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开着车, 他们马上就要开出第八区了,还好再没遇到什么妖魔鬼怪。

  副驾驶上的凉瓷正在做坏事,他把身体从座椅间的空档挤到后排, 一脸坏笑的往睡觉的温别声脸上画着。

  温别声鼻子上被画了一个红色小三角块。

  他还在沉沉睡着, 看出来是真困了。

  凉瓷继续偷摸地往他左右脸颊上各画了三根胡须。

  “让你该睡觉的时候不睡觉, 这是惩罚。”他嘀咕着。

  之前温别声给他按手,按着按着他就睡着了,在中午的时候被温别声叫醒, 他们很幸运地找到了一辆车钥匙还插着的小皮卡, 于是收拾好东西就出发了。

  可温别声上车就睡觉,所以他之前一定没有睡觉,估计是偷偷干坏事了。

  凉瓷坏笑着,满意地瞧着他的作品——变成了花脸猫的温别声。

  他想温别声是猫也一定是缅因, 他又费劲巴力地退了回去, 拿出手机,之前在医院充了电, 而且他还找到了个充电宝, 可以用上一阵。

  退出省电模式,对着温别声就是15连拍, 他还不断调整位置, 尽显专业。

  他瞧着照片。

  大大一只的温别声盖着被子委屈地蜷着,还挺可怜的。

  于是他创作欲大发, 又在温别声眼睛下画了好几滴眼泪。

  又是一阵连拍。

  小五瞟了一眼, 满眼都是磕到了,对着一个睡着的人都能玩儿得这么起兴, 不是爱是什么!

  最后凉瓷还举着他的作案工具入镜,嚣张地比了个耶。

  这才坐回去, 裹上被子,变成一个圆咕隆咚的不倒翁。

  小五善意提醒:“瓷哥,你不把……”

  凉瓷竖起食指堵住嘴唇示意他别说话,指了下温别声:“有人在睡觉,要有礼貌。”

  小五:这时候你想起温医生在睡觉了?

  于是车里安静的只剩下了他们三人的呼吸声。

  高速路口附近永远是堵车的,一辆辆弃车挡着无法前进,他们只能继续从城镇穿梭前行。

  凉瓷瞧着外面晃荡的丧尸,能看到的正常人类越来越少了,刚逃亡时周边几乎全是逃跑的车,现在要很久才能碰到一辆,也几乎没有停在路边拦车寻求帮助的人了。

  世界逐渐再已这个状态稳定下来,他们也适应了这个新世界,他不想用逃亡来形容他们的行程,这只是一场从末日开始的自驾游。

  这样更拉风~

  符合他帅气的风格。

  凉瓷举起手,拇指和食指贴着玻璃,隔空捏着远处的丧尸。

  小小末世,轻松拿捏。

  接着他在车窗上画下一个小笑脸。

  温别声睡了两个小时才醒,刚坐起来想要拿水喝,凉瓷突然从前面钻了过来,笑眯眯的:“醒啦。”

  过于热情让温别声不大适应,他偏头继续拿水。

  “擦擦脸精神精神吧。”

  他偏过的头就被凉瓷强制转了回去,冰冷的湿巾糊到脸上,脑袋瞬间清醒,湿巾后的手使劲地搓着他的鼻尖,他都能听到自己鼻骨晃动的声响。

  抓住凉瓷作恶的手:“在我脸上画了什么?”

  凉瓷:!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狡辩,温别声嘀咕了句“幼稚”,松开他的手拿过湿巾自己擦了起来。

  凉瓷盯着他看了看,好像不打算兴师问罪,不吭声地坐了回去,没意思,不好玩儿。

  无聊地开始和小五聊天,他想了想从哪里开聊,最后决定了解下小五的情况,毕竟他们现在也是同伙了。

  “小五,你跟着我们瞎跑,没有想要联系的亲人么?”

  “我是孤儿。”

  凉瓷瞪大眼睛,他真没想到,他怎么老遇到这种情况,当初问温别声也是父母双亡。

  “我是在第八区孤儿院长大的,入伍前对我最好的老师去世了,所以没什么要找的人。”

  凉瓷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死在丧尸爆发之前也是种幸运。”

  操!

  这种话安慰不了人吧!

  “瓷哥你说得对,我也这么觉得,瓷哥和温医生应该也没有家人了吧,从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他倒是挺看得开。

  “其实我觉得孤儿院真挺好的,吃得好,穿得暖,以前我爸妈赌.博,赌得家里一分钱都没有,我常常两三天没有饭吃,他们输钱了还会揍我,后来他们受不了高利.贷的压力自杀我一点都不难过。”

  他语气轻松到,会让人忽略他在说多么沉重的事情。

  凉瓷说不出话来了,手抠着被子,他应付不来这种,但好像应该说些什么,不然就变成小五的自说自话了。

  温别声:“你能这么想是件好事。”

  凉瓷那口憋着的气吐了出来,看向温别声,得救了。

  然后发现他脸上还有一段笔印没擦掉,想都没想,伸手过去。

  指腹落在温别声脸上,搓了两下,确认干净后又自然收回,继续听小五说着孤儿院的事情。

  完全没注意到温别声已经变成了一座雕塑。

  “我真挺喜欢孤儿院的生活的,联盟一向看重各区的孤儿院,哦,除了第九区,不过那里是罪恶之城,什么都和其他区不一样,听说那里的区孤儿院并不是你是孤儿就可以无条件进入,得到照顾,所以第九区有很多流浪的小孩,可可怜了。”

  凉瓷望着前方通向第九区的路,没错,第九区的孤儿院并不是所有流浪小孩都可以进入的。

  他进去过一次,那是一场从天而降的幸运,待了两天后被赶了出去,幸运女神没有关照他第二次。

  小五:“瓷哥我就不问了,温医生的父母是因为丧尸的事情才?”

  他看过凉瓷战斗的方式,直觉告诉他凉瓷应该打小就没有父母。

  凉瓷觉得没必要问这么详细:“咱们晚上吃……”

  “我父母是车祸去世的,与丧尸无关。”

  凉瓷意外温别声居然真得回答了这个问题,车祸……在同一时间失去爸爸和妈妈,不知道那时候的温别声多大。

  他问不出口。

  希望是他成年后发生的事情,三个人至少要有一个人有个幸福的童年吧。

  小五:“啊?那时候你多大啊?”

  凉瓷震惊,他要不能呼吸了,他无法理解小五是怎么问出口的。

  但这次温别声没再回答他。

  凉瓷:“晚上我们吃蛋炒饭吧!”

  他是喊出来的。

  温别声和小五看向他,应了一声好。

  沉重的话题终于结束了。

  又开了3个来小时,前面出现了一个镇子,是他们的必经之路,还没到镇子头就感受到了压迫。

  车停了下来。

  游荡的丧尸很多,霸占在不宽的路上,虽然不至于密集到不留缝隙,起码也十米的范围内就有3个左右,这样的路况长达500米左右,且越到镇子头越严重。

  小五:“还有没有别得路?”

  地图铺在三人中间,没有别得路了,如果非要说有就是被白雪覆盖住的田地,但根本不可能下去,没人知道雪下面是什么情况,车子陷进去的可能太大。

  另一个办法就是弃车,他们绕开这个镇子,徒步从丧尸少很多的田地穿过去。

  凉瓷看了下距离:“徒步倒是也不远,就是拿着这些物资太费力了。”

  成袋的粮油米面,丢掉又很可惜。

  几人又看了下路上的丧尸,他们现在还有一个为难的情况,就是他们的子弹经过和那伙人火拼后剩下的不多了。

  现在镇子里什么情况还不知晓,如果比外面还夸张,估计他们要把所有子弹用完,才有可能顺利通过。

  而且天也要黑了。

  凉瓷:“我们先退开,等上一晚,如果明天还是这个情况咱们就开车扎进地里,能开多远就开多远,不行就弃车。”

  他询问道:“同意么?”

  小五:“瓷哥,我都听你的。”

  温别声点头。

  于是他们又退开了一大段距离,不至于发出点声响就把路上的丧尸吸引过来,把车停进那些废弃的车堆里。

  凉瓷着手准备晚饭,温别声盯梢,小五开始搜那些弃车里有没有能用上的东西。

  分工明确。

  凉瓷瞥了眼远处的小五,又看向拢着手点着根烟的温别声,这是他第二次见温别声抽烟,第一次是他修车时,那时温别声在阴影里他并没有看清楚。

  不像现在。

  他看到温别声吸烟时眉头会小幅度向下压去,眼睛会随之微微眯起,随后被吐出的烟雾遮挡变得朦胧,和他从前西装革履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那样的他是社会精英人生赢家,这样的他带着丝落寞的颓废,有种别样成熟质感。

  他犹豫了下后走了过去。

  “温别声。”

  温别声把嘴里的烟拿了出来,在车盖上按灭。

  凉瓷不解:“你抽你得呗。”

  “二手烟不健康。”温别声把烟放回了烟盒。

  凉瓷看在眼中,堂堂的温大医生抽烟都要这么节俭了。

  “我想和你说下小五的事。”

  “小五?”

  “嗯,就是之前在车里他说得话你别介意,他应该没什么坏心眼的。”

  温别声向车上靠去,长腿自然在身前交错,来回倒着手里的烟盒:“你为什么要替他来说?”

  “他是要跟着我才跟咱们一路的,他叫我句瓷哥,路上也是出了力的,我不想你们有什么不愉快,以后他要是说了什么不过脑子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会教训他的。”

  他想了想又笑眯眯地补了句:“温大医生八块腹肌能撑船。”

  伸手不打笑脸人。

  烟盒在温别声手里停下:“知道了。”

  凉瓷见他答应就要回去做饭了,走了两步又转了回来。

  温别声叼着还没点的烟,挑眼看向他,一个裹得圆咕隆咚的小熊猫拿着铲子很搞笑。

  “之前在酒店我提到你父母的时候,态度不大好,抱歉。”

  凉瓷这次真走了。

  温别声过了许久才收回视线:“抱歉么……”

  声音被风吹散。

  ——

  “瓷哥,不是说鸡蛋炒饭,怎么蛋是蛋,饭是饭?”

  “蛋炒饭的饭不能用刚煮出的饭,我这次多煮了些米饭,留着剩下的明天做炒饭。”

  新煮的饭太黏,炒饭一定要是剩饭。

  吃过饭后几个人就开始准备休息了,小五嫌车里挤得慌,抱着被子去隔壁车里了。

  凉瓷刷完牙,简单地擦过脸也钻进了后排的被窝里,侧着身,瞧精致的温大医生正在刮胡子。

  他摸了摸下巴,他不长胡子。

  “不会刮到下巴?”

  “取决于你乌鸦嘴的程度。”

  温大医生依旧犀利。

  “我也想刮。”

  温别声看了他眼白皙的下巴:“意义?”

  凉瓷哼了声,长胡子有什么了不起的,而且温别声的胡子也并不茂盛,只是一点胡茬,有能耐你长个连毛胡我算你雄性激素旺盛。

  没再和他聊天,睡觉了。

  第二天凉瓷睡醒放水回来,半路遇上小五,对方吓得打了个哆嗦,瞪大眼睛盯着凉瓷下巴仔细看了看后又捂嘴笑了起来。

  凉瓷给了他一脚:“大早上抽疯啊你!”

  小五笑弯了了腰:“瓷哥,你这胡子长挺猛啊,真男人。”给了凉瓷一个大拇哥。

  “什么胡子?莫名其妙。”凉瓷回到车旁,弯腰凑进后视镜。

  镜子里是自己的脸,但是下巴黑漆漆一片连毛胡。

  “什么鬼!”

  他拿手搓了搓,搓下来点黑色东西,瞬间明了,气势汹汹地一眼锁定树后地温别声。

  他悄无声息地过去,抓住温别声帽子猛地把人拽过来。

  “温别声!你幼稚不……”

  “操!”

  他怔住,温别声说脏话了,就见温别声一脸慌乱窘迫,手好像还在忙活什么,下意识地垂眼看去。

  凉瓷:O_O!

  温别声声音压着羞耻和恼怒:“把眼睛闭上!”

  凉瓷嗖一下闭上了眼睛,可大声声还在他的脑袋里,好可怜,被拉链夹住了,都充血憋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