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泽皓的确在加班。

  而且是因为他拒绝了白天大组长“晚上一起去见客户”后,莫名其妙安排给他的加班。

  来公司几个月了,他怎么也对公司的工作内容有了基础的了解。

  他们部门做技术支持,既不是售前也不是售后,和“甲方”能产生的联系微乎其微,纪泽皓实在是不知道要见哪门子客户。

  他想起了进办公室之前,刘姐跟他说的那句“大组长作风不太好”。

  “大组长,和客户见面应该用不上我这个实习生吧?”

  于是他对孙德明这样道。

  “小纪,我刚才不是说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做事不要只盯着眼前,不要光看眼前的工作内容,能见到甲方,谈好了就是你以后的人脉,这都对你自己以后有利。我知道你可能不适应是吧?那我就给你点时间考虑考虑,没关系。”

  孙德明,也就是大组长,笑得一脸和气,这样对纪泽皓道。

  ……

  纪泽皓从办公室出来,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旁边的刘姐侧过身来,小声问他聊得怎么样。

  纪泽皓此时算是明白为什么自己进办公室之前刘姐犹豫着给他警告了,里面这位刚从国外回来的大组长实在不是什么好人——虽然只匆匆见了一面,但无论是言行还是他说的话所表达的意思,都让纪泽皓感觉到浑身不适。

  纪泽皓简单把最后孙德明让他一起去“见客户”的事简单和刘姐说了,刘姐立刻有些紧张地凑得更近了些,拉住了他的衣服边:“你可别去。他外派前,那时候也来了一批实习生,其中有个女孩子长得很好看,大组长也提过这样的要求。后来没人知道跟他出去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个女孩子后来辞职了,她的家人说上司为人不正闹到公司来了都。”

  纪泽皓皱了皱眉头,想也知道没发生什么好事。

  “然后呢?”他问。

  “没有然后了,大组长听说是和公司上边儿的人有点儿关系,这件事情就被压下来了,公司是赔了女生钱还是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我也不知道。”刘姐道。

  她叹了口气:“咱们组长虽然平时盯着咱们出勤严格了点儿,没事儿也喜欢打听别人家里的情况,但是比起这个大组长来说,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他外派前干的那些事儿,公司老员工都多多少少知道些,那些来的实习生……我不知道他这个时候回来,你还没转正,留心着些吧。”

  “好。”纪泽皓点了点头。

  刘姐说完,本来要转过去,却又跟想起来什么似的回身叮嘱纪泽皓:“该拒绝的一定要拒绝,咱这就是一份工作,没什么大不了的,知道吗?”

  本来纪泽皓被孙德明整的挺烦的,被刘姐这么一叮嘱反而有点儿想笑——刘姐还真是把他当年纪小的孩子,事事都想照顾照顾。

  也确实,刘姐是他一开始进公司之后分配的“导师”,老员工带新员工一对一,纪泽皓被分到的就是刘姐,所以工位就在她边上。

  “嗯嗯。”他应道。

  “对了,周六我不是在电影院碰到你了吗?你那个男朋友看起来就帅。”刘姐没有提纪泽皓当时独特风格的装扮,而是认真给他出主意:“要不你就跟大组长说,晚上你男朋友有别的安排,说他来接你,这样也能告诉大组长你有对象了。”

  纪泽皓欲言又止:“刘姐……那不是我男朋友。”

  刘姐一愣,很快又道:“不是也没事儿啊,就是个托词,先把这茬过去了,也算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她是知道这位大组长为人的,之前的实习生又闹出过不好的事情,刘姐带了纪泽皓几个月,是真挺喜欢这个小孩儿的,生怕又被孙德明嚯嚯了。

  “嗯……”

  纪泽皓没法跟刘姐解释自己和无名奶昔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眼下这种情况他就算是找霍禾源帮忙也不会找无名奶昔来,这太怪了。

  不过刘姐也确实是为了他着想,是在帮他出主意,所以纪泽皓点了点头,承了这份情:“好的刘姐,我想想吧。”

  “对了,晚上这个邀约肯定不能去,但是你找的理由也得是一个合理正当挑不出来错的,大组长这个人挺小心眼的,以后会不断找你麻烦。”刘姐又叮嘱了一句。

  “好的,明白了。”纪泽皓这样道。

  这确实是个很有用的提醒。

  于是纪泽皓在下午上班的时候第一时间找到了大组长,委婉地表示自己酒精过敏,可能没有办法参加酒局。

  孙大组长表示不喝酒也没关系。

  “不瞒您说大组长,我这个人笨嘴拙舌,计算机是我的本行,在电脑上敲代码没问题,要我见客户这种事我做不来,以后可能也不会想要借用您的人脉干些什么。”

  于是纪泽皓直白道。

  他大多数时候习惯于粉饰太平,就算和朋友相处时也一样,能过去的事情就他过去,纪泽皓不会纠结太多。但一到涉及到自己原则的事情,那些简短的、直白的话会直接从嘴巴里冒出来。

  就像上午刘姐叮嘱纪泽皓不要直接拒绝,找一个让双方面子上都过得去的理由“委婉”拒绝大组长就好,纪泽皓也这样做了。

  他不想麻烦别人,所以扯谎说自己酒精过敏,但这个理由显然目前在大组长面前行不通,孙德明根本就不在乎纪泽皓是不是酒精过敏。

  于是在那一刻,纪泽皓心里又一句“去他妈的,找什么理由,他就是不想去。”

  当然,最后说出口的话听上去很客气,已经是他用理智粉饰过修辞的表达了。

  孙德明听完纪泽皓的话,脸上依旧挂着他那伪善的笑容,对纪泽皓道:“好,没关系,我上午就说了没关系的,只不过你还没有尝试就断言自己不行,这让我觉得有点儿遗憾。”

  他话是这么说的,事儿却没这么干。

  纪泽皓在工位上忙了一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组长过来了,说上边临时派了个任务,得纪泽皓辛苦加一会儿班。

  组长姓马,按理来说,孙德明是他的直属上司。

  纪泽皓只得应下,加班干活儿。

  是以霍禾源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处在马上就要把工作处理完的情况,回家心切,没心思和霍禾源讲电话。

  那工作并不紧急,纪泽皓能看得出来。

  这几个月,他已经能对自己手上各种类型的工作进行分类了,什么是紧急的什么是不紧急的,他能看出来。

  组长,大组长也知道他能看出来。

  这不过是一种“惩罚”。

  ……

  霍禾源周一没能给纪泽皓打成电话,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都想和他联系一下,说周末的事。

  可这通电话一直没能顺利接通,纪泽皓每天都在忙。

  霍禾源就纳闷了,纪泽皓这个月薪几千的工作为什么会忙成这样?

  直到周五,纪泽皓主动联系他,打过来了电话。

  通话内容也很简单。

  “上司为难,速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