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在斯巴达克斯星球上,卡喀亚加速处理许多商业上的待办事务,争取在天亮前回到地球。

  蔡瑞安却很想留下来一段时间。

  在见识到这颗星球上比地球先进太多的科技后,他意识到这是一场难得的交流机会,迫切地想参观这里的实验室。

  不知道他和亚历克斯说了什么,年轻的首相同意他参观一些实验室。

  他对卡喀亚说:“你回去之后,可以帮我请事假吗?孩子们也都可以放几天假。”

  卡喀亚问:“如果布鲁斯坚持要上课呢?”

  蔡瑞安说:“他可以打电话给我的同事,我相信无论是韦恩家还是亚当斯家,都会有人抢着去代课。”

  卡喀亚摇摇头:“你是独一无二的。”

  蔡瑞安看上去有些震动,“没想到我在你心里的评价这么高?”

  卡喀亚说:“不是每位老师都能适应星期三和帕斯利的学习习惯。”

  蔡瑞安提醒道:“你怎么知道?你从来没上过我的课。”

  卡喀亚:“……因为我更喜欢把别人上课的时间挤出来,拿去睡觉。”

  留下蔡瑞安后,其他人驾驶着星舰回到地球。

  卡喀亚骑着具象体“飞马”,从天上飞回亚当斯家,跳进阁楼的窗户里。

  在路上,她抹掉了妆效糖在脸上的痕迹。

  她以为这样可以不引起邻居的注意,只是阁楼里住满了亚当斯家饲养的鸟类:

  信天翁,蝙蝠,秃鹫……

  小姑娘的出现惊动了这些鸟。

  它们一股脑儿扑过来,卡喀亚只好迅速开门关门,顶着几根鸟毛冲出阁楼。

  她鬼鬼祟祟地从楼梯回地下室,刚到客厅,突然客厅的灯亮了。

  亚当斯家的房客,杰森,坐在桌边看着她,“嗨。”

  对方猝不及防的出现,让卡喀亚感到格外心虚,“你好,你是来参加午夜野餐的吗?”

  杰森低沉地回答:“不是,我们一直在找你,大家都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你去哪了?”

  卡喀亚的大脑迅速转动:“我去……我去‘捕梦’了,有时,我们会骑着飞马,到处捕捉漂浮在黑夜中的‘梦境绒绒’……莫蒂西亚也知道的。”

  仿佛故意要拆穿她的谎言,从她的金发里冒出一节树枝,这树枝欢快地说:“I'mRoot。”

  在安静的客厅里,这一声尤为响亮。

  反应过来时,卡喀亚已经大叫一声,双手紧紧地捂着脑袋,向前扑倒在地,顺势一滚,钻到了沙发底下。

  杰森:……

  “出来。”杰森半跪在沙发旁,敲了敲沙发上的坐垫,唤猫似的。

  卡喀亚依然缩在沙发下面,躲在黑暗里不出声。

  “我当你说的是实话,”杰森不得不耐心地说,“而且我觉得,对于你们这一家子来说,你刚才给的理由很有说服力。”

  卡喀亚小心地问:“真的?”

  “真的,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杰森说,“不如说,我只是留在这里,通知你一些情况。”

  卡喀亚好奇地探出脑袋,没忘记用手捂住藏在头发里的小树枝,“什么情况?”

  杰森告诉她今晚的事,小丑如何来访,如何让戈梅斯等人感染“小丑细胞”,又如何被蝙蝠侠一网打尽,他如何来迟一步,被留在这里等消息。

  抱怨完,他继续说:“现在,他们几个都被送进了阿卡姆……病院。”

  他一边尽可能选择不那么吓孩子的词语,一边提防小姑娘会经不住打击,悲伤地痛哭流涕。

  尽管他对卡喀亚的印象是“一个挺沉默的小女孩”,但小女孩就是小女孩,他可不会哄孩子……一般情况下都不会!

  卡喀亚很是震惊地反问:“什么?他们已经住进去了?”

  这反映出乎意料,一时间,杰森不知该作何反应。

  殊不知,卡喀亚的心里正慌得一批:

  怎么办?她还没有来得及帮雇主清空里面的房客,雇主已经迫不及待地住进去了?

  这服务没到位啊,太失职了,都怪她最近都在沉迷太空的事!

  杰森沉默片刻,依然决定按照腹稿说下去,“不过,你不用害怕,我……和其他人一定会帮你的家人们度过难关。”

  “谢谢你,”卡喀亚扭着手,心烦意乱地嘟囔,“这可真是……太意外了。”

  回忆起亚当斯家过去制造的种种事迹,杰森很想说:“也没那么意外吧?”

  可他克制住自己,继续说:“戈梅斯,莫蒂西亚,勒奇和法斯特都暂时被关进阿卡姆,你家还有什么大人能配合处理这件事吗?”

  卡喀亚立刻爬出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我可以。”

  杰森指出:“‘大人’,我的意思是指,成年人。”

  卡喀亚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年龄:“其他的成年人都不会比我更靠谱了。”

  杰森不信:“我没空跟你争,你越快找到大人,越能帮助他们。”

  既然自己的陈述没有用,卡喀亚只好带着他去找姥姥。

  姥姥裹着一张破毛毯,双脚朝上勾着横杆倒吊着,发出响亮的呼噜声。

  迄今为止,她都不知道家里发生过什么,更是根本没有醒过。

  卡喀亚用力地摇晃她的身体,她吊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仿佛置身在摇篮里,睡得更加香甜。

  于是,她退下去,换杰森来。杰森抓住姥姥的肩膀,猛烈地摇晃着,姥姥的呼噜声逐渐响亮,甚至从她的鼻孔里不断飞出圆圆的鼻涕泡。

  最后,卡喀亚用一桶冰水浇醒了她。

  “怎么?怎么?”姥姥猛地睁开眼睛,惊慌地问,“水刑?你们这些肮脏的猎巫人想知道什么?”

  卡喀亚解释道:“戈梅斯他们被蝙蝠侠抓走了,因为他们成为了小丑。”

  姥姥的眼皮逐渐下垂,嘟囔着:“他们为什么要做小丑?既然做了小丑,被抓住也无妨……”,她又睡着了。

  卡喀亚和杰森对视一眼,摊了摊手。

  想到她刚才的话,杰森清了清嗓子,试图更正:“首先,不是蝙蝠侠抓了他们……算了,跟你解释也没用。”

  家里第二个可以找的成年人是伊特表亲,卡喀亚对着壁炉大喊时,杰森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这个熟悉又神秘的毛团子从烟囱里滑下来,带着一身炭灰爬出壁炉,发出飞快的声音:“叽咕呱叽哩哩呱呱叽叽……”

  杰森:

  他看出来了:

  别说去阿卡姆病院办理手续,剩下的两个成年人连“正常沟通”都做不到。

  他只得对卡喀亚说:“你先睡一会,我去通知其他人不用再找你。”

  卡喀亚忙问:“给你们添麻烦了,谢谢你们。不过,我能去见戈梅斯他们吗?”

  ——她急需了解雇主们是否对那些滞留在阿卡姆的房客有意见。

  杰森不想让她太失望,含糊地应道:“再看吧,说不定天亮后我能带你去。”

  回到地下室,卡喀亚躺在床上,断手灵巧地顺着床腿爬到她的枕头上,五指张开伸进她的头发里,给她做头皮按摩。

  以往,它都是这么做的,但这一次,它按到了异物,并且这异物发出抗议声:“I'mRoot。”

  断手顿时五指僵直地跳开,小树枝从卡喀亚的发丝间跳下来,挥动着又细又短的,手臂一般的枝节。

  看着它们如两只小宠物般闹成一团,卡喀亚渐渐合上眼帘。

  阿卡姆病院,戈登,蝙蝠侠和达米安站在监视窗旁。

  “这太糟糕了,”戈登担忧地说,“我没想到,你的邻居们会染上小丑细胞。”

  蝙蝠侠说:“这有办法解决,让他们住进来是暂时的,我不能冒险让他们仍住在家里。”

  达米安也知道蝙蝠侠口中的“办法”。

  在佩小姐的城堡里,布鲁斯也曾经感染了卢瑟的“细胞入侵”。

  那时,达米安他们在蔡瑞安的带领下,进入布鲁斯的体内,展开一场“入侵细胞清除战”。

  如今他们心中有数,只要天亮时,通知蔡瑞安过来帮他们缩小身体,再进入戈梅斯等人的体内清除“小丑细胞”就可以。

  虽然蝙蝠侠没有详细说明计划,但戈登还是很信任地说:“好吧,我想你有你的决定。”

  有一位护士过来说:“他们不愿意换上我们的病服。”

  对于亚当斯们来说,要换掉黑色衣服,穿上这里的蓝白条纹精神病服,这可是莫大的侮辱。

  蝙蝠侠去劝说他们,“你们要遵守这里的规则,避免更多的麻烦。”

  他的出现,让戈梅斯激动地双目放光,“哦,瞧你,是那团黑色的影子,我每天都能在报纸上看见你,叫什么……?”

  见对方一副悠然自得的家常闲聊模样,蝙蝠侠不知为何很想叹气,他声明道:“蝙蝠侠。”

  “对,”戈梅斯从口袋里拿出燃烧着的雪茄,煞有介事地说,“你一定很喜欢蝙蝠,我也喜欢蝙蝠,我的孩子们也是,欢迎你到亚当斯家来,讨论吸血蝙蝠的饲养须知。”

  突然,他眼睛一亮,兴奋地喊:“莫提莎,快来看,我的嘴巴变大了,可以把雪茄来回地推。”

  他一边说,一边把嘴里的雪茄从裂开的嘴角的左边,顺着牙齿和裂口推到右边。

  莫蒂西亚迈着小碎步过来:“让我看看。”

  戈梅斯转过头,拿着雪茄在裂嘴上表演了一番,极像孩子在展示才艺。

  “太可爱了,”莫蒂西亚夸奖道,“我的丈夫总能从自己身上挖掘出新的潜能。”

  法斯特也张开“大嘴”,摸着裂开的嘴角,自豪地说:“回家以后,我可以试试一口吞下整只烤鳄鱼的感觉。”

  达米安没忍住,露出一丝笑,又用双手捂住嘴,身体仿佛开启振动模式地抖着。

  戈登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教训道:“这不好,这些可怜的人们受了很重的精神创伤。你看,他们已经被小丑同化得这么严重了,我们只能为他们祈祷。”

  达米安依然捂着嘴,颤抖地说:“你……对。”

  戈登以为他明白了,弯下腰,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要沉浸在悲伤里,至少我们还有办法。”

  蝙蝠侠:“……”

  他实在不想主动向戈登解释,这群邻居只是在表现出他们“本来的样子”。

  好在戈登被帕斯利转移注意:“或许,我们应该把小孩和他的妈妈关在一起,否则这也太……”

  亚当斯一家有着种种异常,每个人都是不确定因素,蝙蝠侠理性地说:“不要感情用事,戈登局长,我们谁也不知道‘小丑细胞’可能在他们的体内造成什么惨剧。”

  这时,在亚当斯家被蝙蝠侠狠揍一顿的小丑,已经被护工们熟练地换好了衣服。

  接着,鼻青脸肿的小丑更是被绑在铁床上,推向病房,从蝙蝠侠等人的上方走廊路过。

  同时,这也是小丑第一次在进病房时高喊:

  “我不服,他们分明是在碰瓷!”

  卡喀亚草草补了一觉,又准时醒来。

  她如往常那样梳洗完毕,走出地下室,客厅里比平时要安静得多。

  那些会在早上忙碌的人们昨晚被带走了,杰森也没有露面,她决定做完日常的家务,便拿出剪刀,站在凳子上,麻利地把玫瑰花从花枝上剪下来。

  星期三也过来了,托着一个盘子,走到装满食人鱼的水箱前。

  她拿起盘子上的烤制小乳猪,踮着脚将它丢进水箱里,随着水面一阵波动,从水下吐出一具完整的猪骨架,正好重新落回盘中。

  “我已经收拾好行李了。”她说。

  卡喀亚剪完了花,将花枝放回花瓶,“收拾行李?”

  “你不必这么做,”随着说话声,杰森出现了。

  他蹲在窗台上,说:“你的家人们很快就能回来,我明白你想和他们住在一起的心情,但是……”

  “你误会了。”

  星期三冷静地说,“我了解到,在我睡着之后,我的家人们都搬进了阿卡姆。这件事让我失去了在家庭中的参与感。我要离家出走,表达自己激烈的情绪。”

  这席话令杰森沉默:多少能理解,可他们又不是去什么旅游胜地度假……

  他打起精神说:“只要等蔡博士过来上课,我们可以让他带我们缩小……咔咔,你记得那次的事吧?”

  本来他是懒得过多解释,不如让卡喀亚心领神会。

  没想到小女孩露出尴尬的神色,“博士?这……蔡博士请假远游。”

  杰森不以为然地说:“这不难,无论蔡瑞安博士在地球上的哪个角落里,我们都能把他带过来。你只管说他去哪了。”

  卡喀亚绞尽脑汁地找托词,“其实,蔡老师他昨晚参与了‘补梦行动’,迷失在海上的死亡大三角……不是,在人生的道路上迷路了……”

  杰森的眼神逐渐锐利:有蹊跷……

  卡喀亚的眼睛逐渐荷包蛋状:糟糕,夜间行动要瞒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