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歆睡着的时候，江愉辰和苏淮序的师姐聊了一会。
苏淮序推的应该是个工作号，对面很早就发来了消息询问关心。
周医生：您好，有什么需要咨询的么？
齐粥粥：家里人吃了快一整盒安眠药，白天犯困，晚上睡不着
江愉辰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齐粥粥：特别没有安全感，夜里总是做同一场梦，可能还有点厌食，体重掉的特别快
半年前，他盯着齐歆吃饭，每顿饭都陪着认认真真吃，体脂率才勉勉强强及格，这才过去多久，直接瘦了十多斤。
本来肠胃就差，加上晚上休息不好，瘦下来总会惹人心疼。有时候弯腰，江愉辰都能看到他肩胛骨凸起的轮廓。
周医生：冒昧地问一下，您家人是姓齐么？
江愉辰敲了个问号过去。
周医生：我一直在医院，半年前接诊了一位患者，和您ID很像。
齐粥粥：半年前？
那边顿了顿，过了一会才继续。
周医生：您是江愉辰么？
江愉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有些生气。
齐粥粥：患者的信息不应该是保密的么？只是因为一个ID，就可以暴露患者身份么？
周然愣了下，发了条长语音，很快又撤回，还是打字回复了江愉辰。
周医生：我没有泄露患者任何信息，只是问了姓氏。
周医生：而且这位患者一直没有家属陪同，每次都是一个人来，我以为没有人照顾他。
周医生：有时候低血糖都是自己强撑着，希望您能理解。
齐粥粥：你现在不算泄露么？
周医生：因为我确定您是他家人。
如果不是至亲，这个话题早该翻篇了，陌生人没道理揪着不放。
只有至亲会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因为会在意，因为会心疼，所以才小心翼翼，所以才怕她泄露掉齐歆的个人信息。
周医生：很抱歉因为我个人的过度笃信，给您带来了不好的感受。
都是学过心理学的，江愉辰没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
齐歆应该是遇到了一位好医生。
齐粥粥：安眠药是你给开的么？
周医生：对，他自己生活，有时候睡眠不足，一个人在家里低血糖很危险。
周医生：而且因为独居，他很随意，冷饭凉粥热都不想热，经常性随便吃两口应付三餐。
周医生：我这边病历本看到他曾经有过厌食症，但现在应该是好多了，他目前不怎么挑食。
江愉辰低头看了齐歆一眼，没忍住伸手戳了一下齐歆的腮，“还不挑食，你装的吧？”
齐歆抱着一团毯子，潜意识里蹭蹭江愉辰的手背。
睡得很乖。
江愉辰把齐歆垂下来的手臂塞到毯子里，他一手压着被角，一手划拉着消息。
周医生：上次心理疏导的时候，他说他结过婚了，是真的么？
齐粥粥：嗯
江愉辰回的简单。
周医生：结婚了家里没个人帮衬，生病了总一个人硬扛。
周然喝了口茶水，她之前以为齐歆说的结过婚只是托词，他家里没有任何女生用品，连门口摆着的拖鞋也都是男士的，而且齐歆非常非常抵触谈及自己的婚姻。
江愉辰轻微蹙了下眉。
齐粥粥：家里不是有阿姨么？
周医生：这我不清楚，但有次他发烧，一个人在家里躺了三天，没吃也没喝。
当时给齐歆挂水的是个老中医，可能是怕齐歆紧张，还温温和和地开了个玩笑。
周然记得很清楚，那天齐歆从早上开始挂水，到夜里拔针，没有一个人来。
换季天凉，这几天医院总是很吵闹，唯独那天除外，输液室只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个病人，每个人身边都有家人陪同，有些孩子年纪小，有个头疼脑热的，家里人特别心疼，爷爷奶奶都过来陪着哄着。
只有齐歆安安静静地待在一旁，窗外的霓虹灯印在他眼睛里，都没能泄出多少光彩来，看着孤孤零零地。
也是那个时候，周然想对这个二十二岁的少年好一点。
周医生：他那天约了我的门诊，我打了四个电话没打通，担心出什么事，才过来御水小苑看了看。
周医生：他还这么小，婚姻是不幸福么？
江愉辰没答，他翻着聊天记录，来来回回看了三遍，又切了页面去翻通话记录。
齐粥粥：发烧是什么时候的事？
周医生：大概五月中下旬。
他每天都有和齐歆通电话，只有一次齐歆哑着嗓子和他说有点不舒服。
江愉辰问了几遍，齐歆一直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痛。
然后也不知道怎么了，齐歆忽然就说胃疼，要去找药吃。
那会江愉辰刚下晚课，他匆匆忙忙地打了车。都到御水小苑门口了，他还是没能进去，只在楼下远远地望了一眼。
齐歆给他发了消息，说他刚吃过药，现在已经睡了。
周医生：你是他哥哥么？之前听他提过。
齐粥粥：对
齐粥粥：辛苦照顾
周医生：应该的，他防备心太重了，虽说咨询了半年，却只避重就轻地聊过几次。
周医生：你和嫂子有空多看看他吧，目前看来，他比较需要人陪。
齐粥粥：什么嫂子？
周医生：你对象啊？齐歆说你结婚了，妻子很漂亮。
江愉辰手下划了个空。
齐粥粥：他自己这么说的？
周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周医生：是的，他应该很喜欢嫂子，每次聊天都要提两句。
江愉辰唇线拉直，缓了会才继续问。
齐粥粥：他眼里嫂子长什么样？
周医生：干嘛问这个？有些问题我们是要为患者保密的，家里人也不能说。
齐粥粥：他是我爱人
齐粥粥：我们在一起挺久了
周然停了片刻，掩在眼前的迷雾好像散开了一点。她能感觉到，江愉辰很在意齐歆。
齐粥粥：不信你可以去问苏淮序
情绪病不是感冒发热，吃了药就能舒服不少，齐歆已经接连三天没睡过好觉了。
夜夜惊梦，夜夜焦虑。
周然没再推脱，她仔细想了想之前齐歆说的话，一点点还原在聊天记录里。
周医生：很漂亮，知性大方，常穿旗袍，和你站在一起很登对，做饭很好吃，重要的是对你很好。
齐粥粥：……那对他好么？
周医生：没提过。
周医生：齐歆还说他哥哥很优秀，寒暑假还会抽时间帮他辅导功课。高考是保送上的大学，每年都会收好多好多情书，和嫂子是在高中认识的。
周医生：差不多就这些了。
齐粥粥：我知道了，谢谢
周医生：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