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触感如此清晰, 鱼幼清真的会以为自己是在梦中。
她的心里在默数,实际上她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秒了。
而在鱼幼清没有开口时,江暮笙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楼顶的风早已不再寒冷, 鱼幼清的身体里似乎有一团火苗,烧的她心口滚烫。周围的空气都好像停滞下来了一般静谧,鱼幼清眼都不眨一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空气里如同雪山漫天覆盖的森林气息。
被冰凉疏离的大雪覆盖的森林, 有着寒冷的底色,却止不住内里的生机与暖意。
原来这就是江暮笙的信息素的味道,一如她本人那样。
江暮笙把信息素的浓度控制的很好, 是一个让omega不会难受又相对感到安全的区间,甚至很给鱼幼清隔绝出一个安全区域, 让她不再感觉到冷。
说出去都奇怪,她居然在一片雪山森林的气息里感觉到了安全和温暖。
半晌, 鱼幼清低下头笑了笑。
天台的灯光瞬时亮起, 将两人笼罩在其中, 周遭黯淡失色。
“不迟,”鱼幼清抬头,眼睛亮的惊人, 她低声说, “只要来了都不会迟。”
江暮笙牢牢克制着自己想把鱼幼清拥入怀中的冲动。
她昨天晚上才用过一只抑制剂, 现在对鱼幼清的自制力可以说已经低到了极点,如果再和鱼幼清有点什么接触, 她怕自己就功亏一篑做出什么禽兽本能的事情来。
她不知道自己的出现是否让鱼幼清的心中确定了什么, 只不过短短的几分钟而已, 江暮笙可以清晰地从鱼幼清的眼中看到自己出现的那一刻,明亮的眼睛。
足够了, 她想。
只需要鱼幼清能够看向自己的时候有着明亮的眼神和笑意,那就足够了,她不会去奢求更多,那太贪心。
鱼幼清主动提起:“我听朱主办方那边说,你有事不能来。”
确实,江暮笙本来是没有再打算来的。
她今天有记者见面会的宣传,连轴转了一天,后来现场的粉丝气氛热烈,所以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两小时才能离开,她再赶来发布会需要在跨越一整个城市,还会错过红毯。
因为她本来在名单中,所以内部群里她也在。
她看到甜甜在群里问了一句有没有人看到鱼幼清去哪里了。
江暮笙的记性很好,所以记得这是鱼幼清的助理兼经纪人。按道理,这个点应该是所有人聚在一起寒暄的时候,可是鱼幼清不在。
别人不了解,可她怎么不了解?鱼幼清多半是不喜欢这种氛围,江暮笙不知道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便想着来看一看也好。
她的行程在上一个通告延迟的时候就已经通知了这边取消了,所以江暮笙来这里属于私人行程,主办方都不知道她过来,她来,是拿了另一个身份来的。
“你……不是来走红毯的。”鱼幼清看到了江暮笙并没有穿礼服,但江暮笙又出现在了这里,她才问起这个问题,“你怎么来了?”
早该问了,在江暮笙出现的时候就该问了的,但她看到江暮笙的那一下就什么都忘了。
江暮笙还没说话,鱼幼清的衣服是披着的,刚刚她往前走了一步,大衣的一侧就滑落了下来,莹润白皙的肩头一下子露了出来,大概是刚才的暖意太足,所以鱼幼清不自觉打了个哆嗦。江暮笙动作比鱼幼清的还快,把大衣拉紧了。当力气有些急,所以把鱼幼清拉的朝自己带了两步,鱼幼清差点一头扎进江暮笙的怀里。
江暮笙一只手要帮鱼幼清拉着衣服,另一只手去扶鱼幼清的肩膀,怕人摔倒,她像是圈住了鱼幼清。
离得近了,信息素的影响这才开始变得厉害,鱼幼清的耳朵和鼻尖都染上了红色,怔怔地看着江暮笙,呼吸开始不太受控制地加重起来。
她不是发情期,怎么会对江暮笙的信息素有这样的反应?
江暮笙马上也意识过来,她马上礼貌地退开,只不过留了自己帮鱼幼清带住衣服的手。
信息素完全都收敛了,鱼幼清竟然有几分贪心,想要再去感受一下江暮笙的味道。
“被叙乔叫过来的。”江暮笙面不改色地找了个理由,“她也属于是投资人之一,让我帮她看看有什么项目可以。”
鱼幼清表示理解。
她现在裹着江暮笙的衣服,按道理该回去内场了,但她不想走。
“那你不走红毯了吧。”
江暮笙嗯了声:“等会儿就走了。”
“好。”鱼幼清轻声说,“我该回去了,谢谢你的衣服。”
全程江暮笙都不问为什么鱼幼清要在这里,鱼幼清也不问江暮笙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两人之间有种微妙的默契和平衡,没有人去打破。
江暮笙道:“还冷吗?”
她们在往电梯那走,已经回到有充裕暖气的室内,鱼幼清已经不冷了。她取下自己的衣服递给江暮笙,嘴唇动了动,鬼使神差地问的却是:“你今晚上回去吗?”
“回去。”江暮笙说。
鱼幼清又问:“等会儿就回去吗?”
江暮笙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被鱼幼清这么一问,她看着鱼幼清在电梯按钮上停滞的指尖说:“还不知道会留到什么时候,如果事情多一些,可能会留的时间长。”
鱼幼清这才按下了楼层,若无其事地说:“结束只怕是好晚了,林总如果有事情要谈,那到时候岂不是要送很多合作人。”
“是可能会,这里也不那么方便好回去。”江暮笙顺着鱼幼清的话把瞎话说的很自如,沉吟思考了一下说,“我们同路,如果来得及的话,可以载我一程吗?”
鱼幼清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她摸到自己的脸颊,发现有些烫。又去摸耳朵,还是比脸还烫。她想克制,但克制不了,哪怕知道江暮笙就在身边也克制不了,只能勉强让自己唇角的弧度往下压了压:
“那到时候结束你还没走的话,和我一起。”
江暮笙道:“好。”
鱼幼清和江暮笙虽然在同一个楼层下来,但是走的方向不一样。鱼幼清要进去之前,除去她和江暮笙没有其他人的寂静走廊里,她能感觉到自己心中一阵一阵跳动着的冲动。
江暮笙一直跟在鱼幼清的身后,就和护送女明星的保镖似的。她也不多说什么,两人莫名的安静。
一边就是自己即将去面对着虚假的名利场,一边是背后站着的江暮笙,鱼幼清贪心地将此时的江暮笙当成了自己的保护伞吸取能量。
到了门前,鱼幼清止步。
从见到江暮笙到现在她也只是和江暮笙单独相处了不到半个小时,可能是因为时间地点与氛围的特殊,竟让她生出不舍的情绪来,还有一丝不知如何描述的……又很期待的疑惑。
她知道现在自己问出来会显得突兀且有些自恋,但在回头看到江暮笙望着自己的时候,鱼幼清还是问出来。
“江老师。”鱼幼清说,“你今天是特地来的吗?”
她没问是为谁而来,那样太明显。
江暮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虽然很清楚自己心中的答案,却不想为鱼幼清带来额外的困扰。事实上,她不知道的是,需要确定答案的不止是自己一个。
“我刚好赶得上帮忙。”江暮笙并没有在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这么说。
鱼幼清点头,一闪而过的失落和怅然在转头的时候消隐。
她重新回到了室内,重新被闪光灯围绕,刚好红毯环节到了,甜甜一见到她就到了她的身边,语气着急:“你干嘛去了?我去后台盯了下流程转眼你就不见了,哪哪儿也找不到你!”
鱼幼清摇头:“出去透了会儿气。”
甜甜伸手指了下楼上:“看那儿,林总和我说,那些幕后的投资商大佬都在上面坐着呢,导演们也在边上陪着,说是要是看谁的形象符合自己剧本,又碰上投资商也愿意,那就直接签了。”
她又悄悄地在鱼幼清耳边说:“争气啊,刚刚听人说,梁以棠在这里露面打了个圈,已经有投资商愿意投新剧了。”
“听着像选妃。”鱼幼清心不在焉地说,视线看向楼上,如果没猜错的话,江暮笙应该与林叙乔一同在上面。
“如果到江老师那种程度,自然就是演员挑剧本的时候了,现在我们没办法。”甜甜叹口气。
鱼幼清突然问:“我今天的红毯走完之后就可以走了吧?”
“如果你不想做再多待是可以,可是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大把的人等着上去和导演和投资商们打声招呼呢,你不去啊?”甜甜觉得很可惜,但知道鱼幼清似乎对这些很厌倦,也不敢多说。
鱼幼清道:“所以说我们的时间和上面那些人不是一起的。”
她问这个是想到,自己如果还有这个安排,那自然是不能和江暮笙一起走了。
甜甜:“是啊……问这个干什么?”
“你把手机给我一下,我发个消息。”鱼幼清想,自己还是提前和江暮笙说一声好了。
反正,江暮笙也不是为了自己来的,她到底在在意什么?
她接过手机,点开江暮笙的聊天框时,已经打出了“江老师”这三个字的时候,听到甜甜在自己旁边嘀咕。
“说起来也真奇怪啊,江老师今天来不了,我看她的超话里都在发她今天结束通告走的时候特别着急的样子,以前从没这样过,大家都猜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鱼幼清耳朵尖:“什么?”
她很少在甜甜的面前表现出对江暮笙事情的兴趣,一听鱼幼清搭话,甜甜也把自己手机上的那段饭拍视频点开给鱼幼清看:“喏,就这个,以前如果有粉丝在等她,江老师都会好脾气地和粉丝们互动一下,让粉丝多怕几张照片走的,你看今天,明显特着急。”
视频里的江暮笙脚步匆匆,穿的就是在天台出现的那套衣服,而身上的大衣,在十分钟之前还在鱼幼清的身上披着。
她在上保姆车的时候还拿着手机。
屏幕亮着,可是拍视频的粉丝,因为激动而晃动不已,虽然看得出来是个聊天框,但是内容,包括备注的名字都看不见,只有个模糊的头像闪现。
鱼幼清默不作声地看了下自己的头像。
好像。
很熟悉。
甜甜还在说:“以前江老师可都没这么过,现在居然还有人猜,是不是江老师恋爱了啊?之前从来不见她拿手机出来的,你在听我讲没?”
鱼幼清不仅在听,还看进去了。
她再确定了一下模糊的画面,心里悬着的云朵好像被沾了蜜的水一点点地浸润,落到了实处。
聊天框里,她删掉了那一句话的一个不字,并发了出去。
【江老师,我等你一起回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