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照片”二字,贺为谦肉眼可见地变得烦躁,他在男女关系里一向大方,分手时会给女方一大笔分手费,知趣的拿着钱离开,要是死缠烂打别怪他不留情面。

  知进退的占大部分,拿了钱后安安分分地不作妖,可凡事总有例外,对方在几月后找到他,说是怀了他的孩子。

  贺为谦玩得再疯心里也有数,“母凭子贵”无异于异想天开,更何况这么久过去,发生什么都有可能,肚子里八成是别的男人的野种。

  女人一口咬定说是他的,不愿意做DNA鉴定,甚至为了威胁他拿出照片,贺为谦怎么会被这么拙劣的手段制服,事情最终得到完美解决,照片却不小心泄露出去。

  说是大尺度不至于,可他光着上半身,正熟睡着,这时候和女人来张合影,谁都能看出是怎么回事。

  由于处理迅速,床照没有造成太大的负面影响,圈子就这么大,比起照顾谈画的情绪,贺为谦更烦的是这事惊动了他家老爷子。

  爷爷的质问,话里话外总绕不开“谈画”这个名字,耳朵听得都快起茧。

  没到盛夏,他已经躁得浑身难耐,有火没地发,狠狠吸了口烟的同时,身侧的女人成了他发泄的对象,在她胸上不留余力地捏了把,唇边的弧度邪气,“关我屁事。”

  女人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瞧见这张冷若冰霜的脸,不敢在这时候去触他的霉头,再有不满也只能咽下,又往他怀里挪了挪。

  谈画自是不知自己成为了话题中心,她回到家,循着身体的本能,闻见熟悉的气味后骤然松懈下来,在玄关处的柜子旁靠了会,才有心思察看住处。

  原主和她一样有严重的洁癖和强迫症,除了有人定期上门打扫外,这房子平时就她一个人住。

  法式风格的装潢,门是拱门设计,周边和天花板镶嵌着石膏浮雕线,表面沾着淡淡的金粉,家里面积宽敞,不显得冗余累赘,复古又华丽。

  没有贴墙纸,约是为了留下更多可装饰的空间,地上是动漫人物地毯,墙上挂着少女心的装饰画,一整列半人高的手办靠在墙边,色彩丰富,凌乱和齐整杂糅出矛盾的风格,一般人欣赏不来,却正合谈画的胃口。

  经过明亮的客厅,门后别有一番洞天,衣帽间内除了一排排分颜色、季节、风格放好的衣物外,还有个巨大的包柜,同类型的包包往往不止一个,尺寸和颜色齐全,堪比奢侈品专柜,更别说正中央和腰齐平的中岛台,首饰、墨镜、丝巾等分别存放,让人眼花缭乱。

  浴室的奢华程度只增不减,家里有储物间,入目是几排置物架,放着各种囤货,谈画毫不怀疑若是末世来临,她守着家闭门不出也能生活上一年半载。

  逛着逛着突然觉得这房子有点小了,她推开最后一扇门,这里要敞亮不少,简洁精致,是她的工作间。

  书柜上多是时装杂志,除了一张白色实木书桌外,正中央摆放着两个人台,制衣桌上有各种工具和面料辅料小样,旁边的竹编篓子里是数卷没用完的布料。

  一沓设计稿静静地躺在桌子上,皮椅正对着窗户,窗边有好几盆盆栽绿植,干净透亮,让人心情愉悦,也利于捕捉灵感。

  原主和她一样学的服装设计,目前是贺家旗下服装公司的设计总监,她翻看着手里的稿件,这部分的记忆顺理成章地浮现出来,连灵感来源和心路历程都清清楚楚,仿佛出自于她之手。

  口袋里电话震动,谈画放到耳边接听,苍老而慈爱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外公。”

  “哎,画画吃早饭了吗?是不是已经在去公司的路上了?”

  “我吃过了爷爷,”谈画肚子空空,做了一晚上的“运动”,她着实有些饿了,下意识地报喜不报忧,想着等会去找点吃的,“今天是周末不上班,我在家休息。”

  “瞧我都老糊涂了,休息好,别累着了,你注意身体,不要太辛苦,要是不想干了就回家,外公养得起你。”

  “我会的,我不准外公这么说,您还年轻呢,说好要一直陪着我,不准说话不算话。”

  一时间谈画仿佛回到了曾经和爷爷在一起的时光,鼻子微酸,听着熟悉的声线,她心头一动,朝卧室走去。

  “好,外公也舍不得画画,那等画画有时间了,回来看看外公好不好?”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生活,邹世邈表示充分的尊重,说得小心翼翼,连思念都表达得这么委婉,让谈画心头不是滋味,

  “没问题呀,下周我就去找外公,跟外公一起吃饭,到时候外公可不准嫌我烦。”

  邹世邈询问了谈画的身体情况,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嗓子哑是不是着凉感冒了,如此云云,多唠叨了几句,她一一回答,这才挂断电话。

  而这边谈画拿着木质雕花相框,颤抖的手不自觉地覆上去,指尖描摹着轮廓,生怕用重了力气,这一切就像泡沫一般破碎。

  原主的爷爷和她的外公长得一模一样,她不管这是巧合或是别的什么,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才和她通完电话,内心的震颤难以言喻。

  一滴泪自眼尾溢出,谈画用袖子擦了擦,迫不及待地就想去见外公,玻璃反射出她疲惫孱弱的脸,为了不让老人家担心,加上她现在的状态不允许,只得暂时歇了这份心思。

  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得她晕头转向,想要留下来的心变得无比坚定,为了外公她也要好好完成任务,攻略男主贺为聿。

  身体的疲乏让她没空思考系统失踪的原因,天大的事也得先往后放,她找到了可即食的甜玉米,热了热冰箱里做好的瘦肉粥,将就着吃了一顿,洗漱完后便回到房间沉沉睡去。

  电话打过来时谈画已经醒了,她光明正大地窝在被子里不愿动弹,窗外阳光的折射角度有变化,待在属于自己的空间内分外安逸,不担心有人闯进来。

  一想到贺为聿那张脸……谈画望着手机上跳跃的号码皱眉,原主没什么朋友,今天又是休息日,是谁会在这时候打来?

  “喂?”

  “爷爷说让你明天晚上过来吃饭。”

  懒洋洋的,却是不容置喙的口吻,还夹杂着不耐,独处被打断的谈画听着就恼火,语气比他更冲,“你谁啊?”

  有爷爷在旁边监督,贺为谦按下想要挂电话的冲动,报了自己的名字。

  那边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去哪吃?”

  公司的秘书来了,带着厚厚的一摞文件,眼见贺英韶不再盯着他,贺为谦边打电话边往后院走,若不是爷爷要求,他才懒得废话。

  他没有她的电话,同样的未经准许,谈画也拿不到他的私人号码,互为未婚夫妻连个联系方式都要问外人,差点又把老爷子气得够呛。

  “当然是来我家,不然你说去哪?”

  “哦,知道了。”

  谈画心想真是不巧,一来就碰上这档事,又要和便宜未婚夫见面,光听他那些事迹,她对他的兴趣缺缺,巴不得离人远点。

  既然是家宴,那就说明贺为聿也会参加,谈画像打了鸡血从床上坐起来,说了要留下来,她正好可以找机会靠近他。

  谈画的态度出奇地冷淡,贺为谦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前的她对他说不上特别热情,可也会尽可能地靠近,想办法多说上几句话,哪怕被冷漠以对,也能按捺得住脾气。

  不然外人怎么都传目中无人的大小姐对他另眼相看,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想到早上卓鸿羽说的话,贺为谦无端心烦,鬼使神差地问:“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不提还好,一提谈画便心虚,她现在身上还酸软着,可想到对面的人的身份,瞬间不客气起来,“关你什么事?”

  “行,不关我事。”

  贺为谦何时被人这样对待过,冷笑道,以为她在为照片生气,可也作得太过了些。

  他说过对她没兴趣,正是需求旺盛的年纪,谈画早该有心理准备。

  “我是怕你不小心死在外边,还得让我替你去收尸。”

  谈画得的不是小病,没人敢在她面前轻言生死,贺为谦才顾不了那么多。

  “你没事吧?”谈画像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由嗤笑转为轻蔑,“你以为你是我的什么人,替我收尸,你也配?”

  “就凭你这名不副实的未婚夫身份?我直接跟你说吧,婚约是爷爷他们定下的,你不喜欢我,我也看不上你,早就不兴父母之命那套了,就当这婚约不存在,你好我也好。”

  谈画利落地将号码拉入黑名单,删干净通话记录,连躺在列表里都是一种罪过。

  她该吃吃该喝喝,完全没把贺为谦放在心上,身体没有复原,考虑到第二天要见贺为聿,为了保持最好的状态,泡完澡后早早地上床休息。

  白天完全没有动静的系统,在谈画睡着后入了她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