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璟正想问明天什么时候。
霍离雪已经又发来了一句：【明天别来了, 我有点事】
【好】夏璟回了一个字，她往上翻了翻方才的聊天记录，又将手机啪的一声丢在桌上, 有些懊恼地揉了揉脸。
她这样会不会让霍离雪觉得她见她只是为了那种事, 好像霍离雪已经这样觉得了。
夏璟的初衷只是想让对方过来，不用做任何事情都可以。
虽然她们肢体上的接触变得更加亲密了，她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和从前似乎没有变化，除了她能用那事为借口，达到和对方见面的目的。
而不是向之前，如果霍离雪不主动出现，她们就见不着，主动权都在霍离雪手中。
夏璟叹了口气, 误会就误会吧, 毕竟霍离雪也说需要她, 再者，她们得见面了，有时间相处了, 才会有其他可能。
睡了整整一下午，这会儿也不晚，差十分钟九点, 夏璟脑子清醒得很, 拿起手机算了算存款, 夏婉欠下的债务已经还清了, 这次张秀溪生病动手术没用多少钱, 只是小手术, 医保报销了很大一部分，自付的钱不多。
工作室那边最近也谈成了几单大的, 名气也越来越好，一切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最多再过两三年，能存到一笔首付的钱。
钱，这几年她一直在拼命这钱，终于能轻松些了。
如果未来存款足够的，她可以在工作上停一段时间，夏璟没和任何人说过，其实她想接着读研深造，只是现在还不行，暂时不能提上日程。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是之前她在心里咨询室给她咨询的小王助理发来的消息。
小王：【朋友，最近做春|梦的情况好点了吗？】
十块钱的挂号费，之前已经有过一次售后了，居然到现在还有售后调查，怪不得网上评论那么好，就这态度，全国能找出几家。
夏璟回她：【已经好了，没症状了】
小王：【好了就行，看来我的方法还是有点用的】
聊了几句，夏璟忽然问她：【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小王：【什么事，你先说，你若是要问其他病人的隐私，这些我不能说，是有行业要求的】
【不算隐私，】夏璟打字，【你们咨询室的装修设计是哪位设计师做的，这个能说吗？】
小王：【这个啊，能说】
夏璟一喜。
小王回：【但是我不知道，听说好像是我们老板，也就是赵医生，她请朋友设计的，我可以帮你问问】
夏璟问:【会不会麻烦你】
小王：【小事，你以后心理有问题再来找我就行了，我得真假工作经验，多积累，不过赵医生会不会说我就不知道了，赵医生这几天没在这边，她回来我再问，你等消息吧】
夏璟道了谢，聊天结束后将手机放在一旁，她对咨询室的风格真的很感兴趣，猜测应该是大佬之类的人物设计的，她也在网上查了几次，但并没有找到类似的风格。
回了回神，把一笔没动的日记本放回原位，这几年一直是用这个书架，开始工作后，文件也堆了很多，看起来有些凌乱，其实可以整理整理。
不过夏璟现在没心思，下次再说。
嘴唇有些干，夏璟端着水杯出去倒热水喝。
张秀溪和王奶奶还在客厅看电视唠嗑，见她出来：“还没睡啊？”
“外婆我睡了一下午，哪睡得着，”夏璟说，“我又不是小猪。”
张秀溪笑：“哪个你这么瘦的小猪，你当然不是小猪。”
夏璟：……
敢情她不是猪，是因为她太瘦了。
反正也睡不着，夏璟端着杯子坐在沙发上陪着两位老人看电视，聊着聊着又到了老年人爱聊的话题，晚辈的婚事，这次跳过了夏璟，直接到年纪稍微大一点的霍离雪身上。
王奶奶问：“小霍处对象没？”
张秀溪：“好像没有，小霍工作那么忙，应该没时间谈，我也不清楚，”她问夏璟，“小霍谈恋爱没？”
夏璟说：“没谈，她工作忙。”
张秀溪说：“一直都没谈啊？”
夏璟楞了一下，这个她不是很清楚，毕竟四年前她们也就相处了几个月，和霍离雪相识之前的事她并不知道，而起她们还分别了四年。
“我不知道。”
王奶奶说：“小霍那么优秀，追求她的人一定很多，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家庭能培养出小霍这样的孩子，你知道她父母是做什么的吗？”
夏璟摇头：“不知道。”
王奶奶笑了一声，随口道：“你们关系看着挺好的啊，怎么什么都不清楚，现在的年轻人平时闲聊都在聊什么……”
话题逐渐跑远，王奶奶和张秀溪开始回忆当年她们初相识的情况，一见如故，无事不了，吵吵闹闹到了今天，本来小声一片其乐融融，最后又因为两位老人记忆的偏差，在第一次送的礼物上对不上，又吵了起来。
张秀溪拉着王奶奶回卧室：“礼物我还留着，你自己看，一定是你记错了。”
“我不可能记错，”王奶奶不服输，“看就看。”
客厅只剩下夏璟一人，她摇了摇头，关了电视，回房间睡觉。
梦里一片潮|湿，将那晚未做完之事做完整了。
醒来后夏璟身上都是汗，动了动腿，觉得不对劲儿，立马拿了衣裤去洗澡。
才说了自己不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了，立马打脸。
夏璟闭眼仰头，热水淋在脸上，重重呼了口气。
早饭过后，夏璟提着行李，送两位老太太去了养老院，张秀溪嘱咐她：“你自己在家要记得吃饭，再忙也要吃饭，也得多休息。”
夏璟点头：“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您就放心吧。”
“哪不是小孩了，你才多大，要去享受青春，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就去做，我们家生活条件虽然没有从前好了，但外婆不需要你有大出息，健康快乐就好。”张秀溪拉着她的手道。
夏璟嗯了一声，把行李提到屋里：“若是忘了拿什么，你给我打电话，我明天拿过来。”
还在假期中，夏璟回家后也没什么事情做，陆清鸥不允许她回公司，学校也没什么事情了，论文也写得差不多了。
有些闲，夏璟在巷子周围逛了几圈，路过那晚的广场，她坐在木椅上，霍离雪忽然就出现了，仿佛那夜是翻页张，她和霍离雪建立了另一层联系。
——你们关系看着挺好的，怎么什么全都不清楚。
王奶奶这句话忽然在脑海中回荡。
夏璟重新坐到木椅上，微微仰头看着天色逐渐昏暗，昏暗的光撒在她四周。
天黑到一定程度时，路灯亮起，夏深呼一口气，站了起来，身影走过一盏盏明亮的路灯，她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自重逢起，她始终觉得霍离雪并不想别人口中那样，一生顺风顺水，家境优渥，无忧无虑长大，唯一的烦恼便是学术研究。
霍离雪是复杂的，与她而言仿佛是方才逐渐昏暗下去的天际，但她得耐心等着，路灯终会亮起来，一切终究会明了。
现在不知道，未来不一定不知道，就像从前她也不知道此刻她和霍离雪会是什么关系，甚至还担心她们会完全断了联系。
但是现在她们之间有了新的联系，即使这层联系不交心，过于浮在表面。
也是机会，霍离雪给予她的，让她靠近她的机会。
夜里的风大，又很凉，吹到脸上像刀割一样疼，夏璟买没走到院门口，棉服包里的电话铃声响了。
夏璟伸手去拿时在想，会是霍离雪吗，让她去接她的电话？
怕电话被挂断，快速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个外省的陌生号码，并没有备注。
可能是诈骗电话，但也可能是某个客户的电话号，夏璟接通：“喂。”
没人应她。
夏璟困惑地皱了皱眉头：“你好？”
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夏璟：？？？
没再理会，她拿钥匙开门，用昨晚吃剩下的炖牛肉下了一碗面条，吃完后开始搞卫生。
把被单被套分几次丢进洗衣机里面洗了，又把地板拖得干干净净，忙活到半夜才休息。
睡前她不禁想，这时的霍离雪在做什么？
*
从夏璟家离开后，霍离雪回公寓加班到凌晨，看见夏璟发来的消息时，她愣了楞，随及一笑。
回复完后接着工作了。
明天她确实有事不能去巷子那边，得回霍家老宅一趟。
半小时前她才接到的电话，不过这次和往常不一样，不是霍绪打的电话，而是霍老爷子。
霍老爷子虽然八十了，但精神矍铄，苍老的声音稳重而儒雅，让人听着没有任何不适之处。
也对，就连从商的霍绪都有这份稳重与儒雅，更何况是老爷子。
但他们看人的那双眼睛，总是会不经意间露出些不属于这份儒雅的贪念。
霍老爷子问她：“在做什么？”
霍离雪：“加班。”
这个点还加班，霍老爷子顿了顿，端起茶抿了一口，缓缓道：“明晚回来一趟。”
霍离雪一目十行，看着电脑上的文献，不在意道：“明晚有什么宴席吗？”
“没宴席就不能回来吃饭？”老爷子依旧是缓缓的语速，“早点休息。”
没有任何一句废话，直接下达的命令，霍家没人敢忤逆这位大家长，一贯强势果断。
霍离雪将手机放在一旁，接着看国外最新的科研结果。
但没到半个小时，手机铃声又响了。
霍离雪皱眉，反复被打断心情有些不美妙，平时舒展，显出一副温婉气质的眉毛此时皱了起来，目光依旧落在电脑上，伸手去拿手机，都没看一眼，接通。
“你好。”
语气说不上败坏，但也称不上好，和平时不太一样。
陆予姜怔楞片刻，片刻嘴角却舒张：“离雪，是我。”
听着声音，霍离雪顿了顿，这才将注意力转到电话上，静默几秒才道：“陆学姐。”
陆予姜轻轻笑了笑：“打电话之前其实我有点怕你已经忘了我了，你在忙吗，这会儿突然给你打电话会不会打扰到你。”
霍离雪：“没有忙，这是陆师姐的新电话号？”
“嗯，前几年到国外换的新号，”陆予姜说，“试着打了打你的号码，你没换号，最近还好吗，听说你调到理工大工作了。”
“挺好的。”
她回答后，彼此之间又静了几秒 ，不是尴尬，而是她确实没什么话要说。
陆予姜似开玩笑一般笑叹道：“怎么不问问我最近还好吗？”
霍离雪抿了抿唇，问她：“陆师姐这几年事业上怎么样了？”
“一帆风顺，日进斗金，富可敌国。”陆予姜说，“小白给你说了没，我过一阵准备回国了，到时候一起吃顿饭行吗？”
霍离雪笑着说：“你那么忙，若是你有空，当然可以约上小白一起聚一聚。”
陆予姜温柔道：“好，到时候联系，你休息吧。”
电话挂断，陆予姜张了张红唇，轻柔地念了声霍离雪这三个字，嘴角挂着淡淡笑意。
又给白优念打了电话。
白优念：“陆师姐？”
陆予姜嗯了一声：“叫我名字就行了，你新店的位置找到没，如果没有的话，也不用那么急，等我回来一起看看。”
陆予姜就是酒吧的设计着，有她在当然最好，白优念笑开了花，一口应下了。
*
手机放在桌上，霍离雪静静坐了几分钟，轻轻叹息一声，重新集中注意力，将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但已经回不到之前的状态了。
也不勉强自己，索性关了电脑，去浴室洗澡。
褪下衣服时，身上的红痕还在，侧腰和小腹出的已经不明显了，胸口上……
嗯，可能还得过几天才好。
其实一点也不疼，夏璟没有用劲儿，怪不了对方。
只是看上去挺惨的，像是被虐待了一般，怪不得夏璟要问她疼不疼。
霍离雪收回眼，没再多看，她对自己的身体没什么兴趣，洗完澡后回床上休息。
手机上明悦言给她发了消息：【我的奖学金到了！】后面发了一张钱到账的图片。
霍离雪笑了一下，回：【祝贺】
想着过一阵明悦言要来师大交换学习，肯定要来她家里住几日，她点进购物软件给对方买了些日用品。
次日正常上课，下午的课在第一节，上完后她没立刻去霍家老宅，在办公室里看了会儿书，天色逐渐暗沉下来时才开车离开。
到了老宅时天已经黑了，霍老爷子在客厅看书，见她来了吩咐阿姨上菜。
除了老爷子和霍离雪，没有其他人在。
食不言寝不语，用过餐后，老爷子才开口道：“在理工大工作还行吗？”
霍离雪说：“还行，理工大挺好的。”
老爷子抚着手串：“你这个年纪能靠自己的能力走到现在地位，算不错了，但是还不够好。”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拇指按上去，推到霍离雪眼前。
“想再往上升，还得去国外镀一层金回来，华大翁院长的孙子也在其中，你们可一同前往。”
霍离雪淡淡看了眼那份文件，并没有打开，而是道：“爷爷想我以什么身份一同过去，霍家的远方亲戚？”
霍老爷子道：“等你回来，家里会公开你的身份，记在欣荣名下，你是霍绪和魏欣荣的孩子，出生时体弱，算命先生说得悄悄养着才能健康长大。”
不会给霍家的名声留一点点污渍，考虑得很周到。
霍离雪笑着将文件推回去：“不用了爷爷，我还是慢慢升上去。”
霍老爷子淡淡看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道：“不早了，开车回去还得花时间，回去吧。”
“爷爷晚安。”霍离雪如何进来，就如何走出去。
霍老爷子看着她的背影，片刻后收回眼，问一旁的管家：“我该劝劝她吗？”
管家说：“老爷自有打算。”
霍老爷子笑了一声：“不用劝，她会想明白，从她四年前跪在霍家门前那夜起，她就会让她这辈子拼命往上爬。”
她跪的不是霍家，而是她的傲骨，傲骨跪下来，想起来便很难。
*
霍离雪没有回学校，而是开车回了盛景园，还在路上时就开始下雨，视线有些差，车速较慢，在市区堵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霍离雪摇下车窗，抿着唇，任由风雨吹进来，察觉道左边身子有些湿了，才将车窗关上。
回到盛景园时将近凌晨。
霍离雪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地卸妆，平静地洗澡，平静躺在床上。
听着哗啦啦的雨声，闭上眼睛便是四年前那晚，她走向霍家那晚，也是雨夜……
霍离雪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急促地呼吸一口，眉头忽然一颤，她能感觉到，瘾又来了。
脸上逐渐染上绯红，霍离雪咬着唇，颤着手去那床头柜里的小物件，按了开关，震动声响起。
拿进被子里，在冰凉的触感直接毫无遮挡挨着那里时，霍离雪颤了颤，立马将其移开，咚的一声响，丢在地上。
恶心、厌恶……
她不想冰凉的东西挨着自己，热度，夏璟有热度，霍离雪浑身颤抖着，紧紧抱着被子，伸手去摸手机。
不小心把手推到了地板上，她踉踉跄跄下床捡起来，坐在地板上靠着床边，额头上都是汗，给夏璟拨通了电话。
铃声响起又结束，每一秒都是煎熬，没人接电话。
又打了一通，依旧没人接。
霍离雪红着眼尾，看向不远处躺在地板上还在震动的小物件，重重地呼吸着，在她颤走手，欲过去捡起来时，电话铃声响了。
立马接通，夏璟的声音也响起了：“喂，霍离雪？”
霍离雪声音有些哑：“来我家，你、来。”
“现在吗，你喉咙怎么了，生病了？”
“来睡我，我…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