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若陀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苦笑道:“的确是如同做梦一般,而方才也做了一些平日里我不会去做的事情来。”

  地点并非是熟悉的璃月, 周围人也并非是熟悉的璃月人,而他做着自己平日压根不会做的事情,一切都显得荒诞而奇诡, 但偏偏越是荒诞, 却越是能让他在云里雾里中意识到, 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现实。

  少女缓缓微笑着,目光悠远, 她微微转过脑袋, 看着与双子和派蒙追逐打闹的微生以及时时刻刻都噙着笑意的钟离,还有往日时常一起探讨机关雅乐的留云与萍儿, 深觉自己的任务艰巨。

  在被海水裹挟着带走之时,她便觉得穿着水晶鞋实在是行动不便, 于是那双只能互相依偎的水晶鞋便永远地留在了海水中。

  她的赤足沾上了一些海岸线上的金沙, 恍若繁复的图腾。少女的眉峰凝了又散,双脚在金沙上留下曲折的印痕,缓缓朝着若陀而去。

  “与我来。”当她走到若陀的身前之时, 她微笑着伸出柔夷握住对方的手腕, 安静地带着他往高大的椰树下方去。

  夜晚的天空中星罗密布, 无数闪烁的星辰在夜空中汇聚为五彩斑斓的彩带,如同将夜幕的形骸撕裂的银河。

  散步了一小段路途之后, 少女俯身捡起沙滩上的鹅黄色纹路的海螺, 置于耳侧边倾听了一下海螺中的自然之声后, 恬静地将海螺置于掌心之中,白皙的指尖在海螺上用某种特殊的韵律轻点着。

  若陀一直沉默着, 他静静地望着归终把玩着随处捡来的一只海螺,思绪却是不由自主地在琐碎的声音中放缓了一些:“昔日若是我能回来得更快一些,或许你便不必经受着痛苦。”

  身形娇俏的少女抬眼望向面前高大的男人,却是暂且并未对若陀的开场白有任何回复,而是轻声道:

  “我虽然目前仍旧是记忆有缺的状态,但其实有好一些回忆我已能回想起来了。听微生说,你曾经因为磨损太过而被摩拉克斯封入了伏龙树下对吗?”

  “的确是有此事,不过如今我已经褪去了磨损,在地底之下疯狂又仇恨地经历时间流逝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若陀并不意外归终能知晓这些后来的事情,毕竟无论是钟离和微生,想必都将后来发生过的事情与归终平淡地描述过。

  “是啊,已经过去了。无论是你的磨损、还是尘之魔神的死去,都已经是过去发生的事情了。”少女扬起眉,笑容温煦,“但你如今还神志清醒地站在这里,我也能够凭着鲜活的生命与你在这里说着话。”

  她往前走了几步,足尖在沙地上勾起一道圆润的弧线,如同舞蹈的步伐。

  “往昔局势如此,纵使你提前回来,但在众魔神围攻的情况之下、他们奇诡的权能全力施为,你或许也仍旧会被牵制住,而我——”

  她淡淡地闭了闭眼:“或许也仍旧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归离原可以被洪水淹没,子民们辛苦建造的家园也可以一朝被颠覆,但只要子民们还在,便能薪火永传,也正如归离原的人民迁居回璃月港,建立起更为繁荣的家园。”

  “若是必然要有牺牲的话,我倒是宁愿那个人是我。摩拉克斯和你都能更好地保护子民,马科修斯不善武力,在那种情景之下,又有谁更合适拖着那般多的敌人一起同归于尽呢?”

  若陀哑口无言。

  “至于微生,我听也钟离提起过,在后来新的灾难到来之时,他也是在明晰自己或许会永世寂灭的代价之下,用自己来做层岩巨渊的封印,于是在接下来的五百年里,都只能寄身死物做一只史莱姆。自愿变成史莱姆玩儿与被迫做一只史莱姆,这是两码事。”

  “更何况,微生已经死过一次了,若是你不陪着他去濯月泽的话牵制住空间的双子之一的话,以那时的形势,他恐怕也无法抵挡。已经死过一次的他,还能再见到第二次的奇迹吗?”

  归终摇了摇头,眉峰微蹙:“我们谁都无法保证。”

  她轻松地笑了笑:“那还不如让我厚着脸皮,将这‘奇迹’的名义给揽下来呢!如今我们都还在,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更何况,当时那片地域中的执政只能有一个,三神同盟,若是最后只剩下他们三个,难道也要他们在内部角逐吗?他们任何一位都不会愿意。

  若陀:“......”

  他面色怪异,失笑道:“厚着脸皮,这是哪般形容?”

  星空下的少女低眉笑的温柔:“话已至此,要是你再将那件事压在心上的话,可就要浪费我这番心意与口舌了!”

  她抬起手,将手中的海螺交给若陀:“许久未曾把玩音符了,希望这海螺中收纳的声音,能为你带来轻松的心情。”

  即使还不曾听见海螺中收纳的声音,若陀便已经感到轻松起来了,他也是历经世事,如何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呢?

  斯人归矣。

  他把玩着普普通通的海螺,有些不太满意地笑道:“这个就地捡来的海螺可是否是草率了一点?我觉着怎么也该是做一个机关送我?”

  归终俏皮地眨了眨眼:“没有哦,还能不能将就将就了?”

  “是是是,将就一下也不无不可!”

  少女高兴了起来:“那快些回去吧,我还得要哄哄萍儿她们呢,可真是任务艰巨呢,都要将我累到了!”

  口上说着累,但她却是洋溢着快乐的笑意,不必猜测,也知是甘之如饴。

  不过,等后面回去之后,应该还有一个仙人团等着被哄呢?的确是任务艰巨,先练练口才也好。

  微生与双子和派蒙的打闹已经结束,曾经时常玩着摩拉克斯龙鳞的他,今日也被双子和派蒙各自薅走了一片鳞片,说是要拿回去收藏。

  金发少女喜滋滋地将打闹的战利品——鱼尾鳞片收入了自己的神奇背包之中,附带背包精准的物品介绍:

  来自传奇物种——深海人鱼的鳞片,烟紫色的绚丽也被蒙上迷雾,就如同鳞片的主人一般,是一团有很多秘密难以挖掘的迷雾。但迷雾再朦胧,在某些人的眼中,也如同澄透的玉石一般清晰可见。

  不同人对他有着不同的看法,幼稚顽皮、温柔体贴、宽容博爱、悲天悯人、舍己为人......还有沙雕搞笑。

  而你所能看见的,又是他的那一颗心?

  瞥了一眼这一串物品介绍的旅行者瞅了瞅微生,对方正因为被薅走了三片鱼鳞而可怜兮兮地抱着钟离龙龙的尾巴大哭:“呜呜呜呜呜龙龙——鳞片被抢走了!”

  什么高贵优雅又神秘的气质通通消失得一干二净。像极了因为最喜欢的糖果被抢走而苦逼兮兮地向家长告状的小孩儿。

  将鳞片藏起来的旅行者郑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背包,不还,绝对不还!

  派蒙嘻嘻笑着将鳞片也藏了起来,并且往《凌微显穹真君二三事》里又记了重重一笔:某真君变成人鱼,因为鱼尾巴的鳞片输给他们而抱着钟离大哭,呜呜呜呜好可怜哦~

  深感无奈的钟离伸手拍了拍微生的脑袋,将三片金灿灿的货真价实的龙鳞塞进了他的手心里:“好了,你莫要哭了。”

  魔音贯耳,不得消停,吵得钟离颇感疲惫。

  喜得三片祥云龙龙鳞片的微生顿时便不嚎了,乐滋滋地将鳞片收起来。

  萍儿与留云:“......”对真君与帝君在某个方面的印象突然又碎了一点,长见识了。

  原本还高兴自己赢了微生的鱼尾鳞片的派蒙瞪圆了眼睛,小披风都震惊地炸飞,完全没想到微生还能有这种操作,于是《凌微显穹真君二三事》中又要再添一笔:震惊!某真君装哭骗龙啦!究竟是骗术精湛?还是拿捏了某龙无奈心软的毛病?

  不得不说,那金灿灿的漂亮龙鳞,派蒙有点眼馋。这一片就得值不少的摩拉吧!

  “呵呵——”旅行者干笑一声,竟也不觉得有多少意外。

  在看热闹的时候,她将观察打量的目光投向哥哥,在对方支着脸吃瓜看戏的时候,猝不及防地抓了抓透明的花仙子翅膀,弄得空一个趔趄,像极了被饲养者突然袭击而满脸懵然的猫猫。

  “哥哥,你的翅膀好像也挺好玩的样子!”

  空:“!”不不不这个不好玩!

  但是哥哥如何能赢得过妹妹呢?最终旅行者心满意足地收回了罪恶的爪爪,一只花仙子空猫猫rua得连头发都炸了起来,格外的犀利。

  比若陀先一步回来的归终又带走了萍儿和留云,于是,等到若陀回来之时,见到的便是蔫哒哒的空,以及因为收获了钟离龙龙三片鳞片的微生格外得意的小表情。

  若陀:“......”突然有一点微妙,以及某种奇怪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微生就率先开始挑战若陀的忍耐度了,他的鱼尾没在海水里,摆来摆去的将海水搅得哗哗作响,像是调皮猫猫那疯狂展露内心情绪的猫尾巴。

  而他上半身趴在石礁上,撑着下巴笑的格外屑:“哦哟,若陀你是不是眼眶都红了?外表勇猛内心敏感的大胖龙龙竟然偷偷掉了小珍珠,猛男落泪,啧啧啧——”

  若陀皱着眉下意识碰了碰自己的眼角,但实际上他并无任何红了眼眶的情况,转眼便意识到自己又被微生造谣忽悠了。

  他拳头一紧,冷笑一声,地动諵楓山摇,决定不能留手,必然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已经皮到上天的家伙:“今天我必然教训你,你喊爹也没用!”

  危机感突袭天灵盖的微生猛地一蹿三尺高:“喊爹没用那喊妈怎么样?”

  “妈——”

  若陀:“???你底线哪儿去了!”

  钟离先生沉重地扶额。

  但令吃瓜群众好奇的是,微生这一声“妈”,叫的到底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