禁止的。不明显就算了，如果十分刻意的结伙针对某个队伍，将会被取消参赛资格，本年度所有积分全部清零。”
汤隋盯着他看，听到“全部清零”四个字时瞳孔骤缩。
“这项规定最早是为了防止一个老板手下有多支参赛队伍，以至于形成垄断影响比赛的公平性，Black作为队长不可能不知道这条规则。”
汤隋沉默地看他一眼，又低下头。
沈要立即安慰道：“你不知道情有可原，是我交接的时候没给你讲清。”
他摇头，“失职就是失职，不用说好话。”
沈要无奈，“阿隋……”
汤隋抽身想起来，沈要轻轻一拉，把人重新拉回怀抱。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他又摇头，“还不够。”
沈要一刻不停的在他后背轻拍，“明天是决赛，最后五局，我们尽全力去打。今天不要考虑那么多，我送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结束，我们一起去找Black算总账，好不好？”
终于，汤隋点点头，被沈要半扶半抱的送回去了。
——
从晚上开始，这场雪就没停过。
独自躺在废弃停车场的Black，平静地望向深铅灰色的天空，时不时有雪花落入眼中，化在脸上，星星点点的融化成水滴，就像眼泪一样停留在脸颊。
忽然有一把伞闯入视线。
“队长。”小佐喊他，“回去吧。”
Black斜了眼扎在脸侧的铁棍，伸手拉住小佐递过来的手，起身。
他没忍住笑了出声。
小佐疑惑地侧头看去，“怎么了？”
他摇摇头，可是一想到汤隋那股子狠劲儿又忍不住笑，小狼崽子……真狠啊……那一下几乎是贴着自己的脸扎下去的，但凡偏一点他就不能站在这里了。
小佐看他样子不正常也不敢多问，只跟在他身旁给他打伞。
“佐，我打不了比赛了。”
小佐张张嘴还想劝他，但是知道自己劝不住，所以只有一声叹息回应他。
路过垃圾桶时，Black扔掉了手上的白色手套，露出里面狰狞无比的伤疤。
小佐还是忍不住地说：“队长，您没必要做的这么绝，我觉得您不提帮他们打比赛的事或许会更好，明明可以不让他那么讨厌你……”
“我不需要得到他的原谅，我不需要得到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原谅。”他只是在惩罚过去做错事的愚蠢的自己。
小佐不理解，“您不是最看重OWNER对您的看法吗？”
“是啊。”他不经意地叹息，一句话带过这几年的执念，“人这一辈子最可悲的事，就是为了别人的认可而拼命努力。我该清醒了。”
起初，他只是想证明自己的实力，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打败OWNER成了他的终极目标，可是他在这条路上独自行走时，他承认他打不过OWNER，所以道路的方向出现了偏差——他想得到OWNER的认可。
不是那种敷衍了事的认可，而是另眼相看、青眼有加的那种。
没有一个男人不渴望成为强者，也没有哪个男人不想和强者惺惺相惜。
只可惜，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成为强者的资格了。
他低头看着手上的伤，这是沈要出事的那年，他因为太害怕东窗事发，某一次倒水时被烫到的伤疤。
尽管Black仍心有不甘，但他不想把命搭进去，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才对，而不是给姓吕的那个老男人擦屁股，更不是任何人的弃子。
“队长。”小佐站在路口停下，表情认真地问他，“您以后还会打比赛吗？”
“可能吧，谁知道呢。”
小佐伸出手，“如果您以后还有机会打比赛，请来我的战队。”
Black笑得很开心，他转回身握住那只手，欣然同意，“好啊。”他问出了和小佐第一次见面时相似的话，“请问，你是BW的队长吗？”
——
汤隋晚上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他妈了，他很久没有梦到过他妈了。
他好像重新回到了老房子，拿着一束鲜花正在往楼上走。
当他走到门口他发现房门大开。
他缓步走进，一转头看到了站在阳台的女人，她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要自杀的人。
汤隋走到客厅，把手里那束花放在茶几上，看着阳台的人他想走过去和那个人说两句。
可当他站在那人的身后，他突然发现楼下不远处正是年幼的自己，身后两步远的距离跟着一个人。
“阿隋！小心！”
下一秒，汤隋再次看到他妈从楼上掉下去的画面，只是这次视角变了。
深夜，汤隋从梦中惊醒，他出了很多汗，后背的衣服贴在身上，粘的不舒服。
他索性脱掉睡衣。
但床单也被汗湿，几经折腾下他烦躁地躺在沙发上，辗转反侧，硬是熬到了天亮。
·
世界赛决赛的当天，汤隋从沙发上起来就觉得头重脚轻，但是晚上的梦一直在脑海中反复出现，让他难以平静下来。
沈要在酒店大厅见到汤隋的第一眼就发现他脸红的很不正常，还没伸手碰到他的额头就被一巴掌打开。
沈要见他表情实在是难看，不想惹他生气，只是跟在旁边仔细观察他的状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提着一口气，汤隋和往常并无两样，除了颧骨红了点，脸色臭了点……
汤隋一上车，带过去的低气压让所有人噤声，教练和他说一些比赛的注意事项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慎惹到他。
中巴车缓缓驶向比赛场地，今天雪停了，太阳出来了一点，阳光薄薄地照在地上，显出一点微弱的活力与生机。
Gaman作为特别队员，脖子里带着工作人员的工作牌，小手背在身后，在比赛场地后台神气活现地巡视，但凡遇到个人都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Gaman巡视完跑回FRG的后台休息室，得意洋洋地跟他们说，“我就没见过比咱们队更帅的人了！”
汤隋正最后一次和他们复盘昨天比赛遇到的问题，突然被Gaman打断，不由得蹙眉抬眼看去。
蛇蛇怕汤隋冲Gaman发火，急忙插话道：“咱队在颜值这一块就从没输过！”
大熊想起什么，一个不小心笑了出声，但他抬眼看到沈要警告的眼神，随即笑得更大声。
“你们要神之前被一个酒鬼当成小白脸，扬言说一个月给十万想包养他。”
Gaman第一次知道这么劲爆的八卦，一边打开和小兵的通话一边问“然后呢？”
“然后？”大熊憋着笑看向黑着脸的沈要，“你们要神不让说，我不敢说。”
汤隋也跟着看了一眼沈要，随即转回视线问道：“然后呢？”
“咳咳。”大熊举起手表明自己不是自愿说的，“队长发话了啊，我听队长的……然后要神把那个人打了一顿，让他滚。”
说到这儿大熊突然感慨起来，“你们要神那个时候刚拿世界冠军不久，身价八位数起步，但是每天穿队服，在路上走着就跟个还没毕业的小屁孩似的，不过能被酒鬼缠上提包养的条件，你们自行感受一下要神当年的神颜。”
蛇蛇低着头手指飞快地给小兵发消息，“再然后呢？这都是我没进队那会儿发生的吧？我都不知道。”
“再然后？”大熊朝沈要的方向看去，沈要已经不看他了。
“再然后你们要神直接买车，出门车接车送，没有驾照的时候特意请了专职司机的。”
大熊说完其余人一声声艳羡的惊叹，不知道是惊叹沈要的冠军还是惊叹他的钱。
工作人员过来敲门，通知他们可以上场了。
汤隋在尚且轻松的氛围里起身，带队上场。
——
世界赛预选赛前放了DG的队长jack的垃圾话，这次不知道是赛事组搞事情还是怎么，决赛当天，所有选手坐在位置上，前方的大屏幕出现了沈要的身影。
他端坐在藤编椅上，第一次带上了银丝框眼镜，面对采访人员他笑的很温柔，但是说的话却十分嚣张。
“……DG？他们不是在洲际赛就被淘汰了吗？哦，还有逆袭赛。”他轻笑一声，“我从没把逆袭赛放在眼里，垃圾堆里选出来的垃圾，不配让我为他分神。”
对方说了几句，沈要直接笑了起来，“怎么？垃圾之王不是垃圾？难道说他还能进化成人？”
沈要话里的轻蔑太过明显，这段视频放出来台下坐着的粉丝已经炸了，有几个甚至当场打了起来。
但不管现场如何混乱，比赛已经开始。
世界赛决赛，第一局，正式开始。
【作者有话说】
新坑预收CP1532616《与你在深海相遇》
黑豹x深海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