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歆的手机壳是自己画的，小橘猫和向日葵。他画的时候，江愉辰和江当当都在。
齐歆一直推说布偶猫难画，不仔细画还容易画丑。
“粥粥。”
江愉辰看着橘猫尾巴上的裂痕，很轻地皱了下眉。“手机摔坏了？”
“我没有！”齐歆趴在床边，揪着江愉辰的袖口。
江愉辰摁开手机屏幕，专业原因，齐歆有时候会用手机画线稿，构思耗时耗精力，齐歆的手机屏幕一直是常亮。
江愉辰点开的时候，手机页面还停留在一张很细节的时间表，边角位置精心地勾画了一只很胖的橘猫。
计划表从早上五点钟开始，一直到夜里十二点才结束。
五点到八点，齐歆写的是要早起洗漱，给江愉辰熬粥。但显然计划有变，齐歆半路被苏淮序逮住了，换了纱布后时间来不及了，他只能选择点外卖。
可是他费心思选好的外卖，江愉辰连打开都没有，齐歆孤零零地一个人躲在外面。
他只要隔在墙后听听江愉辰的声音就很满足了。
……
从早上五点到夜里十二点，齐歆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要照顾江愉辰。
要哄江愉辰睡觉、逗江愉辰开心、给江愉辰熬粥……
齐歆的时间里都是江愉辰，从凌晨到深夜，从病房里到病房外。
“小傻子。”
“你才傻……”齐歆扯掉江愉辰袖口的线条，搂着他一条胳膊，黏黏糊糊地问：“你今天真的不找别人了？”
江愉辰：“嗯。”
齐歆看了他一会，忽然笑了，他说：“那我还可以看好久。”
“现在才十点……”齐歆扒着手指，“粥粥还可以看十一个小时。”
“傻不傻啊。”江愉辰低下头，“你不睡觉么？”
“我不困的。”
江愉辰喉结滚着，眼泪滴到手背上，“总熬夜会掉头发。”
齐歆仰头看他，好像没听懂。
“小朋友不能熬夜。”江愉辰说：“你明天再看好不好？”
“哥哥明天也不找别人玩。”
“哦……”齐歆有点纠结，好像忽然就不开心了。
他趴在床边，撑着头看江愉辰，指尖时不时会戳江愉辰的睫毛。
“你怎么哭了？”齐歆凑近了点，伸手捂住江愉辰的喉结，江愉辰的喉结持续滚了十五秒，但他一句话也没说。
“慢着点。”医院的床有护栏，江愉辰揽着齐歆的腰。
齐歆还在往前凑，腰线拉长间，江愉辰余光瞥到一抹白，像是纸巾。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齐歆的外衣就垂落下来，挡住了那小半截腰。
“你不要哭。”齐歆声音闷闷地，“我带你去看我养的猫。”
“很大很大一只。”
末了可能觉得不够，齐歆又补充了句：“特别肥的猫。”
江愉辰没答应，“太晚了，你还在感冒。”
“你要去。”齐歆自顾自拉着江愉辰，“一般人都没见过我的猫。”
他还伸手比了一下，左手和右手拉远，“我的猫这么大只。”
江愉辰：“真的很晚了。”
“我想去看看它。”齐歆垂着眸光，嗓音忽然就哽咽了。
都没人记得他的小橘猫了，小橘要是还活着，肯定胖胖的，比江当当还要胖，齐歆现在有钱了，有钱买罐罐了。
他有钱养猫了。
“去，哥哥陪你去好不好？”江愉辰拿纸巾擦掉齐歆的眼泪，“现在就去。”
“嗯嗯！”齐歆揉揉眼睛，“我带你去，要不然你找不到的。”
夜里风凉，江愉辰给齐歆裹了条厚围巾，齐歆自己扯了下，抬头问：“还有么？我给猫猫带一条做窝。”
江愉辰没反应过来，“它不是有好多窝么？”
“坏孩子会拿石子砸它……有家就不会有人欺负它了。”齐歆解开自己的围巾，喃喃道：“我想给它做窝。”
“有。”江愉辰压着齐歆的脖颈，“有其他围巾。”
“你看看还要带什么？”
齐歆抓着门口的外卖，“要这个。”
“它不喜欢吃猫粮，就喜欢和我吃一碗饭。”
江愉辰反应再慢，也知道齐歆说的不是江当当。
江当当被齐歆惯的无法无天了，家里有很多猫窝和猫爬架，趾高气扬到除了齐歆谁都看不上，经常不拿正眼看江愉辰。
***
深夜的街道很安静，偶尔会有汽笛声。齐歆拉着江愉辰七拐八拐转到一条巷子里。
拐弯的时候，他突然转过头捂住江愉辰的嘴说：“齐裴良会打人，这里要跑快一点。”
这句话刚说完，齐歆就拉着江愉辰跑开了。
齐歆动作利落，凉风打在脸上，割得江愉辰心口生疼。
齐歆带着江愉辰来到了一棵枯树下面，巷道里的路灯年久失修，忽明忽暗地亮着。
“小橘，我又来看你啦。”
齐歆把围巾和外卖扔在地上，蹲下来拍了拍树下的小土堆。
“它现在肯定很大很大，没人可以打过它。”
“它是最厉害的猫。”齐歆抬头看着江愉辰，眼泪一滴滴砸在土堆上，“齐洋买的毒药本来是准备给我吃的。”
齐歆跪在地上，很重地磕了两下头，“本来该死的是我。”
“那天小橘把饭都吃了，一口也没给我留……”
江愉辰拍拍齐歆的背，温声说：“它是最厉害的猫。”
“你这么惦记它，肯定每天吃饱饱的，长成很大很大一只。”
齐歆：“它在上面有吃的么？”
“有。”江愉辰没拉齐歆起来，他拍干净土堆上的杂草，“有的，肯定有的。”
肯定会有的。
离开的时候，江愉辰看了眼地上用褐色颜料写的日期。
2013年九月六日。
小橘猫的走的那天，他刚好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