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摆在犹豫中逐渐偏向于放弃, 在夏璟接过衣服时最终停在了放弃那格，走了也好，走了她就不用在纠结了, 她便可以心安理得地贪恋张秀溪给予她的温暖了, 在她生命中，这样毫无杂质的来自年长之人的温暖太过珍贵。
霍离雪转身回房，可夏璟拉着了她的手，问她什么时候想过和她睡。
听见这个问题时霍离雪忽然对命运有了无法抗拒之感觉，总是在她下定决心时出，命运之手会再一次把她和夏璟推到一起。
前几次的远离，是在隔了一段时间后命运之手才出手，而这一次是立马出手, 立马将钟摆的指针放在了正中间, 让她再次摇摆。
命运给予她的生活的贫困苦难折磨, 霍离雪用了那么些年，一次次地扛了过去，迎来了她现在的生活, 那是她所能抗拒的。
而此刻，手腕上传来年轻女人温热的体温，她背着身子怔楞了三十秒, 是她最后的挣扎, 她无法抗拒, 即使抗拒了, 她依旧会被拉回去。
这些年来, 她的生活准则是尽量提高效率, 解决问题，在能预估结局时, 不做无用之事。
霍离雪转身看着夏璟，一只一句回答了她，从重逢开始到此刻她都想和她睡，她的身体需要夏璟。
她再一次把决定权交给了夏璟。
霍离雪问她：“今晚真的要回去吗？”
这种问句，类似于酒吧里别人搭讪时问的要不要去喝一杯，她觉得夏璟听得懂。
回答回去，她们便算了，那是夏璟给她的答案，以后她不会再这件事上挣扎纠结，她不会去问她选择回去的原因，对前女友念念不忘的忠诚也好，对她感到恶心也罢，霍离雪不在于这些。
若是不回去，她们的身体便会建议一些联系，霍离雪的温暖端庄是有缺口的，她需要在她沉沦时有一个宣泄口。
霍离雪也觉得夏璟的热情积极是有缺口了，和她一样需要宣泄，只是不知道夏璟会选择哪种方式。
不是因为情爱而发生关系，与情爱|欲无关，若是愿意，她们能做彼此的宣泄口。
年轻女人眼里满是惊讶与错愕，似乎懂霍离雪在说什么，但又不确定她的理解是不是正确的。
夏璟张了张嘴：“你……”
作为年长的一方，作为主动提出的一方，并且有着职业病的霍老师，见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反握着对方的手，像多年前给夏璟讲物理题一般，一步步应道：“要留下来吗？”
已经洗过澡，脸上毫无妆容，但上天给她的外在条件实在太优越，如梅上雪一般白皙的肌理，看不见任何岁月的痕迹，红唇微微张合，珠落玉盘般沁人心脾的声音，她什么都没有做，她就站在那里看着对方，就能勾着人不断靠近。
夏璟心跳不断加速，似乎确定了她的意思，但从前被霍离雪逗弄戏谑过太多次，抿了抿问道：“我留下睡哪？”
霍离雪挑眉，凑近她：“你睡沙发。”
果然如此，是在戏弄她，夏璟静了静心。
霍离雪又说：“我就跟着睡沙发。”
夏璟呼吸一窒。
霍离雪：“我的床挺宽的，能躺下两个人，不用睡沙发，所以你要留下吗？”
留下来吗？
夏璟直视着霍离雪的眼睛，对方的眼眸虽然盛笑意，但在其中看不到任何玩笑之意，对方认真了。
要留下来吗，这是多大的诱惑，一个小时前她楼下抱着霍离雪，哀求对方不要推开她，祈祷着多抱一会儿，因为她不知道这样的拥抱在这次过后，下一次会发生在什么时候，或许没有下一次了也说不准。
当时她的冲动，她的所求仅仅是拥抱，不敢再求其他。
而此刻……
夏璟脑子在发热，有些转不过弯来，滚了滚喉咙，指尖在掌心掐了掐，让自己保持些清醒。
留下来会发生什么，睡在同一张床上会发生什么，她很清楚，不可能只是盖着被子聊天，会有更为亲密的接触。
诱惑大吗？
心仪之人主动对她发出邀请，夏璟会被诱惑是本能，会向往是本能，但她的喜欢是清醒的。
夏璟问：“为什么突然要我留下来。”
霍离雪：“不是突然，刚才已经回答你了，我想过和你睡，之前到现在都在想，只是你不知道。”
夏璟心颤了颤，忍着那份能让自己激动的猜测：“为什么想和我睡？”
霍离雪若有所思，在想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这个能不回答吗？”
夏璟摇头：“不能。”
霍离雪松开她的手腕，有些无奈地缓缓道：“只有你可以，我需要你。”
*
此刻已经凌晨一点，盛景园一栋二十六楼某户的客厅灯光打开。
夏璟心跳错拍，在听见“只有你可以，我需要你”，这九个字时周围仿佛安静下来，不断落下的雨声被隔绝，寂静无声，她能听见是自己的心跳声，能听见的是自己的呼吸声。
她不知道霍离雪是以什么心态说出这句话，这句话的分量到底有多少，但她在想，能让霍离雪说出这句话，她在霍离雪心中大概是有分量的。
什么样的情愫才能催生出“只有你可以”，夏璟不敢猜测那是爱情，但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以无法抗拒了。
夏璟一直以来都觉得霍离雪是难懂的复杂的，有着一层又一层颜色，时常变化，可霍离雪也是有底线的，她只是爱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戏谑人，类似有关含有感情表达的话，她从来不会胡乱说出口。
如果霍离雪需要，只要她有，她便给她。
“我留下来。”说这话时，夏璟声音不大，但是坚定。
霍离雪没问为什么她会选择留下，她只要知道夏璟不爱她便，向前走一步，双手抱着夏璟的腰，脸贴在她耳边蹭了蹭，轻笑一声。
夏璟瞬间脸红，耳朵红到滴血，立马滚烫。
“你烫着我了。”霍离雪脸颊感受着她耳朵的热度，似埋怨一般嗔了一句。
夏璟：“抱、抱歉。”
霍离雪松开她，双手环胸：“这就害羞了，等会儿怎么办，嗯？”
夏璟顶着通红的脸，有些不知所措：“我……我去喝杯水。”
霍离雪嗯了一声，会沙发上坐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看着夏璟在对面喝水的背影，若有所思。
夏璟连着喝了两三瓶矿泉水，有点饱腹感了才停下，暗自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有点烫，但是比之前好太多了，深呼一口气转身走回客厅。
看见霍离雪垂着头剪指甲时又是一愣，夏璟垂在两侧的手紧了紧，微微发热。
不仅是手紧了，每听见一声咔哒声，她的心就紧了一下。
霍离雪将十指修剪得圆润光滑，举起看瞅了瞅，满意地点头。
夏璟抿唇，怎么连左手也要剪，左手也来，能行吗？
霍离雪看向她：“放心，我不会弄疼你。”
夏璟咳了一声，刚刚降温的脸又热了起来。
“过来。”霍离雪把她叫过去，看了看她垂着的手，指尖已经很圆润光滑了，看样子是近两天才修过，没有再修的必要，她把指甲刀收了起来。
夏璟见状，下意识问到：“我不用吗？”
霍离雪：“你用不着。”
夏璟深呼一口气，嗯了一声。
霍离雪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坐。”
虽是深夜，灯也不关，窗帘也不拉，直接在这里就来？
夏璟有些犹豫：“不是说去卧室吗？”
霍离雪偏头：“让你坐下，在沙发上坐下，问你点事。”
夏璟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不好意思：“你问。”
“在酒吧的时候，你不是一直在楼下喝酒吗，怎么会跑到二楼来？”
“最开始没有喝酒，我找了个位置坐了一会儿，见你一直没下来，虽然你说是去找个朋友，我也不知道你找到没，就上去看了眼。”
“然后就听见了，我说我想过和你睡？”
夏璟点头。
霍离雪有些好奇：“你当时是什么反应？”会不会觉得她有问题，毕竟她平时都是把夏璟当小朋友对待，背地里却想和她睡。
夏璟说：“看了眼你的杯子，猜测你大概是喝酒了胡言乱语，然后我就下楼了，没偷听你们说话。”
听见那刻其实她是惊讶的，但她不信霍离雪对她有次想法，只以为对方喝酒说胡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所有当霍离雪下楼后，她在对方身上并没有闻见酒味时是震惊的，但她没问，不止从何问起，在楼下她抱着她时，哄着她上楼时，疑惑达到了顶峰，她还是没问，担忧她问了，霍离雪会收回充满暖意的怀抱。
直到方才，她说要走了时，霍离雪给她找了衣服后转身离开的背影，她不知怎么了，不太能描述出那种感觉，如果一定要找一个对照，和她当年最后一次看见夏婉背影是的感觉有些相像。
夏婉的离开是毫无征兆的，离开前言语上行动上没有任何异常，唯有一些细微的状态给人的感觉有些不同，转身的动作会比较缓慢，背脊挺得没平时那么直。
但这些实在是太细微，夏璟猜不到夏婉后来会一走了之。
所有当类似的感觉再次出现时，她拉住了霍离雪的手，冲动之间问出了自己的困惑。
她已经做好了霍离雪会笑着回避这个话题的准备，意料之外，霍离雪居然给了她答案，听起来令人震惊，但是正儿八经的答案。
原来是这样，霍离雪嗯了一声，没再追问，本就是一时好奇，没有追问的价值。
霍离雪点开手机，捣鼓着什么。
夏璟坐在一旁没事情做，她时不时看眼霍离雪，时不时看眼壁钟，已经一点半了，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坐了那么久，这是要干什么？
可霍离雪没说话，依旧在捣鼓着手机。
夏璟呼出口气，等着。
几分钟后门铃响了，霍离雪抬头：“去开门，我买的东西。”
夏璟过去开门，把袋子提了进来递给霍离雪。
霍离雪：“你直接打开。”
夏璟拆盒子，一愣，看见上面的文字时耳根子又红了。
“太晚了，只有这家店开门，选择不多，将就用，”霍离雪看了看她的手指，“你要先戴上试试吗？”虽然她觉得这种东西并没有什么大小之分，大家的手应该都差不多吧。
夏璟喉咙紧了紧，满面通红：“不用。”
霍离雪见她这幅模样，乐得不行。
实话实说，她还是第一次见夏璟这幅样子，动不动就脸红耳朵红，都快把自己烧起来了，没必要那么害羞吧，不就是睡个觉嘛，有什么害羞的。
她有的，夏璟都有，夏璟有的，她都有，一样的生理构造，动动手几分钟就能完成的事情，完全没必要害羞成这样啊。
霍离雪起身，走到她跟前，弯腰看着她的眼睛，双手捧着她滚烫的脸，轻声细语：“我回房等你。”
直起腰肢，优雅地迈着步伐回卧室了。
夏璟心跳异常的快，看着她的背影，霍离雪忽然回头，道：“真让我等你？”
夏璟：“啊？”
“还不跟上，”霍离雪转身回房，“记得把桌上的东西拿进来。”
夏璟深呼吸，起身拿起盒子，再去把客厅的灯关了，卧室微弱的光成了唯一的光源，越靠近那道门，她的步子迈得越小，似有千斤重，还是很紧张，紧张之余又生出许多犹豫。
她和霍离雪真的要这样吗？
现在走还来得及，可她若是走了，直觉告诉她，她和霍离雪未来大概真会变成两条平行线，夏璟再一次深呼吸，把门缝推开，进去。
霍离雪就靠在墙边：“我以为你不进来了。”
夏璟眼睫颤着：“来都来了。”
霍离雪挑眉，笑了一下，拉着她的袖口进了浴室，站在洗漱台前。
夏璟入目便是放在架子上的白色小玩具，连忙错开眼，看向别处。
“洗手。”
霍离雪提醒一句。
浴室很大，洗漱台也很大，两人并肩，各自洗着手，差不多时关掉水龙头，一同出去了。
霍离雪顺手将卧室的大灯关掉，只留下床边的的小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屋内开了暖气，霍离雪走到床边脚顿了顿，盯着床单看了几秒，而后躺上去。
夏璟随后躺在她身旁，直躺着看着天花板，两人之间差不多隔了一米，安静几秒，她道：“需不需要把灯关了？”
霍离雪嗯了一声。
下一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卧室黑了下来，夏璟重新躺在她身边。
安静。
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见。
五秒，十秒，三十秒，一分钟，没人动弹。
霍离雪侧身，转向夏璟那边，手伸过去握着夏璟的手腕，道：“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夏璟颤了颤，在黑暗里看了眼对方，抿了抿唇，伸手去那方才拿进来的合作，从里面拿出一个，拆开，不大的响声在此刻尤其刺耳。
夏璟掌心都是汗，突然握住霍离雪的手，快速将其套在对方食指上：“好了，你来吧。”
一头雾水的霍离雪：？？？
“我？”
夏璟脸红着，觉得霍离雪是故意的，都让她作受了，难道还要她主动吗：“不然？”
快什么快，这是在搞什么，霍离雪做了起来，打开壁灯，把东西取下来，看着满脸通红的夏璟：“不是你吗，我不来，我来不了。”
轮到夏璟不懂了，也坐了起来：“我来？”
那方才霍离雪为什么对她说不会让她痛，为什么霍离雪要剪指甲？
霍离雪思忖片刻，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不会？”
这……
应该会吧，她又没试过，夏璟说：“我会。”
“那你是不行？”霍离雪说。
夏璟咳了一声：“能行。”
霍离雪点头，从新把灯关上，躺好，夏璟也跟着躺下去，慢慢往对方那边靠，彼此的胳膊挨在一起时，同时颤抖。
同时在想：我的天，好奇怪的感觉。
面对着面看着彼此，霍离雪其实不懂这些，但她会思考，缓缓说：“是不是位置不对，你该躺在我上面？”
好像是这样，于是夏璟爬了起来，窸窸窣窣地俯身爱她上方，微微颤抖的双手撑在两侧，额头上都有汗了：“会不会压着你？”
躺在下方的霍离雪也有点紧张了，双手不由自主抓着床单：“有点，你撑起来一点。”
夏璟照做，双手往上一撑，像俯卧撑一般标准的动作：“还压着吗？”
霍离雪感受几秒：“没有，开始吧。”
夏璟抿了抿唇，这样撑着挺累人，手臂都软了，又是标准的俯卧撑动作，没太撑住，手一颤，直接压了下去，额头嗑着了对方的鼻子，双唇落在了对方脖颈处，呼出的热气撒再上面。
霍离雪从喉咙里发出轻哼，夏璟以为是嗑疼她了，连忙问：“你还好吗？”
“还好。”霍离雪深呼吸，“你继续。”
“哦，哦好。”
夏璟心跳就没慢下来过，脑子也晕乎乎的，颤抖的唇，轻轻一吻落在霍离雪额头上，轻轻一吻落在霍离雪鼻尖上，轻轻一吻落在霍离雪下巴上，再轻轻一吻落在霍离雪脖间上。
唇部能感受到对方脉搏的跳动，人有些缺氧，鬼使神差张了张嘴，舌尖抵在其上轻轻吻了吻。
霍离雪浑身一紧，从唇间溢出一声低吟，随之滚动的喉骨滑过对方柔软的舌尖，抓在床单上的手动了动，胡乱抓着了对方撑在床单上的手腕。
“夏，夏璟……”
夏璟眼神有些迷离，深呼一口气，鼻腔里嗯了一声，再往下亲，一吻落不到锁骨上，被穿得好好的睡袍遮住了。
她抬眸问道：“那个…我们是不是该先把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