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温和守义的骑士先生此刻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剑指一国王后, 所信仰遵守的骑士精神好似变做了一个镜花水月的笑话。

  女巫的指尖轻轻抵着剑尖,下巴微扬,做足了讽刺的模样, 甚至上前逼近了一步,瑰丽的容颜此刻宛如妖魔,她要引出骑士先生的骄傲, 然后亲手将他的骄傲都一一碾碎, 只能躺在地上可悲地仰望她!

  就连仇恨也成为滋养她的养料!

  “你是怎么知道的?”骑士先生的声音也冷漠了下来。

  “哦?生气啦?”女巫的眼帘微低, 透着些许伤心之意,好似先前的讽刺言论也只是因为得不到意中人的心而下意识的口不择言, 令衣着单薄的她看起来也脆弱了几分。

  她抬起眼, 在骑士先生冰冷又有些犹豫的目光中苦笑一声:“你可是一位宣誓过的骑士啊,有深入骨髓的骄傲, 竟然会因为亡妻的隐秘被戳破而违背骑士的精神吗?你想要杀了我灭口?”

  骑士先生的眼中掠过一丝挣扎和犹豫,他的心好似陷在泥沼中, 找不到出路, 亦不知该如何处理此等情况。

  女巫的美眸悲哀地蹙起,躲避刚才那一剑的时候,她“似乎”是因为躲避不及时, 不小心让剑刃在她的侧腹划破了一道口子, 残破的衣裙下露出内里细腻的肌肤。

  微生目不斜视:“......”救命, 这要怎么演!要不他还是跑了算了!

  “要是你能满足可怜的我的诉求的话,我就同意不将此事公之于众如何?”女巫将手覆在自己的胸口上, 笑容悲哀, “你知道该如何满足可怜的我的诉求的, 是吗?”

  微生:“......”他还是个宝宝,他不懂。

  安安静静当一个装饰品的魔镜心满意足地看着女巫吃瘪, 在骑士这里完全等不到任何多余的感情影响,甚至想要满足地打个饱嗝。

  该!你也有这么吃瘪的一天!

  眼见骑士先生仍旧不为所动,女巫本就不多的耐心直接便耗尽,唇角恶劣地扬起:“啧,骑士先生可真是冷酷无情啊——”

  地面散落的花瓣疯狂地扬起,迷离的花瓣将人的视线遮掩一瞬,但很快,柔软的花瓣便坚硬如同冰冷的利刃,在骑士先生的脸上划上几道细小的血痕。

  女巫手中的羽扇在花瓣飞扬的那一刻化作权杖,在剑身上轻轻一点,便将骑士先生所持之剑击碎为废弃的碎末。

  骑士先生面色愕然,花藤织就得锁链从四处蔓延过来,转瞬之间便将骑士先生的四肢束缚,令他动弹不得!

  美丽的女巫笑着将骑士先生推倒在草地之上,而她挺直了脊背,目下无尘地俯视着露出愕然与狼狈神情的骑士先生,愉快的笑声中充满了玩弄的恶意。

  “自负的男人啊,满足于自身所拥有的武力,从来不觉得,一个女人能轻而易举地将他们摆平呢。”

  女巫在骑士先生的身旁半蹲下身,满意地望着自己的笼中猎物,白得残酷的指背轻轻抚过骑士先生脸上的血痕,却见他眉峰紧蹙,下意识地躲避开来。

  为了掩去慌乱,骑士先生沉着嗓音,警惕道:“你到底是谁?”

  女巫耸了耸肩,轻佻地用手指勾住骑士先生胸前胸章的金链,就像是捏住拆礼物时丝带的一段,只消微微一用力,完整的礼物便会暴露在她的眼前,任她享用。

  “还分辨不出来么?”她冷笑一声,“我正是世人最为厌恶畏惧的女巫啊!”

  她微微挑眉,狎昵地欣赏了一会儿骑士先生的美色。能达成她炼药标准的男人,美色也是挑选的重要因素,就像是餐桌上的食客,永远都喜欢呈现得精致美好的食物一样。

  而现在,一道还算符合她心意的食物,已经被端上了她的餐桌。

  “嗯~”她柔媚地轻哼一声,浑然不在意骑士的躲避之举。

  对方的四肢都被花藤编织的锁链牢牢缩在草地之上,四周铺满了芬芳馥郁的蔷薇,骑士先生紧抿着嘴唇,在这鲜少有着黑发黑眼人类的世界上,骑士先生的眼与发均是她更喜欢的黑色。

  简直是天生为她准备的小甜品。

  她心情愉悦地绕着骑士先生走了一圈,但当她准备来拆开甜点心的包装之时,本以为不能动弹的骑士先生却突然暴起,匕首的寒光以毫厘之差划过女巫的颈口。

  “凭你也跑得掉?”女巫怒火中烧,意愿不容违背的她见骑士能超出她的意料挣脱之时,再也不怀着怜香惜玉的心态,冰凉的银质锁链宛如游蛇,带着铮鸣之音再次缠上骑士的四肢,将他狼狈地按压在地上,瑰红的眼睛冰冷俯视。

  “我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理由。”

  微生:“......”生无可恋,翻车了救命!

  此刻的他仍旧在直接变龙自救和要留着明日给钟离搞大事的两个分支选项中疯狂纠结。

  黑色小翅膀的微生睁圆了眼睛,甩着恶魔尖尖角举叉叉不乐意:“这会儿变龙自救的话,就相当于在女巫面前暴露了,明天还怎么玩!”

  白色小翅膀的微生呜呜哭哭可怜兮兮:“再不自救的话,孩子的清白就要没有了!也太可怜了!”

  脑海里的两只微生开始打架,但微生在还没有打架分出胜负的时候仍旧尽职尽责地继续着角色扮演。

  在他两方交战的时候,女巫幽幽道:“不喜欢我的接触是吗?”

  在刚刚女巫准备碰他的时候,脑子还在打架的骑士先生又是躲避了一下。

  她靡丽地笑了起来:“不喜欢也没关系,我玩弄的就是你的心。你说,要是将你如今的样子让你心爱的亡妻看见的话,她该如何想呢?”

  她如愿以偿地窥见骑士先生眼中的惊怒和酝酿成型的仇恨之意,胸膛在激烈的情绪中起伏,挣扎的手腕与脚腕都在银质锁链的禁锢中弄中青紫的伤痕。

  这一切的一切,都令她无比满意与期待。

  她露出笑:“你的一切,都将献予我,包括你的身体。”她的指尖已然扣在骑士先生的腰带上。

  “让你的欲望与愤怒交织,然后在鼎盛的极点之时捕获你的血肉,成为我炼制魔药的材料。”女巫笑的魔魅,让骑士先生的情绪更为跌宕不安,犹如震碎的山岩,在轰隆的雷声当中坠落,“你说,这算不算是一种另类的,你我融为一体呢?”

  微生这次是真的被直白进攻的女巫给吓到瞳孔地震:“!!!”

  呜呜呜,他不玩了!他一咬牙,手心开始蓄力。

  但瞳孔地震的却不止是他,还有与百灵鸟一起进来的魈。

  宛如噩梦的重现,梦境国度的主人摇曳着冰凉的黑色蛇尾,触目惊心地缠绕在真君的身上,而魔神拥有着可怕力量的双手在真君的脖颈上留下绞死的指痕。

  女巫黑色的长裙就犹如梦之魔神那泛着幽光的蛇尾,而女巫此刻欺身覆在真君身上,行为不轨!

  最令仙人震怒的是,真君此刻的面容惊怒,他从未见过活泼爱玩但又温和稳重的真君露出此等神情!

  真君已是经历过此等侮辱一次,莫非还要第二次揭开伤疤吗?!

  从前是他受困于梦之魔神才让真君遭遇此厄,而且若非是为了救他,真君怎么可能独自潜入梦境国度中!

  如今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种事情出现第二次!

  “狂徒岂敢!”仙人的金眸中浸满冰冷深沉的怒火,和璞鸢被他不假思索地掷出,凄厉的力道使正在兴头上的女巫不得不退开。

  骤然卸去力道的微生下意识抬眼,青色的鸢枪掠过一道疾风!来着是谁不由分说!

  微生:“!!!”谁来都好,怎么是魈啊救命!

  多年之前的误会他都没有解释清楚过,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在小金鹏的眼里是个什么会容易被玷污的形象!

  女巫目光一厉,但是鸢枪来的太过迅猛,她突然抵挡起来也有几分吃力。

  趁着她分神的那一刻,微生赶紧挣脱了锁链,跑路的速度比风更快,一把拽住怒火沸盈的魈,在女巫还没有瞧见人影的时候就火急火燎地从蔷薇庭中溜了出去!

  他都忍住没有在女巫面前暴露了,还丢脸丢到了魈的面前,明天要是不能给龙龙搞大事,那他岂不是亏惨了!

  绝对不能让魈今晚就把人给猝不及防的弄死了!

  他拉着人的同时也跑的肉眼可见的急促,本是怕魈真的直接将女巫弄死了,明天的游戏无法开场。

  但是在魈的眼里,此刻的真君完全就是受到打击落荒而逃的姿态,这令他恨不得立马就飞回去将狂徒给解决掉!

  但真君这般紧紧抓着他的手腕逃避的姿态,让魈沉痛的同时也不忍心违背真君的意愿,决定还是等后面悄悄弄死女巫。

  在暂居的宫殿中提笔记录着什么的归终疑惑地望着生无可恋的微生拽着怒意明显又带着几分沉痛的魈进来,奇怪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在归终面前的微生脑壳都不敢往后转,他觉得自己现在要是看到魈的神情,一定能尴尬到给龙龙抠出一座城堡来,以前他没解释清楚,现在就算是解释,也会被魈给脑补到其他地方去。

  比如那只是他自欺欺人的安慰。

  他尴尬又头疼地按住自己的额角,对魈说了一句:“暂且不轻举妄动,明日之后再说。”

  然而,想到这孩子的犟性子,他还是揉着仙人的脑袋给自己补了一句:“真的跟你想的不一样,你不要瞎想。”

  然后变身成小黑龙溜得飞快,远远地落下一句“我去找钟离玩”。

  微生的确是逃避了,只可惜逃避的理由和魈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归终的脑袋上冒出几个大大的问号,茫然地望着魈,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他这会儿去找钟离做什么。”

  魈的面色越发沉痛,终归是压低了嗓音,生怕惊扰了某人敏感脆弱的神经,即使对方现在已经听不见了:“真君这会儿心情不好,只有帝君能安慰他了。”

  归终:“?”你确定他是心情不好,她怎么觉得微生浑身上下都写着尴尬的生无可恋?就像是干了坏事之后被孩子给看见,自己靠谱的形象有损的极度羞耻。

  什么事能让微生这么尴尬?

  等等,归终眯了眯眼睛:“你们刚才是从女巫那儿出来?”

  魈的眼睛微睁,沉重道:“瞒不过您。”但更多的,他也不愿意说了。

  归终若有所思,越思越想笑。不行,她要端住。

  而此时,已经进入波尔多王城馆驿中的双子和派蒙眼前突然“呲溜”闪过一道黑影,懵了一下。

  啥玩意儿飞过去了?好像有个火焰小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