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中!笨蛋中!这么欺负人有意思吗?!”◎

  亚当发现, 无忧屋的气氛变得有点奇怪。

  难得知名电灯泡生产者,太宰治绝赞入院,作为好友的织田和几个幼崽一起去探望。

  原本吵闹的无忧屋, 瞬间清净了不少。

  基于过往的经验,某个黑发机器人已经做好了继续金发店长和重力使贴贴, 旁若无人撒狗粮而不自知的日常。

  然而事实却是, 亚当刚踏入客厅, 脚下就明显一顿。

  黑发机器人的目光在长桌扫视了一圈, 有点稀奇地挑起眉。

  往日黏黏糊糊的两人,竟然没有并排坐在一起。

  菲莉和中原中也,一个居于左侧的上首, 全程低着头,仓鼠似地往嘴里塞小饼干;另一个戳在右侧的下首, 没有说话, 目不转睛地盯着金发少女。

  完美的对角线分布,成功把一张四方形的日常长桌, 硬生生摆出了联合国会议的架势。

  ——虽然今天,他们确实要讨论正事。

  关于太宰治发现的一系列和金发店长、无忧屋有关的线索。

  所以……这是吵架了?

  亚当疑惑地点了点下巴,下一秒两眼一亮,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好耶!

  中也大人和菲莉店长吵架, 是本机趁虚而入,和菲莉店长贴贴的好机会!

  黑发机器人佯装稳重地咳嗽了一声, 顶着长桌另一头,灼热得能掀翻机器人脑壳的目光,迈着长腿, 坐在了金发少女的身旁, 恰好卡在了菲莉和中原中也中间线的位置。

  不知是不是错觉, 当亚当坐下的那一刻,他明显听到了左侧,某个金发少女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少女从饼干里抬起了头,眨巴着蜂蜜色的金瞳,脸上写满了感激。

  而与此同时,伴随着一声‘啧’的咂舌音。

  亚当感到右侧投来的目光温度急遽上涨,从掀翻脑壳直接进化成激光炮——就差把他扫射成筛子了。

  ……等等,这个气氛,好像和本机以为的不太一样?

  自律机器人亚当,忽然产生了不妙的预感。

  果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深刻地体会到,自己做了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也就是说,从太宰先生发现的线索来看——

  第一,菲莉店长的故乡‘格兰巴哈玛尔’和地球存在某种可能性关联;

  第二,各国官方共享一份电子档案,里面记录了菲莉店长和‘无忧屋’的情报,并且档案的建立时间,与菲莉店长的出生在同一年……”

  “——确实,万分之一的概率,本机不认为是单纯的巧合。”

  亚当若有所思地捏着下巴,鸢色的瞳眸中浮光掠影般,迅速闪过一串蓝色的机械字符。

  显然,某个黑发机器人又骇进了各国军方的数据库,逛后花园似的,在里头游荡了一圈。

  可惜,除了太宰治提到的‘SSS级机密档案’外,没有发现其他有用的线索。

  亚当启动数据库,把找到的档案投影在了三人面前,

  “菲莉店长,中也大人,本机注意到文件封口处的警告提示语——‘规则’‘束缚’‘契约’,这不符合人类常用的交流用语,判断涉及特定的‘异种’群体,是他们独有的语境。”

  咬着小甜饼的金发少女一愣,想起来了,

  “规则……金刀少年似乎提到过,‘无视规则,掀翻棋盘’之类的。”

  菲莉试图回忆起细节,可惜,当时场面太过奇怪,她的注意力又都在其他地方。

  亚当见状,直接转头看向另一个当事人,

  “中也大人,本机记得你那天也在,应该有印象吧。”

  “没有。”

  中原中也瞅了眼某个金发少女,出乎意料地答道,

  “我当时满脑子都是菲莉。”

  亚当:“……”

  “咳……咳咳!”

  一个被呛到的咳嗽声,在屋内乍然响起。

  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其他原因,咬着小甜饼的菲莉脸颊瞬间通红,跟烧开的水壶似的,脑袋上徐徐升起一道白烟,一副手足无措,又强装镇定的模样。

  而坐在对面的重力使,像早有预料一样,手指微微一抬。

  下一刻,只听‘叮’的一声。

  厨房里的微波炉自动打开,一杯温热的牛奶平稳地从里头飞了出来。

  当着黑发机器人的面,轻轻地放到了菲莉的手边,杯底与桌面相扣,发出‘喀哒’一声轻响。

  菲莉:“……”

  菲莉的脸更红了,戳一下能榨出甜美的草莓汁那种。

  黑发机器人缓缓眯起了眼,终于发现异常——

  从他出现在客厅,到坐下来开始,菲莉店长就没有和中也直接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眼神交流也……

  不,与其说是没有眼神交流,倒不如说,是菲莉店长单方面拒绝了目光。

  金发少女眼瞳闪躲地坐在椅子上,每一次不小心对上中原中也的视线时,都跟被踩到尾巴的狗崽子似的,背脊一直,一副随时要原地起飞的表情。

  少女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实际上,就差把‘坐立不安’四个大字刻在脸上了。

  ——这种状态,难道说……

  亚当看了眼双颊红晕,神情闪躲,‘咕咚咕咚’往下灌牛奶的菲莉,脑中迅速闪过数据库内的三百二十七部都市伦理爱情剧,某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他默默转头,瞅了眼另一头的中原中也。

  赭发重力使与往常似乎没什么不同,但仔细观察,亚当再次意识到了从刚才起,就隐隐觉得违和的地方。

  ——中原中也的脖子上,多了一个黑色的颈环。

  原本,亚当以为大概是某种时尚的装饰,但现在看来,里头似乎还藏了其他的故事。

  不对劲的地方,还不止这些。

  面对在意的人,绝无仅有的‘忽视’和‘冷暴力’。

  依照赭发重力使的性格,这时候早该拍桌而起,一把揪住某个金毛的兜帽,捏着少女的下巴,勒令对方有什么不满,干脆利落地吐出来。

  然而中原中也什么也没做。

  脸上不仅没有怒火,看上去反而——

  相当乐见其成。

  “菲莉,当时你就在太宰那家伙的旁边,没有听到他的解释吗?”

  趁着金发少女放下水杯,神情松懈的时候,一句问话猝不及防地从桌子对面传来。

  菲莉想也不想地开口,

  “唔,因为当时我发现中在门外,所以脑子里都是……”

  金发少女话说到一半,猛地发现不对,闭上了嘴。

  “都是?”

  中原中也挑起眉,钴蓝色的瞳眸里蕴满了笑意。

  “都、都——”

  菲莉开合地张着嘴,试图找其他替代的借口。

  可惜不擅长说谎的劣势,让少女的脑袋宕机似的加热过载,蚊香眼直转。

  赭发重力使也不说话,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菲莉的脸上,眼中笑意愈深。

  如同坏心眼的大型捕猎动物,恶趣味地,一步一步把急得团团转的猎物逼到墙角。

  菲莉红着脸,憋了半天,终于忍无可忍地用力拍桌,大声承认,

  “我当时脑子里也都是你可以了吗!”

  “混蛋中!笨蛋中!这么欺负人有意思吗?我可是店长哦!小心给你穿小鞋哦!”

  “好的,菲莉店长大人。”

  中原中也如愿以偿地低笑出声,神情带着毫不掩饰的愉快。

  他又一次抬起手指。

  这一次,轮到桌上的抽纸,无风自动地飘起,精准地越过亚当,落在菲莉气鼓鼓的脸上。

  在重力使的操控下,一点点擦拭掉少女唇角的牛奶渍。

  ——嗯,看上去不仅乐见其成,还相当的,乐在其中。

  坐在中间的亚当,眼神幽怨:“……”

  破案了。

  本机就不该在屋里,应该在桌底。

  眼见空气里的粉红泡泡越来越多,被挤得毫无生存空间的亚当,幽幽开口,打断了两人的虐狗行径,

  “所以,菲莉店长,中也大人,我们可以话回正题了吗?”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

  “什么也不需要做。”

  横滨第三医院,精神科病房内

  太宰治语气平淡地说道,

  “那个金毛虽然蠢兮兮的,脑子里只有炸鸡块,是个读不懂空气又毫无自觉,无药可救的笨蛋,但是在直觉这点上,她确实给出了最好的方案。”

  多么让人感动,充满信任的发言啊!

  如果没有前面一大长串的前缀就更好了。

  几个跟来探病的幼崽,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鬼鬼祟祟地转移到墙角,围成一个圆圈自以为小声的八卦情报。

  真嗣:“太宰叔叔,这是在记仇吧?”

  “绝对是!”幸助语气肯定地点头,

  “别看太宰叔叔平时笑眯眯的,其实超级小心眼的!不过怨念这么深有点罕见诶,所以在我们睡着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这个我知道!”

  优激动地举起手,兴奋地五官都在飞舞,

  “我中途闻到炸鸡块香气,起来想偷偷吃、咳,看一眼时,听到亚当叔叔和中也哥哥说,太宰叔叔和菲莉姐去天台看日落了!好像还提到了什么——”

  男孩说着抹了下脸,努力模仿太宰治的语气,

  “‘菲莉酱,我有话和你说’之类的!”

  “噢噢噢噢!”

  幼崽们激动地握紧了小拳头,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就不知道了。”优可惜地摇了摇头。

  “听太宰叔叔刚才发言,肯定失败了吧。”

  克己双手耍帅的插兜,语气老成地说道,

  “毕竟,其他女人就算了,那可是那·个·菲莉姐姐啊。”

  幼崽们齐齐点头:“有道理。”

  毕竟是菲莉姐姐啊。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能掰弯木头的勇者吗?

  一时间,幸助几个人都面有戚戚。

  想到这,五只幼崽悄咪咪地回头,向病床上的太宰治投去了怜悯的小眼神。

  太宰:“……”

  前黑手党干部脸上的表情一僵,转头对织田作之助真诚地建议道,

  “织田作,之前提到的学校,别去友枝小学,不如就选‘高度育成初等部’吧。”

  “百分之百实现升学,就业目标率全国首屈一指,一定能给他们充满欢(哀)笑(嚎)的童年的。”

  织田家的幼崽们:“!!!”

  住手啊恶魔太宰治!

  别以为他们不知道,那所学校升学率是百分之百,但恶魔指数是百分之三百啊!

  几个小孩很有意见,但在开口以前,就有一个算一个的被唤来的护士男姐姐,以‘不可以打扰精神不稳定的脆弱病人’为理由,‘温柔’的拎去了隔壁的儿童等候室。

  “——织田作!!”

  幼崽们可怜巴巴地睁大眼睛,试图打动自家监护人。

  可惜,某个同样粗神经的红发青年,不仅没有接收到孩子们的信号,反而赞同地点了点头。

  “你们在这里等一下,一会儿就回家吃饭。”

  织田作之助弯腰,挨个在幼崽们的脑袋上拍了拍后,利索拉上了儿童房的门。

  当然,这次他没有忘记没收开锁工具。

  织田家的幼崽们:“……”

  随着扎心幼崽的哭唧唧退场,上一刻还过分热闹的病房,如同被抽离了喧闹般,一瞬沉静了下来。

  “‘规则、束缚、契约’——”

  靠坐在病床上的黑发少年,随手拿了颗果篮里的苹果,向上抛了抛,脸上露出一个像是讽刺的笑容,

  “这世上不存在完美的计划,越是复杂的算计,就越是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栽跟头。”

  “——织田作,告诉蛞蝓,什么也不需要做,只要等着就可以了。”

  如果【书】代表的是规则的话,那么【束缚】,应该也早就出现。

  至于此刻,在谁的手上——

  无论幕后的人是谁,又想干什么,它都会后悔此刻的决定。

  太宰治侧过头,目光透过窗外,远远地望向东京的方向。

  仿佛已经看到了不久后的结局般,太宰治缓缓加深了唇边的笑容,预言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束缚……马上就会自己找上门来了。”

  作者有话说:

  亚当(愤怒踢翻狗粮):“在这里,本机要实名批评无忧屋的成员!呸!”

  ——————

  已知线索:

  中也在进攻

  菲莉在被欺负

  整个会议

  只有亚当在认真思考(悲

  太宰绝赞住院

  但已经看穿了结局

  某银发咒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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