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的森林里，静悄悄，这种死寂感，像被捂住了鼻子的脸，连空气都是窒息的。
小0有条不紊地给篝火里喂柴，这种让萧野觉察到危机的无声环境，却给她安全感。
突然旁边的双头犬呜咽着吠了一声，声音所向的黑暗里缓缓走出一人。
小0回头，“怎么现在才来？”
那来人正是之前在半月湾边上撒泼的破烂男子，大力。
“看到你身边有人，我就没有上前找你，怕猎物被吓跑。”
小0倒无所谓，“这样子吗？那你今天在外边晃荡，收获如何？我可是收获丰富，虎头蜂就有十多个呢，饱餐了一顿。”
大力叹一口气，眼神中有怨怼，“我真应该看着你！让你少吃点。就你的岁数，也快到发育的年纪了，自己不知道注意着点。”
“到时候藏不住了，在这里会很难混的。”
小0咬着嘴唇，她不服气，“可我都瘦成这样了，还怎么少吃？跟我一样年纪的人我都打不过了！”
“女孩果真就是那么恐怖的生物吗，得让我那么辛苦地隐藏？”
小0不甘地看着大力，无奈和愤怒像是要满溢出来。
原来，从小跟着大力的小0，一直是以男儿身的身份，生存在这红沼森林深处。
大力教他生存技巧，也严格控制她的饮食，图的就是发育贫瘠，好让别人发现不了她的女性身份。
此刻面对小0的质疑，大力也只能叹气，“我们这些出生在森林里的浪人，算是草之城最底层的一批了。”
“你是知道的，底层没有规则可言，只有本能——除了吃就是性。”
“你想过这种日子？被别人摁着，做发泄的工具？”
小0涨红着脸，不说话。
大力也不想埋汰她，转而说道，“今天这个考核有点意思！虽然是他们的考核，跟咱们没关系，但这也是我们的机会！要不拼一把？把你送到城里去？”
“我才不想去呢！他们城里人都是些，瞻前顾后，想要又不敢的白痴。”
小0说着，突然轻笑了一下。
“今天遇上的那个城里人，年纪只比我大一点。虽然体质比我强，我却看不上。”
“名字应该叫萧野吧，在那张纸上都记着呢！那野小子可真是个傻小子，都被我算计了还感谢我。呵呵。”
“所以城里人能有什么好的？感觉他们脑子都迟钝了！”
大力准备插嘴劝导小0，却没有小0嘴快。
“还有还有，早先时候你用墨鱼粉标记的那个大块头二五仔，今天果然就死在了这蜂林里，便宜我大肆搜刮了一番。”
“所以那些城里人我才看不上。只不过生了个好地方，要是把他们丢在这放逐之地，分分钟就能死绝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蜂林对我们来说果然就是宝地啊，略施小计就可以坐享其成！”
“你说对不对？”
大力呵呵笑着，用眼神怼她，“话都被你说完了，还让我说啥？”
小0无所谓地笑笑。
大力却突然变得严肃，“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放逐之浪的故事吗？”
“当然。”小0嘴上回复着，心里却有不耐烦。
大力也不生气，眼看着小0慢慢形成了自己的主见，心里为她高兴，眉眼里还有笑意，但是教导的话却是不得不说。
“我们属于草之城，却再也不能回到草之城。这还得从17年前的大灾变说起...”
“那时候，我们第一批被发放到这草之城边陲的人，身上多少都是犯了点事儿的。用他们城防军的话来说，就是废人利用。这又是费废人、又靠近海洋的，我们就被称为浪人。真要严格算起来，我们算他们的编外组织，但完全没有人权。”
“浪人，是一种无期徒刑，更是城防军直面海洋生物的第一层炮灰，是别人手里的工具！好保护他们森林里面的草之城。”
“而浪人的后代，还是浪人。就像你，从小生活在这里，都没有回去过。”
小0撅着嘴，对大力的说辞很厌烦，“算了算了，每次你提到这个就伤感。这拐着弯地要劝我少吃，真是的。”
大力咂巴咂巴嘴，“不是那个原因，这回城防军不是给我们约定了吗？3个绿牌+任意一个其它牌子，就可以换一个回草之城的名额！有机会是好事，你得回去看看。”
小0终于听懂了大力的意思，是想让她努力拿牌子，争取一个回去的机会呀，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可是这规则真的可以遵守吗！规则不应该是拿来利用的吗？”
“咱们也不是白进这水木清华的，每人上交了5条刀鱼呢！这好贵的入场券哟。城防军就是这么压榨我们的，你还信他们？”
大力沉思一会，语气中有笃定，“诚信于我而言就是个屁，但他们可不一样。”
“你也别抵触情绪太强了，拿牌子、跟我们在这好好捞一笔，这2件事不冲突。”
大力话锋一转，他深知这小0的倔脾气一上来，那是劝不住的，“你不是说今天收获很大吗，都有些啥？”
小0这才眉飞色舞起来，“你先前招惹的那迷彩裤大汉，身上多少是有点东西的，小赚一笔，不过那些都不算什么。”
小0说着又神秘一笑。
“之后遇到了萧野，就是刚才说的跟我岁数比我大点那个野小子。他身上宝贝可不少呢，我跟他换了许多蔬菜，从来没吃过这么多汁的蔬菜，里面居然还有水果！”
“最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一个拇指大的小玩意。种在地里，2、3分钟就可以长出蔬菜来。”
大力闻言，也是双眼冒光，他们这边本来就食物紧缺，蔬菜更是食物中的紧俏货。
“真的假的，你莫不是被人家诓骗了？”
小0小眼睛一抖，“这个我看得真真的。真的是简单又快速就能出蔬菜！”
大力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唉，要是在草之城，蔬菜不是随便我们吃？”
小0一想，好像确实如此，心里不禁有些火热——小孩子心性就是这样，情绪来去都快。
大力把话题绕回来，“可是，这人这么肥，你能放他走？”
“不放他走难道我还要上天啊？就我这瘦弱的体格，人家不打劫我已经是烧高香了。当然了，我也不会让他好过的，墨鱼粉已经安排上了。”
小0嘿嘿地笑着，特别得意，传染得大力也跟着笑。
不怪他们太开心，这墨鱼粉就是这样的，先前那一米八大汉就是被它给阴的！
说起来，这墨鱼粉，算是这边陲之地的特产——那鱼活着的时候身上并没有什么气味，死了却极腥，取鱼鳍、鱼尾晒干研磨成粉后，又变得没有气味了。据收购的城防军说，这玩意是一种高级香料。
还是一次无意中来到这蜂林才知道，这虎头蜂喜欢这种‘没有气味’的墨鱼粉。
之前小0反复擦拭那张纸，目的就是上粉，估计明天在这森林某地，她就能收获到某人的尸体，附加这许多可食用的虎头蜂。
终于笑完了，大力发狠地说了一句，“这墨鱼粉可精贵着呢，这次我们算是下血本了。不放倒个3、4、5、6个人，都说不过去！”
“但也要自己小心，做好防护。那虎头蜂还是忌惮这个。”说着指了指怀里一团粘乎乎的东西，“每天抹2次的鱼油，可别疏忽了。”
“还有，之后你搜集到的牌牌，都拿来我保管。”
小0百无聊赖，“是啦。”
......
另一头。
萧野没有发现身后汇合的2人，更想不到会有人算计他。
本能的危机感催促他离开，但又囿于天实在太黑，才走出2公里多，就不得不选择就地扎营。
“哎呀，今天也是没吃饱的一天呀。”萧野感慨着钻入地下室。
今夜没有月色，只有零星微弱的星光。
他还在担心着晚上没吃饱，有人却在惦记他的命。