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力使也是不在意的◎
跨时空旧友重逢, 无论在哪里，都是一件充满感动和泪水的好事。
但这一幕，注定无法在五条悟身上实现。
因为某个鸡掰猫不仅不会感动流泪, 反而全神贯注地盯着二十七岁的夏油杰看了很久。
那副眼神凝重的表情，黑发青年甚至都做好了迎面一发咒术【苍】的准备。
然而事实证明, 在不做人这一点上, 无论是十年前的少年悟, 还是多年后的教师悟, 都是天生的欠揍。
五条悟手指捏着下巴沉吟很久，刻意卡在夏油杰失去耐心前的最后一刻，一脸严肃地开口。
语气中甚至还带了点乡下老父亲, 看城市年轻小伙的哀痛惋惜。
“杰，十年不见, 你的品位终于从毛栗子, 变成带马尾的栗子了吗？”
他就说诅咒师没前途吧。
看看，好端端一个时尚人才变成了时尚鬼才。
发型多了马尾也就算了, 你至少把那绺刘海捋上去啊！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准确地说，是瞅着夏油杰的刘海，表情痛心疾首。
黑发青年嘴角一抽, 从容沉稳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他的额头很应景地‘啪’的一声，凸出一个硕大的十字路口, 还充满节奏感地跳了跳，
“住口吧，悟, 你可没资格说我。”
也不知道是哪个为师不尊的家伙, 十年后不仅把墨镜换成了眼罩, 还开始往头发上抹发胶。
以至于黑发青年在攻陷咒术高专的时候，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夏油杰真的很想问问那群学生，你们的老师五条悟，平时是不是经常把无下限术式用在了奇怪的地方——
比如那头羽毛球似的，根根刺猬冲天的发型。
“什么叫刺猬羽毛球？杰，这叫业内流行！”
少年五条悟不满地敲了下地面，毫不犹豫地暴露了十年后自己不可言说的小心思，
“刺猬头银发教师可是人生导师的标配，头发竖得越直人气越高，你看隔壁的火影O者卡卡X老师！”
“那是漫画吧？”夏油杰挑起眉反唇相讥，
“把漫画人物当做业内流行参考，悟，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说也算是教师，平时还是多看点书吧，比如时尚O莎。”
“哈？时尚O莎？”
五条悟睁大眼睛，夸张地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一副听到了惊天秘密的震撼表情，
“杰！时间到底都对你做了什么？”
“竟然连女性时尚杂志都知道得这么清楚！你那个盘星教，真的有在好好的干正事吗！”
不会里面的成员，尽是什么奇怪的妇女之友吧！
夏油杰眼角一抽，正想解释，那是他收养的美美子和菜菜子的书。
就算是咒术师，在进入青春期后，也逃不过偷偷摸摸买时尚杂志，模仿穿搭的命运。
拜这一点所赐，别看某些教主大人平时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
实际上，夏油教主不仅梳得一手好辫子，还是个能一眼分辨出各家品牌同系口红色的狠人。
真不愧是老父亲啊。
可惜，某个银发咒术师体会不到老友养女儿的心酸，反而‘哦’了一声，右拳一锤掌心，语气肯定地开口，
“那这么说的话——”
五条悟单手摸着下巴，两眼盯着夏油杰的那一绺刘海，感慨似地说道，
“杰，你是真的很满意自己的‘马尾栗子’啊。”
夏油杰：“……”
所以发型这个坎，就过不去了是吗？
青年满头青筋乱跳，他伸手用力摸了一把脸。
那副郁卒混合着想杀猫的悲愤表情，一瞬间与十年前的少年夏油杰重合，就好像——
无论过了多久，他们还是那个幼稚的高中男生。
会半夜在宿舍通宵打游戏掐架，然后第二天，集体在夜蛾正道的课堂上打瞌睡，把可怜的班主任气得破口大骂。
就好像，那些热闹的高专岁月一直都在，从未远去。
——可惜，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青年夏油轻轻吸了口气。
当他再放下手时，脸上熟悉的跳脚表情已经不见了。
从容冷静的笑容出现在唇角，青年又重新从昔日的搭档，变回了诅咒师、盘星教教主夏油杰。
“悟。”
仿佛早已洞悉了对方的意图，夏油垂眼看向五条悟，缓缓问道，
“你是在拖延时间吗？还是单纯的不想知道，我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
空气忽然安静了一瞬。
五条悟收起了脸上神情。
他仰起头静静地望着头顶逐渐枯萎的苍穹树冠，直到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后，少年才缓缓开口，轻声说道，
“那很重要吗？”
“这个嘛——应该是重要的吧。”
夏油杰加深了脸上笑意。
他带着一身攻击性的咒力，一步步靠近光树下虚弱的银发咒术师，
“你就当做是临终遗憾吧。”
“毕竟要死在最强咒术师的手里，总是要在闭眼前，回来找刽子手算账。”
*****
“五条悟说谎了，但同样，夏油杰也没有说实话。”
东京市区内，一头风色的巨龙收敛起翅膀。
柔和的光芒闪过，风暴龙的身形褪去。
重新变回人类形态金发少女睁开眼，被身边的重力使接住，牵着手缓缓落在了铁塔上。
对咒灵「Satoru」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随着流砂咒灵的死亡，从东京铁塔的顶端，往远处眺望，两人发现天边光树的倒影正逐渐消失，而与此同时，侵袭的暴雨也停止了呼啸。
天空黑沉的乌云散去，有隐约的金色光芒从云层的间隙透出。
当第一缕阳光穿过乌云，从三万米的高空落下时，地面响起一道喜极而泣的欢呼声。
“出太阳了！”
“雨停了，没事了——没事了！”
……
…………
众人喜悦的欢呼，永远是最好的强心剂。
越来越多的市民跟着加入了欢呼的队伍。
东京高塔上，菲莉‘嗷呜’一声张开嘴，一口叼走了中原中也喂到嘴边的巧克力糖。
少女伸出手，纤细的手指在风中轻轻一弹。
仙灵魔法亮起的瞬间，地面积蓄的洪水接收到命令般，跟着缓缓褪去，顺着水流方向重新汇入地下水道，露出底下的沥青路面。
很快，救护车的鸣笛声响起，从更远的地方传来。
看来东京异能特务科的诸位，效率不比横滨的本家差嘛。
菲莉咬着糖果赞许地点了点头，就这么和自家副店长堂而皇之地坐在东京的地标物上，等着某个白毛咒术师从从天而降，被好友踢下来。
“然后呢，那个夏油杰隐瞒了什么？目的还是来历？”
等待期间，中原中也随口问道。
说这话时，赭发重力使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情。
看起来早就猜到了，十八岁的夏油杰身体里，还藏着另一个，二十七岁的夏油杰。
尽管严格来说，后者更类似是平行世界的幽灵，另一个空间的残魂一类的存在。
正如金发少女最初告诉本尊的——
‘现在的你，本来已经死了。’
“如果我猜测的没有错的话，残魂的时间点，应该是十年后，诅咒师夏油杰对母校咒术高专发起了‘百鬼夜行’，但被五条悟的学生击败，被迫逃亡。”
菲莉回忆了一遍‘夏油杰’的轨迹，继续说道，
“至于产生的原因，应该是白毛电线杆频繁使用‘时间沙漏’，带来的线性漏洞。”
这大概，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蝴蝶效应’吧。
“……等等，败在了五条的学生手上？那个夏油杰？”
中原中也有点意外地挑了下眉。
见到菲莉把糖果咽下去后，中原中也顺势捏出另一颗剥开，指腹沾染着糖霜碎屑，喂到金发少女的嘴边。
一个负责喂，一个负责吃，节奏配合得相当太完美。
中原中也有一点想不通，
“以那个夏油杰的实力，十年后，他应该早就成为特级了吧？”
或者说，远远在那之上。
至少从在餐厅里，对方短暂显露的气势，和夏油杰发动的领域【無為轉變】来看，中原中也都不认为，成年后的诅咒师夏油杰，会简单地败在一个学生的手上。
这种情况，莫名的有点耳熟。
与其说是被打败，倒不如说是——
某个同样不可思议地，败在了两个少年手上的超越者身影，在中原中也的脑中闪过。
中原中也的眸光微动，脸上浮现出了然的神色，
“他也放水了？”
虽然是疑惑的句势，但很显然，重力使已经得出了答案。
“谁知道呢？”
菲莉耸了耸肩膀，就着姿势微微低下头，把中原中也递来的糖果含进嘴里。
不愧是中原妈妈，名扬远月的爱心糖果。
仅仅是触碰到糖衣的瞬间，巧克力浓郁的香气就如有实质般，随着夹心一起在舌尖化开，最外层糖霜甜腻的滋味，让菲莉直接幸福地眯起了眼，露出了软乎乎的傻笑。
以至于在叼走糖球时，某个金毛店长成功忘记了当下的情势。
以为捏着糖果的是自己的手指，在离开时，少女的舌尖习惯性地追着甜味，在重力使的指尖抿了一口。
等到把剩余的糖霜都舔到了嘴里，菲莉才如梦初醒地一僵，猛地回过神。
“！！”
她她她、刚刚是不是舔的是中的手指？！！！
菲莉梗着脖子，整个人都快僵硬成了雕像，少女心虚地眨巴了下眼，自以为隐蔽地，悄咪咪地转过头瞅了一眼中原中也。
发现自家副店长面不改色，一副很平常的表情，菲莉顿时放心地松了口气。
唔，太好了，没有生气。
看起来，异世界的文化和格兰巴哈玛尔还是有点差别的。
舔到手指之类的，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嗯嗯，懂了，学会了。
菲莉小人双臂环胸，在心中连连点头。
明面上，少女咬着糖果，努力绷紧脸皮继续说道，
“到底是败在了操纵咒灵的等级上，还是有意放水，真实的原因，估计只有夏油杰本人知道了。”
但无论如何，这也影响不了夏油杰最后的结局。
中原中也看了眼故作镇定的菲莉，钴蓝色的眼中流露出一丝隐秘的笑意。
就像是捕猎的大型动物，耐心地引导着猎物，享受着纯洁的白纸一点点染上自己的色彩。
下次，换成流心的糖果好了。
想到流心比糖霜更沾粘的质地，赭发重力使期待地眯起了双眼。
……嗯？有危险？！
几乎是某个重力使打坏心眼的一瞬间，菲莉脑袋上的呆毛一竖，警惕地扭过头。
但可惜，晚了一步，她只看到咳嗽了一声，面色又恢复如常的中原中也。
……唔，错觉吗？
菲莉疑惑地抓了下脸颊，决定先把这一茬放到一边，重新说回正题，
“所以，五条悟说谎了，但夏油杰同样没有说实话，至少隐瞒了一部分。”
身体里突然多了一个意识残魂，作为咒术师的夏油杰，不可能没有察觉。
但他却选择了放任，原因很简单。
少年夏油杰从‘残魂’上感受到了系出同源的咒力，并且直觉‘他’并不会伤害自己。
而事实上，黑发咒术师猜对了。
或许是‘时间沙漏’的副作用之一，另一个世界的诅咒师夏油，在被挚友处决前，意外看到了友人五条悟身上一瞬变动的时间线。
都说将死之人，总会预见一些特别的东西。
想来诅咒师夏油杰，遇到的也是同样的状况。
只是区别在于，有些人把这份‘预见’，当做了人生的走马灯。
而诅咒师夏油杰，则选择抓住了这一点小小的‘漏洞’，以残魂的形态，回到了异常的时间点。
如果一定要论他的目的——
金发少女手指在下巴处敲了敲，少女仰头看了逐渐放晴的城市上空片刻，若有所思地说道，
“他的目的，有两种解释。”
中原中也：“两种？”
“对。”
菲莉竖起两根手指，缓缓说道，
“温情的解释是，他不放心白毛电线杆。”
就像是五条悟想要救夏油杰一样，即便是成为了诅咒师的夏油杰，也不愿意见到自己的挚友死亡。
“而另外一个解释，则冷酷功利得多。”
诅咒师夏油在五条悟变动的时间线里，看到了他所期待的另一种可能。
一个比‘只有咒术师’的世界，更完美的可能。
所以他选择了要亲眼见证，然后在合适的时机——
夺走‘时间沙漏’。
*****
“你变弱了啊，悟。”
未知的空间内
黑发诅咒师贴着五条悟的耳际，轻声说道。
战斗中，他的右手掌成刀，深深插进了五条悟的胸口内，为两人短暂的对峙画上了休止符。
“还是说十年前的你，太天真了，一点对敌人的防备都没有？”
青年惋惜地注视着脸色煞白的友人，叹气地摇了摇头，
“别忘了，悟，我可是诅咒师夏油杰啊。”
“你——”
五条悟张开口，他还想要说什么。
但就在下一秒，夏油杰埋在他胸腔内的手刀骤然成爪，猛地用力一抓，毫不犹豫地抽出了手。
随着大片的血花溅开，一道微弱的光芒被攥入夏油杰的手心，从他的指缝中透出。
夏油摊开手，一个微缩的金色沙漏，赫然出现在他的手掌内。
金色的细砂，透明的水晶瓶身如同时钟般，不断发出‘滴答’的倒计时。
正是最初出现在夏油杰的宿舍内，之后成为五条悟计划关键的‘时间沙漏’。
“……咳，咳咳！别去，杰！”
五条悟痛苦地咳出一口血，用力抓住了青年的手腕，
“你和我不一样，你的那个世界，没有无忧屋……会死的！你会比现在还要……！”
“我知道。”
青年夏油微笑地打断了友人的话。
他一手握着沙漏，蹲下·身把左手贴在了五条悟豁开的胸腔上。
咒术的光芒亮起，属于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咒力闪烁着，涌入银发咒术师的心脏。
它们代替枯萎的光树，填上了不断流失的部分。
仿佛是错觉般，五条悟的身形停止了虚化，透明的四肢逐渐变得凝实。
一道像是光的门扉在他的背后出现，从里面隐约传出现世车流与行人的声音。
“再告诉你一件事吧，悟。”
黑发青年说道，
“在夏油杰【無為轉變】的领域里，那群最初咒术师们的愿望，是‘世间从此再无咒术师’，而夏油杰本人的愿望，却是和五条悟一起回到高专。”
“所以，我才能站在这里。”
黑发青年说着收回了手。
“悟，天真的你，没有成为‘英雄’的资格，既然是最强，就好好地背负起‘最强’的责任，他们都在等你。”
他微笑着，如同年长的长辈般，伸手轻轻在五条悟的头发上摸了摸。
明明是不留情面的语气，但落在人耳中却带着分明的暖意。
在最后一刻，夏油杰俯身把无法动弹的五条悟扶了起来，搭着肩膀带到了门扉边。
然后，一把将五条悟推了进去。
“杰——！”
五条悟瞪大了眼睛，他挣扎地想去抓对方的袈裟，却被轻飘飘地躲开了。
在门扉被合上最后一刻，五条悟只来得及看到，黑发青年对他摆了摆手。
然后青年带着从容的微笑，代替他站到了那刻濒临枯萎的光树下。
“回去吧，悟，还有——”
“谢谢，我让你费心了。”
【一个在这之后的，后遗症小剧场】
另一个平行世界，百鬼夜行后，两人相遇的小巷子里
五条悟，表情沉重：“杰，最后你倒是说点诅咒人的话呀。”
窥探了隔壁的夏油杰，突然垂死惊坐起：“等等，悟！I have a plan！”
五条悟：？
遗言就好好说，为什么突然飙英文？
作者有话说：
已知线索：
不愧是诅咒师杰哥
十年饭没白吃
苟到最后，成功拿到关键道具
准备这就去
霍霍自家世界
菲莉在说正事
中也忙着投喂
顺便考虑把糖霜换成流心的
舔的话……咳！
PS.
记住杰哥最后摸头那一下
明天悟要直面新时尚了（让你嘲笑人家发型像长了马尾的栗子，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