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后,秋疏桐只在家中待了几天,就开启了繁忙的赶通告生活。赶完通告没多久,她就进组
了。
温砚岭也很快地回到了医院,二人的交流由此变成了每晚固定时间的三五分钟通话。除此之外,
并不联络。
一来,双方都忙;二来,也是怕因为自己的关系影响到对方工作。
这天交完班,温砚岭给秋疏桐打电话。因为前几天秋疏桐告诉过他她主演的电影今天会杀青,二人约好了去他父母家吃饭。
“你现在在哪儿?需要我去接你吗?”电话里传来轻微的风声。
“我......”四周有些喧闹,秋疏桐下意识地捂了捂听筒,待闹声过去了,她才开口,“我这还有一点儿事,要不你先去吧?等忙完了我就过去。”
“怎么了?”听她这么说,温砚岭忍不住皱了皱眉,“是拍摄遇到问题了?不顺利吗?”
“嗯,可能需要晚点儿回家。”秋疏桐道,看着面前输液架上的吊瓶,一边为自己撒谎而志忑,一
边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时间。
这时,坐在她斜对面的病人大概是困得睡着了,被路过检查的护士提醒道:“先生,醒醒,你的针管回血啦。怎么睡着了呢,这样太危险啦。”
秋疏桐心下一跳。
但因为她和那人还隔着一段距离,她便在心里祈祷温砚岭没有听到她还有救。
但是不巧,温砚岭听见了。
听筒那端的声音忽而沉了下来:“你在哪儿?”
听出他的情绪,秋疏桐索性放弃挣扎,如实告知他目的地。
电话很快被对方挂断,秋疏桐愣愣地盯着早已变暗的手机屏幕,忽然生出几分无措。
秋疏桐自己也没想到这场病会来得这般凶猛,也或许是发现了,但为了赶拍摄进度,她并未放在
心上。
毕竟是拍摄宋怔导演的作品,他对自己的电影又向来精益求精,讲究多,要求也多。
在拍摄《海底月》期间,秋疏桐就已经摸清了他的脾性,所以时刻提醒自己,若非身体状况实在
无法忍受,绝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拍摄进意。
最近剧组辗转了许多城市,因为天气缘故延误了许多进度这两天回燕城,连休息都来不及,大
家就开始继续熬夜拍大戏。
最后那场戏的拍摄中,秋疏桐已经明显体力不支。她在念完最后一句台词,发泄完最后一丝情绪
后,汗水已然浸透了她的衣服。满脑门子的虚汗,将她额前的头发都黏得湿哒哒的。
秋疏桐去换衣间将戏服褪下,跟宋征说明家中情况,不便参加今晚的杀青宴。宋征知晓她已婚的
情况,表示理解,摆摆手,同她说下次再合作。
秋疏桐走出去,准备让司机送她回家。楚恬朝她走来,一眼就瞧出了她的不对劲,下意识地手
探了探她额上的温度,差点没被她给吓死。
池零露念台词、走戏时一切如常,因此楚恬并未发现她竟发着高烧。
发现后,楚恬说什么也要将池零露送去最近的医院挂水,秋疏桐推拒不得。
从燕城医院出来的一路十分拥堵,温砚岭双手紧握方向盘,眉心拧作一团,看起来有些许焦灼。
忙碌了一天,此刻又听闻秋疏桐生病,还打算瞒着不告诉他,温砚岭的心情忽然变得极为复杂。
一路紧赶慢赶,最后他是在城郊医院的急诊室里找到她的。
这会儿输液室里没有其他人,只剩秋疏桐一人全副武装地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挂着盐水。
温砚岭朝她走去,距离很近时,又蓦地顿住了脚步。
因为他发现秋疏桐染了一头极其非主流的绿发,头发长短不一,随意地落在肩上。
他没有想到她的新造型是这样的。
记得即将进组前,秋疏桐去公司谈事,曾打电话告知他,自己即将接拍的电影需要染个发,问他
介不介意。
温砚岭觉得奇怪:“怎么突然来问我?”
秋疏桐只得解释道:“我小姨说,染发这事得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温砚岭并不喜欢过多干涉她的工作,加之术业有专攻,他也并不觉得自己在做造型这方面会比她懂得多,想了会儿,大意地说:“没关系的,你看着来就好。”
没想到看着来的结果就是这样的。
秋疏桐正靠在椅子上,察觉到有视线在注视着自己,她慢慢抬起脑袋,发现是温砚岭,她稍稍怔
了怔。
温砚岭站在离她不近不远的距离垂眸扫她,一身黑色衬衣,身形拔修长,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复
杂,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
见他一直瞧着自己,却不上前,秋疏桐以为他在生气,试探着出声喊他:“温先生。”
她大抵是真的难受,眼眶红红的,嗓音沙哑。
温砚岭实在不忍心,快步走到她身边坐下,拾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问她:“难不难受?”
其实是难受的,但秋疏桐不想让他担心,于是她很干脆地摇了摇头。
不过温砚岭没有相信。
他看了眼输液架上的吊瓶,又转过身来瞧她,最后将揉她脑袋的手指落下,扣紧了她的右手:
“困的话就睡一会儿,我在这边看着,不会出问题的。”
秋疏桐的确有点儿乏了,因他这句话,顿时感内心平静,便没有顾虑也没有想法地枕在他肩
头,闭上了眼睛。
那天楚恬再三确认过池零露一个人待在输液室里没有问题后,她才放心地出去给她买晚饭。开开心心地提着一碗馄饨回来,刚走到大门前,兜里的手机突然传来“叮”的一声轻响。意识到是新闻推送,楚恬换了只手提馄饨,掏出手机确认消息。
的确是新闻推送,还是娱乐新闻,还是关于池零露的,是一张偷拍照―
池零露坐在医院的输液室里,一脸放松地枕在一个男人的肩头。
照片一看就是刚刚拍的,池零露坐的位置、穿的衣服都与她方才离开时无异。
因为距离有些远,图片的画质看起来有点儿模糊,但因为是池零露,即使戴着口罩,她也能一眼
认出。
楚恬没料到,只是出门买馄饨的这么一小会儿功夫,池零露都能被偷拍,她算是见识到了所谓
大明星的热度了。
楚恬慌忙联系陈,预计自己即将迎来一顿痛骂。
毕竟不久前,池零露偷偷溜到温得和克那回,就被偷拍了。
那次比这次还要过分,即使是在夜晚,即使是在光线不怎么好的角落里,二人的姿势也属实有些
亲密了。就是不放大手中的照片,也能瞧出他们是在接吻,绝不是什么拍摄角度问题,公关团队索性放弃解释。
那张照片在互联网上疯传,大家纷纷猜测同池零露在一起的男人是谁。但是还没等网友们猜出个所以然来,那张偷拍照就在互联网上奇迹般地消失了。
不过照片消失了,广大人民群众的记忆并不会消散。后来秋疏桐赶通告时,还是会被媒体拉着询
问那张照片上的人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势要从她嘴里挖出一些料来。
躲避不过,秋疏桐只能笑着承认:“他是我先生。”
得到回答,记者紧接着问她:“请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是什么时候结的婚?"
这个问题其实挺好回答,但秋疏桐生怕媒体抓住她话里的漏洞大做文章,只道:“挺久了。”不
知是回答在一起的问题,还是结婚的问题。
“据我们了解,对方是在温得和克工作,请问他是外国人吗?是做什么的啊?”
“不是,他是中国人。”秋疏桐说,想了想,又补充了几句,“借这个机会,我也想说一声。我
先生是圈外人,我和他在一起就是很寻常的谈恋爱,没有任何利益关系,也没什么值得深挖的料。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希望媒体朋友们不要再过意关注他,谢谢。”
“池零露!”记得当时记者还打算继续追问,但是秋疏桐已经被工作人员带着离开了活动现场。
楚恬挨完骂后回到输液室,一脸无奈地恳求对面的二人:“不是我说,二位。你们秀恩爱能不能
悠着点儿啊?这么光明正大的,是不想给我留活路了吗?”
秋疏桐不明所以,狐疑地望着她。
温砚岭却从她的话语里了解到了情况,配合地点点头:“好。”
但是楚恬并不相信。
到家时是晚上八点,温平还在出差,温颐娴在房里写作业,朱婉微在厨房里忙碌。
温砚岭将客厅的电视打开,让秋疏桐在这待着,他去找温颐娴。
见他走了,秋疏桐也跟着站起来,打算去厨房帮忙。
许久未见,朱婉微看到她明显怔了怔,不过很快收回视线,倒是没说什么。
秋疏桐问她:“妈妈,还有什么没做的?需要帮忙吗?”
“不用。听砚岭说你身体不舒服,所以我熬了点儿粥。一会儿就好了,你先去客厅看会儿电视吧。
“真的不用帮忙吗?”秋疏桐再次问道。
“不用,你去休息会儿。拍了这么长时间的戏,你肯定累坏了,去休息吧。”
“好。”
秋疏桐从厨房出来,正撞上往这边跑的温颐娴。
温颐娴一看到她的新发型,立刻眼睛一亮,夸赞道:“嫂子,你的新发型好好看啊。”
夸完回头扫一眼温砚岭,颇有一番幸灾乐祸地说:“真的好好看啊。”
起初秋疏桐并未在意,奈何晚饭时温颐娴频频朝她侧目,言行举止又总透着几分怪异。特别是在
她回视过去时,温颐娴总会笑嘻嘻地冲她竖起大拇指。
结合方才朱婉微的目光,秋疏桐直觉不对。
待用餐完毕,回到客厅她才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相关词条。也是到这会儿,她才总算明白过
来进组前,陈森为何会让她问一下温砚岭。
她那会儿还想不明白,吴当是例行报备,随口说了句新电影需要染发,并未解释是染什么颜色
做什么造型。
如今学习了新知识,秋疏桐慌忙同身旁的温砚岭解释道:“这是因为角色需要,我饰演的角色是
名叛逆少女。我不是故意要染这个颜色的,希望你不要误会。”
温砚岭没说什么。
秋疏桐轻轻地推了推他,说:“因为反复漂染,我最近的发质变差了许多,可能需要过段时间才
能染回去了。烦请温先生再忍耐一段时间。”
温砚岭点了点头,伸手撩了撩她长短不一的头发,大地说:“没关系的,你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