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优觉得这是自己熬夜嗑CP的报应。
她一缩脑袋,赶忙删了,并开启了碎碎念式自我安慰:
删这么快,应该没人会看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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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六,松下客众人挺清闲。向之和费列莱占了客厅大屏打游戏,木子蹭到小新房间看起了电影。
沈问津——
沈问津在床上睡觉。
昨晚不知怎的有点失眠,睡着后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先是一路鲜花和掌声,而后陡然一变,生出了铺天盖地的血胡拉茬的人头。
人头的嘴一张一翕,说出来的话很难听。
他一直逃,逃到了小路的尽头。眼看着人头就要扑过来,他的眼已然阖上了,却听见道路旁传来一阵熟悉的、音质偏冷的声音:
“上这儿来。”
他猛地睁眼往旁边看去,便看见了长腿支着坐在台阶上的齐客,以及他身后泛着光的、干干净净的天空。
沈问津醒来的时候还是有点懵。
他在被门掩掉一半的吵嚷声中打坐似的窝了好久,任由梦里的影像潮水般褪去了,才慢吞吞下了床,开门朝客厅走去。
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向之和费列莱正打得火热。见他来,他俩也不扭头看,手柄按得啪啪响,异口同声问了句:“你醒啦?早上好。”
沈问津点点头,后知后觉俩人看不到,于是说“嗯”,又慢半拍地回了个招呼:“早上好。”
“哟。”费列莱笑道,“咋了,睡懵了?”
“脑子确实不太灵光。”沈问津说。
他站着看了会儿俩人打游戏,正准备溜去卫生间洗漱,却见身后匆匆忙忙冲过来一个小新,一迭声说“憋不住了我靠”——
径直冲进了厕所。
“我劝你先别进去。”费列莱眼睛瞅着大屏,手上动作不停,“他拉屎有点臭。”
沈问津:……
沈问津听从了费军师的建议,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开始观战。
谁知小新半天也没好。
向之和费列莱打完了一局,见沈问津还呆呆坐着,不由得笑起来了,问道:“你咋这么轴?”
“啊?”沈问津没反应过来。
“就是说呢。”费列莱拧开气泡水喝了口,冲房间的方向努努嘴,“你去问齐哥借个卫生间呗,他肯定肯的。”
沈问津:……
总觉得问那哑巴借卫生间有点怪,具体为什么怪又说不太上来。
但兄弟们这么放话了,他总不能拒绝说:“我就不,我和老板过不去。”
沈问津于是进卫生间拿了牙刷牙杯,反身往齐客门前走去,敲门的声音略显中气不足。
里头传来拖鞋与地面的摩擦声,须臾,齐客拉开门,微微歪着脑袋,无声地问“怎么了”。
沈问津开门见山:“借厕所。”
齐客挑了下眉,沈问津又赶忙补了一句:“小新站着茅坑拉屎,费列莱说气味不咋好闻,向哥莱哥就让我来借你卫生间一用。”
……非拉俩人垫个背,好像自己心虚似的。沈问津腹恻道。
他于是拍拍门框,好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一些:“所以老板,你借不借?”
“不借。”齐客说。
沈问津:……
这人嘴角分明微微上翘着,当自己看不到呢。
“逗我很好玩?”沈问津撑着门框,撇撇嘴道,“行,我走好吧,我走。”
他说着,真个准备转身离开。身子刚偏了六十度,肩膀就被攥住了。
“借的。”齐客说,又生怕他不进来似的,赶忙往旁边让出一条道。
沈问津:……
“反复无常齐老板。”沈问津嘟囔了声。
齐客装哑巴。
沈问津于是霸占了卫生间,齐客仍旧回至电脑前。沈问津出来时,便见他老板窝在椅子上,对着屏幕看得入神。
“看什么呢?”他一面问,一面摸过去。
屏幕上放的是傍晚要发的津渡账号上的那条视频。
“这么不放心呢老板。”沈问津抓着椅背笑道,“之前早审过好几遍了的。”
齐客沉沉应了一声。
片刻后,他道:“我就是……”
说完三个字,他又沉寂下去了,似乎在措辞。
这辞一措就是一分钟,也没下文。
枝头的鸟扯着嗓子婉转啼了三声,沈问津俯身上前,操纵着鼠标把窗口最小化了。
他又退开来,而后攥着椅背,让椅子载着上头的人一块儿转了半圈,对上了齐客沉沉的眉眼。
“你就是……太追求完美了。”沈问津轻声说,“你一直是这样,不论什么事,只要做了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高二那会儿,文艺汇演,班里乐器合奏,定了你弹钢琴。你心里不说,但我其实看得出来你很焦虑。”
“我又听周景汀说,你已经三年没碰钢琴了。”
“你那段时间晚自习翘了一半,晚上也请假回家睡,假如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在练琴。”
“黑眼圈挺重的。”
“我印象很深,那次你发挥得超级好。结束后,有许多别的年级的同学打听你是谁,要你的联系方式。”
沈问津说到这儿,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声。
他歇了会儿,把脸别开了,继续往下讲:
“现在的你就和那时的状态一模一样。不过你更会伪装了,旁人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你因此感到焦虑。”
“但我和旁人不一样。齐客。我和你做了三年同桌,我太会‘察言观色’了。”
“你瞒不了我的。”
齐客坐在椅子上,双手虚虚握着,垂在大腿上。他微阖着眼,一直沉默到了青年说完话,也不知有没有在听。
沈问津抿了下嘴,沉寂下来后,莫名觉得……
有些热。
可能是窗户开得有点小。
他走到窗边,把窗户的缝拉得更大了些,往下看小孩子在空地上遛小狗时,忽听身后一阵摩擦声。
他转过头,就见齐客从椅子上站起来,关上了电脑屏幕。
齐客站直身子的时候,比他高出那么三五厘米,离得近了,便会有那么点似有若无的压迫感晃过来。
沈问津缩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微蜷了下,蓦见老板说:
“听你的。”
而后也不待自己反应,便大步走出了房。
门敞着,外边的动静顺着转角拐了个弯,一阵阵渡来,半清不楚。
沈问津站在窗边,听见向之问:
“齐哥,来两把吗?”
又听见齐客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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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津渡账号上正式的第一期视频于六点半准时上线。
出镜六人组凑一块儿看数据,便见在线人数噌噌噌往上涨,津渡的粉丝数也以每分钟数千人的速度匀速增加,弹幕和评论区一片“啊啊啊啊啊”。
[呜呜呜他俩咋这么帅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什么时候见过齐哥这么多话]
[哈哈哈哈谁写的脚本,快被笑死了]
[让我们一起说:谢谢津渡!]
但短暂的狂欢后,一些不那么积极的言论慢慢浮了出来。
[小路跳跳a:嘶,好像有点无聊……]
[删竹:说实话,看点是演员的脸。看得出剪辑是挺努力的,但剧情真的不怎么样……]
[立诗镜:不会拍段子建议别拍,真的不太好笑。津渡的第一个视频本来我很期待的,就做成这样……]
也有不少反驳那些言论的声音的:
[他是龙是他:我觉得挺好看的,别无故唱衰好吧]
[许莺儿:松下客又不是专门做短视频段子的。这视频展现了俩人不一样的一面,互动时的小表情也很有爱,反正我看得蛮开心]
[敢砂我的马:齐哥津哥这样你们还觉得无聊?我都快笑疯了]
大家看着这些评论,一时没说话。
木子扭头去看沈问津的脸色,被向之掰回来了。
过了会儿,一条长评被顶到了前排:
[松下客的视频我一直看,但这期确实有点……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是不太像松下客惯常的风格,说搞笑又没完全搞笑起来。但是新人必然会经历这样一段时期的,当初木子进来的时候,也适应了好久,才慢慢找到自己的节奏。所以请大家不要心急,相信松下客,相信津渡,我们一起陪津渡成长。]
说的是津渡,但松下客众人都知道,这条视频从创意到生成,齐客是主力。
刨去突然多了个人而让观众们不适应的因素影响,这条长评能被许多人点赞而顶到前面,说明视频确实是出问题了。
向之攥了下拳,提着嗓子,小心翼翼地叫了声“齐哥”。
他刚准备说点什么,便见齐客操纵着鼠标退出津渡的账号,而后登上了松下客的主账号,找到那条长评,回了个“谢谢”。
又编辑了一条新的评论:“谢谢大家的建议,正是有你们的陪伴与鞭策,松下客才能一路走至现在。”
评论一发,其他楼里大面积混战吵架的声音锐减,大家一窝蜂涌入这条评论的楼里,所有声音直指松下客,气势磅礴。
齐客看了会儿,伸出手,按灭了电脑屏幕。
他从椅子上起身,视线一一划过面露担忧的松下客众人,最终停在了站在最旁边的沈问津脸上。
“你的视频,你站最旁边?”齐客问。
他的声音仍旧没什么起伏,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沈问津动动嘴,刚吐了个“我”字出来,后半截话便被齐客捞了外套往外走的动作挡住了。
“撸串去么?”男人抱着外套,转过身,冲大伙儿眨了下眼,说:
“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