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燕生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林仙鹤说的小孩子是谁。他们从来没见过张臣的儿子, 张臣也基本不会在他们面前提起。张臣媳妇怀孕了之后他就从老家出来了,中途也没回去过,就孩子出生之后, 回去了一次,在之后,每年也就过年的时候回去一次。
他总说跟媳妇没感情, 是为了父母娶的, 孩子也是为父母生的, 可是你要是不乐意,谁也不能逼着你去结婚入洞房不是?这就是个为了让自己在外面继续当浪子,可以毫无愧意地流连花丛的借口罢了。
刘燕生把张臣的这些心思看得透透的,不过没跟林仙鹤说, 省得更给她添堵。点点头说:“是啊, 不是光给钱, 就算是尽了责任了。你也别急,离过年还有几天, 我慢慢劝他,肯定不让他在燕市陪那个女人过年。”
林仙鹤点点头,口中带着些怨气说:“你说, 嫂子在家里知不知道他这些花花事儿?”
刘燕生上师范的时候谈过女朋友, 因为他执意要放弃老师这个铁饭碗,去继续学习武术而跟他分手, 当时两人年纪都不大,刘燕生也不像现在这样成熟,两人包括两个家庭都弄得特别不愉快, 再后来忙事业没时间交女朋友,自问对女性也不太了解, 但是用常理来讲,枕边人对你是亲密还是冷漠,总是能分得清的,他回答说:“应该有所猜测吧。”
林仙鹤:“这样一年见一两次,连打个电话都不愿意的婚姻有必要继续吗?她为什么不离婚呢,这样的男人,除了给钱,要他有什么用?”
刘燕生笑笑,觉得林仙鹤这纯粹还是孩子的思维,便没有回答。
林仙鹤也并没有想听他的答案,继续说:“说来说去,还是怪张臣,不想跟人家过日子就离婚啊,还拖着人家,真恶心!”
刘燕生见再聊这个话题,林仙鹤的火气又该上来了,连忙转移话题,问:“你打算哪天回承宁老家?”
林仙鹤想了想,回答道:“迎春师姐说,年后她要去西北地区拍戏了,之后还会去全国好多地方取景,估计到时候没有时间见面了,我想等她忙完,跟她见个面,咱们聚一聚再走。”
刘燕生点点头,师兄妹里,同为女孩子的林仙鹤与梁迎春向来来往更密切些,他点点头,问:“对了,她之前不是说有可能要去港城吗?怎么样了?”
林仙鹤:“据说是那部电影因为一些原因要延迟开拍,不过,去港城的事儿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刘燕生点点头,笑着说:“到时候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北方过小年这天,梁迎春所在的片场杀青,她终于有时间赶回了吉祥路8号。
林仙鹤一看见她,就被她左右脸颊上各一块的冻疮给惊了下。
顾不得寒暄,忙问:“你脸上是怎么回事,怎么成这样了?”
梁迎春伸出手掌摸摸脸,微笑着说:“给女主角当替身,吊威亚,穿得单薄,脸上又有汗,给冻着了,没事儿,缓两天就好了。”见林仙鹤一副很担心的样子,忙安慰她,“不疼,就是痒痒,忍住不挠就行了。”
他们习武之人,难免磕碰到,受伤是司空见惯的,可还是头一回被冻伤,那么一张漂亮的脸蛋又是皴,又是冻伤的,看得人心里不是滋味。
“你们不是在影视基地的棚里拍摄吗,怎么会冻伤?”
梁迎春:“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就是女主角要求实景拍摄,但她又嫌冷,于是导演要求我这个替身上。”
林仙鹤生气又心疼:“这叫什么事儿,不是导演说了算吗,为什么听女主角的,难道是她投资的?”
梁迎春给了她一个你猜对了的表情,说:“不是她投资的,但是她男朋友投资的,听说是个特别有钱的大老板。”
一直听着两人聊天没插嘴的刘燕生连忙打断他们:“这儿风太大,你们回屋聊去,迎春,我去给你买冻伤膏,我小时候年年长冻疮,都是擦这个擦好的,你冻伤不严重,肯定能在去港城之前好利索。”
梁迎春俏皮地朝着刘燕生抱拳拱手,笑着说:“那就麻烦燕生师兄了!”
慢了几步才迎出来的张臣看见梁迎春立刻一副终于见到亲人的表情,“迎春师妹,你终于来了,你可一定要管管林仙鹤同志,太不成样子了,没大没小,对我张嘴就骂,抬手就打,丝毫没有长幼尊卑,快把我欺负死了。”
梁迎春笑笑,跨上林仙鹤的胳膊,歪着头跟他说:“师兄,我们家仙鹤这么好,这么善良,怎么可能欺负你?她是最讲理的,要是有人和他发生矛盾,那一定是对方有错在先!”
林仙鹤适时朝他投来一个得意又挑衅地笑。
张臣气得恨不能锤自己的胸口,“好你个梁迎春,我本来打算请你去吃火锅,给你接风的,接风宴没了!”
梁迎春的接风宴张臣到底还是请了。
就在距离公司四五站地的老字号涮肉店。一块吃饭的只有他们四位师兄妹,算是梁迎春的接风宴,也是送行宴。
张臣带足了钱,把菜单上的肉类都点了个遍,四个人都是大饭量,尤其还有林仙鹤这个大胃王,肉点少了还真不够吃,要不是桌子上摆不下,他还得继续点。
几人好长时间没吃涮肉了,一时间没顾得上说话,全都抢着涮肉吃,等闷头吃了一轮,把桌面上的吃食都消耗了一多半儿,才有空抬起头来说话。
因着这餐饭是为梁迎春办的,又许久没见,大家的问题都集中在梁迎春身上,问她这段时间拍戏的情况,问之后去港城的事儿。
张臣举起酒盅:“没想到你是咱们这些人里头最早走出去,港城啊,那可是国际大都市,迎春啊,出息了,师哥为你骄傲,我敬你一个,祝你这次走出去,能实现你当演员的梦想!”
说完,将酒盅里的白酒一饮而尽。
“多谢,承你吉言!”梁迎春也豪爽地端起小酒盅,一口干了。
天气寒冷,他们喝的是38度的白酒,度数不高,喝下肚去火辣辣的,暖和和的还挺舒服。
他们的师父高江流是好酒之人,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中午、晚上都得整两口,酒量极好,一顿一斤酒不带醉的,最爱喝当地一家小酒厂酿造的60°的烈酒。他们这些师兄弟,轮班提着二十斤的大酒桶步行五公里路程去镇上给他打酒去。
师父经常会让徒弟们陪着喝两盅,幸好,他这几个徒弟酒量都还不错,不过,他们没有师父那么大的酒瘾,喝不惯高度白酒,不过喝喝38°的还是可以的。
对于爱酒之人来说,酒的味道是甜的香的,林仙鹤对酒没什么兴趣,只能品尝出辛辣来,只是当成酒局饭桌上的必备品,应景用的,喝也能喝,不喝也不会想。
几人互相敬了几轮酒,又开始涮肉、涮菜,看着点的这些肉和菜快要吃完了,张臣叫来服务员,又点了一波。
冬日的夜晚,围着老式铜火锅吃着热气腾腾的涮肉,让人从里到外都舒服又惬意。
大家伙解了馋,缓解了饥饿,吃饭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一边吃饭,一边喝酒闲聊天。几个亲近的朋友在一起,可聊的事情太多了,天南海北、国家大事、各自的生活……
这家店生意还不错,几乎满员的,有几桌吃得快,陆续离开的,剩下残羹冷炙,很快被服务员收走。饭店的空气里头弥漫着一股子浓浓的麻酱和羊膻味儿。
张臣和刘燕生结伴去上厕所,梁迎春拉拉自己的毛衣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有些担忧地说:“吃火锅就这点不好,吃完了之后满身都是味儿,好几天都散不去,谁都知道你吃涮肉去了。”
林仙鹤也拉了自己的衣服闻了闻,味道确实挺大的。
这时候,她感觉到有人碰了碰她,一回头,就见个二十多岁的长发女孩子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大衣递过来,说:“不好意思,刚刚被我碰掉了。”
林仙鹤接过来,道了声:“没关系”,顺手又将大衣挂在椅子背上,同时迅速扫了眼女孩子这一桌,这是个四人方桌,就她和另外一个编着麻花辫儿的娴静女孩面对面的坐着,娴静女孩见她看过来,还对她微笑点点头,林仙鹤也对她回以微笑。
梁迎春将她的大衣扯过来,放在旁边的空座椅,自己的羽绒服上面,悄悄地说:“那两个小姑娘长得挺好看的,很秀气,好像是大学生。”
林仙鹤没看出来像是大学生,不过确实长得挺好看,也挺亲切的。
两人视线转回来,继续聊自己的话题。
“……你也学学粤语呗,不然将来到了港城,跟人家语言不通,到时候买个东西都费劲。”
梁迎春点点头,说:“我们团队里有会粤语的,回头我让他们教教我。我们一过去就进组,说是在港城比较偏的地方,估摸着也没什么时候出来逛街,听说那边消费很高,还顶瞧不起内地人的,我还是猫在片场就好了。”
林仙鹤:“我也听说他们对内地人很不友好,你要是受人欺负了,千万别忍着,就跟他们干。不然的话给我打电话,我去帮你打架!”
梁迎春用公筷搅了搅锅里的菜,捞出来一些放到林仙鹤的碗里,又叫服务员过来加汤、加碳。
一听林仙鹤这话便笑了,说:“你来帮我打架,你还要来港城不成?”
林仙鹤:“对啊,去港城也不难吧?我都打听好了,找个旅游公司,办个通行证就行了,只要跟着旅游团去,再跟着团回来就行。”
吉祥路这一带,小公司还挺多的,也有专门做旅游、留学服务的,小小的门脸,客人在这里咨询、缴费后,中介会将客人转给更大的旅游或者留学公司,从中赚取中介费。
听说梁迎春有可能要去港城后,林仙鹤就去咨询过。她总是听林家富说港城,去过一次之后念念不忘,就有些想亲眼看看那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不过,见识到了司小姐这个港人的德行,她就又不想去了。想到司小姐,脑中不自觉又出现陈启东的样子,他的脸很清晰地展现在林仙鹤面前,现在回想,他的眼睛不是纯黑的,好似微微泛着点蓝,再加上他的自来卷,也不知道是不是带有异国血统。
“仙鹤,怎么走神了?”
林仙鹤猛然抬头,应了一句:“没有”,她纳闷,自己怎么会突然想起那个人,有些不自在,连忙抓起筷子,埋头吃着碗里的菜肉。
服务员过来加碳,红彤彤的炭火放在铁篦子上,隔了好远都能感受到那股子热浪。两人没有说话,稍微往后躲了躲,待等到服务员换好了碳,两人才又重新聊了起来。
梁迎春看看洗手间的方向,纳闷地说:“这两人不就上个卫生间吗,怎么去了这么久?”
林仙鹤随口说:“估计掉茅坑里了吧。”
两人对视,“哧”地笑了下,这还是小的时候爱开的玩笑话,好久没听没说过了,倍觉亲切。
只是笑容还没落,两人便被隔壁的动静吸引了过去。
隔壁四人座位,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一个三十多岁,有些白胖的大汉,嘴上叼着一根烟,白烟蒸腾着他凶相外露的五官,穿着黑色毛衣,却将袖子撸起,露出两条不知道纹了什么的花臂来。
但这个大汉径直走过来,直接拉起空椅子就坐在靠过道的位置,一只手臂搭在椅背上,一种极为舒适的姿态将整个椅子坐满,而后翘起二郎腿,搭在上面的腿还在不停地抖动着。朝着两个女孩子笑呵呵地问:“两位妹子,吃得咋样?”
林仙鹤和梁迎春不由得对视一眼,有些纳闷这个大汉和这两个女孩是什么关系,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是一路人,但这位大汉特别的熟稔不见外,就好似原本这个座位就是他的,又让人不能确定了。
长发女孩和麻花辫女孩诧异又有些畏缩地对视一眼后,麻花辫女孩先开口:“挺好的,你是?”
大汉哈哈笑两声:“那就好,这样吧,妹子,这顿饭算是我请,我请你们吃饭,咱们交个朋友。”
长发女孩惊讶地张了张嘴巴,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们又不认识你,不用你请。”
大汉:“一回生二回熟,这不就认识了吗!以后哥哥还能带你吃更多好吃的。”
长发女孩脸色胀红,不自觉地往靠里的方向挪了挪,大着胆子说:“我们有钱,不用你请,也不想认识你,请你离开!”
麻花辫女孩连忙附和:“就是,这是我们的座位,请你离开!”
林仙鹤和梁迎春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儿,忙放下筷子,专心看着这边的动静。
只见那大汉满脸的不以为意,拖拉着椅子往长发女孩的方向凑了凑,脸上的笑容似笑非笑,说:“怎么,不给哥哥这个面子是不是?”
麻花辫女孩跟长发女孩又相视了一眼,然后吸了口气,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来,试图以理服人,说:“大哥,咱们得讲道理是不是,我们自己有钱,不用你请,也不想交朋友。”
那大汉胖乎乎的脸一下子就垮下来,双下巴搭到脖颈处,指着麻花辫女孩说:“我强哥想跟你交朋友,是看得上你,告诉你,今天这个账,我帮你结定了,你这个朋友,我也交定了,你别给脸不要脸!”
两人女孩子吓得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长发女孩手悄悄探向桌子右侧放着的手机,却被那个男人发现,他抢先一步将手机抢在手里,按亮键盘,看了一眼,不屑地说:“小灵通啊,在这儿有信号吗?想打电话报警还是摇人?看见没有,那一桌都是我兄弟,来一个我灭一个!”
林仙鹤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隔着两条走道的地方,有五六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男子,正兴奋地往这边看着,见大汉看过来,更加兴奋了,吹着口哨,站起来向这边招手。
两个女孩自然也看到了,此时脸色泛白,浑身发抖,色厉内荏地质问大汉:“你想干什么,你这样是犯法的!”
“犯法?你当我没进去过?小妹妹,别拿法律吓唬我,我懂法。我不过就是热心肠,想帮你们结账,顺便交个朋友,又没犯法?就是警察叔叔来了,他也不能逮我进去!”
大汉无赖得理直气壮,两个女孩又害怕又生气。
长发女孩抿抿嘴唇,抓起自己的外套和挎包,猛然站起,说道:“我们走,法治社会,我们才不怕这些社会的渣滓!”
长发女孩的话语,给麻花辫女孩平添了不少勇气,她也立刻站起来,猛地将小灵通抓在自己手里,就要往出走,却被大汉伸开腿,阻挡住出去的路,同时伸出大手就要往长发女孩脸上摸,女孩子本就在警惕着,往旁边一躲,躲避了咸猪手,却更惹恼了大汉。
“你们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听到这里,林仙鹤算是彻底看明白了,几乎没有片刻犹豫,便以一个极为矫健的姿势,快速完成了从站起,到站到大汉身后的动作。梁迎春也站了起来,目光看向那桌小流氓,而后在饭店里四下看着,希望能看见张臣和刘燕生的身影。
不过,心里头却并不担心,她有自信林仙鹤可以轻松对付得了这个大汉,便是那几个小混混一哄而上,她和林仙鹤两人也能对付得了,何况还有虽然不知道去了哪儿,但总会回来的刘燕生两人。
所以,她只需站在这里,当林仙鹤的策应就好。
林仙鹤侧身站到大汉旁边,长发女孩和麻花辫女孩看见了她,立时浮现出惊喜之色,但瞬间后,惊喜之色褪去,变成了担忧,她焦急地给林仙鹤使眼色,做出打电话的姿势。
林仙鹤朝着她安抚性的笑笑。
大汉这才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悄没声地站了个人,他正要回头之际,便觉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下,拍得他半边身子往下一缩,无端想起了砸钉子的场景。他心中顿觉不妙,这人能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就站到自己身后,而且还这么大的手劲儿,肯定不是一般人!
“哥们,喜欢给人结账是不是?我们的账也没结,你帮我们结账好了,我也来沾沾你的福气呗。”
大汉转头,胖脸艰难上扬,正看见了一个更为高挑,更加漂亮的年轻女孩。
大汉知道她,刚刚他把这个饭店里所有人都看了个遍,这个女孩和同桌的女孩格外不同,各有千秋,各有各的漂亮,极为抢眼,只是他们同桌还有另外两个男的,看着身强力壮不好惹,这才选择了旁边那桌,单独两个女孩子的。
却没想到,这个女的也不好惹,居然跳出来管闲事儿。
大汉笑了下,黏腻的目光不自觉地在林仙鹤身上扫了一遍,两侧的赘肉往上堆叠着,露出个笑容来,说:“没问题,妹子,你们的账哥哥也给结了,就当交个朋友。”
长发女孩见大汉居然有向林仙鹤妥协的意思,立时一喜,连忙忙林仙鹤的方向躲了躲,同时示意麻花辫女孩也赶紧过来。
麻花辫女孩试探着往过走,但大汉又将手臂横了出来,拦住她的去路。麻花辫女孩伸出两只手,试探着想要推开那种粗壮的手臂,可是,却像是碰到了铁柱子一般,纹丝不动。
长发女孩侧着半个身子,虚张声势地冲着大汉喊:“你让她过来!”
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林仙鹤脸上显出一丝笑意,这两个女孩还挺勇敢的,没想着光靠着别人,值得帮一把。他们这些师兄弟们,学了一身武艺,又受侠义精神的影响,平时就爱管个闲事儿,这些年来,帮的人不少,有的人一看有人帮忙了,立刻就不是他了,就想从受害者转换为加害者,指示着他们给当打手;还有一些人,一看有人帮忙就立刻赖上来,指望着别人给他全权出头,自己就躲在别人后面擎现成的。
这两类人,让人帮忙帮得心里头不舒服,林仙鹤更喜欢帮助眼前这两个女孩子。而这个汉子当着她的面儿还敢阻拦麻花辫女孩的行为,也让她很是不满。
她环起双臂,右腿轻抬,不轻不重地踢着汉子的小腿,“你还想不想交朋友?放她过来!”
眼前这个女孩很有气势,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又有两个人高马大的同伙,可也不代表着汉子就真的怕了她。他是嚣张惯了的,带领子着手下一帮子小兄弟,谁敢惹?况且眼前也不过是两个女孩子而已,就是再有气势,也不过就是被家里人惯出来的,等动了真格的,他们就该知道厉害了。
况且,女孩刚刚踢他的动作这个明显带着侮辱性,触怒了他。
他皮笑肉不笑地往上抬抬胳膊,转头看着林仙鹤,说道:“我看出来,你是想来管闲事。以为自己是侠女不成,学人家打抱不平?我刚刚是不想跟你一般见识,才跟你客气客气,你要是不识抬举,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对于这样的小混混头子,林仙鹤见过不少,岂能被他给吓到?嘴角微挑,问:“你想怎么对我不客气?”
那当然是……
汉子在心里说了这句,猝不及防间,横在麻花辫女孩胸前的那只手臂抬起,手掌化成利爪,直朝着林仙鹤胸前袭来。
长发女孩的一句“小心”刚刚出口,就见那只粗壮的白皙的花臂被一只修长、骨节匀称的大手握住,而后轻轻往前一推,在他即将摔倒的时候,怕他砸到身后还站着麻花辫女孩,又往前拉了一下。
那汉子起码得有一百六七十斤的身子便如风中杨柳一般,前后摇摆起来。大概是被攥疼,亦或是体会到了身不由己的感觉,那只花臂左手乱了方寸,胡乱地往林仙鹤的方向乱抓,可惜,手臂太短,林仙鹤身体往后仰了下,便躲避开,空着的大手随意的一抓,便将那只左胳膊也握在手里,而后双手顺着汉子的手臂往上,抓在他的关节之处,倏然往上一拉。
汉子立时发出“啊”地惨叫声,只觉得自己双臂好似被人从腋下生生撕扯开了一般,尖锐入肺腑的疼痛,疼得他头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思考不了,只能去感受这份疼痛,而后颓然倒坐在椅子上。
身后的麻花辫女孩被这声惊叫吓了一跳,呆了一会儿,目光灼灼地看向林仙鹤,迅速挪动步子,奔着长发女孩而来。
长发女孩赶紧拉住她,两人同时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掩藏不住的兴奋之情,胳膊挽着胳膊,兴致勃勃地看着汉子冒着冷汗的狰狞脸庞。
站在他们后面的梁迎春此时却一脸警惕。
那桌子小混混已经发现了这边的异常,纷纷站起来,目露凶光往过走来,还有人顺手抄起桌子上的啤酒瓶。
她往四边桌面上看了看,看见了那双超长的公筷,顺手拿起来,一手一个,往前走了走,跟两个小姑娘说:“你们站远一点儿,小心被打到。”
看在两个小姑娘眼中,就像是握着一个双截棍,他们没想到,那个英姿飒爽的姐姐厉害,这个看起来文静柔软的姐姐也不遑多让。
“姐姐,你们小心点儿。”长发女孩对着梁迎春说,“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
梁迎春迟疑了下,看看林仙鹤那里,对长发女孩说:“先别报警,等会再说。”
虽然不明白梁迎春的用意,但长发女孩还是听话地点点头。
至于梁迎春为什么不报警?看看林仙鹤冒光的双眼,再看看被放下手臂,两只胳膊像是脱臼一般垂在身侧的大汉,等警察来了,向着谁还不一定。
梁迎春走到林仙鹤身边,将其中的一只长筷子递给她。
林仙鹤接过来,放在手里把玩着,眼睛从瘫在椅子上的大汉略过,看向推倒了上菜的服务员,快速往过赶的那几个小流氓。
长发女孩的目光不自觉对林仙鹤的手指吸引,她在耍弄那只长筷子,就好似孙悟空耍金箍棒一般,这只长筷子在她手中耍出了残影,好似一个小车轮在飞速的转动着。
天啊,这是什么绝活?两个女孩子看向林仙鹤的目光更加崇拜,眼看着那五六个小流氓越来越近,两人却丝毫没了害怕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找事?”刘燕生和张臣匆忙赶来,看着现在的架势就知道事情不对,不等林仙鹤和梁迎春回答,就迎上那几名小混混,先开口说:“要打架是吗,咱们出去找个宽敞地方,别影响人家店家做生意!”
打头的一个染了撮小黄毛,带了十字架耳钉的小混混,听着话以为是对方怂了,心中不屑,抬起手中的酒瓶子就想先来个下马威,把这个看起来最威猛的大铁塔先砸晕了再说。却不料,刚一抬手,就被对方那个看起来斯斯文文那人一脚踹过来,紧跟在他后面的人猝不及防,被他带着往后倒,其他人见势不妙纷纷多开,这两人一上一下地倒在饭店的地板之上。
周围立刻响起阵阵惊呼。
如果说刚刚林仙鹤整治那个大汉,只引起了周边几桌人的注意,这边声音太大,几乎把整个饭店的目光,包括服务员们的也都吸引了过来。
刘燕生没管那些目光,收敛了脸上的温和表情,冷冷地看着这些人。张臣开始撸胳膊挽袖子,眼睛里露出和林仙鹤一般兴奋的光芒,看得这些人心里头发凉,都不敢上前,两边呈现出对峙的状态,一个看起来沉稳些的年轻人开口问:“你们是不是练过?”
张臣:“没有三两三,谁敢上梁山?算你小子还没瞎,老子是开武馆的!”
年轻人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不由自地的往后退了退。
黄毛的小子看沉稳年轻人这个样子,气得啐他一口,训斥道:“他们就两人,怕他们作甚!”
张臣轻蔑一笑,转头对刘燕生说:“不敢跟我们出去,我看他们就是怂了,哈哈,一群装腔作势的货!”
刘燕生悄悄对张臣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收敛一些,张臣巴不得把他们的火气架起来,跟对方好好打一架,跟师兄弟们过招,哪儿实战过瘾啊。
令张臣失望的是,火气没有架起来,黄毛大概是没听见,因为这会儿,那个稳重年轻人正在跟他耳语着什么。
黄毛听到的是,服务员可能已经报警了,他们一个个的都是派出所的常客,都跟这个片区的警察混个脸熟,真要报了警,警察一来,首先就得认定是他们的错,况且,也真是他们的错,谁让老大看上人家小姑娘,想去搭讪处朋友呢。
黄毛小子慢慢地冷静下来了,刚看见自家老大被欺负时,他脑子一热,怒气直冲天灵盖,就是想冲过来给老大报仇,谁挡就打谁,可是被这两个不知道来历的男人一档,再被沉稳年轻人插嘴,冲动劲儿自然就没这么旺了,可以稍微冷静下来思考。
他知道,眼前这两个男人不好惹,且不说那个铁塔一般的男人,比他们这些人看起来还像是混社会的,就说两人敢拦下自己这边五六个壮小伙,还一定畏惧之色都没有,正如那个黑铁塔说的一般,没点真本事,他们敢吗?
况且,警察可能很快就要来了。
可是,刚刚大话已经说出去了,老大又被他们欺负了,如果此仇不报,以后这帮兄弟们还怎么在道上混,还怎么出去耀武扬威?整个饭店的人可都看着呢。
他眼珠子一转,反倒是觉得刘燕生的提议非常好,他挺挺胸膛,说:“好,出去就出去,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也让你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刘燕生笑了下,招手叫来围观在一边,焦虑着真要打起来该怎么办的服务员:“他们要结账了。”
“啊?哦!”服务员看了眼刘燕生和张臣,又畏缩地看了眼黄毛他们,这才胆战心惊地把账单拿了过来。
张臣见服务员确实害怕,就将账单抢过来,塞到黄毛手里头,口气不善地说:“结账!”
黄毛想把账单摔在张臣脸上,到底没敢,不情愿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递给服务员。
服务员一张张舒展开数了数,看了眼张臣,小声说:“不够,还差三十。”
张臣:“听见没,还差三十。”
黄毛看向沉稳年轻人,盯着他数出来三十块钱,交给服务员。
服务员一溜烟跑了。
刘燕生挂上和煦的笑,说:“你们去外面稍等我们一下,我们也去把账结一结。”
黄毛几人往老大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看老大坐在椅子上,一摊一块儿,好似一堆烂泥,那个高挑又漂亮短发女孩子,手里拿这个长筷子就在老大眼前耍啊耍,时不时往过看一眼。
这让黄毛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这群人不是善茬,更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他咽口吐沫,说道:“咱们先出去等。”
就有人喊道:“咱们不管老大了?老大都被欺负成那样了!”
黄毛:“喊什么喊,要不你救老大去。”
沉稳年轻人:“就是,刚刚人在的时候你怎么一声不吭,这会儿人家走了,你敢说话了!”
那人瞬间无话可说,又回头张望了老大一眼,又急忙忙跟上众人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