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漫美好成白月光的校园时代里,她从暗恋到明恋的少女,清冷又浑浊,沉默又有种独特的“疯”,学神又像能一刀捅三,孔知晚浑身都是矛盾的气质,就是这种矛盾最先吸引了她的目光。

  但即便石漫区别于别人,能看到孔知晚表象下的真实,她也仍然把孔知晚当表面上容易受欺负的小可怜哄。

  她后来还仔细分析原因——就是她专属于孔知晚的“恋爱脑”,哪怕知道孔知晚的凉薄,也想要对她温柔。

  而且孔知晚也偏爱着她,虽然本身的气质不会改变,但对她可以算是事事特例,她们的高中同学毕业时偷偷告诉她,高中三年从没见过孔知晚笑过,除了孔知晚面对她的时候。

  所以石漫见到高中时代的孔知晚,下意识就放松了警惕,忘了孔知晚小姐深入骨髓的强势和控制欲。

  做个梦竟然能放飞自我到这种地步吗孔知晚!学生时代岁月静好的滤镜都要破了!这是什么禁忌画面啊!

  “你这样下去很危险。”石漫抿住被亲到红润的嘴唇,闷声闷气地说,“我刚进梦境,还没看着大的呢,你就要让我成那个‘大的’,你不怕禁播?”

  孔知晚看她藏起双唇,不满的神情更加明显:“……为什么不让?”

  她停顿一下,竟然顺着石漫的“禁播”预设发散下去,更加冷肃地质问:“不给我亲……给谁亲?”

  前一句石漫还能无视,后一句她可装不住了,立刻反驳:“我可是一直守身如玉!”

  她情急下瞎说的词,转念一想又一僵,不就是说“一直为了你守身如玉”吗?

  那现在被“就地正法”不也是合情合理吗?

  孔知晚显然也懂了这层逻辑,紧皱的眉头松开了,深邃的俯视却更令石漫感到不对劲,她当机立断想到另一个理由,轻轻往外挪动,不忘义正严词道:“未成年给我滚回去读书!这是你该做的吗,小妹妹?”

  孔知晚早就发现石漫的小动作,一把按住石漫的膝盖,腿别紧石漫的小腿,她另一只手捏住垂落脸侧的带尾,轻轻一扯,发带松开,这是石漫送的一条领带形状的复古发带,捆紧石漫的双手反压在头顶。

  她低头凑近,在石漫陡然的屏息中,无辜道:“可我是个坏学生,姐姐。”

  那双眼睛失去了眼镜的遮蔽,就像深谷之上的玻璃栈道碎裂,令人无法再自负地欣赏山川美景,只有坠落间被深渊直视的恐惧。

  然后又是亲吻,不像刚才强势地堵住她所有的话,而是品味猎物般挑逗着她的神经,细密又炽热的吻就像一簇簇火苗,点燃石漫沉寂的心动,她逐渐沦陷在极具技巧又满是爱意的亲吻中,开始默契地回应。

  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忍不住想起,她们有多么天生一对,才能在任何事都如此契合。

  绵长又热烈的一吻结束,她们唇抵着唇,就算是高中时代的孔知晚,也比现在的石漫高出半头,能将石漫完全环在身前,孔知晚的声音还是平冷,还真有几分学妹的乖巧,但话却很玩弄:“有让你高兴吗,姐姐?”

  石漫反咬她的唇,恶狠狠地嗔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不就是说了你几句吗?”

  她现在就是悔不当初,仗着拿到梦境的通行证就为所欲为,谁知道被梦境的主人为所欲为了?

  “嗯。”孔知晚应声,又问,“那正题还来吗?”

  “你能不能有点正事?”

  石漫瞬间不躺了,噌地微微弹了一下,往后倒退,这次没被强行压回来,和孔知晚拉开了距离,“我看你就是睡得太好了。”

  人跑了,孔知晚遗憾作罢,但注视石漫的目光仍然炙热,好像已经想好下次怎么做了,直到门外响起一声毫无道理的上课铃,在狭窄暧昧的小屋子里扩散开,她更遗憾了些。

  “我去上课了。”孔知晚重新戴好眼镜,解开发带时蹭了蹭石漫的手腕,在石漫缩得更远后,慢条斯理地扎好。

  门后的广播里教导主任催促学生们尽快回班,但还是没有离开,而是仍然站在原地,等待石漫的放行允许。

  刚才对她又是堵截又是强吻,现在倒是乖巧上了,孔知晚最近无论现实世界还是梦境都是如此,没了她的允许好像就不行的妻管严。

  梦境的跳脱令石漫暂逃一劫,但不可否认,孔知晚对她太熟悉了,无论身体还是思维,她的确甘愿沦陷于孔知晚的亲吻,那就是“快乐”。

  孔知晚那声“姐姐”,直接叫麻了她一半。

  她的脑子已经飘到了外太空,她们以前是不是还没玩过这种……不对,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

  现在最重要是这位先把行动力过强的小妹妹请走!

  石漫欲盖弥彰地蹭了蹭嘴角,不耐烦道:“快走快走,小小年纪怎么能逃课,天天向上、茁壮成长知道吗……我讨厌不好好学习的人。”

  孔知晚对于前面的说教无动于衷,但最后一句故意的话确有奇效,她果然离开了:“下次见。”

  石漫有气无力地摆手,就听孔知晚出门前,忽然含了点笑意:“很甜,多谢款待。”

  “滚蛋!”

  枕头砸在门框然后滑落,被上学去的小鬼躲过去了。

  石漫缩在床头,一边羞恼,一边又止不住回味,发现自己不停回味后,又更加羞恼,几乎进入了死循环。

  说真的,学生时代的孔大学神吻技有这么好吗?

  明明第二次电影院里,坐在最后排偷偷接吻时,孔知晚的技术还很一般,如果石漫没有记错,两个人都争强好胜,咬破了对方的嘴唇,差点一起憋死。

  也算一段“佳话”。

  梦境里的孔大学神简直开了挂。梦境记忆成了她的速成班吗?

  石漫忽然察觉不对,看向仍然存在的房间和门。

  梦境的内容跳跃,往往上一秒还在朗朗读书声里补作业,下一秒就开潜艇去和老鹰对线了,所以梦境中人如果勘破不了“这是梦境”这层布的话,在幕布之下也会自成一套逻辑,就是梦境的逻辑。

  只是场景和人物可能经常变动,还可能随着现实世界睡觉时受到的刺激而改变,总体来说并不稳定。

  孔知晚是梦境的主人,梦就是以她为圆心发散出的波纹,形成了这个梦境的世界。

  在幕布之下,和她在一起,就是梦境的逻辑,所以她们才会虽然从旧仓库直接进展到卧室,说了那么多话,做了那么、嗯,热烈的事情,梦境仍然在顺利进行。

  可刚才另一个跳脱的上课铃叫走了孔知晚,梦境的主人一走,这间卧室里就不存在能稳定住形态的逻辑。

  而且这间房子和孔知晚正在经历的学校课堂情景并没有关系,为什么还没塌?

  除非之后还有这间屋子的“剧情”。

  ……还是别了吧。

  石漫迅速起身,一把打开那扇门。

  她心里有些懊恼,共梦咒她记得,但从来没有需要使用的场合,所以她很不熟练,毕竟她也没有窥探别人梦境和隐私的爱好。

  吃了不够变态的亏。

  门外却不是七中,也不是实验中学,不是任何学校。

  她又回到了最开始的仓库,只是这次除她之外空无一人,唯有明亮又庞大的向家蛇纹旋转着,就像压在头顶的命运之轮,永恒而不可反抗。

  石漫逐步靠近,没有孔知晚夺走目光,她终于把注意放回家徽。

  但还没等石漫深思,身后的破空声由远及近,呼啸而来,石漫立即退避,爬出咒令的蛇纹如真实的蛇一般,不断纠缠上来,数不胜数,放眼看去就像坟场二层的蛇群。

  她灵巧地穿梭闪避,在围剿下杀出一条别路,最后退到了角落。

  猛地靠回逼仄的夹角,她却并没有被冷地刺了下,方才留下的温度还没散去,暧昧似乎也情景再现般浮现。

  于是她放松下来,刀刃转在指间,六字真言固定的六角封咒立在身前,等待反攻的时机。

  结果没等到,将她完全逼到离门最远的角落后,那些蛇纹之群借着封咒一起、屋子里石漫的非常气息,瞬间暴露真正的目的,齐齐一撤,冲破了梦门涌向门外。

  石漫来时,四周除了孔知晚的梦门空无一物,如今蛇纹之群拧成一股劲,显然目标明确。

  她立刻跟上,梦门之外竟然还有一扇梦门,不近不远,遥相对望,总有一种天涯咫尺的错觉感,正被蛇群猛烈地撞击着紧闭的门扉。

  石漫跨出孔知晚的梦门,却无论她走多快,走多少步,距离完全没有拉近,那扇门仍然伫立在眼前,她却好像永远都走不到。

  缘线之事,非常之人也很难见,本就是非常道根源一样的存在,凡胎肉眼不可得见。

  她现在却隐约看到掌心有一条无色的细线,被那群自作主张的鬼东西牵引着,不断叩响对面的梦门。

  ——那是她自己的梦门!

  叠声而起的杀咒不断累加成片红,像扩散开的赤潮,逐渐破开梦门之间无形的壁垒,红枪般贯穿了蛇群,蛇纹像接连不断熄灭的花火,破碎在空中。

  尖端抵达时却晚了一步,梦门正好被挤开,杀咒顺着门缝就钻进去了。

  石漫脑子里生理性地“嗡”了声,那是她的梦境传达给她的情绪,虽然对现实没什么影响,但现在就在梦里,难免受到梦境的反馈。

  那条缘线成了两条梦门的通道,仿佛石漫的错觉,转瞬就再看不见了,而不可及的无形壁垒也随之消散。

  她修改而成的梦咒,被扒出了已经废弃的“共”字,刚□□没一会儿,就从单向变回双向了。

  石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