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在牢房里醒来。
身上的蝙蝠战衣被卸下, 换成了破旧的麻布衣。
全身都痛到像骨头要散架般，让他清晰地认识到一个事实。
他败了，败给了贝恩。
和艾米丽在华盛顿分开之后，他回到艾米丽的家, 收拾了自己的行李, 重返蝙蝠洞。
见到他带着行李出现在这里, 阿尔弗雷德彷佛知晓了什么, 没问他发生什么事, 只道：“你得给她一点时间好好的想想。”
时间也许会等艾米丽, 却不会等他。
贝恩在阿卡姆制造了骚乱, 把一些牢犯释放出来，蝙蝠侠听见消息后赶往现场控制状况。
被释放的牢犯包括了稻草人、急冻人、毒藤女, 以及不久前才被他抓进去的小丑。
那是一个很混乱的晚上，差不多到天亮了, 才勉强平息了骚乱。
他受了一些伤，就在他筋疲力尽的时候, 被贝恩埋伏了。
他的拳头变得软弱, 反应不再灵敏，在拳脚交加之中他落入了下风, 贝恩折断了他的脊椎骨, 在那股钻心之痛后, 他失去了意识, 对接着的事情毫无印象，一醒来就在这里。
……他站不起来。
失去对身体的控制使他更加想要挣扎，最后却不慎摔了下床。
蝙蝠侠有过许多狼狈的时刻, 可这是打从他穿上战衣起, 受过最严重的伤害。
这几乎摧毁了他。
一个老人扶他起来, 告诉他要好好的躺在床上。
“你是谁？”就算不用变声器，他的声音也沙哑得像蝙蝠侠。
“我会确保你活着。”老人边说边给他喂水。
即使是清水，对喉咙干得快要烧起来的布鲁斯而言有如甘露，让他在短暂之间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贝恩不杀他，甚至找了个人来照顾他，只是为了让他亲眼看着哥谭变成地狱，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他要他绝望，先摧毁他的身体，然后是心灵。
“超人。”布鲁斯用不响亮但足够清晰的声线说。
一分钟过去，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是超人出了什么事情，还是这个牢房被注了铅所以他听不见？
如果对方缜密到连超人都考虑在其中，他又是怎么知道超人的弱点？
想要从这里离开的话，他必须靠自己了，但现在他连简单的站立都做不到，在床上翻身也成了难事，任何一个哥谭的街头混混都能轻松取去蝙蝠侠的性命。
老人告诉他这里是贝恩出生和成长的地方，布鲁斯问他是怎么逃出去的，隔壁的人就警告他们不要在贝恩的地方谈论他。
老人便不再提起这个跟贝恩有关的话题，转而问：“你有妻子吗？”
布鲁斯先是一愣，随即说：“我没有。”
“噢，那很好。”
老人显然不觉得他能从这里走出去，没有会等待他的人是件好事。
金发姑娘的容貌彷佛在眼前里一闪而过。
贝恩知道他的身份，那么艾米丽呢，她安全吗？
晚上布鲁斯痛得无法入睡，好像有上千根针在扎他的后背，扎得他异常难耐，每一秒都在煎熬。
他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事情，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他想得最多的是艾米丽，他不是没有喜欢过别人，但如今身体动不了，只有大脑仍能运作自如，她的身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每当浮现起跟她有关的回忆，疼痛彷佛就减轻了几分。布鲁斯反复的想起她的笑容，好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本来毫无记挂，然后他遇见了迪克，杰森，还有艾米丽。
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带着目的接近自己，这在某程度中了他的下怀，他需要一些绯闻来增加自己的曝光率，让人们不会把他跟晚上在高楼之间穿梭的黑暗骑士联系在一起。
所以他没有犹豫便接受了艾米丽的告白，心思各异的两人在需要彼此的时候走到一起。
在他的历任女友之中，艾米丽的姿色称不上最好，她漂亮，却没有到非常漂亮的地步，至少对跟演员和模特交往过的布鲁斯而言，先吸引他的并非外表。
而是在用不同的身份认识她之后，对她的怀疑慢慢变成了关注和好奇。
他想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在布鲁斯·韦恩面前的艾米丽聪明又有点小狡猾，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连撒娇也是恰到好处，她会倚在他的怀里说动人的情话，眼里却没有半分动情。
在蝙蝠侠面前的艾米丽勇敢而且善良，跟他有着一样的抱负，两人相处的时候总是激动又小心翼翼，眼睛亮得会发光，明明自己也害怕却会在别人遇到危险时挺身而出，甚至会冲动行事而让自己陷入困境。
他知道艾米丽时常在夜晚等他上线，像个小跟屁虫一样锲而不舍的在他屁股后追着跑，当他以布鲁斯的身份试探她，又强作镇定的胡说八道，说什么自己喜欢打游戏。
他通过“布鲁斯·韦恩”和“蝙蝠侠”的眼睛见到她截然不同的两面，合起来才是完整的艾米丽·雪伦。
有趣的人格是先吸引他的地方，他开始觉得她的笑容很好看，声音很动听，喜欢看她故作生气、谋算着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好处的狡黠小眼神，和奸计得逞后露出的自满笑容。
听到她软软的喊他“布鲁斯”会忍不住提起嘴角，有时在她入睡之后，他会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尝试听清楚那些含糊的梦话在说些什么。
发现了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质的心意后，布鲁斯犹豫不决了。
爱情从来不是必需品，但爱情的其中一个本质就是会让你无法控制自己。
他不想把她扯进自己的世界，因此艾米丽提出分手的时候，他想着，就这样结束吧，不然他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让这个肮脏的世界污染她。
但他做不到。
分手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煎熬。
站在艾米丽门前的时候他其实紧张得想转头逃走，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她，然而当他看见出来应门的姑娘，却连一步都不想挪开。
这一次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同居，不是艾米丽在韦恩庄园暂住的那段一天都见不了一次的日子，他们共同建构了这个小小的避风巷，无论外面是怎样的血腥风雨，只要他回来嗅到厨房飘来食物的香气，听见艾米丽让他收拾餐桌的声音，这里就是他最后的净土。
他知道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但如果他有一名妻子，他希望他们一起度过这样平淡而温馨的日子。
所以他做了一件从来都没有做过的事情。
他向一个普通人坦露了自己的身份，换来的却是她的转身离开。
他不怪艾米丽，这件事对她来说的确太冲击了。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当时他是这么想的。
直到他人在这里，跟美国隔了一个大西洋，而那个姑娘的身影充斥了他的整个脑袋。
是的，也许没有人会等他。
但他还不想放弃，所以他必须从这里出去。
……
蝙蝠侠失踪之后，阿尔弗雷德率先通知了夜翼和罗宾，让他们作好随时要来哥谭接管这座城市的准备，然后联系了正义联盟，再来才是艾米丽。
艾米丽已经作出了她的抉择，如非必要，他不希望把她再次卷进这个世界，但现在是非常时期，蝙蝠侠不在，哥谭必然会大乱。
这不是艾米丽第一次来蝙蝠洞了，但上次被蝙蝠侠带过来的时候她因为中毒而神智不清，对这里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了，直到这一次才有机会好好的打量这个地方。
可是她的心情已经截然不同了。
没有一名粉丝应有的激动和兴奋，她对这里的感觉只有：啊，原来这里就是布鲁斯平常在夜晚待着的地方。
他从来没有离开过韦恩庄园，只是从上面来到下面。
“这么匆忙把你叫来，真的很抱歉。”阿尔弗雷德向她露出充满歉意的眼神。
听说布鲁斯失踪了，艾米丽心里也着急：“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
管家向她说明状况：“韦恩老爷跟贝恩交手之后下落不明，我尝试用各种方法联系他，都不成功。”
“贝恩？”艾米丽第一次从阿尔弗雷德口中得知这个名字。
“一个雇用兵，他故意导致韦恩老爷破产。”阿尔弗雷德说，“你记得证券交易所被抢劫的新闻吗？”
艾米丽对哥谭市内每一宗大新闻都瞭若指掌，她当然记得这件事。
“难道就是那个时候？”
阿尔弗雷德给予了肯定。
艾米丽问：“连超人也找不到他吗？”
据说超人能够听见地球另一边的声音。
阿尔弗雷德遗憾的说：“不，连超人也没有任何发现。”
正义联盟的成员虽然都战力破表，但论找人还是艾米丽这个黑客比较擅长。
艾米丽心里一沉。
布鲁斯会不会已经……
不，他是蝙蝠侠，不会那么轻易就——
突如其来的低血糖让她一阵晕眩，管家见她脸色苍白，为她泡了一杯热可可。
喝了一口甜的东西后，艾米丽感觉好多了：“谢谢你。”
“不用客气。”老管家目光柔和。
“布鲁斯……”她的眼睛没有焦距地看着远处，“还活着的，是吧？”
“是的，我相信他仍活着，在这片土地的某个地方。”
不知道有没有安慰到她，她仍然手握着那杯热可可，目光有几分呆滞。
过了一会，阿尔弗雷德还是忍不住多嘴：“韦恩老爷其实并非故意向你隐暪，他有很多考虑，其中一样是保障你的安全，他不想让你面对他面对的那些危险。”
“潘尼沃斯先生，我不怪你们。”艾米丽摇头，视线扫过蝙蝠侠平时工作的地方，彷佛他就坐到这里，能见到他埋头的背影，“我只怪自己太软弱。”
但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她强行压下内心的恐慌，防止自己继续胡思乱想，找人要紧。
找人不是艾米丽的强项，但她刚好认识一个在这方面超强的黑客。
她目光闪烁：“我知道应该找谁帮忙！”
她说着就要离开，怀里被塞了一杯热可可阿尔弗雷德来不及询问详情，人就蹦走了。
唯有她坚定的声音在洞穴里回荡。
“——我一定会把哥谭的英雄带回来！”
【作者有话说】
说起来，大超还没有掉马。
既然是阿蝙的好兄弟，怎么能只有阿蝙一个人掉马呢？正文可能没有篇幅写了，没关系，番外速度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